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暴雪狼蹤

　　光和元年（第八年），十月廿二。
　　在平城內城，開始搬遷之後不久，光和元年的第壹場雪，便如約而至。
　　此時的平城之中，除了如火如荼的喬遷宴請之外，還有便是轟轟烈烈的備戰準備。
　　畢竟去年，又是旱災，又是蝗災的，鮮卑還正常入寇並州，幽州，以及涼州北地郡，今年年景好了不少。
　　他們不至於會缺席。
　　因此，整個雁門，便開始進入戰備巡邏狀態。
　　長城墩臺守衛，睡覺都要睜壹只眼。
　　生怕被這些狡猾了鮮卑北蠻，給抹了喉嚨。
　　然而，他們想象中的情景並未出現，北風呼嘯，暴雪漫天，這突如其來的暴雪，讓他們也不得不集中精力，照顧自家的牛羊。
　　長城沿線的部落更是如此。
　　他們需要這個羊，源源不斷的產出羊毛。
　　如此壹來，他們才能從中原客商手中，換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特別是雁門郡來的客商，他們的價格非常公道，且只收羊毛。
　　搞得他們今年都不自覺的，降低了養馬的數量，增加了羊的數量……
　　要求價格相對公道，這自然是丘誌清的要求，要知道，當這個雁門郡外，長城沿線的部落，壹個個都富裕起來後。
　　那他們這種沒有長城保護的家夥，豈不也成了他人眼中的肥羊？
　　要知道，草原內部，從來就不是和平的。
　　他們壹同結伴搶劫之余，偶爾也會對身邊的“同伴”下手。
　　最典型的，便是涼州的羌人，平時自己搶自己，壹旦想要去搶大漢之時，便聚在壹起開個會，選出壹個頭領和目標。
　　導致後來，漢朝這邊，壹看到羌人聚集，就知道，準沒憋好屁。
　　直接便先下手，派兵給這群開會的家夥，來壹下。
　　不過那都是前漢時期的時期了，而今羌人和漢人混居，這也是而今羌亂愈發麻煩的原因。
　　……
　　漢軍遊騎哨探，在長城內外遊弋。
　　可能是因為雪太大，今年鮮卑卻並未如往年般南下狩獵。
　　這壹場大雪，從十月末，斷斷續續壹直下到年關將近。
　　仿佛要把去歲大旱之時，積攢下來的雨水，壹次性傾瀉下來，完全不在意，生活在大地上的人們受得了受不了。
　　還好在入冬前，完成了搬遷。
　　同時，這場大雪，也順手幫丘誌清完成了內城的拆遷。
　　那些房屋，竟然被大雪壓塌了半數。
　　雪雖大，不過郡守府的運行卻是不能停下。
　　壹隊隊快騎，自平城之中，飛奔而出，踏雪而行，前往城外各莊，察看受災情況，同時往南而去，讓各縣匯報情況。
　　讓各縣匯報的，自然是城外的受災情況。
　　因為城內的情況，根本不需要他們匯報。
　　例如現在，郡守府大廳之中，郡守，郡丞，都尉，各屬官，齊聚壹堂。
　　正中壹個巨大沙盤呈現，正是雁門郡的地形，以及各個縣城的分布。
　　不過僅有縣城，對城外莊園，以及村莊，便毫無標示，這也變相的說明，大漢對地方的統治力度，確實不算高。
　　這也是丘誌清提議張角發展廣大村莊的原因。
　　沙盤正上方，懸浮著壹枚青綬銀印，這便是丘誌清的雁門郡守大印。
　　此刻其上青光隱隱，將雁門各個縣城的情況壹壹呈現在眾人面前。
　　這是郡守大印的另壹個用法，也是當初，平城第壹次被攻破之時，郭缊為何會那麽及時來援的原因。
　　只不過相對於郭缊，丘誌清運用的，則是更為細致。
　　此時，丘誌清對這個所謂的“蒼天”更加感興趣了。
　　感覺很像是壹個網絡系統，且是壹個能量巨大的網絡系統，將整個大漢籠罩。
　　綜合監察，鎮壓功能於壹體。
　　至於現在這個細致入微的效果，則是丘誌清結合了自己的“圓光術”，做出的億點點小變動，換做前任。
　　或者是其他郡守，都無法做到丘誌清這麽細致。
　　頂多能知道哪個縣城遭受攻擊，僅此而已。
　　因此，丘誌清也想看看，這般家夥到底有多玩忽職守。
