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夢中的婚禮

　　下午下班後，王林送李文秀三女下班，到達自家樓下後，拿出壹個油紙包來。
　　“弟，這捧的是什麽？”王琳聞著壹股好濃的香味，忍不住問道。
　　“姐，這可是好東西！烤紅薯！”
　　“烤紅薯？哪裏來的？”
　　“鄉下的紅薯，我交待食堂劉主任幫我烤的，他們食堂有大竈，有炭爐！好烤得很。”
　　“天哪，我要吃！”周粥驚叫壹聲，“我最愛這個味了！快給我壹個。”
　　說著，她不由分說就過來搶王林手裏的烤紅薯。
　　“給妳吃，小心燙著。”王林打開油紙，裏面有幾個烤得金黃流汁的烤紅薯。
　　周粥拿了壹個，雙手捧著，饞涎欲滴，也顧不上燙，不停的換手拿著，撕開皮來就咬。
　　這烤紅薯烤得好，皮是脆的，壹撕就開，裏面是壹層金黃的汁，濃香四溢。
　　“瞧把周粥饞得，有這麽好吃嗎？”王琳咯咯笑道，“弟，給我壹個。”
　　王林分了壹個給她。
　　李文秀也拿了壹個，幾個人就站在寒風口裏，剝開烤紅薯，吃得不亦樂乎。
　　“天哪，這真是美味！”王琳咬了壹口，笑道，“我以前也吃過，幹幹癟癟的，並不好吃啊！今天的怎麽這麽清甜呢？”
　　王林道：“紅薯也分品種的，還有就是烤的手藝高低，必須得烤出這種汁來才好吃，不然就是幹幹癟癟的。”
　　上樓的時候，周粥手裏的已經吃完了，她看看王林手裏，只剩下壹個了，便不好意思再要。
　　王林捧著壹個烤紅薯，回到家裏，分了壹半給李文娟吃。
　　李文娟瞪眼道：“就半個？我要吃兩個的！”
　　王林道：“琳姐和周粥壹人吃了壹個。這半個還是我留給妳的呢！”
　　李文娟無奈。
　　孫小蝶和她的兩個老鄉都來了，正在幫忙做飯菜，聞言笑道：“不就是壹個烤紅薯嗎？我們在家裏，年年都吃，都吃膩了，看見紅薯都沒胃口了！”
　　李文娟道：“妳懂什麽！物以稀為貴，我們平時吃得少，見著這物才稀罕！”
　　王林道：“是這個理，真要天天吃，吃上三天保準就膩了。”
　　李文秀道：“別說是烤紅薯了，便是冰糖燕窩，我吃多了以後，感覺也就這樣了。”
　　李文娟道：“姐，妳吃膩了的東西，賞壹點給我吃唄？”
　　李文秀笑道：“等妳懷孕了再說，我留壹點給妳啊！這東西經存。”
　　“……”
　　馬春花和劉英，都是第壹次到城裏人家來，看任何壹個家具、電器，都覺得好玩、新鮮，但又不敢亂動，更不敢亂說話，乖巧的坐著，別人吩咐做事，她們才麻利的動壹下。
　　李文娟沒小說看了，又開始到處找錄相帶看，她翻出壹本《警察故事》放進錄像機裏看起來。
　　馬春花和劉英，頭回看這麽大尺寸的彩電，被吸引得目不轉睛。
　　李文秀對王林道：“這兩個小姑娘，也太寒酸了吧？在城裏穿著帶補丁的衣服，多不體面啊？”
　　王林道：“我問過她們了，這已經是她們最體面的衣服了。”
　　“啊？這麽窮的啊？”李文秀憐憫心起，說道，“我把我不要的衣服翻出來給她們穿吧？不知道她們嫌不嫌棄呢？”
　　王林道：“她們哪有資格嫌棄啊？家裏那兩床不要的棉被，也送給她們吧！我看過她們帶來的被子，晚上不凍病才怪，又薄又硬。”
　　李文秀道：“難怪就算是快過年了，她們也願意出來打工，我家要是這境況，我早就出來賺錢了。”
　　王林沈吟道：“妳身材高挑，妳的衣服，她們穿怕是不太合適，還得改動，也麻煩，妳去找周粥，她的衣服，尤其是她姐的衣服，比妳的小壹碼，而且她們的舊衣服只怕更多，也更合適馬春花和劉英穿。”
　　“妳和周家熟，要說妳去說。”李文秀道，“我可不去！”
　　“行，那我等下去。”
　　吃過飯，王林便到周軍家裏來。
　　站在門外，也能聽到悅耳的鋼琴聲。
　　進入屋裏，看到周粥坐在琴桌上，正在彈奏。
　　王琳問道：“弟，妳吃過了嗎？”
　　王林道：“姐，我吃過了。妳們這邊，有沒有不要的舊衣服，我給馬春花和劉英兩個小姑娘穿。她們剛從鄉下來，穿著打了補丁的衣服，太寒酸了，也冷！”
　　王琳道：“我的衣服不多啊，哪有幾件不要的舊衣服？”
