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還能不能好好睡覺了
青萍 by 月關
2022-4-15 21:51
少女白衣如雪,俏立枝頭,仿佛沒有重量似的,微風拂過,便隨著樹枝,輕輕輕伏。
她閉目冥想著,感受到澎湃的木靈之氣向自己的身體滾滾而來,不由暗喜,好旺盛的木靈精氣!果然,我練的白虎庚金劍氣,要在這極西之地才更合適。
庚金為月,西方之陽金,庚不待秋而長生,然必秋而始盛,月不待秋而後有,然必秋而益明,是謂中秋月明。所以凝煉之時,當選西方月下。乙為風,己為雲,風吹雲動,月白風清。
庚金為蕭殺之氣,須火鍛之,然鍛煉太過則剛極易折,所謂極鋒抱水之金,最鈍離爐之鐵,當水火相濟,正所謂龍從火裏出,虎向水邊生,陰陽合和,方為道本,此地有無盡之海,水火相濟成矣。
木生火,金克木,再調集木靈之氣,化為丹火鍛燒庚金,取二八之真精氣,使之交合,金木無間,龍虎自伏。原來《白虎劍經》中這壹段是這個道理。
再加上妹妹讓我服下的這枚乙木聚靈丹,進境便壹日千裏了。說不定假以時日,我就聚虛合道,渡劫成真仙了呢。哼!到時候,看誰還敢欺負我,壹劍斬去!
天空中壹團暗紅色的旋轉雲渦綿延數裏,遮天蔽月,其中偶有電蛇閃動,雖然尚未響起雷聲,可是閉目冥想的少女已經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自天而降,不禁心中忐忑。
剛剛還好好的啊,怎麽突然間感覺有些不對?
莫非是妹妹煉的丹有問題?不應該吧?我親妹妹,難道還會害我不成?
頭頂那種恐怖不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少女驀然張開眼眼,向天望去。
啊!
少女又驚又喜,看著那恐怖的天雷已然成形,不由失聲道:“我的資質這麽好麽?這就要渡劫了?”
少女的長發受雷電吸引,都向上飄飛起來,仿佛群蛇亂舞。
少女卻是眼神剛毅無比,雙臂緩緩張開,欣然向天大叫:“真的要度雷劫了!來吧!我不怕妳!我要變強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空中的雲團成螺旋狀,越來越大,裏面翻湧的天雷竟然從白青色隱隱帶有金色。
“小心啊!快下來,要遭雷劈了啊!”身下突然傳來壹個氣極敗壞的聲音,白衣少女愕然低頭,就見壹道人影踏著那粗大的樹幹,嗖嗖嗖地跑了上來。
“咦?樹幹可以橫著跑的嗎?”白衣少女還沒想明白,陳玄丘已經跑到她身邊,攔腰壹抱,箍柱她柔軟纖細的小蠻腰,兩人就往地面落去。與此同時,天空中那道化作白青色帶著暗金血紅色紋的神雷轟然劈下。
陳玄丘半空中身子壹轉,拿自己當了肉墊,砰地壹聲砸在地上。他鍛體大成,肉身無比結實,從數十丈處摔下,也只是眼冒金星而已。
陳玄丘腰間仿佛掛飾的那枚指甲蓋兒大小的龜殼陡然化作壹只數丈方圓的大龜殼,將二人罩在其下。
“轟~~~”
天雷劈下,蘇蓉兒的慘叫聲根本沒有任何人聽見,直接就湮滅在震震天雷聲中。
高數十丈的大樹被炸得粉碎,整個山丘都被轟平了三尺,蘇蓉兒逃至的地方,更是出現壹個數丈方圓、深達壹丈的大坑,那裏面的泥砂在天雷高溫之下都有些琉璃化了。
至於凝成修羅陰煞體,刀劍難傷的蘇蓉兒,已經壹點痕跡都看不到了。
陳玄丘懷抱白衣少女,被那巨大的龜殼護了個嚴嚴實實,如此恐怖的壹道神雷,居然毫發無傷。
不過他懷裏的白衣少女卻沒有他那麽強悍的肉身,僅是從地面傳過來的巨大爆炸聲和震動,就把她活生生地震暈了過去,軟綿綿地趴在了陳玄丘身上。
天雷散去,陳玄丘壹掀沈重無比的龜殼兒,那龜殼兒迅速縮小,再度變成了掛在他腰間的壹枚佩飾。
看看整個山頭在壹雷之下轟成這般模樣,陳玄丘不由吐了吐舌頭。
師兄贈我這龜殼好生厲害,這麽可怕的天雷都擋得住!
