第35章 於厭35

　　進化研究所的采集隊伍每次來地下城落腳， 都在綠樹街。
　　這片街區比入口處那片區域整潔幹凈，裏面行走的人也大多是體型正常的人。
　　寬闊的街道中央還有壹大排綠油油的樹。
　　於厭奇怪在這種沒有自然光也沒有植物補光燈的地方，樹木也能生長得這麽好， 上手摸了葉片， 才發現這是壹排栩栩如生的假樹。
　　負責駐守在綠樹街落腳點的負責人因為采集小隊失聯的事， 臉皺成了苦瓜，壹看又來了個高級研究員，迎接的腳步都變得沈重。
　　於厭多看了壹眼他的濃密黑發， 想到外面的假樹， 心裏了數。
　　“打擾了， 我要在這裏住幾天等調查消息， 麻煩妳們關照了。”於厭笑瞇瞇和中年負責人握手。
　　負責人感覺手裏多了什麽東西，這種熟練的賄賂手法壹看就是個同道中人，瞬間苦瓜臉變成向日葵， 熱情地拉住於厭的手上下搖動：
　　“不麻煩不麻煩，歡迎康研究員來指導我們工作，路上辛苦了！我馬上給康研究員安排最好的房間，我們這裏確實比不了城裏，但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壹定盡量滿足！”
　　於厭跟隨他上樓安頓，看了房間後突然問：“陸研究員的房間是哪個？我想去看看。”
　　負責人為難：“這……”
　　於厭：“放心， 我和小陸是朋友，他不會有意見的。”
　　想到剛才收到的好處， 負責人的為難只維持了不到三秒：“那好吧，就在旁邊那壹間。”
　　陸秋風的房間看上去和他的房間差不多， 於厭進去轉了壹圈，將房間裏的東西壹壹看過， 很快就出來了。
　　負責人站在門外，等他出來又將門鎖上。
　　“唉，也不知道陸研究員和采集小隊的人遇上了什麽，希望只是信號不好，可別真的出事了。”
　　聽到負責人的念叨，於厭問：“小陸是跟著采集小隊壹起走的？”
　　“是啊，他們是壹起走的，那天早上出發，說是準備去北荒蕪區，大概在13、14區那片。”
　　壹起走的，小隊前壹天就失聯了，但陸秋風晚上還給他發了信息。
　　於厭若有所思，又問：“小陸住在這裏的時候，有沒有到附近去玩？”
　　“那肯定是出去過，但陸研究員不像您這麽可親，不愛搭理我們，咱也不敢多問是不是？”負責人賠笑，暗暗推卸責任，“我不知道陸研究員具體去過哪裏，但住在這裏的時候肯定是沒發生什麽意外的！”
　　“別緊張，我隨便問問。”於厭拍拍他的肩，轉開話題，“辛駱隊長他們要去找人，我得在這住上幾天，怪無聊的，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辛駱隊長將他送到落腳點就連夜離開地下城，去荒蕪區找人，留下於厭和兩位保鏢。
　　於厭也沒有休息，反正這地下城白天夜晚都壹個樣，不如先出去逛逛。
　　他壹看就是個會玩又大方的公子哥，負責人熟練地為他羅列了壹堆附近安全的娛樂場所，介紹到其中兩處時，還朝他露出心照不宣的曖昧笑容。
　　於厭看他的笑容覺得熟悉，像是研究所裏那位喜歡出入娛樂場所的同事李尚。
　　於厭：“妳是姓李嗎？”
　　負責人莫名：“是啊，我姓李。”
　　於厭心說，那兩人十有八九有親戚關系了。
　　走出綠樹街，於厭帶著兩個保鏢漫無目的地亂走，負責人推薦的地方被他當做排雷名單第壹個排除。
　　畢竟會熟練收紅包並且因為紅包而態度大變的負責人不值得信任，那種“人傻錢多的城裏人到騙錢的安全地方體驗壹下就行了”的態度，也是壹眼能看出來。
　　於厭走過壹條又壹條街，目光在周圍彩色的燈管招牌上流連。
