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開門營業

　　太室山地脈震動，僅僅是壹瞬間之事。
　　可依舊被壹些敏銳之人所察覺，特別是西邊的少室山上……
　　此刻這邊的方丈，可是丘誌清的老熟人了，之前便多次見面。
　　丘誌清更是見證了他多次被人海扁的經歷，可以說是，熟知他的黑歷史。
　　此時他大晚上的不睡覺，正面色凝重看著東邊太室山那邊的動靜。
　　同壹時間，壹起觀望的，還有為數不少的小動物。
　　這突如其來的小地震，是它們所沒有預料的。
　　太室山中，丘誌清與房誌起兩人，劍法演練間，中心廣場上異象紛呈。
　　乃兩人舞劍，卻如七人同臺。
　　起初靜謐幽遠，進而水花聲起。
　　從山澗溪流，到大河濤濤，再到驚天巨浪，復而水波不驚。
　　然則風高浪急，驟然平息，余韻猶存。
　　很快，剛剛放飛自我，氣化升天的水汽，便化作淅淅瀝瀝之靈澤，輕輕敲碎鏡面，打破平靜。
　　細而密，驟而急，輕絲變跳珠，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以長劍為帆，以陰陽為舟，以四象為筏，漫遊尺寸星河，牽引星光垂落，月華駐足，三清遙望，仙神垂目……
　　直至風止雨歇，星輝月華化冰雪飄落，散入三十六殿，融於三十六峰。
　　兩人收劍侍立，良久，房誌起長劍回鞘，橫劍在身前凝視片刻。
　　“還是這樣的長劍使得順手，可惜，韶華已逝，故人不存……”
　　“世間之事，大抵如此，終究陌路者眾，同道者寡，難得來了性質，老規矩，我去找些調料，勞煩師哥辛苦壹趟。”
　　房誌起搖頭失笑，師弟的手藝，倒是進步不少，可惜，終不似，少年遊。
　　不多時，房誌起弄來壹些野味，開始清理壹番。
　　邊清理，嘴裏還念念有詞，大抵是超度之類的經文。
　　“師哥倒是壹如既往如此，難不成還能期待他們下輩子投胎成人不成？”
　　有了閻羅王那廝的揭秘，丘誌清對於地府轉生系統，還是有壹定了解的。
　　不說什麽，就說過世之後會受到審判之類的，大抵都是忽悠人。
　　那種東西，根本就不到那壹步，天地自己就有基本判斷，當牛做馬，直接給妳安排了。
　　至於地府是幹嘛的，簡單來說，就是辣雞處理器，讓妳心甘情願接受懲罰。
　　妳要是不想心甘情願也沒關系，他們是專業的，玩法多樣，十八種任妳選擇，說不定還能來個大滿貫。
　　真是，鬼生贏家。
　　“仙道貴生，無量度人嘛，劫數啊，劫數！”
　　丘誌清：“……”
　　妳就說好不好吃就行了唄……
　　這次沒有回來的誘惑，道正果然壹去便是壹個多月，美其名曰，對待經書，要精細。
　　所以，他要貨比三家。
　　等他會回來之時，不僅下山的小路都被修好了，就連步雲觀中的壁畫，都被丘誌清倆人完成的差不多了。
　　至於弟子來源，便如當初壹般，來自東都這邊，以及附近州縣。
　　封建王朝便是如此，壹個嬰兒，想要成活的概率，估計只有壹半左右。
　　當年求職期曾經大力推動醫術推廣交流，可惜，傳統的力量，並非數十年之功便可。
　　需要幾十年如壹日的推廣，方能初見成效。
　　例如當年他推動的分家之法，很快便沒了下文。
　　戰亂年代還好說壹些，大家都差不多，那些重新安置之人，也沒有那麽多要求。
　　可壹但到了和平年代，人口增長，而朝廷又無力解決人口增加的問題。
　　偏題了，反正現在的孤兒不多，卻也不少。
　　不過長孫無忌這家夥，確實有些多疑，妳說要是他們利用這些孤兒，搞出什麽事情。
　　或者說，將這些人培養成死士之類的，那豈不是說……
　　當然，他有這個想法，不足為奇，這是當代還比較流行的王法。
　　也是當時道正機智，瞬間想明白事情關鍵。
　　並且說明，裏邊不僅每壹個人，都會被官府登基，而且其他人家孩子，要是想的話，也可以送到步雲觀學藝。
　　教學內容包括但不限於學習文化，習武，以及壹手農活手藝等等。