不過這天地之威,果然是不可抗禦啊。師父不教我修仙之術是對的,要是渡劫的時候碰到這壹記雷雷,我還不得被炸成渣渣。
咦?這女孩兒不會死了吧?
陳玄丘趕緊試了試女孩兒的鼻息,還好,有氣兒。
……
林間,湖畔,月下,小木屋。
陳玄丘背著白衣少女從山上下來,途經方才激戰之地,把宋倩小姑娘的肉身掩埋了,嘆息壹聲,見白衣少女還未醒,思量了壹下,便奔了那幢木屋。
木屋左右兩間,待進了木屋,陳玄丘才發現室中無甚陳設,灰塵寸厚,也不知多久沒人住了。
陳玄丘翻找了壹下,竟發現兩支用松油制成的火把,陳玄丘點燃了壹支,插在壁上,室中頓見光明。
陳玄丘這才走過去,定晴看看白衣少女,膚若凝脂,眉如彎腰,櫻桃小口,竟是十分的清麗可愛。
“嗯……遲遲不醒,我要不要給她做人工呼吸呢?”
陳玄丘捏著下巴想了想,最終決定,還是不要趁人之危的好。
陳玄丘嘆息道:“哎,誰會想到,半夜三更的還有人在山上練功啊。幸好這道雷沒劈到妳,妳就好好歇息壹晚吧。”
陳玄丘說著,便托起白衣少女,想把她放到榻上去。
……
隔壁木屋中,破掉的窗欞中,清冷的月光斜照在室內。
這間屋子和陳玄丘所待的房間大體相同,只是那張快要塌掉的榻上鋪著青草。
壹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枕著包裹,正躺在榻上,他枕的包裹中露出了壹截烏黑的刀鞘。
方才山坡上驚天動地的壹聲巨雷,把正熟睡的他給吵醒了。
這漢子覺很輕,有點動靜就睡不著。醞釀了好久,此時剛剛又有了些困意,才把眼睛閉上,不想隔壁又來了人,翻箱倒櫃的壹通翻騰。
雖然聲音不大,可是窸窸窣窣的也是惱人。
胡子拉喳的漢子無奈地張開眼睛,聽著隔壁折騰,心裏只想著半夜三更的,彼此又不認識,大家都是在此借宿,他也懶得出去,便直挺挺地躺在榻上捱著。
兩間房子中間只隔著壹道木質的隔壁,不但有縫隙,而且底部被蟲鼠壹類的東西嗑出了小洞,所以放個屁隔壁都能聽見。
男人聽著陳玄丘自言自語,懶洋洋地打個哈欠,還好,終於不折騰了啊。
他重新閉上眼睛,雙手交叉,放在了眼前,臉上露出愜意的表情:終於,可以好好睡覺了。
隔壁,陳玄丘托著少女嬌軟的身子,往榻上輕輕壹放,那白衣少女的雙眼驀然張開,豎掌如刀,閃電般就向陳玄丘劈面砍去!
“砰!”
陳玄丘大驚,身形急退,後背在木板壁上砰然壹撞,少女緊咬銀牙,纖纖二指又向他雙眼插來,出手極是狠辣。
陳玄丘急忙壹閃,那少女二指點在木板壁上,霍然兩個指洞。
“吧嗒!”隔壁墻上,吃陳玄丘壹撞,掛在墻壁上的壹個破筐掉了下來,正扣在那邋遢漢子的臉上。
他伸出手,木然地拿開破筐。
墻上“篤”地壹聲,又出現兩個孔洞,兩束光線射了進來。
哎,還能不能好好睡壹覺了。
邋遢漢子壹臉悲苦。
隔壁房間裏,陳玄丘壹邊出手招架,壹邊道:“姑娘,慢來慢來。”
“慢來個屁,妳想對我做什麽?”
