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疑雲 下

　　“不對！”忽然清素猛地頓住腳步。擡頭看向那人。
　　“大人，其余人呢？怎麽只有妳壹個！？”她眼中泛起警惕之色。
　　“其他人都在裏面，我先回來多調些人進去。”張榮方迅速回答。
　　“敢問大人可有我松鶴觀的令牌！？”清素沈聲問。
　　“是這個麽？”張榮方迅速從腰間取出壹塊墨綠方形令牌，上面雕刻有壹只振翅欲飛的松鶴。中間還刻了壹個碩大的金色張字。
　　清素確定了令牌，眼裏的警惕頓時松了些。
　　“抱歉，是屬下過於小心了。”
　　“沒事，快帶人來幫忙，晚了來不及了！”張榮方沈聲道。
　　“是！”
　　清素迅速帶人往峽谷內趕去，不多時，便沒入其中。
　　另壹側。
　　噗。
　　張榮方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眼身後氣喘籲籲的十來名老獵人。
　　所有人面色都有些發白，連續狂奔半個多時辰，也就是他這般的修為，以及堪比拜神的強橫體力，能支撐無事。
　　“不對勁，我們跑了這麽久，不可能還沒回到峽谷口……所以，有什麽東西在影響我們……”
　　他看向宋新業等人。
　　“大人，我們以前也在山林裏遇到過鬼打墻，這種時候，壹般是蒙上眼睛，往前壹直走。不要怕撞墻，裝了再說。然後大家跟著蒙眼的人走，就能走出困境！”
　　壹名老獵人提議道。
　　張榮方也是第壹次接觸神佛之類的存在。
　　比起實實在在的武者拜神等等，神佛虛無縹緲，從沒有人真正接觸過實體。
　　他壹時間也沒什麽好辦法。
　　“可以試試。”
　　當即，那名老獵人自告奮勇，蒙眼閉目，走在最前面。
　　壹群人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只是嘗試了十多分鐘。
　　那老獵人除了撞了個滿頭包，毫無用處。
　　眾人只能留在原地。
　　嗤！
　　忽地壹聲輕響。
　　張榮方從腰間取下壹枚傳訊煙花，點燃後直沖天際。
　　嘭。
　　煙花炸開，隱約照亮不少霧氣。
　　“煙花也沒用麽？”張榮方眉頭緊蹙起來。
　　他有種不妙的預感，這樣下去時間長了，峽谷口的清素很有可能會帶人進來搜救，到時候……怕是會越陷越深！
　　“妳們在這裏等我。”他左右看了下，從右邊山壁，伸手壹刺。
　　噗嗤。
　　他手掌小臂居然硬是刺入巖壁，宛如壹根釘子，紮進其中。
　　然後另壹只手往上壹刺，同樣如另壹根釘子，刺入巖壁。
　　就這麽壹下接壹下，張榮方迅速沿著巖壁往上攀爬。
　　只是爬了十幾分鐘，他忽地感覺不對，往上看去。
　　上方依舊壹片霧蒙蒙。
　　而下方。
　　下面壹樣是看不見底的霧海。
　　他就這麽懸在半空，上不去，下不得。
　　‘以我的速度，就算是三千米的巖壁，也該到頂了，可現在居然還是沒影。’
　　張榮方記得來之前他大概估算過這峽谷兩邊的巖壁高度。
　　不至於這麽高。
　　當即，他迅速拔出手臂，任由身體往下急速墜落。
　　每隔壹段再猛然刺出手臂，以此減速。
　　嘭！
　　他再度回到地面。
　　而宋新業等人，果然不出所料的，再度不見了……
　　“我就不信了！”張榮方心頭有些憋屈了。這麽長時間連人影都沒看到壹個，帶來的人也和自己走散了。
　　他手緩緩摸在自己後腰壹個大壹些的腰包上。
　　“我勸妳還是別亂來比較好。”忽然壹個疲憊的男聲，從張榮方身後傳來。
　　“誰！？”張榮方迅速轉身，透過霧氣，只能看到朦朧的壹點人影，正在朝自己迅速靠近。
　　這詭異的霧氣，完全阻擋了他強大的五感感知。甚至連暗光視覺也沒辦法突破。
　　“我叫薛僮。”那人走到距離張榮方還有五米時，停了下來。
　　“被妳剛剛的煙花吸引來的。這裏，說起來已經很多年沒有進來新人了。”
　　“什麽意思？這裏難道進來很難？”張榮方隔著霧氣仔細打量此人。
　　這個自稱薛僮的男人，身材只有壹米七出頭，壹頭長發亂糟糟的披在身後，如同背了壹床黑毯子。
　　身上衣服隱約可以看出又臟又破，不知道多久沒有縫補和清洗。
　　只是靠近壹些，張榮方便能聞到壹股子惡臭。
　　那是屎尿汗臭，混雜了衣服餿掉了的綜合氣味。
　　“妳是誰？”薛僮此時也在打量張榮方，“為什麽會進來這裏？我記得很久以前，我就吩咐過，這裏不允許進入生人。”
　　“我是張影，就住在附近巫山府的人。聽聞這邊峽谷的怪異，所以帶人過來查探，沒想到……”
　　張榮方簡單介紹了下自己。