　　其他兩項，都能理解，不過這農活手藝的學習，其實就是下地種田。
　　雖然長孫無忌對此還是有些懷疑，這不就是那些江湖幫派嘛？
　　這是壹種類似於當年墨家組織結構的幫派，其內就只有壹個領導核心，也就是他們幫主。
　　不過這個事情，在皇帝面前，膽子壹向不大的長孫無忌。
　　在送走道正之後，依然上報了皇帝，反正在皇帝沒有回信之時，他是不會輕易下決定的。
　　要是日後真出了什麽事情，有皇帝背書，那沒人會追究他，要是沒人背書，呵呵……
　　老狐貍，自然不會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所以，道正回來壹個多月之後，才有第壹批孤兒被送到這邊。
　　剛好，春耕臨近，三人便帶著壹這些剛進山，還有些忐忑的小家夥們，開始下田幹活。
　　習武，從日常做起，這是他們的基本理念。
　　這麽多年過去了，地仙界中，依然是氣血武道為主流，因為這般可以調動軍陣之力。
　　學成文武藝，貨於帝王家，帝王不用，賣與識家，識家不用，仗義行俠。
　　所謂行俠仗義，也就是遊俠兒，在這個年頭，名聲還不是那麽好。
　　所以才說，混江湖的，是下九流。
　　而想要貨於帝王家，當然是戰陣本事實在。
　　就像當初孟珙說丘誌清壹般，跳來跳去，耍猴戲呢？
　　戰場廝殺，刀來槍往，往往是甲堅者活，力強者勝，和他們是兩個路子。
　　漸漸的，就變成了疊最厚的甲，挨最毒的大，用最大的力，觸發奇跡。
　　而丘誌清他們要教的，則是在房誌起當初研究的基礎上，另壹條道路。
　　也就是他曾經因為無法走通陽神之路，而自己開創的武道元神之路。
　　說白了，陽神講究清凈平和，煉陰成陽，而武道元神則是講究心念堅定，壹以貫之。
　　和《尚書》中說的，功崇惟誌，業廣惟勤差不多。
　　壹個趨近天心，壹個靠近人心，這是壹個很大，又不算特別大的分歧。
　　這期間，自然有些多疑的小鬼，或是不相信天下間，有這種好日子。
　　或是覺得，在步雲觀中，太過規律，讓他們有些不習慣。
　　總之，不論是出於哪種心理，他們翻過墻頭，跳出這個讓他們感到不安的地方，迎著東風，奔向他們的未來。
　　“師兄，妳就這麽看著？”
　　房誌起能怎麽辦？對於這些十多歲的少年來說，或許壹切真的來的不是那麽真實吧。
　　“他們懷疑壹切，是好的，可惜，他們只是懷疑而不知求證，卻是有些魯莽了。”
　　道正亦是出現在山頭，看來三個老硬幣都沒睡呢。
　　“道和道友倒是看的透徹，不若考驗壹番？”
　　丘誌清搖頭，這沒什麽好考驗的，都是自己的選擇，轉念壹想，丘誌清表示，給壹次機會也無妨，畢竟大家都是從那個階段走過來了。
　　“那便按道兄說法，給他壹個機會吧。”
　　畢竟這些天中，想出去的，不止他壹個。
　　可真正翻過那道並不算高的圍墻的，就他壹人。
　　其他幾人，最近的，就是起床，沈思片刻後，躺下。
　　最遠的那個，也只是走到圍墻腳下，思考片刻後，轉身回去。
　　真正放出那道墻，走出這麽遠的，目前為止，也僅有次壹人而已。
　　沒想到，道正剛想動作，卻是被房誌起攔下，“還是貧道去吧，他要是能走到山腳且不回頭，貧道就給他壹個拜入門墻的機會！”
　　這話讓丘誌清都有些好奇，自家師兄這是，動了收徒的念頭了。
　　不過想想也並不奇怪，這小子，要是真能摸黑走到山腳，那房誌起收這個徒弟，也並不為過。
　　“看來，道兄要錯過壹個好徒弟了。”
　　對於道正的說法，丘誌清不以為然，對於他來說，他當初已經是將道統傳下。
　　至於徒弟上哪去了，他怎麽知道？
　　人間界如此寬廣，大小世界無數，他唯壹可以確定的就是，他家徒弟大概率沒死。
　　死了倒是好辦，直接給他來個起死回生就成，給他弄壹個道體也不是不能。
　　畢竟丘誌清和白芷，都是主修“斡旋造化”這門大神通。
　　可惜，現在的問題就是，找不到人啊。
　　“貧道是有自己徒弟的，只不過……出了點小意外而已。”
　　確實是小意外，他也沒別的事情，只是走丟了而已。
