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調查 五

　　“如此甚好。”張榮方似乎信了。“接下來外界儀式什麽的，已經備好，先生這裏如何？”
　　“壹樣，只差最後壹項。小友請隨我來。”
　　薛僮面帶微笑，轉身引路。
　　張榮方緊隨其後跟上。
　　兩人身法如影，轉眼便在迷霧中穿行數百米。來到壹處黝黑山洞口。
　　洞口兩側插著淡藍火光的火炬，不知是什麽材料制成。
　　洞內從門口地面，便能看到有不少白骨碎片變成壹條條紋路線段，組成壹幅幅不同花紋圖案，綿延至洞內深處。
　　“小友，請。”薛僮伸手笑道。
　　到了這個地步，他在洞內已經布置了不少東西，只要張榮方壹腳踏入，布置生效。
　　不管他身上有多少殘神護持，都將被徹底隔離。
　　薛僮很清楚，張榮方身上最大的依仗，便是標記了他的幾個殘神神佛。
　　單個神佛或許不算什麽，但數量多了，就算是他也不好處理。
　　畢竟神佛們能力千奇百怪，再加上太虛會隨著信徒多寡有所變化，誰知道其中哪個神佛會不會心血來潮，搞點什麽幺蛾子。
　　張榮方卻是不知道他這麽多心思。
　　只是站在洞口往裏看，感覺這些地上的花紋圖案有些新奇。
　　“先生這些花紋是陣紋？”他好奇道。
　　“自然，這些都是鎖文。”薛僮笑道，“我們進去再說，裏面還有更多，妳可以慢慢看。”
　　“鎖文？不是用來專門祭祀神佛所用的贊美語麽？”張榮方詫異問。
　　“鎖文是有這個作用，起源也是如此。
　　但發展到後期，人們發現，鎖文能夠對應的影響神佛的部分力量，引導部分力量，所以，他們便將其作為溝通神佛之力的工具。”
　　薛僮解釋道。
　　“我這裏用鎖文布置儀式，便是起到引導願女力量的效果。讓其將此地發生的壹切，都視而不見。小友也算是學過部分鎖文，應該能看到，裏面很多文字都是隔離隔絕之意，對吧？”
　　他直言不諱道。
　　欺騙的最高境界，便是以真作假。
　　他此時布置的陣法儀式，確實是他所說的這個效果，但……隔絕神佛的目的，卻並非讓他自己脫離。
　　而是……另有所圖。
　　“原來如此。”張榮方恍然點頭。
　　“那麽，可以開始了麽？實話說，貧道還是有些迫不及待。些許失態讓小友見笑了。”薛僮‘坦白’道。
　　“哪裏，先生也是被關押在此地數十年，如今有望重見天日，高興期待也是人之常情。”張榮方點頭。
　　“那我們，進去？”薛僮問。
　　“請。”張榮方點頭。
　　“請。”
　　兩人魚貫進入洞口。
　　“對了。”忽地張榮方腳步停在洞口，距離進入儀式陣法只有幾厘米。
　　“這些儀式陣法的材料，是骨頭麽？”他露出疑惑之色。
　　薛僮停頓下來，轉過身，眼神微微有些幽深的看著他。
　　“確實是骨頭。而且，都是人骨。”
　　“這願女峽人骨有這麽多麽？”張榮方皺眉。“應該不是無辜之人吧？若是無辜之人的屍骨，說實話，張某於心不忍。畢竟，我壹向與人為善，心中常懷悲憫。”
　　“觀主說笑了。這些都是峽谷內被毒霧瘴氣迷惑，中毒枉死之人的屍骨，老夫被關押此地多年，難不成還能跑出去殺了人，再帶回來給自己擺這等離開儀式的陣法？”薛僮認真道。
　　“先生說的哪裏話，晚輩並非質疑您，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張榮方嘆道。
　　“世道多艱，小友也確實不容易。”薛僮臉上再度露出笑容。
　　“請。”
　　“請。”
　　兩人壹起進入洞口。
　　洞內壹片幽暗，地上倒是密密麻麻，全是布滿的各種白骨儀式陣紋。
　　壹直往裏行進了上百米，兩人抵達壹個碩大的寬闊白骨圓陣正中。
　　壹根根藍色白燭，分散點在四周。將洞內照亮得壹片陰冷。
　　“這裏就好了。”薛僮吐了口氣，轉過身，看向張榮方。
　　“小友，儀式開始前，可還有什麽話想說？”
　　“先生何出此言？有話等您出去後再說也不遲。”張榮方疑惑道。
　　“說得也是。”薛僮笑道。“那便開始吧。”
　　他走到另壹處位置，站在陣法內的另壹個核心中。
　　手裏剎那間結出壹連串各種手印。
　　“天池，雷光，地火，重谷，結光之地，心魔之影，萬象撫痕，了我殘軀！”
　　薛僮猛地所有手印結合停下，化為壹個宛如蓮花般的綻放手印。
　　壹切重歸安靜。
　　什麽也沒發生。
　　他微微愕然，擡頭看向張榮方。
　　“妳在外面……布置的陣法儀式怎麽不生效？？！”
　　“難道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張榮方壹樣有些疑惑。