　　這些彩色的燈管招牌閃爍著，給破舊的房屋增添了別樣的風味。
　　頭頂滿是違章搭建的陽臺小屋，各種粗細不壹的管道橫亙如裸露的血管，被壹些人當做道路踩踏。
　　於厭還看見樓與樓之間的廢棄管道被人挖開壹個口子，將那裏當做窩棚居住。彩色的衣服用壹根繩子系著吊在兩邊，像招搖的彩旗。
　　於厭神情自若地帶著兩個保鏢走過這條雜亂的街道，對上本地居民好奇又警惕或帶著惡意打量的目光，統統報以微笑。
　　除了這種亂糟糟的街道，還有比較光鮮亮麗的街道。
　　於厭在三條街外就看到壹塊亮眼的大燈牌，被吸引過去。
　　燈牌上有顯眼的“雨街”兩個字，街道兩旁的店鋪都很明亮，比周圍的街道亮上好幾度。
　　負責人老李推薦的娛樂場所，這條街上就有兩個。
　　於厭路過時看到其中壹個娛樂場所門內站著壹些俊男美女。中間那人身後有兩片潔白的大翅膀。
　　他停下腳步，直至那人將壹邊翅膀拆下來活動了下肩膀，這才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玩的還挺花，剛才還以為這裏有高級的異變體在從事服務工作。
　　走到這條街的街尾，是個百貨商店。走過這麽多條街，就只看到這麽壹個賣東西的商店。
　　於厭想想，提步走了進去。
　　店內空間不大，壹個長長的大櫃臺橫在門口，身高兩米的店員靠在櫃臺後面打瞌睡。
　　在他身後的玻璃櫃裏擺放著售賣的商品，食物、生活用品等。
　　看得出來，不少在城內司空見慣的東西，在這裏都是奢侈品。
　　“這裏只有這些商品售賣？”於厭問。
　　已經醒來的店員抹壹把嘴邊的口水，打量著他說道：“當然不止外面賣的這些普通貨，客人想要什麽，只要付得起價格我們都能提供。”
　　“濃縮血漿，有嗎？”於厭問。
　　店員有些詫異，很快回答道：“有，但是我們可不收城裏的錢，只收黃金或者能源石。”
　　這裏的城裏指的是屏障墻內的人類居住區。
　　於厭讓他拿貨來看了看，又詢問了壹下價格。
　　從後面庫房拿出來的血漿確實很新鮮，像是實驗室裏的貨。價格不低……不知道小鳥蝠能不能養得起自己。
　　離開這間商品類型意外豐富的百貨店，於厭還嘗試了壹下地下城的特色交通。
　　扒滿了人的軌道車，於厭學著其他人腳踩車子外面凸出的鐵片，手拉著扶手，吊在車子外面。
　　地下城裏並不好聞的風卷起他的風衣衣擺。
　　兩個保鏢在他旁邊做兇神惡煞狀，於厭壹身與地下城迥異的氣質，其余人自動和他隔開距離，又不停悄悄去看他，奇怪他這樣的人怎麽會來擠軌道車。
　　搭乘軌道車到了另外壹條街，於厭跳下車走近。
　　這條街燈光很暗，房屋低矮，上空沒有違章搭建的樓層，像是最普通不過的街。
　　這個普通是指在圍墻之內，在地下城，這樣的普通就變得特殊了。
　　於厭朝著街道中間那家酒吧走去。酒吧叫玫瑰酒吧，門口燈牌是很艷俗的紅色玫瑰圖案，充斥著壹股風塵氣。
　　如果不是在陸秋風房間裏看到了這個玫瑰酒吧的小卡片，於厭不會想要走進去。
　　但走進去之後，發現裏面並不是想象中那麽吵鬧，也沒有什麽大尺度表演，甚至不像個普通酒吧。
　　酒吧，在各種冒險小說中，都是個消息流通的神秘地點。於厭承認自己是被各種影視作品影響，才決定來這裏看看。
　　看過之後，他感覺自己可能來錯了。
　　屋內十幾個人分散坐在不同的桌子前面吃炒飯，誰也不搭理誰。
　　壹個大胡子在櫃臺後面，聚精會神盯著壹臺嶄新的放映機看。
　　那臺放映機新的和這裏的壹切格格不入。
　　放的是壹部以外城區為原型制作的冒險電影，就是之前於厭放給012看過的那部。
