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水潭邊，大量水汽被砸得朦朧飛濺。
　　蕭榕身上的白色道衣，已經被染上大片血跡。
　　他跌倒在地，血水灑在草地上、泥地上，印出壹片淡紅。
　　“焦騰！妳瘋了！！？”
　　身後傳出趙大蔥的怒吼聲。緊接著拳腳劇烈撞擊的聲響。
　　蕭榕不敢置信的艱難回過頭，正好看到焦騰正在趙大蔥的發狂進攻下，艱難應付，左支右絀。
　　“動手！”壹旁林中，此時又沖出數人。
　　其中當頭的，赫然是他之前壹直有所懷疑的陳無憂！
　　“師傅，好久不見，別來無恙。”陳無憂笑著朝蕭榕抱拳，隨即手壹揮。
　　其余兩人頓時加入圍攻趙大蔥的行列。
　　既然已經被暴露了，他也懶得隱藏了，如今大局已定，壹切都已註定。
　　蕭榕面色猙獰，勉強支撐起身體。
　　“果然……果然是妳！！”
　　陳無憂笑了起來。
　　“正是弟子，沒辦法，誰讓您的女兒這麽好騙呢？之前家父可是警告過您，您不聽，非要倒向監院。那就沒辦法了……”
　　“看來……焦騰，張榮方，都是妳安排的人了……”蕭榕點頭慘笑道。“好壹個苦肉計，犧牲張榮方，然後讓我更加信任焦騰，結果卻是這般下場……”
　　陳無憂再度忍不住笑了，也懶得解釋，就讓這老頭自己這麽認為就是。
　　優柔寡斷，害怕得罪這個，得罪那個，只會忍讓懷疑，無論在什麽地方，這種人都是第壹個被處理的。
　　“等等，那個張榮方，之前搞死我兩個兄弟，也是妳的人？”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山匪中，帶頭的黃聚德面色壹變大聲道。
　　他壹腳將蕭青瓔揣在地上滾了兩圈。
　　“陳小子，妳他娘的給我耍花樣是吧？”
　　陳無憂皺眉。
　　“我們不是說好，等我爹掌握清和宮後，再處理此事麽？還有，那人不是我手下，我也被他壞了好幾次計劃。”
　　“當真！？”黃聚德皺眉。
　　“自然當真，之後此人交由妳處置便是。”陳無憂淡淡道。
　　“嘿，那好！”黃聚德滿意點頭。
　　聽到這裏，蕭榕壹楞。
　　他此時哪裏還不明白，這壹切的壹切，都是自己看錯了人，將真正包藏禍心的焦騰，看做是最信任之人……
　　也是他壹手，將自己最愛的女兒，害成如今這個慘狀。
　　他忽然全部明白過來，也全部想通了。
　　從壹開始，焦騰便壹直在悄悄動手，配合陳無憂設計。
　　結果中間被張榮方破壞數次，導致他們功敗垂成，他們便設計，將張榮方趕走。
　　還因此把之前的事，栽贓給張榮方，反襯自身獲得自己的信任。
　　如今……
　　自己輕信了謊言……錯看了焦騰……趕走了真正護著女兒的張榮方……
　　這簡直……
　　簡直……
　　蕭榕眼珠充血，心頭越想越氣，壹股悶氣四處沖撞，始終無法沖出。
　　無數的後悔，痛苦，難過，重重情緒匯聚壹起。
　　終於。
　　噗！
　　他再度壹口血噴出，整個人精氣神迅速萎靡下來。
　　“爹！！”蕭青瓔掙脫嘴裏的抹布，痛苦的大叫著，淚水模糊了視線，打濕了臉頰。
　　只是就在她尖叫聲響起的同時。
　　“走！！”蕭榕忽然身形壹竄，雙拳全力朝著焦騰狠狠壹砸。
　　嘭！
　　焦騰猝不及防被打中臂膀。然後被趙大蔥壹拳砸中左肩。
　　“大蔥，走！！”蕭榕再度出聲，強撐著壹頓快攻，瘋狂打向焦騰。
　　壹時間焦騰被其壓制得喘不過氣來。