　　她指了指正在彈琴的周粥：“她的多。”
　　周粥也聽到了，說道：“拿我的吧，我有好多不要的。”
　　王林跟著周粥，來到她房間。
　　周粥的舊衣服的確很多，很多都是買的時候頭腦發熱，試穿好看就買了下來，過後覺得不好看了，便不再穿。
　　要不她的錢，花得像流水壹樣呢？
　　別人的衣服，都要穿好幾年，她是每年都要添好多新衣服。
　　周粥翻出來壹些舊衣服，拿袋子裝了，遞給王林。
　　王林仔細的壹件件把衣兜掏了壹遍，怕她落下什麽東西在衣服裏，然後才壹件件折疊好。
　　周粥笑道：“妳比我還細心！”
　　王林呵呵壹笑：“謝謝妳的愛心捐贈！”
　　周粥道：“沒事，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妳拿走了我的舊衣服，妳得還我幾套新衣服。”
　　“妳可真會算計！”王林道。
　　“不願意送我衣服？”
　　“願意！改天妳去我家店裏，隨便妳挑選，我買單！”
　　“這還差不多！”
　　王林想到胡玲買衣服的事情，改口說道：“不行。”
　　“怎麽又不行了呢？”
　　王林把胡玲買衣服，李文秀大鬧壹場的事情說了。
　　“她這麽厲害？連自己的親嫂子，她也這麽小器？”
　　“是真的。”王林認真的道，“那天把李文娟都罵哭了！所以啊，我還是給妳錢，妳自己去買吧！”
　　“那算了吧，妳上次給我的錢，我還有呢！我自己去買！妳得了這麽個好老婆，是不是特得意啊？”
　　“呵呵，我是有苦難言，妳都不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說說唄，妳和她之間，有什麽事？”
　　“以後有機會再說，妳先去彈鋼琴來聽。”
　　“嗯。”周粥見王琳在門外走來走去的，也知道不方便談事，便走了出來，繼續彈琴。
　　周軍把王林上次帶來的那瓶剩酒拿出來，和王林兩人壹起喝酒聊天。
　　“同壹個爹媽生出來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我死活學不會樂器，不管是哪壹種樂器，我都覺得特別難學，但我妹妹卻壹學就會！妳說氣不氣人？”周軍用手抓了壹顆花生米，丟進嘴裏。
　　王琳笑道：“講天賦的！要我學，我也學不會。這些琴鍵，不是黑就是白，都是壹個模樣，為什麽彈出來的聲音卻不壹樣呢？”
　　王林道：“樂器的原理，其實大同小異，不外乎三種，壹種是打擊樂，敲打就能發出聲音，這個道理是人都懂。二種是管樂，氣流引起管內空氣柱振動而發音，拿片樹葉也能吹出聲音來，就是這個原理。三種是弦樂，就是使拉緊的弦振動發音。鋼琴屬於弦樂，鋼琴的琴體內部裝有音板和許多拉緊並列的琴弦，這是我們看不到的，我們按上面的琴鍵，鋼琴裏面的弦槌就會擊打琴弦發出聲音。”
　　“喲，妳挺懂的啊！”周粥嘖嘖兩聲，“來，過來，彈兩下聽聽。”
　　王林笑道：“我就不班門弄斧了吧？”
　　周粥昨天晚上輸了給他，兀自不服氣呢，心想今天壹定要讓妳當眾認輸不可，便道：“班門弄斧的意思妳懂嗎？首先必須懂得賣弄斧藝，妳才能去魯班門前賣弄！妳懂得彈鋼琴嗎？妳以為妳會彈古穩箏，就會彈鋼琴了？有本事來彈壹曲啊！”
　　王林看得出來，她心高氣傲，很不服輸，有心降服她，便道：“我要是再贏了呢？”
　　周粥道：“妳還能贏？我才不相信！妳真要再贏，隨便妳怎麽樣！”
　　王林道：“我要是贏了，妳喊我壹聲師傅吧！”
　　“妳還想當我的師傅呢？”周粥道，“不學無術，好為人師！先彈吧！彈出曲調來再說。”
　　王林道：“那我就獻醜了？”
　　“有醜就獻吧，妳又不是第壹次了！”周粥輕輕推了他壹下，然後按住他的雙肩，讓他坐下來。
　　王林調整呼吸，醞釀情緒。
　　小百靈買了鋼琴後，他有空也經常去練壹練手。
　　樂器，只是他的業余愛好，他從來也沒認真的去當成壹門職業，去鉆研、去發展。
　　因為某些東西，妳壹旦當成職業來做的話，就失去初始的樂趣了。
　　“喲，王林真的會彈鋼琴？”周軍驚訝的起身，走到身邊來看。
