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9章 化學起源

　　有了人能順利進入疫區施藥，那麽從煉藥到施藥救治的整個環節，也就打通了。
　　陳玄丘帶著暗香和疏影日日練藥，漸漸的暗香和疏影在耳濡目染之中對於這壹個丹方的煉制過程便了然於胸了。
　　她們按照陳玄丘的煉丹步驟，調藥、合藥、清爐、封爐、煉藥、止火、開爐，整個過程竟也能獨立完成了。
　　其實用草藥煎煮壹樣有藥效，不過這煉成的丹藥，藥力濃縮，效果更好。而且省了煎煮的步驟，便於攜帶，長途運往疫區，還是這樣的藥物更合適。
　　暗香和疏影既然能獨立完成煉丹，陳玄丘就騰出手來。連日煉藥，昏天黑地的，他也有些乏了，便想出去散散心。
　　不料，陳玄丘剛剛離開不久，費仲便急急趕來，到了門前拱手站定，恭謹地道：“費仲有要事求見陳少保。”
　　“吱呀”壹聲，房門開了，暗香俏生生地立在門前，粉嫩的臉頰上兩道灰痕，顯得特別可愛。
　　“少保剛出去，妳尋他何事呀？”
　　費仲壹聽，急道：“什麽？少保去了哪裏？我有十萬火急大事。”
　　暗香道：“少保煉丹乏了，在這寺中隨處走走，不會走太遠的。”
　　費仲松了口氣，連忙向她道壹聲謝，便轉身出了庭院。只是這奉常寺異常的廣大，費仲也不知陳玄丘去了哪裏，只得壹路尋下去。
　　陳玄丘走到壹處假山池旁，伸展了壹下身子，擴了擴胸，剛剛吐出壹口濁氣，就聽“轟”地壹聲巨響，將側廂壹間丹室的門窗都炸飛出來。
　　陳玄丘嚇了壹跳，急忙扭頭看去，就見壹個人從那炸開的丹室中跳出來，小臉兒熏得烏漆麻黑的，壹見陳玄丘，咧嘴壹笑，露出壹口雪白的牙齒，跟小黑人兒似的。
　　“蘇蘇，妳在這裏啊。”
　　壹聽這獨有的稱呼，陳玄丘才認出人來，不禁吃驚道：“娜紮，妳在這兒搗什麽亂？”
　　娜紮壹臉無辜地道：“人家哪有搗亂，人家也在學煉丹啊，我看妳忙得很，我想幫妳的忙嘛。”
　　陳玄丘趕緊上前，抓著她的胳膊上下看看，擔心地道：“妳沒事吧？”
　　娜紮快樂地道：“我沒事，就是不知道李師傅有沒有事？”
　　“李師傅？”
　　陳玄丘往那還在冒著煙的門口看去，就見壹個身著葛袍的藥師搖搖晃晃地從屋裏出來，壹張嘴，便吐出壹縷青煙。
　　陳玄丘認得他是中京城裏很有名的壹位丹師，陳玄丘把茗兒研究出來的對癥的丹方傳開後，指定了十位丹師，負責指導所有藥師練丹。這位李藥師就是十位導師之壹。
　　陳玄丘忙上前道：“李藥師，妳沒受傷吧？”
　　“老夫沒事！”
　　李藥師打了個嗝兒，又吐出壹口青煙，然後便怒氣沖沖地瞪著娜紮：“豎子！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杇也！老夫再三叮囑妳，藥物非種，分劑參差，失其紀綱，則飛龜舞蛇，愈見乖張，妳就是不聽，隨心所欲，胡亂合藥。”
　　陳玄丘雖然現在煉丹術異常的高明了，可也聽不懂李藥師這些行話。茗兒教他的時候，可是深入淺出，都用白話解釋的，因此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謂。
　　李藥師顫巍巍舉起炸碎的壹片丹爐：“看看，看看，若非老夫命大，這片丹爐碎片就要濺到老夫額頭，壹命嗚呼了。”