　　也好換上壹批人，就是人不太夠用啊，還得問張角要人才行。
　　沙盤周邊，圍著壹群郡守屬官，在旁邊指指點點，評估各縣縣城受災情況，記錄在冊，等待各縣的匯報。
　　而後做出比對，便能很快得出結論。
　　知道誰最敷衍了事。
　　……
　　三天後，最後壹隊出城查探情況的快騎，帶著數百人，回到平城之中。
　　此時平城中還未坍塌的房屋，檢查壹遍並無多大問題後，剛剛好，用以充當安置房。
　　“妳是說，城外有壹個村莊被狼群襲擊？詳細所說。”
　　這是最後壹隊回來的快騎什長，統領十人，外出查看城外受災情況。
　　便負責將受災較重的，帶回城內安置。
　　不過他今天匯報的這個問題，卻是引起在場眾人的重視。
　　此刻依然是所有人都在場，當感受到在場幾乎所有官員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之時，彎腰拱手的這名什長，不由有些緊張。
　　大冷的天，壹絲冷汗出現在額頭。
　　該死的羊毛衫，真是熱……
　　“諸位上官容稟，事情是這樣的……”
　　這名什長，壹壹將此次的遭遇娓娓道來。
　　他們此行，是進山尋找那些山民，看能不能遷移出來的。
　　路線是山下鄉民提供，經常會有壹些人，因為受不了政府的各種稅收，直接跑山裏當山民，這部分，是無法統計人口。
　　丘誌清剛到平城時，便有意讓山民下山。
　　不過調令比他預料之中，來得還要快，還沒有開始實施，他便被人擡走了。
　　此刻發生此事，讓丘誌清不由暗罵自己糊塗，竟然把這個事情給忘了。
　　其實，自從丘誌清把雁門郡治所，遷到平城之後，便陸陸續續有山民下山，重先入籍，分配土地等。
　　不過只是非配官田，他們只是租種。
　　相當於官府的佃農，收成還是丘誌清的行規，三七分賬，他們七。
　　只是並未直接頒發政令而已，這次丘誌清只需要補發壹份政令即可。
　　至於滅了整個山村的狼群……
　　丘誌清看向徐榮，示意他來處理。
　　在他想來，以徐榮手下郡兵此刻的實力，滅壹群狼，還不是手到擒來，丘誌清如此認為，徐榮也沒有太過在意。
　　隨手便把任務，丟給了自己的親衛營，讓他們去搞定。
　　親衛營校尉宗浪，對此也不甚在意，便隨手安排了壹個軍侯，前去處理。
　　而這個軍侯，便是之前跟著吳獻的兩個軍侯之壹的胡萊。
　　這算是吳獻的老部下了，可惜，吳獻被弄成小兵之後，他便借口回家探親了，等丘誌清回來之後，這邊都整編完成了，他才回來。
　　也只能委屈他，繼續做個軍侯了。
　　畢竟和他壹起當軍侯的孫淮，都已經是軍司馬了，僅次於校尉壹級。
　　宗浪也是看在吳獻的面子上，把這個功勞送到胡萊手上，算是不枉和吳獻相交壹場。
　　這邊胡萊很快便領命出發，壓下不提。
　　倒是丘誌清，很快便補發了壹條山民下山的優惠命令，讓沿山的各個村莊，幫忙宣傳，畢竟山民也是要下來交易壹些東西的。
　　時間便在這忙忙碌碌中，臨近年關。
　　丘誌清做主，殺了數百只吃草吃得太多的羊。
　　這麽能吃，長城外的草地，遲早被它們吃光，還是早點殺了為妙。
　　而且，話說誰說漢民沒有放牧天賦的？
　　這群羊，剛開始的時候，只有三千多只，可現在都快有五千只了，這還是前任成窯這廝，有事沒事吃壹只的結果。
　　羊群就在長城附近，由十多個長城墩臺守衛，輪流牧羊。
　　平時出去牧羊，便是草原胡人打扮，偶爾還會和長城沿線的牧民交流交流。
　　比如妳家羊羊毛長得快不快啊，南人（漢人）收羊毛的時候，是什麽價格拉，最近不知道大頭領在幹嘛啊之類的。
　　總之把這群羊養得有模有樣，丘誌清都打算看能不能到時候，讓人占領草原，自己放牧得了。
　　丘誌清這邊準備過年，而宗浪那邊，卻是有些坐不住了。
　　因為胡萊這廝，竟然還沒回來，這都出去半月有余了。
　　此時的胡萊，情況並不算太好。
　　當初騎隊匯報的情況，嚴格來說，並不算錯。
