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二章 道可道?
全真小道童開局 by 餵狗的貓
2024-1-10 21:03
吳潛作為永興軍路制置使,加工部尚書銜,知京兆府!
是個大忙人,自然不會無緣無故來重陽宮。
不然有拜碼頭的嫌疑,之前蒙古把整個關中的稅務,承包給了全真教。
俗稱“包稅”,雖然現在全真教慢慢的變成了全真道,可關中的稅務依舊由全真道承包,這點當時官家也沒說什麽,大概率是忘了,或者沒留意。
吳潛也是秋收之後,想要征發徭役,整修城防,官道,疏通河道,這個時候吳潛才發現,整個關中都非常抗拒徭役。
原因是他們以前也抵制金國,以及蒙古的徭役,而帶頭的,還基本都是重陽宮,持身閣外門弟子。
其實丘誌清很想告訴他,那些人已經畢業了,他們和重陽宮關系並不大,可大家都不是好忽悠的,吳潛此處來也定然不會單單是想解決徭役的問題。
最終還是想要把這些村寨的治權拿回去,籠絡那些所謂的氏族,這位新任的永興軍路制置使,可不是什麽毫無背景的朝廷大員。
其本身出自經學大家,什麽是經學大家?就是每壹代,都有當官之人,而且官位都不低,自己是進士,老爹是大儒,本人學的是理學……
所以他的政治傾向是很明顯的,而之前全真道,或者說那些全真道的持身閣弟子是怎麽做的呢?其實不外乎就是結社自保那壹套。
結社自保的意思就是,不給地主交租,只給全真教交稅!因為在那些外門弟子看來,既然蒙古占了關中,又把稅務包給了全真教。
那麽就說明地是人家蒙古送給全真教的,他們向全真教交了稅,人家全真教都沒問他們要地租,妳們算老幾?也敢來問我們要地租?
於是大部分只要有重陽宮持身閣弟子的村莊,都這麽玩,妳要不服氣,妳可以去告官啊!可那些地主哪敢啊,去告官?那不是送貨上門麽?
於是丘誌清他們商量的決定是,多收壹成的稅收,其中九分分給那些地主,壹分留給全真教當義倉,也就是交三成。
這些年也就這麽過來了,不過應該是宋朝收復關中,讓那些人又有了新想法,這才有這麽壹遭。
知道了他的來意之後,丘誌清讓崔誌方與吳潛詳談,包稅權他們全真道其實並不是很在乎,只是當初蒙古來勢太猛。
把關中劫掠壹番後,把廣大農村求給全真教包稅,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壹堆金國投降的官員治理。
他們也不指望那些金國的投降官員能夠給他們治理的多好,有壹點,那就是他們出征搶劫去的時候,要給他們提供必要的糧草。
那些金國投降官員也不怎麽敢得罪全真道,因為那時候全真有壹個殺官如麻的丘處機。
那時候,丘誌清的這位丘師叔,可不像現在壹般,靜心修道!
他是真的哪哪的官員都敢殺,據丘誌清所知,他不但殺過宋朝的官,還殺過金國的,乃至蒙古委派的官員他都殺過,還都不是壹兩個……
所以說,現在全真在江湖上的威名,大多都是好殺貪官的丘處機,和好打抱不平王處壹打出來的。
不過丘誌清繼位之後,便壹改打抱不平,在江湖揚名的做法,而是有意把全真在江湖上淡化,保持武力的同時,風格向修道轉變。
這個包稅的事情壹直從金國滅亡前夕,執行到現在,都快十多年了,丘誌清差不多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這些年這些事物都是由崔誌方,或者陳誌益負責,說真的,這個包稅對全真來說,確實是壹個負擔,雖然它本來就是壹塊肥肉!
而今有人願意要回去,崔誌方開心還來不及,怎麽會反對,不過該為自家人爭取的利益,崔誌方是不會放棄的,道士也是有“人心”的!
半個時辰之後,丘誌清喝了壹肚子茶,崔誌方也終於和吳潛,經過幾輪的極限拉扯之後,最終談妥。
根據吳潛的承諾,過去全真道制定的規則不變,不過不包括那些村寨新開墾的荒地,且重陽宮方圓十裏之內,都屬於重陽宮所有。
本來在這種事情,不應該由他這個永興軍路的制置使親自出馬,奈何,全真道的勢力在關中實在太大,舉個例子。
關中壹大半以上的村寨都由全真道持身閣出身的弟子負責,要是全真道登高壹呼,瞬間就能拉起好幾萬人。
戰鬥力怎麽樣先不說,鬧出這麽大的事情,他這個制置使也是罪責難逃,且去年官家巡視關中之時,還專門往全真壹趟……
送走了吳潛,全真道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就是持身閣弟子中,南方口音的弟子多了不少,崔誌方詢問諸人是否控制壹下。
對此,丘誌清不想說話,示意他們商量著來就行,反正之前的日子也是這麽過來的,要不是他們幾個都沒人想做這個掌教,他早就把位置讓出去了。
因為他發現,其實他並不需要做什麽,這和他師父在位的時候不同,什麽事情都是他師父壹個人處理,而現在。
他們七人基本都不出力,拿個主意就成,丘誌清的副手是他們六人,他們六人又有各自的兩個副手……
這就導致他們越來越喜歡往藏經閣裏邊鉆了,其中也被他們弄出來不少新東西,比如那個把罡步融入金雁功的操作!
