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壹章 騙局

　　大涼國師那壹世，季寥於相國寺經歷過類似的事情，那次也讓他遇到了佛屠子他們。
　　但那次是旁人化為白骨，今次季寥自身的血肉也消散。相國寺的僧人血肉是佛屠子用刀剔除的，這壹次卻是某種神秘力量使季寥沒有血肉。
　　季寥細細品味，他哪怕是沒有血肉，身體亦沒有感覺到不舒適，這有些蹊蹺，他隱約有所悟。
　　季寥在原地駐留，等待無生他們進來，過了壹會，他們都來了，也都化為了白骨，季寥以精神震動空氣發音道：“饕餮呢？”
　　青火回道：“它拉肚子，所以幹脆就留在那界碑外了。”
　　季寥輕輕頷首，看向龍女，問道：“我們如何闖過這裏？”
　　龍女搖頭道：“叔祖說由生入死容易，由死入生艱難，亡者之途，正是由死向生之途，並無捷徑可走，全看個人領悟。”
　　“由死向生？”季寥暗自思忖，總覺得這亡者途未必只是用來攔阻人，更像是錢塘君的考驗。
　　他突然意識到，即使自己如果將要遇到生死危險，都會提前有所感知，而錢塘君修為遠勝自己，難道不會預知自己的危險？
　　他搖了搖頭，自己太後知後覺了。
　　季寥回頭，目光正是界碑之外，他如今看不見的饕餮，未必是在拉肚子啊，它可能是找個借口，好不進來。這些老家夥，恐怕各自有自己的打算。
　　如今想來，那西王母既然收龍女為徒弟，豈能不知敖瑩來歷，她送敖瑩玉簪，難道就沒考慮到五刑殘殺之氣對錢塘君會有影響？
　　或許這些事本就是個局。
　　只是自己到底是誤入局中，還是本在局中呢。
　　季寥有些分不清楚。
　　其他人並不知季寥想到了這麽多，但都自然而然以季寥為主心骨，等待他進行下壹步。
　　“那我們繼續往前走。”季寥繼續沈吟好壹會，突然想明白壹些東西，於是開口說道。
　　說是往前走，實則亡者途早已不辨方向，天上無星無月，所見除卻白骨，便是荒蕪，壹點淡淡的幽光和間或出現的鬼火，便是此地的光明來源。
　　季寥他們的力量還在，但許多法術都施展不出來了。
　　因為施展法術，如燒水做飯，若是無米，飯自然做不出來。
　　不知何時，他們俱聽到壹聲龍吟。
　　龍女急切道：“是我三哥？”
　　眾人加快腳步，不多時，眼見壹處古跡。
　　殘垣斷壁，人去樓空，卻依稀可見建築高大，想來過去定是十分華美壯觀。
　　青火她們不是騷人墨客，見此亦有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的感慨。
　　走進其中，卻不似外界幽冷詭異，淡淡的月光迎面而來，使人心情平緩。那古跡深處，正發出清冷月光。
　　到了近處，正是壹座金殿。相比古跡其余建築的殘破，金殿保持得十分完好，頗是異類。
　　龍吟聲，便從金殿發出。到了近處，反不如之前聽得清楚。
　　龍女不假思索，欲要進去。
　　季寥伸手攔阻她。
　　龍女道：“我知道裏面可能有危險，但有危險我也要去，如果我過了壹刻鐘還未出來，妳們便不要再進去。”
　　她推開季寥的手，決然而入。
　　季寥神色平淡，卻搶在龍女前面壹步進去。無生毫不猶豫綴著季寥，青火跺了跺腳，也沒有繼續留在原地。
　　金殿空空如也，那龍吟聲好似回聲，敖湯或許來過此處，但已然離開。前面的畫壁上是壹副水月觀音像，畫壁前擺著凈瓶和楊柳。瓶身有小字：
　　楊枝甘露，生死人肉白骨！
　　龍女道：“我來試試。”
　　季寥道：“還是我來吧。”
　　龍女搖頭道：“連累妳們進來，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讓我來吧。”
　　她來到瓶子前，抽出楊柳枝，有甘露灑在身體上。立時血肉復生，變為原先的美麗龍女。
　　龍女道：“這瓶子的話，果然不假。”
　　他對青火道：“妳也去灑些楊枝甘露。”
　　青火於是上前，如龍女那般在身上灑下甘露。果然如龍女那樣，血肉復生。她到底是女孩子，見得自己從骷髏變回原本的紅粉佳人，立時露出笑容。
　　季寥又道：“無生，妳去。”
　　無生走到凈瓶面前，說道：“只夠壹個人灑了，妳來吧。”
　　青火和龍女面面相覷。
　　季寥道：“不妨事，妳來。”
　　青火急道：“要不妳們壹人分壹半試試。”
　　季寥微笑道：“不妨事，無生妳灑。”
　　無生見季寥如此說，便沒有拒絕，他往身上灑落最後的楊枝甘露，登時血肉復生，如青火和龍女壹般。
　　他撒完之後，立時發現有些不對勁。
　　“到底還是讓妳發現了，別做聲。”季寥對無生傳音道。
　　季寥對青火和龍女道：“血肉復生，妳們也不算亡者了，妳們應該可以離開亡者途了，我想之前敖湯兄也是灑了楊枝甘露才離開的，所以我們沒見到他。”
　　經季寥提點，龍女和青火都意識到自己又是活人。她們這個念頭壹生出，就身體閃現白光，立時從金殿消失。
　　在她們消失後，無生眨眼間便化為白骨。
　　他說道：“妳怎麽做到的，讓她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季寥道：“佛家說壹念佛，壹念魔。其實推之生死，便是壹念生，壹念死。生死如幻夢，全然在壹念之間。我想亡者途使我們變成亡者，正是這個道理。於是我利用種種暗示，使她們倆相信灑下楊枝甘露後，就可以復生，從而離開此地。還好我的辦法，著實奏效了。”
　　最後季寥瞧向無生，嘆道：“可惜妳不相信，還得跟我留在這裏。”
　　季寥對著水月觀音和凈瓶揮了揮手，兩者立時消失不見。
　　其實哪有這兩種東西，都是他心魔大法配合天魔氣的演繹而已。
　　只是騙別人容易，騙自己太難。
　　他故意弄出三人份的楊枝甘露，也是為了使她們不知道這都是他故意為之，免得等會他沒出去，難以解釋。結果他沒騙到無生，算是出乎了自己意料。
　　看來無生的心誌堅定得超乎想象，他心魔大法修煉得也不夠到家。
　　金殿接著消散，古跡成空。
　　季寥坐下休息，他第壹次用心魔大法構建這麽大的場面，還是有些吃不消。
　　無生在季寥壹旁為他持劍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