　　饒是如此，他們亦是找尋了十多天，這才找到這個山洞，只不過這可不是什麽普通的狼群，這特麽的，是壹個狼妖啊……
　　此時胡萊的手下，兩個曲，兩百人不到，正結成壹個圓陣，與壹群狼對峙著。
　　而場外，卻是躺著兩三具漢軍屍體，以及數十條狼屍。
　　這是壹個不算大的山谷中，兩邊樹林茂密，樹木高大。
　　要是按照丘誌清的理解，這邊是不可能長出如此高大的樹木的。
　　不過世事就是這麽神奇，在平城周邊，丘誌清印象中，本該是灌木居多的山中，卻是樹木參天，且茂密至極。
　　外城以及城內民居的修建，便是用的城外山中的林木。
　　只不過此時，大雪封山，林木雖然茂密，卻是只見白雪，不見綠意。
　　沒有樹葉的林木，根本無法抵擋冬日暖陽的照射。
　　然而，冬日的太陽，卻絲毫不能給胡萊等人帶來壹絲溫暖，反而是讓胡萊等人，渾身冒著寒氣，心底發冷。
　　讓他們渾身發冷的，是高空之上的太陽。
　　而讓他們心底發冷的，卻是眼前這頭……這位……
　　這個四肢著地，狼頭人身，粗布圍腰，身後還豎著壹條尾巴的……東西……
　　樣子很是奇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就是它們的狼王無疑了。
　　手下兩個屯的屯長，悄悄湊了過來，低聲道：
　　“頭兒……這情況不妙啊，妳看我等是死磕，還是撤退？”
　　胡萊心中亦是打怵，他當然知道情況不妙，可以化成人形的妖怪，弄死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麽？
　　不過眼見這個狼人，並沒有主動攻擊的意思，反倒是有些像是……像是在恐嚇他們。
　　這讓胡萊，有了壹個大膽的想法，他覺得，他可以的！
　　思及和自己當初壹起浴血殺敵的孫淮，而今都是軍司馬了。
　　而自己，五年時間，還和從前壹般，是壹個率領二百人的軍侯。
　　如此壹想，狼人算什麽，不過是略有神異的畜生而已。
　　壹刀劈了便罷！
　　“退？退什麽退？沒聽到山洞中傳出來的聲音嗎？這些牲畜，今日敢擄掠人類，充作口糧，來人成了氣候，更難對付，弟兄們！為了洞中鄉民，死戰！”
　　胡萊的聲音，從剛開始的壹絲猶豫，到最後的逐漸堅定。
　　直至最後壹聲“死戰！”的爆吼，炸裂在整個山林。
　　“死戰！死戰！”
　　將為兵之膽，兵乃將之威。
　　得到回應的胡萊，手中長刀揮出，壹道刀芒直奔那四肢著地，狼頭人身的家夥身上招呼。
　　卻見原本還有點人樣的家夥，左手擡起，壹巴掌拍出。
　　原本是人的五指，卻在拍出壹道藍光的同時，變成了壹個粗大之極的，毛茸茸的狼爪子。
　　胡萊壹看，眼現幾分喜意。
　　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想，便難以磨滅，不過此時數百的野狼，已向軍陣從來。
　　胡萊已來不及多想，命令自己的兩位屯長，回去指揮軍陣對敵，而自己，則是揮舞著大刀，連續三刀劈出。
　　三刀刀罡，裹挾著軍陣軍氣，向著那狼王劈去。
　　被鎖定氣息，避無可避，只能硬接。
　　張口壹吐，三刀月刃，迎向三刀刀罡。
　　在兩者相碰撞的瞬間，炸裂開來的余波，直接把狼王周圍的那壹片清空了出來。
　　狼王方圓兩丈之內，狼血四濺，其中卻是屹立著壹只，哪怕是四肢著地，都有近乎壹人高的巨大灰狼。
　　在巨大的灰狼臉上，斜斜的壹道刀痕，近乎劈開了它的半張狼臉。
　　見此場景，胡萊暗道壹聲：果然如此……
　　“嗷……嗚嗚嗚……”
　　本想仰天長嘯的狼王，扯動了臉上的傷口，變成了搞笑的“嗚嗚”聲。
　　這讓原本打算聽聽自家老大，準備說點什麽的群狼，盡皆有了那麽壹絲絲的迷茫。
　　這壹閃而逝的好機會，怎麽可能被放過。
　　又是壹輪箭矢射出，雙方的差距，又減小了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