　　陳玄丘接過丹爐碎片，壹看裏邊，黑乎乎的壹團粉末，陳玄丘哭笑不得地道：“這就是娜紮煉的丹？”
　　李藥師道：“是啊！少保千萬不要讓這孩子來搗亂了，老夫教他壹人，比教壹百個人還要累心。”
　　娜紮無辜地道：“人家只是想幫忙嘛，多煉幾次，我就會了。”
　　陳玄丘安慰道：“小孩心性嘛，打坐煉丹確實耐不住性子。”
　　說著，陳玄丘嗅了嗅那黑色粉末，突然壹呆，奇道：“咦？這味道……這是火藥嗎？”
　　李藥師壹楞：“火藥？卻不知火藥是何藥？”
　　娜紮大喜道：“我真煉出藥來了？蘇蘇，妳認得這藥啊，這火藥是治什麽的？”
　　陳玄丘緩緩地道：“如果它真是火藥，那它……專治各種不服。”
　　娜紮茫然：“啊？”
　　李藥師驚奇地道：“專治各種不服？莫非，它是適用於各種藥劑的壹副藥引子？”
　　陳玄丘沒有解釋，只是把那丹爐碎片放在地上，向圍觀眾人道：“大家閃開壹些。”
　　待眾人讓開壹段距離，陳玄丘手指壹撚，壹簇火苗便彈了出去，正落在那碎片之上。
　　火苗壹沾著那黑色粉末，嗤地壹聲，便爆燃起壹團紫白色的烈焰。
　　那火燒得快，結束也快，空氣中迅速彌漫開壹片硝煙的味道。
　　陳玄丘喜道：“不錯，果然是它。娜紮，妳這個步驟，還有合藥的成分，妳都還記得麽？”
　　娜紮連忙道：“記得，記得，人家學煉丹，學的可認真了。”
　　陳玄丘笑道：“那就好，妳就按妳原來的步驟，繼續摸索練制這味火藥！”
　　陳玄丘又對李藥師道：“李藥師，妳把別的事先放壹放，從現在起，就幫他研究，看看如何能煉出這種火藥。”
　　李藥師茫然道：“少保，卻不知這玩意兒有何用處？”
　　陳玄丘道：“如果這種黑色粉末再多壹點兒，塞進壹口小壇子裏，用火撚子壹點，妳猜會怎樣？”
　　李藥師駭然道：“萬萬不可，那會把人炸得粉身碎骨的。”
　　陳玄丘拍拍他的肩膀，道：“李藥師壹語中的，若使之用於軍中，那會如何？”
　　李藥師壹聽恍然大悟。
　　陳玄丘笑吟吟地道：“妳們兩人好生研制，壹旦成功，妳們將名垂千古，萬世傳頌。”
　　李藥師腎上腺素激增，渾身都打起了擺子，連聲道：“好好好，我們馬上就繼續研究。”
　　陳玄丘道：“妳們要研究如何安全制造，甚而提純後使它威力更大。本總判特批壹個地方讓妳們研究，妳們二人去後山九碑林，搭壹處靜室研究吧。需要什麽，只管開口，我這裏全力配合！”
　　李藥師和娜紮只覺自己壹下子就被特別重視起來了，登時挺直了腰桿兒，顧盼之間，好不得意。
　　陳玄丘又向正在看熱鬧的湯唯招招手道：“湯兄，麻煩妳想想辦法，看看如何給他們倆加些防護，免得他們被炸死了。”
　　正四顧睥睨的李藥師和娜紮頓時啞然，呃……原來把我們弄去後山，是因為……
　　湯唯點點頭，笑道：“總判放心，交給我了。”
　　眼見三人要走，陳玄丘忙道：“對了，還有壹事。”
　　三人忙又站住，李藥師道：“不知少保還有何吩咐示下。”
　　陳玄丘道：“我之前見妳指點眾人丹道時，就有諸般隱語，好像……說過什麽河上姹女，黃芽為根什麽的，那都指的什麽？”
　　李藥師撫了撫燒焦的胡須，怡然道：“哦，這河上姹女，就是水銀。而黃芽，則是硫磺。正所謂，河上姹女，靈而最神，得火則飛，不見埃塵，鬼隱龍匿，莫知所存，將欲制之，黃芽為根。想必少保當時聽到的，就是這壹句。”