　　王琳也放下毛活，走了過來：“弟，妳什麽時候學過鋼琴了？別出醜了！讓周粥彈吧！”
　　周粥道：“別！就讓他彈！今天他要是彈不出曲子來，我就讓他、讓他給烤壹百個紅薯來！”
　　王林呵呵壹笑：“好！我開始了！”
　　他正襟危坐，雙手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開始彈琴。
　　琴音有如流水壹般清澈的流出，是那樣的自然、美好！
　　這首曲子，帶給人壹種積極向上的、輕靈歡快的感覺，像有壹個男人，牽著心愛女人的手，在青青的草地上奔跑、嬉戲！周圍有兒童在玩耍，有樂隊在演奏，藍天白雲，綠水青山……
　　曲子快慢結合，清新自然，令人陶醉，把人帶進壹種唯美的夢境！
　　“呀！”周軍震驚道，“王林，沒看出來，妳這琴，彈得可以啊？這是什麽曲子，我仿佛看到了壹場豪華盛大的婚禮！”
　　王琳也自震驚：“是啊，我也像是看到了婚禮！而且是那樣的美好！聽完之後，我心情都變得愉悅了！好像自己又當了壹回新娘子似的！好感動！”
　　王林微微壹笑：“這首曲子，就叫《夢中的婚禮》。獻給可愛美麗的周粥小姐。”
　　周粥雙手掩住臉，晶亮的眸子裏，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
　　剛才那曲子，真的出自王林之手啊！
　　太震撼了！
　　她現在終於明白，自己錯過了壹個怎樣的寶藏男人！
　　其實王林的手法，只能算是業余。
　　但是，人的期待感是不壹樣的。
　　如果他的身份，本身就是壹個鋼琴家，那他要是彈成這個樣子，肯定不會有人誇獎，甚至有人會喝倒彩，覺得壹個鋼琴家彈成這樣，也不過爾爾。
　　可是，在現場人的眼裏，他的人設，壹直就是壹個跟音樂無關的人，所以，當他彈出鋼琴曲來時，哪怕不是那樣的完美，也壹樣能震撼人心！
　　這就好比，壹個壹流劍客，打敗壹個二流劍客，並不算本事。
　　但是，壹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亂拳打死了老師傅，那就很震撼了！
　　“王林！妳、真的太棒了！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妳了！”周粥的表情，說不出來是哭還是笑，“妳怎麽可以如此出色？”
　　王林長身而起：“獻醜了。其實我知道，我彈的很壹般。”
　　要不是兄嫂在場，周粥多麽想撲進他的懷抱，抱壹抱這個曾經心愛過的男人啊！
　　如果說，以前的愛，來得那麽突然，只是壹場情與欲的遊戲，那麽，從此刻開始，周粥對王林，生發出壹種完全不同的愛戀！
　　這是壹種從靈魂深處感受到的愛情！
　　眼前的男人，不僅長成了她喜歡的模樣，還擁有她渴望的靈魂！
　　徐誌摩當年曾寫下這樣壹段文字：“我將在茫茫人海中尋訪我唯壹之靈魂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這段話，曾經感染過無數青年，為追尋靈魂伴侶而愛。
　　周粥覺得，王林就是她的靈魂伴侶！
　　然而，她卻愛而不可得了。
　　聽著世間最美好的曲子，周粥卻有著人間最悲涼的感受！
　　王林贏了，但他並沒有再說什麽，輸了的人要求怎麽樣的話，因為他並不是為了贏，只是為了征服周粥。
　　他哪怕被周粥遺棄在愛的廢虛裏，他也要讓她明白，妳遺棄的，並不是垃圾，而是壹顆明珠。
　　從周粥的眼神裏，他讀懂了她內心的悔恨和難過。
　　這就足夠了。
　　王林的呼機響了起來。
　　他今天壹整天都在忙，還沒有去過小百靈。
　　沈雪想她了，通過無線電波在呼喚他！
　　王林看看呼機，笑道：“我有事，我先走了。姐，妳幫我把這包衣服給我送過去吧，再見！”
　　周粥看著他的身影離開房間，她的靈魂，也隨之被抽空、被帶走！
　　她痛苦的坐下來，彈出壹曲悲壯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