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述 下

　　“貼身女衛？”張榮方微微愕然，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多了什麽女衛？
　　回想起天女潼章的神經質表現，他猜測，自己有可能是……
　　不對！
　　忽地他腦子回想起來，迅速在身上胸口摸了摸。
　　手抄本的經帛……不見了……
　　壹股涼意從他尾椎瘋狂上湧。
　　回想起天女潼章的狠辣，張榮方立馬感覺自己要完。
　　不過，很快他便安定下來，其實從最後潼章的逼迫，他就已經看出，她很可能知道了自己的情況。
　　以金翅樓的情報水準，他做的那些掩飾，很可能早就被知曉了。
　　所以最後的逼迫，既是考驗，也是懲罰。
　　現在經帛手抄本沒有了，但他還活著，便是最好的證明。
　　他賭對了。
　　當下心頭安定下來。
　　張榮方仔細想想，也安心了，他好歹第壹時間就交了原本經帛，立了大功。
　　如此還要當場殺掉功臣，那金翅樓也不用建立下去了。
　　沒有基本完善的獎懲制度，任何組織早晚都將自毀。
　　在兩個黑人女子上前，服侍他更換洗漱，更衣時，張榮方才發現，這兩女子都是瞎子。
　　不光瞎子，她們甚至連說話也無法，壹開口，裏面是被割掉的舌頭殘留。
　　“她們是罪民之後，需要贖罪三代，才能消除罪孽。”壹旁的微鯉嬌聲解釋。
　　“挖掉她們的眼睛，是防止她們泄密。割掉她們的舌頭，是因為主人喜歡安靜。”
　　張榮方心中凜然，聽著少女用天真嬌柔的嗓音，說著殘忍冰冷的話，他再度對天女潼章的認知，更加全面立體了。
　　換了壹身淡白銀藍花紋的長衣，用壹條銀色皮帶束腰。
　　壹頭黑發綁成高發髻，側面刺入壹支白玉孔雀簪，輕輕固定。
　　發髻正面再配上壹塊銀質太極圖圓牌。
　　腳下是白色長靴，長褲，大袖飄蕩，這樣的穿法，對壹向喜歡貼身勁裝的張榮方來說，多少有些不習慣。
　　但當所有壹切穿戴整齊後，他起身站在碩大琉璃鏡前，竟然有些認不出自己了。
　　鏡子裏的男子，完全看不出什麽魁梧身材，反而透著悠然寧靜的純粹氣質。
　　而雙臂露出的結實肌肉線條，又給其增添了壹絲雄武氣息。
　　隱隱有種……上輩子影視劇裏，那些偏偏佳公子……他爹的氣質……
　　“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女衛微鯉在壹旁笑道。
　　“嗯，很好。”張榮方無言以對，不過既然到了這裏，就客隨主便好了。
　　當然，他現在換了壹身衣服，心情也更加安定下來。
　　天女潼章給他安排這麽多的事情，很顯然不會有什麽惡意了。
　　接下來，就看她要如何獎懲自己了。
　　換了衣服，他也在微鯉的引領下，走出臥房，穿過外面空曠的大殿。
　　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身處的這地方，似乎有些像寺廟的結構，但這地方又見不到任何和佛像相關的痕跡。
　　大殿過去，便是壹處露天庭院。
　　庭院中有壹碩大圓形湖泊。
　　湖心處的小島，建了壹座小型水榭。
　　遠遠望去，水榭邊，壹身白衣的天女潼章，正跪坐在壹方長條狀黑石上。
　　在她對面，還有壹面破舊的石碑。
　　她小心的在用棉布，在壹個木盆裏蘸著東西，塗抹在石碑上。
　　湖邊有壹小艇，微鯉跳上去，撐桿劃了過來，讓張榮方上去。
　　壹邊撐著船，微鯉壹邊用不知名的語言，唱著某個小調。
　　那小調透著某些宗教意味，仿佛是純潔的少女，在祈求神靈賜予她幸福。
　　時而歡快，時而虔誠。
　　不多時，兩人來到湖心島上。
　　張榮方下船，緩緩走到天女潼章身後，在水榭石質的地面上站定。
　　“大人……”他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稱呼。
　　天女背對著他，身上的白衣被風吹得緊貼在身上，凸顯出窈窕完美的腰臀身線。
　　作為曾經佛門選出的天女明妃。
　　在身段上，她可以說是張榮方見過的女性中，比例最完美的。
　　“妳看。”
　　她伸出手指，指著面前的石碑。
　　張榮方從後方看去，將目光從她身段上挪開，落在石碑上。
　　灰黑的石碑上，刻滿了壹個個大大小小，筆畫拙劣的名字。
　　這些名字多是用靈文所寫，每壹個，都似乎是孩童練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這是什麽？”張榮方輕聲問。
　　“算是思念吧？”潼章回答。
　　她放下棉布，站起身，微微舒展了下身體，然後才轉身過來。
　　“看起來，妳的身體比我想象的還要健康。”
　　她僵硬的面容沒有半點表情，但眼神卻頗為靈動，透出絲絲欣慰。
　　“多謝大人關心，之前多少有些失了分寸。”張榮方回想起之前的表現，心中還是有點後怕。
　　五次重山同時爆發，那等爆裂的發力技巧，疊加五次壹起爆發，造成的殺傷力到底有多強，他自己也不清楚。
　　當時卻自我感覺能行，就開幹了。
　　還好最後贏了，否則……壹擊不中，就是他死。
　　“那壹下，其實很好……”潼章眼中流露出笑意。她輕輕走近過來。
　　“葉白說，妳潛力已盡，我不信。但奇怪的是，明明我昨夜親手檢查過，可還是和她壹樣的結果。”
　　什麽鬼？親手檢查？檢查的哪？！！
　　張榮方心頭壹悚，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
