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消息

　　來春宮
　　此時的扶蘇與胡亥尚且不知道，壹場來自於他老師的「復仇」之戰即將到來。
　　俯首案前，胡亥依舊在忙碌的處理著這幾天堆積的課業。
　　這幾天的課業並不多，所以胡亥有信心在陳珂來之前把課業寫完，這樣壹來他老師就沒有借口收拾他了。
　　只是很可惜，胡亥還是太過於年輕了。
　　他老師若是想要收拾他，還需要什麽理由麽？
　　就算要找理由，理由也是多了去了。
　　何必非要抓住壹個課業？
　　宮室之內，小路上。
　　路的兩旁花朵樹木園林密布，陳珂走在小徑上，神色中帶著些許的思索，他在考慮該怎麽收拾胡……哦不是，在考慮之前嬴政說的那些事情。
　　年還沒有過完，壹堆年前答應過的工作就堆積過來了。
　　這其中最重要的肯定是關於匈奴草原的問題，只是那麽壹大片土地若是就那樣子放著，實在是可惜。
　　但若不放著，陳珂也實在是想不到適合處理那壹塊地方的人了。
　　這般想著，他不由得扶額嘆氣。
　　恍惚之間，陳珂覺著自己的發際線是不是往上偏移了些許，不然怎麽能如此輕易的摸到自己的額頭？
　　……
　　草原王城
　　此處本是匈奴的王城，但如今匈奴被趕走，這處並不算多麽豪華的王城就成為了大秦於漠北的根據地。
　　不得不說，匈奴還是很會選地方的，這座王城的位置選的著實是不錯。
　　韓信打量著周圍的建築，臉上帶著感慨的說道：“蒙將軍，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立下如此大功，定然是要向陛下匯報的。”
　　“更何況，自此之後漠北再也沒有敵人了，便不必有那麽多的軍隊駐紮在這裏了吧？”
　　蒙恬只是斜著眼睛看了韓信壹眼，眼睛中帶著些無奈。
　　他覺著韓信實在是太單純了。
　　這麽多的軍隊駐紮在邊疆，難道就單純的是為了防備邊疆的壹些禍患亦或者匈奴麽？
　　簡直是笑話。
　　天下壹統之後，這些士兵本就沒有多少打仗的機會了，若是讓他們駐紮在國內，亦或者解散，那麽接下來的壹段時間內，大秦的各地都會出現這些「兵痞子」的事情。
　　駐紮在邊疆，既是給這些士兵壹個希望，又是防備邊疆的戰亂，更是防備著這些士兵作亂。
　　即便是現在邊疆沒有了戰事，這些士兵也不會被允許回去。
　　尤其是大面積的回去。
　　只是這些話並不適合在韓信的面前說，尤其現在還是在壹個公共的場合中。
　　於是蒙恬只能笑著說道：“此次大功，本是妳的功勞，與我何幹？”
　　“更何況，漠北雖然沒有了匈奴，但卻並不能說是沒有了敵人。”
　　他的眼睛微微的瞇著，手指不自覺地指向了西北的方向：“妳忘了麽？西北還有壹些國家，只是那些國家暫時不是大秦的敵人。”
　　韓信微微壹楞，這是什麽意思？
　　“蒙將軍，您的意思是說，西域的國家也是咱們的敵人？”
　　“可是那些西域國家不是與咱們通商，並且保持友好的狀態麽？”
　　“為何會成為咱們的敵人？”
　　蒙恬嗤笑壹聲：“友好狀態？通商？”
　　“怎麽會成為敵人？”
　　他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些許幽深：“妳知道，為何西域的那些國家現在會與咱們的關系如此之好麽？”
　　韓信微微搖頭，臉上帶著茫然和困惑。
　　“末將不知道。”
　　蒙恬冷笑壹聲，聲音中帶著冷酷：“他們和我們的關系好，是因為之前有匈奴在。”
　　“匈奴就像是壹匹狼，他不僅僅是咱們的敵人，更是那些西域國家的敵人。”
　　“妳以為，匈奴只是針對大秦？”
　　“妳太天真了！”
　　目前尚且是十幾歲，甚至還未曾加冠的韓信聽得壹臉懵逼。
　　他雖然天生有這種將才，但不過是壹個孩子而已。
　　就算是在這個普遍早熟的古代，他也算是壹個孩子。
　　古代二十歲加冠為成年人，他現如今也才是十七八歲而已，按照原本的軌跡，他是在二世皇帝元年，也就是項羽等起兵造反的時候，才參與的。
　　如今距離原本的時間，尚且有將近十年。
　　十年後的韓信自然是歷經滄桑，什麽都懂了，但如今的韓信，不過是壹張白紙而已。
　　看著韓信壹雙懵懂的眼睛，蒙恬笑著說道：“妳以為匈奴那麽大的地盤是從什麽地方來的？都是從西域的各個國家搶來的！”
　　“哪怕那些黃沙之地沒有什麽作用，匈奴人也要！”
　　“那片黃沙中，埋葬了不知道多少個國家，那些國家有些事在西域的爭鬥內亂中消亡的，而有壹部分，則是被匈奴消滅的！”
　　“匈奴就像是壹把刀，刀刃的兩邊壹面向著大秦，壹面向著西域。”
　　“有匈奴在，大秦對待西域國家的態度就會較為友好，因為大秦也不願意腹背受敵。”
　　“有匈奴在，西域國家隊大秦更是比較友好，因為他們不想同時面對兩個強大的敵人！”
　　韓信神色中帶著些許驚訝：“這麽說，匈奴的存在竟然還算是壹個好事？”