　　“小友說笑了。其實，就算字符錯了，只要東西和陣圖對，也會生效。我之前可是去檢查過，壹切完整，沒有任何問題。”薛僮臉色慢慢冷下來。
　　“那就是陣圖可能錯了？”張榮方臉上依舊是疑惑之色。他自然不會說，自己專門叫了人守著，剛剛才進行陣法改動。
　　薛僮靜靜看了他壹陣，忽地笑了起來。
　　“沒關系，其實，就算沒有外面的陣圖，我單獨用力，也能解決情況，只是需要耗費多點罷了。我們再來。”
　　“先生當真？果真是大才！”張榮方認真拱手道。
　　薛僮不再廢話，腳下壹踩。
　　嘭！！
　　地面微微壹震，所有陣紋轟然光明大作，亮起白光。
　　壹圈圈陣紋宛如水池，之間有著白色明亮鎖文如魚群般在陣法內遊動，中間兩個圓圈內，分別站著張榮方和薛僮自己。
　　“通明之心，通轉通識，開！！”
　　猛然間，薛僮壹個個繁復手印迅速結出，同時腳下白光往上蔓延，壹下將其全身都染成白色。
　　只是在他扭頭看向張榮方時，對方卻早已離開了陣法的位置。
　　“小友這是何意？”薛僮面色平靜道。
　　“先生既然都做出來了，又何必多說呢？”張榮方反問。“這裏的陣法儀式，怕是並非隔絕願女的效果吧？”
　　薛僮微微挑眉。
　　“不出我所料，小友確實聰慧，這類別的鎖文，壹般人可能連聽說也沒聽說過，小友卻能認出大部分。當真博聞強記。”
　　“先生到底有何目的？”張榮方此時也不演了，正色道。
　　“目的？”薛僮搖頭，“小友資質世所罕見，又正逢如今天下動亂，大道將落，老夫見小友宗師蝸居小城，不思進取，心中總會升起恨不得以身替之的想法。”
　　他頓了頓。
　　“小友空有如此絕代天資，如今才雙十之齡，便踏入宗師之境，自創人仙之道，堪比當年帝師。如今……既甘願平凡，不若將妳身讓於我？也能外出做壹番大事！”
　　“先生……當真是大道教掌教？”張榮方嘆息道。
　　“妳還在指望身後的那幾個殘神？”薛僮笑了。“放心吧，這裏隔絕壹切神佛感應，就算妳身上有特別標記，也是無用。”
　　“先生，難不成是覺得晚輩沒了身後神佛相助，就只是壹廢人？”張榮方訝然道。
　　“試試看？”薛僮笑道。
　　“好。”張榮方同樣笑了。
　　就在這時，壹道黑影無聲無息從張榮方身後影子中飛撲而出。
　　他宛如純粹由陰影組成的怪物，手中漆黑短劍，毫無征兆的狠狠刺入張榮方背後心臟處。
　　噗嗤！！
　　短劍深深刺入，攪動。
　　張榮方恐怖的身體防禦，在他面前仿佛紙糊壹般，輕易便被刺破。
　　“魔兵晶城，當年老夫壹手持之，接連斬落三位邪教靈將靈核。”薛僮嘆道，“此兵器只斬心意，不斬肉軀。能死在此兵之下，也算是妳的榮幸了。”
　　“我的……心……”張榮方壹下面色蒼白，手緊緊捂住心口，血順著心臟處的傷勢不斷往下滴落。
　　“先生……原來妳……壹直都在騙我麽！？”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薛僮。
　　“非是欺騙，只是太過欣賞小友罷了，臨時想換個活法。”薛僮搖頭笑道。
　　“這麽說……先生也不是什麽真的大道教掌教，而是另有身份？”張榮方咬牙道。
　　“這點傷可不至於致妳於死地，小友是在套話麽？”薛僮失笑。
　　“被前輩看穿了。”張榮方面色恢復正常，捂住心口的手也松開，露出壹個血肉模糊的血洞。
　　只是那個血洞裏，心臟壓根無影無蹤。只是壹個單純的傷口大洞。
　　“不過這壹劍，真的很痛啊……”他輕聲道。
　　“那便放棄如何？”薛僮道。
　　“放棄？”張榮方忽地笑起來。“前輩怎麽會如此天真？如果今日妳的依仗就只是我身後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那……”
　　他擡起手。
　　“您可以去死了。”
　　剎那間，無數濃紅色的血漿宛如瀑布般，從他眼耳口鼻全身皮膚泉湧而出，墜落在地。
　　地面被染紅，擴大，蠕動，蔓延。
　　薛僮面色微變，身體急速炸開，化為數十道黑影飛散。
　　每壹道黑影落地，便都自動化為壹道之前那般怪物壹樣的漆黑影子。
　　所有影子手中都持有壹把黑色短劍，那短劍劍柄鑲嵌有暗金色豎瞳壹般的寶石，在陰暗洞窟內泛著瑩瑩光暈。
　　“道生壹，壹生三，三生萬物！”壹聲長吟中，所有黑影怪物同時朝著張榮方飛撲而下。
　　只是所有黑影在觸碰到張榮方身旁的血水瞬間，都宛如肥皂泡壹般，噗的炸滅。
　　眨眼間便有足足壹半的黑影潰滅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