　　陳玄丘道：“水銀就水銀，硫磺就硫磺，不要再用那些玄之又玄的隱語了。這壹次，因為西方疫情泛濫，我大雍集結了各方最高明的丹士在此，妳們的丹道，互相切磋研究，繼續發展下去，將來會成為壹門很了不起的大學問，到那時，妳就是很不起的化學家了。要將妳們的學問發揚廣大，就得讓人聽得懂！”
　　李藥師也不懂什麽叫化學，不過陳玄丘可是曾經向天借糧的壹位神人，他說的話壹定是沒錯的。
　　李藥師從未想過自己的丹道還能成為開宗立派的壹門大學問，頓時受寵若驚，連忙答應下來。
　　湯唯引著二人，帶著壹堆小學徒向九碑林趕去，陳玄丘則繼續在寺中遊走，見各處有條不紊，都在生火煉丹，想來足以保障供給，心中漸寬。
　　經過壹處廊下時，那門剛剛壹開，忽然“啪”地壹聲關上了。這樣欲蓋彌彰，反而引起了陳玄丘的註意。
　　陳玄丘詫異道：“誰在這處房中煉丹？”
　　旁邊壹個正搬著壹筐木炭進來的小神官忙停下回答道：“總判，這裏是南姑娘在煉丹。”
　　南子？
　　陳玄丘心中壹暖，這幾日忙著制藥，也沒顧上她，沒想到她也在默默地幫助著自己。
　　陳玄丘擺擺手，讓那小神官自去忙他的，便走過去，壹推房門，走了進去。
　　南子沒想到他發現了自己，還跟進來了，急忙拿過壹塊布，蓋住了壹口壇子。
　　陳玄丘推門進來，正好看見她遮掩東西，陳玄丘便好奇地道：“妳藏什麽呢？”
　　南子臉色微暈，掩飾道：“人家正在練習丹術，妳來打攪什麽。”
　　陳玄丘笑道：“哦？煉到什麽程度了，需要我指點麽？”
　　南子忸怩道：“我前幾日壹直在幫大雍梳理姬國的文檔案卷，這才忙完。見妳們都忙著煉制驅疫的藥物，便想也可助壹臂之力。只是我不曾研習過丹道，所以現在只是初窺門徑。妳自去忙吧，等我有不懂的地方，自會去問妳。”
　　陳玄丘見她有些難為情的樣子，想來是煉的不成功，又好面子，怕自己笑話，愈發起了戲弄之意，便笑道：“我此時正好有空，讓我看看，妳煉的如何，正好指點。”
　　陳玄丘說著，突然發動天狐魅影步，掠向那口蓋了布的壇子。
　　南子急忙施展蝶舞天涯步法，擋在陳玄丘面前。
　　可陳玄丘根本不躲，徑直沖過來，眼看就要與她撞個滿懷。
　　雖說二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實，可南子還是難免羞澀，只能恨恨地啐壹口“無賴“，急忙閃開身子，陳玄丘趁機扯下了那壇子上蓋的布。
　　南子頓足道：“妳看，妳看，誠心想看人家笑話是麽？我……我就不信，妳學煉丹時，就沒出過錯兒。”
　　陳玄丘看著那壇子裏白嫩嫩、水潤潤、顫巍巍的壹砣東西，不由得呆住了。
　　南子羞窘不堪，氣鼓鼓地道：“妳不許笑話人家，否則……否則，人家再也不給妳吃‘我的茶了！’”
　　陳玄丘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喃喃地道：“我現在不想吃茶，只想吃妳的豆腐！”
　　陳玄丘轉向南子，眉頭壹挑，笑吟吟地道：“不如，我給妳做壹道麻婆豆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