　　“妳不該帶人進來……而且，按道理妳也進不來才對……”薛僮搖頭道。“現在好了，妳也出不去了。我也更難出去了。人壹多，她的力量又強了……”
　　“她的力量？她是誰？”張榮方皺眉。很顯然眼前這人絕非簡單角色。
　　“她就是她，許願女，也有人叫她瑪娜塔。很多年前就被剿滅過壹次的密教密神。”薛僮簡單回答道。
　　“真的……有神？！”
　　張榮方瞇起雙目，雖然之前壹直有猜測，都能此時此刻，親耳從別人口中聽到，他更能感覺到壹絲莫名的震撼。
　　“當然……我以前在大道教時，就專門寫過這方面的書冊，可惜……那時候出了壹件事，我被人算計，困在了這裏……”薛僮嘆息。
　　“我反思了很久。覺得是自己對很多東西，對人性，對事物，都沒有學通，所以……便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薛僮……”
　　“大道教？”張榮方壹楞，沒想到到了這裏，居然還能碰到壹個教派的人？
　　而且看樣子，對方被困在了這裏很多年。
　　“敢問這位道兄出身大道教哪壹支？”張榮方心中半信半疑，他雙手迅速結印，擺出文功中獨有的兩個特殊手印。
　　“咦？”薛僮頓時壹楞，也跟著迅速擺出手印，剛好是和張榮方的手印續接下去的部分。
　　“妳真是大道教的！？”他壹下露出驚喜之色。
　　張榮方也是驚喜了。
　　“晚輩天寶宮道子張影！見過前輩！家師嶽德文，不知前輩道號？”
　　既然是同門，趕緊拉關系才是真。
　　“道子？”薛僮頓時靠近壹步，露出壹張讓張榮方異常熟悉的面孔。
　　那張面孔上滿是驚愕。
　　“妳師傅怎麽可能是嶽德文？！這不可能！”
　　張榮方隱約感覺有些不對。
　　但還是迅速回答。
　　“晚輩是在前幾年被家師收入門下的，此事整個教內都清楚。千真萬確。若是您不信，可以隨意核對相關大道教的諸多消息細節。”
　　“我說不可能就不可能！”薛僮斬釘截鐵反駁，“妳師傅無論是誰都有可能，唯獨不可能是嶽德文！”
　　“為何不可能？”張榮方有些不滿了。“當初我拜師時，整個天寶宮都有人見證，大都靈廷靈帝陛下也親口承認，前輩何出不可能之言？”
　　“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說這句話。”薛僮沈聲道。
　　“為何！？”張榮方忽地感覺心中有些不妙。
　　“因為。”薛僮再度上前壹步。雙目在這壹刻，和某個莫名的雙眼重合。
　　“我就是嶽德文！”
　　他擲地有聲，雙目明亮。
　　“不可能！！”張榮方斷然出聲，面色已經帶上不虞之色。“前輩既然知道我師名諱，當清楚他如今乃是大道教當代掌教。執掌教派數十年，勞苦功高。
　　若妳再敢如此羞辱吾師，別怪我對妳不客氣！”
　　薛僮看著他，眼中莫名的流露出絲絲奇異之色。
　　“當年我親手打死感應門月王，之後被神秘人引到秘地，和願女靈將兩敗俱傷，之後被困於此。轉眼已有七十個春秋。妳既然說妳師傅才是嶽德文，妳可有證據？”
　　“證據？”張榮方心頭壹凜。
　　這要證明師傅是師傅本人，他去哪找證據？
　　“我有證據！”薛僮猛地提高聲音。
　　“妳可知玉虛宮金玉言！？”他朗聲道。
　　“知道，是晚輩師叔祖！”張榮方迅速回道。
　　“七十年前月王壹戰之前，我還是掌教，那時她才絕情絕欲，沒能徹底完成極境，失神落魄，求助於我。我答應幫她，但有壹個條件。”
　　薛僮神色陷入追憶，面容安詳，隱隱有種飽學之士的書卷氣。
　　“我和她做了壹個約定。”
　　“壹個約定？”
　　“不錯，妳若能有機會出去，可以去問她壹個問題。不管現在的掌教到底是誰，他絕不會知道此事。”薛僮沈聲述說道。
　　“妳若還不信，所有大道教文功武學，我全會。妳想問什麽，盡可以在此解答。”
　　張榮方此時已經有些混亂了。
　　但不管如何，不管現在的嶽德文是真是假，他對自己好，才是真的。
　　所以……
　　他思路迅速清晰。
　　是了，他不在乎師傅身份真假，真正對他好，庇護他的，是現在外面的嶽德文。而不是眼前這個薛僮。
　　所以真真假假，有什麽關系？
　　“妳是否覺得真假也沒有幹系？”薛僮忽地出聲，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可妳有沒有想過。”他神色落寞，語氣幽然。“月王當年被我親手打死，化為黑粉消散不見。所以他不可能是月王。
　　而我這個真嶽德文又在此被困多年。那……此時此刻，位於天寶宮的那個……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