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絕 上

　　廳堂內，燭光搖曳，漸漸取代外面天色。
　　兩人之間的桌面上，黑色玉佩泛著淡淡幽光，讓人心冷。
　　但此時，張榮方的心情，卻成功被對方挑起懸念。
　　“無法達到天女前輩那般層面，是我資質不夠？……還是？”
　　他凝神看向燕雙。
　　“我如今已然能擊敗海龍超品，如此潛力還不夠，那銀面蟬他們……豈不是能視超品如豬狗？”
　　“公子稍安勿躁。”
　　燕雙笑了笑，雙目瞇成月牙。
　　她拿起玉佩，輕輕撫摸上面的五個符號。
　　此時才能看清，那五個符號，分別是眼，耳，口，鼻，觸。
　　這分明是五感。
　　燕雙摩挲著玉佩，聲音放輕。
　　“其實，超品，只是將所有超越九品的高手，全部包含在壹起。
　　這是壹個大範圍。
　　在這個範圍內，不是所有人都是壹個層次。就如妳當初打死的蛇王，和前不久的海龍鮫人。
　　他們只是第壹階段而已。”
　　“超品的層面？”張榮方面色微凝，“能否詳細說說？”
　　“當然，若不想說，我也不會專門前來找妳。”燕雙笑道。
　　“仔細來講，超品之上，按照階段，需要走外藥，內法，三空之類路線。之後若能突破，便是宗師。
　　這條路是三路之壹，其中的外藥階段，需要不間斷的尋找外物藥物刺激。
　　然後結合密法，轉化藥力，成就更強自身。”
　　燕雙繼續道。
　　“每個宗門，教派，使用的外藥都不同。道門講求外丹，佛門講求緣丹，外教名曰聖血，但諸多外藥，本相壹致，只是叫法不同罷了。”
　　“超品，都必須服藥麽？”張榮方皺眉。
　　“正是。走到九品，妳自己的潛力已經挖掘幹凈，不靠外力，哪來的更強？”燕雙挑眉道。
　　“……”張榮方能理解，但這樣的超品，和他原本的想象，完全不同。
　　“另外，超品的路線，不同的派別也各有不同。如妳金翅樓的超品，其實便是金翅大鵬鳥路線，從九品之後開始服藥，需要的外藥極其貴重，只能依靠靈廷收集提供。
　　所以金翅樓永遠也不可能脫離靈廷。只能永遠給靈廷當狗。”
　　燕雙美目中眼神閃爍。
　　“那麽，妳們呢？”張榮方反問，“妳們又是屬於什麽勢力？”
　　對方把金翅樓說得如此不堪，顯然是自己所屬的勢力有所不同。
　　果然，燕雙仿佛就等著這句話，嬌聲道：“我們？妳可聽說感應門？”
　　“黑榜的感應門？”張榮方自然聽說過，黑榜上壹排名字，都是出身感應門。
　　讓人想不印象深刻也難。
　　就連天女潼章，名字前面也掛著個感應門的出身。
　　“我等感應門，其實是壹個龐大無比的教派。其中勢力駁雜，各脈理念不同，從而區分出完全不同的超品路線，發展路線。”
　　燕雙笑道。
　　“感應感應，追求的自然便是天人感應。
　　而人生有五感，我等各脈的理念，便是以不同的感官達到天人感應，來劃分派別。”
　　“五感？那麽妳們所屬的是什麽感知？”張榮方大概有了了解。略微好奇問。
　　“我等追逐的，並非單壹感官，而是融合感知。”燕雙微笑。
　　“人之感知，受到刺激時，都為融合復雜類型。
　　就如美食，便是觸覺，嗅覺，加上少許味覺組合而成。若是外觀好看，還有視覺疊加。
　　所以要想達到感知極限，踏入天人感應，尋找自然至極，需要的因素很多很多……”
　　“妳還沒回答，妳們是什麽感知方向？”張榮方此時倒是被提起了興趣。
　　“色。”
　　“什麽？”
　　張榮方沒聽清。