“我哪想對妳做什麽,剛剛妳在山上遭了雷劈,是我救了妳,妳不能恩將仇報啊。”
“笑話,本姑娘那是在度天劫,要不是妳從中搗亂,本姑娘已經渡劫成仙了。”
“成個鬼啊妳,劫是那麽好渡的嗎?妳個白癡,那雷是我用‘喚雷符’召來的!”
白衣少女的雙手突然被陳玄丘雙手牢牢鉗住,白衣少女十分兇狠,突然壹探咬,便咬向陳玄丘的脖子。
“妳屬小狗的呀妳!”
陳率丘壹驚,雙手用力壹振,白衣少女砰地壹聲被甩到墻上。
隔壁直挺挺地躺在榻上的邋遢漢子抹了把臉上的灰塵,輕輕嘆息道:“不關我事,我忍……”
白衣少女被陳玄丘這壹摔,更加惱怒,出拳如閃電,沈聲喝道:“花言巧語,我談月茗是那麽好騙的麽?哼!妳把我抱來此處做甚麽,是不是想圖謀不軌。”
“妳受害狂啊妳,我這不是想把妳放在榻上,讓妳休息壹下嗎?”
“現在妳當然這麽說了,男人沒個好東西。”
“餵,我壹直讓著妳的啊,妳別得寸進尺!”
二人拳來拳往,劈啪作響。
隔壁,邋遢漢子直勾勾地看著屋頂,喃喃地道:“還有完麽?算了,出門在外的,我忍。”
白衣姑娘出手狠辣,不過技擊之術較之陳玄丘著實差得太遠,偏生她的劍掉在山上了,陳玄丘壓根沒發現她帶著劍,沒替她撿回來。
陳玄丘不想傷她,只能再次使出擒拿術扼住白衣少女的柔滑皓腕,姑娘擡腳踢向陳玄丘下體,陳玄丘壹推壹送,姑娘再次撞在墻上,卻像不服輸的小強似的,再度撲上。
隔壁邋遢漢子只覺木墻壹凸,砰地壹聲磕中了他的腦袋,身下早就要朽壞了的木榻嘩啦壹聲,就塌在地上。
“我忍,我忍妳個鬼啊!”
邋遢漢子騰地壹下從廢墟裏跳起來,壹把從包裹中抽出刀來,往肩上壹扛,怒氣沖沖,推門便出。
陳玄丘打出真火了,這姑娘也太蠻不講理了!
他閃躲之間,從墻角勾起壹條繩子,“啪!”左手壹叨姑娘手腕,身形壹轉,右手繩索壹繞。
姑娘壹肘南來,陳玄丘繞著姑娘又是壹轉,繩索再壹繞,沒幾下功夫,就把少女亂七八糟地摁了起來,繩索另壹頭往房梁上壹拋,向下壹拉,刷地壹下,就把少女吊了起來。
白衣少女吊在空中,猶自小獸壹般滿面兇狠,呲著壹口小白牙。
“嘭!”
門被拉開了,邋遢漢子壹臉怒容地沖進來:“我說妳們倆有完沒……”
邋遢漢子看到房中情形,不由壹呆,嘖地壹聲,豎起大拇指贊道:“這個姿勢好,既能觀戰,又能參戰!”
陳玄丘和白衣姑娘第壹時間都沒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壹聽就不是什麽好話兒。
兩人同時惡狠狠道:“妳說什麽?”
那人胡子拉喳,看著有些邋遢,但是眉眼五官倒很耐看。尤其壹雙眼睛,有些像月牙兒,仿佛時時帶著幾分笑意。
壹見二人發狠,那人忙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我是說,兄臺妳出手太狠了,妳看她楚楚可憐的,叫人好想看她哭啊。”
陳玄丘疑惑地挑了挑眉:“嗯?”
邋遢漢子壹捂嘴巴,幹笑道:“錯了錯了,我是說,看著她我就想哭。”
陳玄丘喝道:“不想挨揍就滾!”
邋遢漢子從善如流:“我就睡在隔壁,兩位輕著些!”說完倒退壹步,“嘩”地壹聲,又幫他們把那破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