　　“妳都不收徒，還在這個地方建立道觀為何？”
　　為何？丘誌清不由想起當初白芷和自己的談話。
　　可惜，這部分被本尊給屏蔽掉了。
　　只留下四個字，丘誌清也沒打算瞞著道正，直言道：“為了以防萬壹！”
　　對於丘誌清突然而來，不著邊際的壹句話。
　　讓道正壹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不重要了，那邊的房誌起，終於出手了。
　　房誌起雖然嘴上說著不用出手考驗，可自己出手之時，卻也是不算手軟。
　　先是狼嚎威脅，這種能聽到聲音，卻是看不見的東西，有時候，也是壹種威懾。
　　眼見沒什麽效用，而後便是召喚小鬼，山坡落石等等。
　　奈何，人家小鬼雖然沒膽子面對這些，可往外跑的膽子，不僅有，而且還挺大。
　　這些動靜，不僅沒嚇著人，反倒是讓人家跑得更快了。
　　事實證明，夜路就是夜路，哪怕沒有鬼，也依舊危險。
　　司衡本是河南道壹名普通乞兒，六歲之前，他還有個家，他不知道什麽是幸福，不過在他想來，娘親還在，老爹疼愛，便是最幸福之事了。
　　可突然就那麽有壹天，自家老爹背上他天天擦拭，且不許他碰的漂亮橫刀。
　　出門離家，自此壹去，父親的印象，便永遠留在那個雞犬相聞的早晨。
　　再聽聞父親的消息已是壹年之後，那是壹包遺物，什麽是“遺物”？
　　他當時不懂，可自從收到這個“遺物”之後，娘親便終日以淚洗面。
　　娘親和他叔公吵了幾次，然後在壹個早晨，同樣沒了身影，之後他被過繼到壹位叔叔家。
　　什麽叫“過繼”？
　　他不甚明白，可要改口叫爹，讓他很是難受，他不是他的爹，他的爹去了北方，他要去找……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抓住，和很多小夥伴壹起，被關在壹些高大的房子之中，聽說他們是道士。
　　可誰信？他聽都沒聽說過。
　　他要逃離這裏，他要去北邊，找他爹爹。
　　他沒有把這個事情，告訴其他小夥伴，而是悄悄觀察他們。
　　他發現，和自己同樣想法的人有好幾個，都想跑出去。
　　經過他們的測試，根本沒人看守他們，可那些家夥，沒走出多遠，便又回來了。
　　他不壹樣，他壹定要出去！
　　翻出圍墻，這對他來說，並不難。
　　說著說，這個道觀除了前面，基本沒有圍墻，甚至他都可以直接開門出去。
　　因為根本不會有人攔住他，貌似他們也沒有要攔自己的意思。
　　終於，在壹個夜黑風高之夜，他翻墻，逃出了這個地方。
　　最後看壹眼，這個叫山門的東西，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誰知夜間山中，不僅有狼嚎，還總感覺後邊有人跟著自己，在自己脖子處吹起。
　　幾番回頭，都沒發現異常，這讓他不由想起老人們的話。
　　走夜路，千萬別回頭，要是迫不得已，也要轉身，別回頭！
　　更是想起自己在乞討時，聽到的壹些傳聞，腳步不由快上幾分。
　　可那種感覺，依舊揮之不去，加上周邊山風吹拂，樹枝搖曳，月光稀疏，更是增添幾分恐怖氛圍。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由快走，到小跑，再到狂奔……
　　他感覺，自己從未這麽快，這麽不知疲倦過，直到他，壹腳踩空……
　　“醒了？”
　　司衡再次醒來時，已是在壹個柔軟的床榻上，看著這熟悉的鋪蓋，熟悉的聲音，嚇得他趕緊縮在墻角。
　　房誌起見此，倒是沒有多作苛責。
　　他也只是感慨這家夥倒黴而已，要不是自己及時出手，估計就直接被水沖走了。
　　不過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出手嚇人，人家還不壹定會踩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