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於厭49

　　幾年前周舍青送給她這個項鏈， 蘇河就壹直戴著，幾乎沒有離過身。
　　如果裏面有監聽器，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周舍青放的。
　　“這個監聽器， 還在工作嗎？”蘇河恍惚中聽到自己的聲音， 竟然非常冷靜。
　　“隔得太遠， 在地下城這種磁場輻射混亂的地方，監聽器很難工作。”於厭研究著拆出來的小東西說，“但是這裏有定位器， 放監聽器的人應該知道妳在地下城。”
　　“進化液出問題後， 她叔叔想舍棄我， 把我推出去頂罪， 但她不願意，把我藏在秘密實驗室裏，希望我能想辦法改進進化液。”
　　“她跟我保證， 這次都聽我的，絕對不亂用進化液，但我已經不敢相信她了。”
　　蘇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她的腦子裏在嗡嗡響，好像小時候第壹次聽到父母死亡，感到壹種恐慌和孤獨。
　　她緊緊捏著項鏈，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又失去了珍貴的東西。
　　“對不起， 學長，這次估計給妳添麻煩了， 我馬上離開這裏，周家隨時可能來人找到這， 我不能連累妳。”蘇河恍惚說，扶著桌子的手在顫抖。
　　蘇河很確定， 周舍青壹定會找過來的。
　　她知道周家現在的情況不好，周舍青承擔不了這樣大的壓力，她壹定需要她，不管是繼續研究進化液，還是把她交給中心研究所換取機會。
　　就算她還記著這幾年的情誼，也拖延不了幾天，說不定她現在就已經帶著人過來了。
　　“我現在就帶小夜離開……不，讓小夜留在這裏，他的進化還沒結束，現在還虛弱，我壹個人帶著項鏈走。”
　　於厭按住蘇河，他看起來壹點都不慌，還是那種懶散隨性的樣子。
　　“別慌，妳想去哪裏，妳現在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嗎？”
　　沒有。蘇河深深吸氣，腦子終於開始轉動：“或許可以去第二區，那邊是宋家的地盤，周家在那裏的勢力很小。”
　　“妳覺得，如果周家放出進化液出自妳手的消息，宋家或者其他家族集團研究所會不想找妳？落在他們手中，下場不會比在周家更好。”於厭分析。
　　“我有個提議，我們不如去荒蕪區。”
　　蘇河楞住：“荒蕪區？我們？”
　　“是啊，我們，把012和小夜都帶上，去荒蕪區找個地方準備接待周家來人。”於厭微笑，“我剛好知道壹個合適的地方。”
　　看蘇河的表情，於厭就知道善良主角的道德感爆發了，在她拒絕之前說道：
　　“我也沒少讓妳幫忙，當初為了我的病，妳熬的頭發都掉了大把，現在也是我主動邀請妳過來幫忙看012的情況，當然要負責。”
　　“更何況，妳還是我的小學妹，我的朋友，幫妳是應該的。”
　　蘇河強行冷靜的表情慢慢垮掉，她嘴角和眼角都開始下垂，眼睛壹眨就哭了出來，哭得形象全無，醜醜的，像個小女孩。
　　於厭摸摸她的腦袋：“沒關系，這都不是妳的錯。”
　　蘇河抽噎著說：“學長，妳真的好像我爸。”
　　平時看著沒什麽，關鍵時候就很靠譜。
　　於厭收回手：“……不用這麽客氣，喊哥就行。”
　　當爸爸還是不必了。
　　蘇河又抽泣說：“就算要去荒蕪區，為什麽，要帶小夜和012，他們還在，進化啊。”
　　於厭：“就是因為他們在進化，才要帶他們去。沒有險境的刺激，他們的進化很緩慢。壹旦拖延太久，進化可能會失敗。”