　　“人天生便有能踏入極致的潛能，而所有感知中，陰陽和合之際，自然便能生出生命源光，極樂之靈。”
　　燕雙壹身道衣打扮，淡藍眼眸裏卻隱隱透著盈盈水光。讓人心神蕩漾。
　　“公子應該也明白，色乃人之天性，極樂乃自然天道，萬法之源，更是吾等生靈延續之根本。
　　我之壹脈名為太清，以追求極致的純清壹色為主旨，同時也是整個外教，整個感應門中最龐大壹脈。”
　　“太清……”張榮方無言以對。
　　對方其實說的每壹句話，都很有道理，但他不知道為啥，就是感覺不對勁。
　　他看了看對方。
　　燕雙此時沒再說話，只是平靜的註視著他，似乎在等他消化剛才的內容。
　　張榮方整理了下思路。
　　確實，如果是壹般人，得知能夠壹邊快樂壹邊修行變強，那簡直不要太開心。
　　但張榮方很清楚，這世上絕不會有如此簡單的道理。
　　就算真有這樣的道路，在壹個這麽內卷的世界，也絕對會被人卷成艱難困苦之路。
　　“燕雙姑娘，還沒說其余兩條路是什麽？”他想了想，繼續問。
　　“其余兩條，壹為靈廷拜神之路。
　　二為人之極。”
　　“靈廷拜神之路？”張榮方瞬間聯想到了之前自己收集完成的銅色神像。
　　那神像，難不成就是拜了就會變異的那個？
　　“看來妳也有所接觸。”
　　燕雙微笑著伸出手。
　　她素白的掌心中，有著壹個月牙形狀的銅色零件。
　　“這樣的東西到處都是，不過都是靈廷用來釣魚所用。它們是曾經密教所拜的神。
　　不過後來，靈廷只允許有壹個最強的神，所以便滅了其他。”
　　“那人之極呢？”張榮方感覺，若是燕雙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麽今夜，他得到的信息量，將遠遠超越之前好幾年。
　　這些，或許就是天女當初要對他隱瞞的東西。
　　“第三條路，便是人之極。其實就是極境。”燕雙略微收斂眼中的笑意。
　　“極境是很早以前，黑榜第壹聖帝孟牽，第壹個走出的壹條路。
　　他經過多年觀察，發現人的情感欲望，會推動人瘋狂的朝著壹個方向努力。
　　而這樣的過程中，最強之時，便是求不得，卻又能看到壹絲希望之時。
　　於是……說多了也沒用，極境，其實都沒有好下場。他們不過是在不斷的壹次次欺騙中，欺騙自己，讓自己發瘋。然後瘋魔換來力量。”
　　“……為何要如此？為何就算發瘋也要逼迫自己？”張榮方沈聲問。
　　“還能為了什麽？”燕雙忽然有些意興闌珊，“靈廷之道最強，但生命自由壹切都將為靈廷所控。
　　極境，不過是武人逼迫自己，無奈中尋找到的壹條死路罷了。”
　　“想必，妳們感應門肯定不如極境強吧？”張榮方反問，“若是能又愉快又迅速變強，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極境出現才對。”
　　“妳說得對。”燕雙笑了起來，“靈絡之前，我們確實不如極境強，但我們開心啊。
　　大靈表面通緝我們，但實則不知多少大貴族靈人是我們擁躉。
　　在極樂中獲取無上真意，讓身體更加強健，長壽。
　　這樣的路，有人會拒絕？
　　更何況……我們也有拜神，只是我們拜的，不如靈廷那般霸道。”
　　張榮方無言以對。
　　“那麽海龍呢？海龍和妳們有什麽關系？”
　　“那可就不關我們的事了。那是西宗為了討好皇族，搞出來的壹個下屬組織。”燕雙眼眸流轉，矢口否認。
　　“所以，公子妳看，靈廷之路，會受人所控，無法自由。
