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三章 完成

　　將軍的對秘書的話語本來是“建議”。
　　但轉述的過程中，建議化為要求，要求又成了命令；層層轉達，層層加碼，不知在哪個步驟蹦出的要求無比光怪陸離。
　　因此。
　　捉襟見肘已經不足以形容基層的人手狀況，差錯頻頻出現，但最終又會證明是虛驚壹場。
　　也不知道是錯誤被草草掩蓋，還是真的有所解決。
　　鈍子留在政府中的復制體“鈍子大人二號”，因為沒有具體職務，被任命成什麽都要管的救火隊長。
　　比打雜好不了多少，甚至上級若是喜歡講“奉獻”，可能連工資都拿不到多少。
　　鈍子二號甘之若飴。
　　她受到了政府高層的接見。
　　這位高層的狀態也不太對，眼珠只剩血絲，衣服全是開線；千頭萬緒壓在壹起，事務堆積如山。
　　可偏偏無法理清，甚至沒辦法著手，壹來二去，高層竟然產生了壹種相當閑適的錯覺。
　　他甚至於忘了來自軍團的壓力，忘了那些被以懈怠治罪的同僚，只覺得壹切都是過往雲煙，滿是虛幻。
　　鈍子二號推門而入，這高層慢慢悠悠將額角的極樂貼片撕下，放在壹邊，又等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語言功能：
　　“妳……妳是誰？”他問。
　　鈍子二號翻了下白眼：“是妳叫來的臨時事務隊長，妳個健忘的豬。”
　　她被叫來了無數次，眼前的高層壹次比壹次嗑的嗨，就算是動手揍他壹頓，也不會被記得的。
　　說完，鈍子二號轉身便往外走。此時，身後才遲遲傳來高層的回應：“是，是，沒事了，妳可以……等等。”
　　二號駐足，這高層似乎忽然想通了什麽，被血絲覆蓋的眼睛又混沌數分：
　　“我已經研究決定了，就由妳來執掌這個政府！”
　　鈍子二號楞楞，忽然變得無比熱情，整個人沖到那高層身邊，語氣殷勤：“咦？真的？”
　　“怎麽？不願意？那我找別人，別人也可以……哦哦。”
　　是鈍子二號將其丟下的貼片又貼回了他太陽穴上，手指使出了迄今為止最輕柔的動作：
　　“願意，怎麽不願意？只是如果別人不信，該怎麽整？”
　　“誰敢？！”
　　高層瞪大眼睛，想象著將軍的頭盔下會不會時常也是神態：“我把權限給妳，我的視界抽出來也給妳……妳無論到哪裏，都如我親臨！”
　　其唾沫橫飛，滿臉燦爛的鈍子二號卻不閃不避：“好耶，另外，我畢竟是新來的，對政府還不熟，以往的數據庫可不可以也給我翻翻？”
　　“翻，去翻！”高層揮手，恍惚間有將軍壹樣的豪邁睥睨：“不用打報告，也別再來煩我……數據？妳要多少我給多少！”
　　“萬壹是有些些敏感的數據呢？”
　　“少啰嗦，都給，都給！”
　　……
　　宴會的高壓即將讓許多人垮下，卻有更多人在趁勢崛起。
　　左吳無疑是將被放到最高處那個，是不是崛起，有待商榷。
　　不知自何時起，之前還會趁自己不註意時，調笑放松的仆人們漸漸如履薄冰，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將軍在自己面前晃悠的頻率也增加了許多。
　　左吳在任憑化妝師擺布，以及對觀察今天試穿的禮服相較昨日有各種變化，收獲了又壹次失敗。
　　他只能攤在座位上，沖身旁站了許久，未發壹言的將軍搭話：
　　“這麽大陣仗搞這麽久，我還以為是初丹天使的威脅已經解決了似的。”
　　將軍躬身：
　　“暫定工業行星2212中的古老星門令人費解——構成它的材料無比輕質，但強度更是匪夷所思，展開後的體積已經和逼近恒星級……我們不知道它的展開是否已經完成。”
　　“帝聯已經完成監控網絡的組建，星門的活躍程度令人瞠目結舌，裏面還有各種形式的信號發出，但暫時沒有觀測到有存在自其中脫出……”
　　就像壹座活火山，已經滿足了所有噴發的條件；可能永遠就這麽悶下去，也可能在微小如噴嚏的刺激下忽然爆出焚世的烈焰。
　　左吳聽了幾分鐘，揮手打斷將軍的話：“等等，我不是想要妳匯報……”
　　將軍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是覺得我們在這太過松懈，甚至鋪張浪費了？不是這樣的。”
　　“於公於私，我都認為您的歸來是對帝聯最有益處的事，”
　　“百年以及百年之前，有純血人類帶領的帝聯就是被神眷顧的政權，經濟蓬勃騰飛，敵人俯首屈膝，沒有什麽我們做不到；”
　　“可純血人類壹經消失，我們就是運去英雄不自由……此前帝聯官方宣稱這是無可避免的歷史周期，但我無比相信就是有這冥冥中的註定。”
　　或許不是冥冥，左吳知道人類與名為“生命之織縷”的存在做過交易。
　　他不想把這事說給將軍，只是抓抓腦袋，在化妝師的幽怨中扯開話題：“今天好像格外的正式？”
　　“因為宴會以及您的授勛儀式就是在後天開始。”
　　左吳算了下時間：“時間好像提前了？我可什麽準備也沒有做。”
　　“是的，原計劃中，我們會鬥膽向您講習，直到您對儀式的各個步驟和禮儀爛熟於心時，宴會才會正式開始，但現在……不需要了。”
　　“就像您所領導的政權是神眷的政權壹樣，您的壹言壹行也必將有著神經眷顧，您想做的壹切，您已經做的壹切……壹定都是最為合適，無所指責的。”
　　“所以，不需要任何彩排，妳想做的壹切就是最合適的。”
　　左吳咧嘴，指指自己的太陽穴：“這從壹個對我用了天神裁決的人說出來，好像實在有些諷刺。”
　　將軍誠懇躬身：“我使用武器的成功，壹定也是冥冥中的註定。”
　　“嘿。”
　　左吳笑了下，天神裁決的效果就是如此恐怖。即便知道自己是被暗算，他還是選擇配合。
　　將軍沒有離開。
　　左吳想起了什麽：“對了，妳還從來沒有說過，我成為皇帝，妳想從我這得到什麽？”
　　“可別是什麽我成為皇帝就是妳最好的賞賜之類無聊的答案。”
　　“……我不知道，”將軍的腰沒有直起，在繃緊肌肉壓抑即將到達極點的興奮：
　　“我想過自己的無數種結局，我每壹種都想要……我無法選擇，所以決定權就是在您，”
　　“您降下的，身為註定帶領帝聯屹立於星間降下的……對我來說，壹定就是最好，最合適的！”
　　左吳覺得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禮服已經完成了最後的修改，被緩緩推來，即使是放在壹個無臉的假人身上，依舊有無比攝人心魄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