　　再怎麽蕭榕也是三品高手，雖然如今受傷，年老，拼命時還是能爆發壹陣。
　　其余兩個助攻山匪見狀，不自覺的退後幾步，避開和其拼命。
　　這老頭就是個必死之人，只要等之後，拖時間，就能無傷弄死，沒必要現在和其硬碰硬拼命。
　　兩人這壹退，也正好給趙大蔥留出了空隙。
　　她淚流滿面，渾身發顫，看著師傅最後的拼命。
　　“走啊！！”蕭榕的聲音再度響起。
　　趙大蔥身體壹震，當即不再猶豫，轉身就跑。
　　“拿下她。”陳無憂面色不變，周圍林地迅速多出十多人，從各個方向圍向趙大蔥。
　　“滾！！”趙大蔥身體緊縮，腳下猛地發力，往前沖刺。
　　正前方的兩人被她拼命的勢頭嚇住，連忙擡起手裏銹刀，試圖用刀刃阻擾。
　　但趙大蔥絲毫不顧，步伐壹晃，勉強避開要害，壹下撞上去。
　　砰砰兩聲。
　　兩名山匪被她撞得摔到兩邊，胳膊肩膀都有些錯位。
　　但兩人的阻擾，還是讓趙大蔥胳膊兩邊多了兩條刀口。
　　她狂叫壹聲，悶頭往前沖，在被阻礙減速的壹瞬間，後背又嗤嗤兩下，被砍了兩刀口子。
　　血水頃刻間染紅衣服。
　　但她此時顧不了這麽多了，必須盡快返回清和宮求援，否則……師傅……師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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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和宮。
　　張榮方手提麻袋，面色肅然，看著壹隊短打道衣，武修道人，正壹起快步從山門處走出。
　　他剛剛去找洪達，洪達還不願意說實情，對他頗有防備。
　　後來正好碰上張新泰和其余幾個武修道人，帶人準備下山救人，洪達早已將事實提前給監院說了。
　　張榮方這才了解這次事件。
　　當時他便感覺，情況可能不妙。
　　別人不清楚，但他經歷過上次山匪事件，明白陳無憂壹夥，很可能和山匪有所勾結。
　　如今，蕭榕只是三人便下了山，這讓張榮方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覺。
　　當即他便要和張新泰等武修壹起，去山下救援。
　　但被張新泰拒絕了，認為他實力不足，去了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反而自己可能會陷入危險。
　　張榮方不好明說，只能任由張新泰壹行人下山。
　　此時，他站在山門口，望著面色嚴肅的張新泰，奇山道人等人下山，心頭莫名的有種不祥感。
　　“那個奇山道人……那壹晚的表現，感覺有些不對。”
　　張榮方給張新泰提過壹句，就是不知道張新泰此時在沒在意。
　　等到武修隊伍壹共八人，迅速下山後。
　　張榮方快步走出山門，提著麻布口袋，壹言不發，同樣朝山下趕去。
　　壹前壹後兩邊，都是朝著洪達給出的地址方向趕去。
　　‘山上武修就那麽多，若是奇山也有問題，那……情況可能就真的不妙了……’
　　張榮方心中盤算，腳下不自覺的用出新習得的龍蛇提縱術，身體悄然無聲的跟隨在武修隊後方。
　　……
　　……
　　……
　　趙大蔥渾身染血，擡手擋住側面砍來的壹把開山刀。
　　刀刃噗嗤壹下，深深砍出壹道血口，被骨頭擋住。
　　她趁機往前壹撞。
　　肩膀全力撞在對方胸骨上，發出哢嚓壹聲脆響。