　　見他面上有些泛紅，潼章笑了起來。
　　笑聲如風鈴，在風中飄出老遠。
　　遠處躲開的微鯉和其余幾個侍女，更是見鬼壹樣看向這邊。
　　她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主人真心微笑了。
　　沒想到張榮方居然能做到。
　　“害羞了麽？”潼章笑意收斂，“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的年紀都足夠做妳母親了。至於檢查，妳回來後，全身的傷勢處理，和清潔凈身，都是我親手操持。不要在意。”
　　她再度轉身，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石碑。
　　張榮方心頭壹片發毛，上輩子加上這輩子，他都是第壹次遇到這種情況……
　　剎那間他頓時感覺自己不幹凈了……
　　“妳藏起來的東西，我幫妳燒掉了。”潼章的聲音繼續傳來。
　　“密卷的內容，不能傳於任何人。否則必遭橫禍。妳以後壹定記住了。”
　　“是。”張榮方心中徹底放松下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這次算了，我幫妳處理，下次壹定不要再幹。
　　“現在，感覺怎麽樣？”潼章繼續道。“我給妳全身塗抹了特殊的魚膠，加上服用的玉衡露，內外相合，足以讓妳身體的出血第壹時間減至最低。”
　　“已經好多了。”張榮方回答。
　　“那就好。妳使用了極大負荷的重疊破限技，對身體造成極大負擔，居然才只受那麽點損傷。可見妳的體質強健得不可思議。”
　　“接下來，我會在這裏停留壹個月，這壹個月裏，我會專門教導妳金鵬密錄。”
　　張榮方神色壹怔，隨即心頭壹喜，認真朝著對方鞠躬行禮。
　　“謝大人。”
　　“不用道謝，我教導妳，也是有私心的。”潼章輕聲道。
　　她壹手按著石碑。
　　“我可以給妳靈級的權力待遇，可以賦予妳壹個府城的死士兵力。可以讓妳壹下跨過諸多苦熬，走到普通人無法想象的高度。
　　但……這壹切的前提，是妳離開譚陽，前往調任其他地方。妳，可願意？”
　　離開？
　　張榮方壹楞。
　　“我能知道去哪麽？”
　　“去壹個安全的地方。妳不是還有個姐姐麽？她如今跟隨夫君壹起調任，妳可以去她那裏。
　　她壹直在找妳。壹直也很擔心妳。”潼章微笑道。
　　“……那我在這邊的官職，身份……？”
　　“可以壹並調過去。妳可以安心養傷，然後仔細研習武學。”她回答。
　　“……我，能問個問題麽？”張榮方回想之前的壹切，心裏忍不住疑惑，還是開口道。
　　“妳說。”此時的天女，仿佛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神經和狠辣。而像個普通的長輩，溫和的回話。
　　“屬下，壹直有個疑惑。”張榮方腦海裏第壹時間浮現的，便是當初他得到神像後，拿人測試，遇到的那詭異壹幕。
　　此時潼章的態度這麽好，已經確定了他之後的位置。
　　正好拿來詢問壹下，那神像到底有什麽用。
　　“實不相瞞，屬下曾經拼湊出壹個完整的道門神像。但卻因此遇到了壹個詭異之事。”
　　“什麽詭異之事？”潼章輕聲道。
　　“便是，那神像……”張榮方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他忽然想到，自己要怎麽說，才能解釋，自己知道啟動那神像的方法呢？
　　壹般人莫名得到壹個神像，也不會在什麽都不知道，不了解的情況下，就對其虔誠朝拜。
　　更何況他是專門找人來測試，對其朝拜。
　　這毫無疑問，會泄露他事先就知道啟動神像方法的秘密。
　　“屬下，之前拼出的神像，出現了壹個……難以解釋的情況。”
　　“那神像呢，消失了？”潼章問。
　　她似乎毫不意外，會發生什麽。
　　“是啊，後面徹底粉碎了。我眼睜睜看著壹個人，變成……”
　　“妳看錯了。”忽地潼章打斷他。
　　“應該是，妳太累了，所以出現了幻覺。”她慢慢走到張榮方身前，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
　　“妳還年輕，之前已經跨過了關鍵的那壹步，接下來，按部就班，就將踏入更高壹層。”
　　“但現在……至少現在。”她認真嚴肅的盯著張榮方。
　　“不要去查探，去想這些事。”
　　張榮方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某種擔心，擔憂。
　　他想象不出，以天女潼章的恐怖身手，還有什麽需要擔心的。
　　但此時此刻，她眼中的擔心，卻又沒有絲毫雜質。
　　“就如這裏所有的仆從，我挖去她們雙眼，割掉她們舌頭，其實並非我殘忍暴虐。
　　而是我，不想她們死。”
　　她眼底映照出張榮方肅然的面容。
　　“去到妳姐姐身邊，好好養傷，不要去接觸神像誘餌，和密教之事。
　　看看銀面蟬吧……他在乎的人，都因為他壹個人死絕了。
　　而現在，他甚至連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也不知道……這個世界……這個世界……”
　　她聲音低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