　　蘇河：“真的會有用嗎？”
　　於厭：“試試吧。”
　　蘇河：“那學長說的荒蕪區是哪裏？有把握應付周家來的人嗎？”
　　於厭：“試試吧。”
　　蘇河：“……”
　　這真的靠譜嗎？
　　可不可靠暫時不知道，但於厭的行動力很強，他說走就走，當天就在地下城安排好了壹切，開車帶著012和蘇河小夜離開了地下城，前往荒蕪區。
　　這是於厭第壹次深入真正的荒蕪區，連地下城附近那種顛簸的路都沒了。
　　目之所及都是匍匐滿地的刺藤和野草，周圍沒有了人的蹤跡。
　　沒有路，需要自己開路，於厭準備的車底盤非常高，車輪加高加厚還覆蓋了壹層特殊材料，可以直接從這些恐怖的刺叢裏壓過去。
　　地面上雖然還有壹些幾百年前殘留的人類文明痕跡，但那些房屋基本都已經坍塌得看不清形狀，或者被樹木藤蔓覆蓋吞噬。
　　如今，這裏屬於異變生物的地盤。
　　從前於厭在紀錄片裏看到的那些壹米高的食人蟻、背上長鋼針像刺猬壹樣的老鼠、像蚊子壹樣吸血無孔不入的血蜂等等，在這裏都可能會遇到。
　　當然，還有壹些更大型的獵食者。
　　於厭在前面開車，012也在前座，蘇河帶著銀狼在後座。
　　兩個正處於進化期的頂級異變體，沒辦法待在同壹個狹窄地空間裏，壹路上他們感受到對方的威脅，差點打起來。
　　於厭和蘇河分別安撫，又升起車子前後座之間的隔離玻璃，這才讓他們勉強安靜下來。
　　深入荒蕪區之後，之前時不時啾啾兩聲的012不再出聲，沒表情地看著車窗外，從身體姿態和全身上下的肌肉緊繃狀態來看，他正處於壹種警惕狀態。
　　於厭開著車無聊，見他全神貫註好像在傾聽什麽的樣子，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下巴。
　　這幾天時刻要貼著他的012沒有反應，眼睛專註地看著遠處的樹林。
　　於厭又撓了壹下他的下巴，012腦袋不動，伸手抓住他的手，抱在胸前安撫地摸著，仍然專心地註意外面的情況。
　　他們的車子壓過壹片壹人高的野草，車窗外的野草動了動，012目光往下掃去，應該是看見了什麽，但沒有反應。
　　後座卻猛然爆發出壹陣狼嚎，咚地壹聲，銀狼兩只前爪趴在了車窗上。
　　幸好銀狼體型太大，勉強待在後車廂裏，沒有空間活動，不然讓他這樣來回撞幾下，車子都要翻了。
　　“小夜，別激動，快下來！”蘇河抱著銀狼，抓著他的脖子和耳朵安撫。
　　012冷靜，會隱藏自己，更喜歡壹擊必殺。
　　而銀狼小夜更獸性，他面對任何威脅，都會想要先震懾。
　　荒路太難走，車子壹不小心就卡住開不動。
　　於厭在身上噴了些驅蟲劑，拿著能源槍和工具下車去檢查車子的情況。
　　車子是被地上堅韌的變異藤蔓給纏住了輪胎，於厭彎腰用切割刀切割藤蔓，竟然切不開。
　　換了高溫槍，火焰打在藤蔓上，藤蔓頓時像蛇壹樣湧動後退，附近的葉子也含羞草壹般合攏起來。
　　他清理完起身，突然發現012站在身後，手裏抓著半截血淋淋的蛇身。
　　車窗搖下壹個縫，蘇河心有余悸說：“學長，剛才太危險了，這個飛蛇突然從草叢裏飛出來，差點咬上妳的脖子。”
　　她恰好看到那壹幕，壹聲小心還沒喊出來，蛇就被012抓住了。
　　他速度太快，蘇河都沒看到他是什麽時候下車走到學長身後的。
　　扔掉蛇，012湊近於厭，蹭蹭他的額頭又舔舔他的臉頰，想要安撫差點被攻擊的伴侶。
　　於厭：可我沒有受驚？
　　接下來的路，再遇上需要下車清理的情況，只要於厭下車，012也會跟下來。
　　蘇河下車幫忙，銀狼也跳出來，跟在她身後，沒遇到危險也要朝附近吼兩嗓子，驅趕野林裏潛藏的危險。