　　還有滋滋的炒飯聲響從他身後那個布簾後面傳來。
　　於厭聞著炒飯香，也站在那看了壹會兒電影，等到主角驚險刺激的跑酷動作結束，才在吧臺前落座，用手指敲敲吧臺臺面。
　　大胡子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壹眼，招呼道：“吃飯還是喝酒。”
　　“這裏有什麽酒？”於厭問。
　　“喏，都在後面了，妳自己挑。”大胡子示意他看裏面的酒櫃。
　　裏面壹瓶瓶都是罐裝酒，還混雜著壹些無酒精飲料，像個商店的酒水飲料櫃臺。
　　於厭好奇：“沒有現調的酒？”
　　大胡子：“調酒師幾個月前辭職了，沒招到合適的調酒師，所以現在只提供現成的酒。”
　　於厭：“……好吧，那妳推薦什麽酒？”
　　大胡子毫不猶豫拿出來壹瓶琥珀色的酒放到他面前。
　　於厭拿起來壹看：“蜂蜜酒？是這裏的特色？”
　　大胡子：“不，這個酒最貴。”
　　於厭哈哈大笑，用壹小片金子付了酒錢。他將色澤漂亮的蜂蜜酒放在手中把玩，笑吟吟問：“這裏可以打聽消息嗎？”
　　大胡子終於正眼看他：“我們這不賣消息，但可以為妳介紹保鏢。妳身後那兩個看著唬人，在地下城真遇上事了可護不住妳。”
　　於厭身後壹直沈默寡言裝酷哥的兩位忍不住了，大頭橫眉怒目，小飛憤憤說：“我們可是專業的！”
　　大胡子呵呵笑，沒聽到似的，向於厭推薦：“就算有兩個，再雇傭壹個保鏢也不虧，我這裏的保鏢不僅可以保護妳，還接殺人越貨的生意，壹個頂兩三個。”
　　“城裏來的客人，要不要了解壹下？我們這是出了名的誠信中介，我們這的頭牌任務完成率和好評率都是百分之百！不過可惜他剛接了個單，但我們的第二名也不錯，年紀大壹點更有經驗……”
　　於厭明白了，這是個雇人的地方。
　　感受到身後兩位保鏢的憤怒，於厭好笑打斷了大胡子的推銷：“保鏢就不需要了，不過我想雇傭壹個向導，對地下城和附近荒蕪區都比較了解的，有嗎？”
　　大胡子：“當然有！我們這的殺手退休了就是資深向導嘛！妳看看妳想要什麽類型的！”
　　於厭最後選了壹位四十出頭，據說穩重負責的黎向導。
　　談好壹樁生意，於厭問：“前幾天有沒有和我差不多的城裏人來這裏雇傭人？或是來這裏喝酒？”
　　他補充描述：“喜歡假笑，說話陰陽怪氣，態度令人討厭的年輕男人。”
　　大胡子眉毛微動道：“不是我吹，我們玫瑰酒吧在這壹片是出了名的，來這裏的城裏人多得很，我哪記得清楚。”
　　……
　　雨街的百貨商店，魁梧店員昏昏欲睡間聽到門被推開的動靜，看到來人後他瞬間精神起來。
　　“大哥，您來了！”他搓著手站起。
　　來人腳步很輕，踩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音。他臉上戴著面罩，只露出壹雙銀灰色的眼睛，肩上披著鬥篷，遮住背後折起的翅膀。
　　他說：“濃縮血漿，十份。”
　　聲音像他的眼睛壹般冷質。
　　“好嘞，剛好今天提了十份，我幫大哥裝好！”店員殷勤地幫他裝袋，嘴上寒暄，“大哥這次要這麽多，是接了外出的任務吧？”
　　站在櫃臺前的人並沒有回應，店員還是笑著搭話：“就剛才不久前還有個像是城裏來的人，也說要買濃縮血漿，還好他沒買，不然大哥這邊就不夠了！”
　　對他的絮叨沒有反應，男人伸出戴著手套的手，將金幣放在櫃臺上，拿過血漿袋轉身離開。
　　高壯的店員撐著櫃臺喊：“大哥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