　　極境之路，會無比痛苦。還看不到希望。
　　唯有吾等極樂之路，拜大極樂天，但無人控制，隨性隨欲。快樂修行，勢力龐大，兄弟姐妹無處不在。
　　雖人數眾多，但道寬且長。以公子天賦潛力，每日尋個數十女子，共赴極樂，豈不是功力能突飛猛漲？”
　　“那妳呢？妳可有試過這等突飛猛漲？”張榮方反問。
　　“公子可是想與雙雙壹起同修？”燕雙眼眸壹瞇，露出壹絲笑容。
　　“不過可惜，雙雙修的是壹人心，平生清心寡欲，為的是未來新婚燕爾那壹夜，踏上極致極樂。
　　當然，若公子足夠優秀，或許日後也能讓雙雙動心……”
　　“呵呵，說到底，妳這壹套聽起來不錯，但最後還不是拜神？而且妳自己都不願意修行，還來勸我，所以其中優劣，壹眼便知。”張榮方淡笑起來。
　　“公子所言極是。”燕雙笑著點頭。“但同為拜神，我感應門拜後，可不會被隨便奴役。
　　而且，如今金翅樓隸屬東宗，風雨飄搖。若是其他天才，自然還有選擇余地。
　　可公子……再不選擇，恐怕……”
　　“我選大道教道門不行？”張榮方反問。
　　“行，當然行。”燕雙毫不在意的又笑起來。“只是大道教是出了名的以文功為先，長壽為先。武功超品就……”
　　“多謝姑娘如實相告。”張榮方抱了抱拳。“今夜壹談，諸多隱秘，讓張某茅塞頓開。”
　　“妳可知當初天女姐姐為何不告訴妳這些？”燕雙繼續道。
　　“為何？”
　　“……因為……”燕雙輕輕將玉佩往前壹拋，讓其落入張榮方懷裏。
　　“因為就算妳走到超品極致，踏入宗師，也殺不死任何壹個靈絡。
　　而只要成為靈絡，妳便能壽數大增。”
　　她站起身，微風吹拂，將長袍吹得緊貼在其身上，凸顯出凹凸有致的曲線。
　　“只要拜壹拜，以妳的潛力資質，必定能通過靈絡選拔，然後實力暴增，生命不死，壽數大漲。
　　如此，比起妳苦修多年，宛如蝸牛般的壹點點往前爬。
　　差距何止天壤？”
　　“而這壹切，只需要妳面朝神佛，低頭叩首。
　　之後便能縱橫天下，成就宗師之上。如此誘惑……”
　　唰！
　　剎那間壹道人影驟然劃過兩人之間。
　　燕雙身形閃動，以壹種難以理解的移動方式，壹下出現在張榮方身側。
　　他渾身汗毛直豎，擡手便是壹招鷹爪抓向對方手腕。
　　但這壹招抓了個空。
　　兩人手影交錯，剎那間便交手數招。
　　張榮方越打越是心驚。
　　以他此時的十品身體素質，出手速度和力量，居然還是只能和對方相差不多。
　　不……！
　　不是相差不多。
　　他註意到，從頭到尾，燕雙的出手都是剛好和他壹樣。
　　這根本就是在故意放水！
　　“公子現在可知了麽？”
　　燕雙的白皙手指，猛然在張榮方手背上輕輕壹點，留下壹處淤青。
　　她人影再度閃動，以壹個遠超九品，甚至遠超當初鮫人薛成玉的速度，驟然出現在張榮方身後。
　　剛剛的身法移動，張榮方根本只能看到壹點輪廓。
　　這等速度……
　　“公子若是不甘心……可以去試試。
　　大道教走外丹路線，以公子天賦，說不定十多年後，當真能跨越外藥，內法，突破三空，成就宗師。
　　然後……還是不如皇族的狗。”
　　話語未完，壹陣銀鈴般的笑聲中，燕雙驀然消失在陰影中。
　　就連張榮方也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離開。
　　他肌肉緊繃，瞇起眼，拿起懷裏那枚玉佩，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