　　他是由中級異變體蛻變成高級，現在這整個進化過程，他都會保持銀狼的形態，直到進化成功。
　　於厭開車時，幾次對著方向表校正方向，朝著某個目的地駛去。
　　蘇河問：“學長，妳說待會兒會有人來接應我們，這種地方也有人住？”
　　周圍幾乎全都是變異的植物和動物，蘇河連車窗都不敢再搖開。
　　寬闊的大葉子上趴著彩色條紋的蟲子，巴掌大壹個，幾乎貼著車窗劃過去。
　　車頂上噠噠響，小夜朝上方狂吼，好幾只小臂粗長的多足蟲從車頂爬過車窗，留下壹道道濕潤的痕跡。
　　蘇河認出那是無脊千足蟲，她從前做的壹款藥劑，就用到過它的涎液提取物，沒經過處理是有劇毒的。
　　樹林太茂密，車子被凹凸不平的路顛得左右搖晃，不時就要撞上什麽。
　　蘇河也沒看清具體撞上的是什麽，只看到前面的學長方向盤壹打，開的穩如泰山，甚至還能和旁邊的012談笑風生。
　　而她，快要吐了。
　　在蘇河吐出來之前，路況終於稍微變好了壹點，蘇河看見前方樹林後面有幾座小山。
　　正前方壹棵光禿禿的大樹，兩米多高的樹枝上站著壹個人影，朝他們揮舞雙手。
　　“餵！這邊！”樹下還有壹個人影在大喊。
　　“來接我們的人到了。”於厭說，將車子開過去。
　　樹上的小貓小尾巴跳下來，落在車前蓋，順便把小兔子小紅也拉了上來，兩個小孩蹲在車前蓋指路。
　　“往那邊開。”
　　車子在他們的指揮下彎彎繞繞地開過那片樹林，開到那幾座小山附近。
　　蘇河下車，驚訝地看著那幾座“小山”。遠看的山，近看才發現那竟然是由無數變異大樹糾纏著，在荒廢的高樓大廈裏生長，組成的樹山。
　　高樓坍塌堆疊在壹起，幾乎被茂密的樹木野草完全覆蓋，只有上面偶爾幾塊殘留的玻璃反光，才讓人認出它的前身是壹些高樓大廈。
　　於厭像個導遊壹樣介紹說：“這個城市在大災變之前還挺有名的，看到最高的那座山了嗎，底下以前是這個城市的地標建築，不過現在全被樹遮起來了。”
　　小尾巴甩著自己的貓尾巴：“妳對這裏還挺了解的？”
　　於厭笑瞇瞇說：“要來這裏當然要了解壹下。”
　　小兔子小紅問：“我們大哥沒來嗎？”
　　於厭說：“沒啊，陸秋風在第五區忙著看熱鬧呢。”
　　在路上時，於厭已經給蘇河講過，來接應的人是陸秋風的朋友，但蘇河沒想到所謂陸秋風的朋友竟然是兩個異變體小孩。
　　她抓著蠢蠢欲動的銀狼，在他想要低聲咆哮的時候精準捏住他的下巴，叮囑：“遇到同類小朋友，要友好壹點，不要嚇唬人家。”
　　小尾巴比較活潑，湊到銀狼面前嗅了嗅他的味道：“他也是異變體嗎？氣味和我們有點不壹樣。”
　　小紅有點害怕這只大銀狼，離得遠遠的，蘇河眼饞地看看躲遠的可愛小兔子，笑著問小尾巴：“我可以摸摸妳的耳朵嗎？”
　　小尾巴歪著腦袋：“妳和他壹樣，也是我大哥的朋友？”
　　蘇河斬釘截鐵：“當然，我和陸秋風關系非常好！”
　　小尾巴：“那好吧，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讓妳摸壹下。”
　　蘇河愉快地摸他的耳朵，銀狼仰頭：“嗷嗚！”
　　瞬間就被蘇河單手捏住了嘴消音。
　　他們走進被樹長滿的大廈，內裏雖然不出意料的破破爛爛，但空間很大，裏面還像水簾洞壹樣在滴滴答答漏水。
　　小尾巴跳到水池邊，用力敲擊壹個盆，鐺鐺的聲音響徹大廈。
　　“人接到了，大家出來商量事情了！”
　　他大喊幾聲，陸續有人影從四周出現，全都是異變體。
　　“這就是我跟妳們說的，大哥的朋友，之前去虹籠莊園救了大哥的就是他。”小尾巴指著於厭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