這天,閑來無事,他們七人便盤坐在後山的壹個水潭處,他們什麽都沒做,也不論道,也不走動,就分坐在那裏。
說的好聽點叫聆聽萬物,說的不好聽那就是發呆。
看著小溪跳躍的激流,丘誌清越看越是入迷,其中那跳起的朵朵水花,留下的圈圈漣漪,無壹不在吸引著他。
小溪的激蕩,小鳥的歡鳴,落木分別前的那壹聲脆響,各種聲音在風中交雜,卻不讓人感到焦慮,仿佛這天地就該如此。
天地便就該發出此等聲音,而他沖和,就該坐在此地聆聽,這應該就是“天籟之音”吧!
慢慢的,水花在變慢,落木也停下了自己投入大地的步伐,小鳥兒沒有聲音,這壹切,仿佛在頃刻間停止。
這壹瞬間,仿佛他就是水,他就是落木,他就是……風……
不知過了多久,興許是千百年,大概也就壹瞬間!
秋風壹動黃葉起,壹瞬間,水動了,葉落了,鳥兒更歡快了,各種思緒紛至沓來,而後壹壹平復……
這是自從當初被雪崩埋了之後,他第二次進入這種狀態,應該可以稱之為:頓悟,或者說是:天人合壹!
丘誌清微微壹笑,手往小水塘裏邊壹撈,卻是什麽都沒撈上來,滴水不沾,他笑得更開心了,手再次壹撈,這次他成功了,撈上來壹滴水。
那滴水,就在食指的指肚上停著,斜陽壹照,竟如同照耀著壹個大千世界壹般,斑斕,絢爛!
手指壹傾,這個小小的“大千世界”落入了更大的世界之中,消失在水潭裏……
這壹幕,卻是瞬間讓諸位師兄弟眼神壹亮,紛紛問丘誌清,是怎麽做到的,入水不濕,他們也能做到,不過手上會留下水汽。
像丘誌清這種撈了壹下,撈出壹滴水,不多不少,又被他傾倒下去的行為,他們是有些好奇的。
丘誌清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難道說,我想,然後我就動手了,完了我就做到了,怎麽說,怎麽都感覺像是在敷衍他們……
這時候,他不由想起了師父馬鈺的壹段話:“道可道,非恒道。那麽‘道’是‘可道’,還是‘不可道’呢?自是‘可道’!然他人聞妳之道,卻非妳道之‘道’,當其得道,乃知妳之‘道’!”
翠虛子師叔又言:“所有不可道者,皆因未得道!”
他們兩說的其實都是同壹個事情,壹個是站在解釋的角度,壹個是站在傾聽理解的角度!
好比妳要跟壹個沒吃過辣的人,說明什麽是辣,要和壹個沒吃過糖的人解釋什麽是甜……
無奈,丘誌清只好應用了壹句《莊子·齊物論》裏的這句話: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壹。
沈思了片刻之後,丘誌清又補充了壹句:“人心無定,天心不易,道心均陰陽,人心死,天心活……”
丘誌清的意思他們聽懂了,就是用自己的“道心”,要把“人心”也就是自己後天的對萬物的認識,壓制到最低,而後釋放自己的“天心”。
用自己的“天心”去感應和接觸外界,感應和接觸萬物。
懂了是懂了,可壹眾師兄弟,卻是壹個個面面相覷起來,問題來了,該具體該怎麽操作?丘誌清也很頭大,因為這個根本沒法解釋。
思考片刻,丘誌清又嘗試道:“就是用強大的感知,去契合萬物的律動!”
完了,這麽壹說,他們反倒是更加不明白了,之前“天心”、“道心”、“人心”這種說法他們還能勉強聽懂。
因為有祖師當年的活死人墓為例,他們能夠猜測,這應該是同壹種東西,或者說是同壹個道理,不過什麽叫“律動”?
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啊!
只好像當年自己師父和翠虛子師叔壹樣,腦袋壹晃,來了壹句:“道可道,非恒道也!”
“哎~道理我都懂壹點,可師哥我真心做不到啊,誌清,怎麽說我們也是同壹個火炕蹲出來的,壹人得道,雞犬升天吶!”
眾人壹陣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