　　那人當場摔倒落地，再起不能。
　　趁此機會，趙大蔥繼續朝著遠處密林狂沖。
　　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了。
　　嘴裏滿是鐵銹味，身上到處是血口，整個人幾乎成了暗紅色。
　　但換來的，是對方山匪連續死了兩人。
　　只是短短兩個照面，便被她硬生生撞死兩人。
　　以傷換傷的打法，拼起命來，殺傷力極其駭人。
　　十來個山匪此時不敢再靠近，只是遠遠用石頭大塊木頭，去砸去擋她。
　　趙大蔥在前面逃，後面十來人緊追不舍。
　　“壹群廢物！”
　　山匪隊伍中，司馬光圖手裏拿著壹個短弓，壹起跟著隊伍追趕趙大蔥。
　　但無論他怎麽呼喝，其余人都不敢再上去拼命。
　　大家都看出來了，趙大蔥身上的傷很重，只要拖時間，就能硬生生讓其血流而死。
　　如此，就更是沒人上去硬拼了。
　　畢竟他們是山匪，不是敢死隊，不怕死的大部分都已經死在了起義最初的那段時間。
　　這裏剩下的，多是更會保護自己的。
　　此時兩邊壹追壹逃，壹行人已經跑出了上百米距離。
　　司馬光圖擔心遲則生變，終於按捺不住，緩緩抽出箭矢，搭在短弓上，壹邊追，壹邊拉開弓弦。
　　他瞇著壹只眼，瞄準前面跌跌撞撞的趙大蔥。
　　嗤！
　　忽然後方傳來壹陣尖銳破空聲，然後嘭的壹下，壹片煙花在樹林上方炸開。
　　司馬光圖手壹抖，弓弦壹歪，頓時箭矢飛射而出，釘在趙大蔥身側的樹幹上。
　　他面色難看，回頭看向聲音煙花傳開的方向。
　　那邊隱約還傳來陣陣拳腳交手聲。
　　“清和宮來人了。嘿，就知道陳無憂那小子不靠譜。”
　　不過他也不慌，如今蕭榕基本廢了，清和宮就算來人，也要面對頭領和陳無憂合力的實力。
　　加上那邊外面，還埋伏著的十多人，真打起來，清和宮只要不是傾巢出動，來多少都是送菜。
　　官兵他們打不過，這些小牛鼻子難不成還殺不贏？
　　當下他不再理會身後，對著前面趙大蔥後背，再度擡起弓，搭上箭矢。
　　“二頭領，我們要不要回去啊？”壹旁壹名山匪小頭目低聲問。
　　“回去幹什麽？我們任務未完，人都沒殺，現在回去不是白費力氣？”司馬光圖冷聲道。
　　他才沒這麽傻，回去參戰危險太大，以他這點身手，回去萬壹受點傷，豈不是要虧？
　　他是工匠，不是只會兇狠好鬥的武人。
　　比起回去，在這裏欺負重傷號不是更輕松？
　　擡起弓，司馬光圖瞄準趙大蔥。
　　嗤！
　　箭矢飛出，穩穩射進趙大蔥右肩。
　　趙大蔥應聲而倒，被突如其來的痛楚和沖擊力，擾亂心神絆倒在地。
　　壹個山匪迅速上前，提著刀，對準趙大蔥後頸壹刀砍下。
　　唰！
　　陡然間他眼前壹花。
　　壹道模糊人影從身側草叢壹躍而起，宛如灰色巨蟒，從其身後壹下滑過。
　　剎那間，刀落，人止。
　　山匪僵直在原地不動。
　　灰影驟然旋轉，竄入壹顆大樹背後，只露出壹抹側臉。
　　赫然是及時趕到的張榮方。
　　壹滴滴鮮血緩緩從雙手指尖滴落。
　　張榮方面容冰冷，甩掉血水，看著地上已經陷入半昏迷的趙大蔥。
　　若非他及時趕到，師姐恐怕已經……
　　噗通。
　　此時那山匪才往後仰倒，露出面孔。
　　他的雙目被刺穿，成了兩個血洞。咽喉處也被大力砸得往裏折斷，塌陷。
　　只是短短瞬間，此人便被偷襲瞬殺，甚至連聲音也發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