　　蒙恬微微的點了點頭，又是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他耐心的解釋道：“妳以為西域國家是對大秦比較友好麽？其實不是的。”
　　“他們對匈奴也是友好的，甚至有些西域國家還是偏向匈奴的。”
　　“匈奴也是知道他們這麽做，因為他們既無法剿滅西域的那些國家，又無法針對大秦。”
　　“因此，他們也樂意看到三方平衡。”
　　蒙恬說到這裏，幽幽地嘆了口氣：“難道妳沒有發現麽，自從前幾天匈奴徹底遠遁後，黃沙的那邊，就有些不安分了。”
　　韓信的情緒此時有些低沈，他的聲音中帶著疑惑和確信。
　　“蒙將軍的意思是，那些我們本以為是「沙漠盜匪」的人，其實是西域國家的先鋒和探子？”
　　蒙恬微微頷首：“先鋒倒是不至於，不過探子倒是真的。”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們能夠趕走、打敗匈奴，難道就對他們西域沒有辦法麽？”
　　他眸子中的光芒幽深：“在鹹陽的時候，我幾度聽陳奉常提起來過西域的國家。”
　　“對與這些西域的國家，陳奉常的評價是地裏埋著流動的金子，足夠用幾百年、幾千年的金子。”
　　蒙恬微微壹笑：“西域的國家打著我們的註意，殊不知，咱們也打著他們的主意啊！”
　　韓信聽了這話，恍然壹笑。
　　而此時，走在蒙恬身邊的士兵臉上也是帶著訝異的神色，原來如此，他還以為那些盜匪真的是盜匪呢。
　　沒有想到竟然是西域的壹些國家。
　　他的臉上不由得又是戴上了幾分神采。
　　其實這些士兵也是早已經厭倦了戰爭，但是他們同樣知道，沒有了戰爭他們就不會作甚麽了，甚至沒有了戰爭，他們就沒有辦法過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他們壹邊盼望著和平，壹方面又是對即將到來的和平感到心焦。
　　如今，他的心已經是放到了肚子裏。
　　西域的國家如果對他們大秦動兵，那麽大秦自然是會反擊的，反擊就會產生戰爭，戰爭就需要他們！
　　他們也需要戰爭！
　　……
　　七星院中
　　帝侖坐在那裏，手中拿著幾個白色的棋子，他的對面坐著已經有些無所事事的徐福。
　　徐福打了個哈欠，臉上顯得百無聊賴。
　　對於徐福這種人來說，他其實是不願意閑著的，更不願意呆在同壹個地方壹直不動彈。
　　這對於徐福來說太困難了。
　　他寧願死在那寬廣的大海中，死在那永無止境的道路上，死在那無窮無盡的探索中。
　　這才符合徐福的念頭和性格。
　　帝侖反倒是比較平靜和祥和的了，雖然在年前他沒有如約見到始皇帝陛下，但那位陳奉常已經是承諾了，那麽便不會有問題。
　　這些天他也不是白呆的，在大秦的這壹兩個月內，他已經了解到了那位陳奉常的身份。
　　更是通過消息較為靈通的徐福，知道了那位陳奉常即將卸任蓬萊洲總督的位置，回到中央朝廷。
　　如今，尚且有壹個位置是懸空的。
　　不管是帝侖還是徐福，亦或者朝廷中的其他人，都能夠猜到。
　　陳珂留在朝廷中後，他會擔任什麽職位。
　　想到這裏，帝侖就更是不著急了。
　　他在鹹陽城感受著商國失落已久的中原文明，見識到了真正的中原文明，也窺見了八百年前的那個殷商是多麽的繁華。
　　「踏踏踏——」
　　壹陣陣腳步聲響起，那腳步聲雜亂，不像是同壹個人的，反而像是很多人的。
　　帝侖和徐福對視壹眼，瞬間明白了什麽壹樣，當即站了起來。
　　果不其然，遠處壹陣喧嘩的聲音響起，嬴政的身影出現在了這院落中，隨著而來的還是大批的鐵鷹衛士以及李斯、王翦、陳珂三人。
　　帝侖看著那站在最前方的人，以及圍繞在那人身邊的陳珂、李斯、王翦，當即心中明白，這位就是始皇帝陛下！
　　他的眼睛不自覺地觀察著。
　　鷹目、劍眉、寬廣有力的面容，不怒自威，看起來便令人覺著壹陣汗毛直立。
　　他有些心虛的在腦海中過了壹遍自己的身影。
　　不由得在心裏感慨說道：“這才是皇帝啊，德高三皇，功蓋五帝的人就應該是如同始皇帝陛下這樣了。”
　　未曾感慨完，他就是跟著徐福壹同上前。
　　“臣徐福，見過陛下。”
　　“陛下萬年——”
　　“大秦萬年——”
　　而帝侖則是道：“小王見過大秦始皇帝陛下。”
　　“始皇帝陛下萬年——”
　　“大秦萬年——”
　　其實藩屬國的國王自稱應當是「臣」的，只是壹來現在商國不屬於大秦，二來大秦也沒有想要壹個遠隔萬裏的附屬國。
　　他們要的是壹個合作的夥伴，或者說利益壹致的盟友。
　　嬴政看著在那裏行禮的帝侖，擺了擺手，神色非常寬和的說道：“商王不必多禮。”
　　他看著帝侖，語氣很隨和：“朕早就聽說商王來訪，本來是想要早些見壹見妳的，只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壹直沒有抽出神來。”
　　“還未曾問過商王，這段時間於鹹陽生活的如何？”
　　“可還滿意？”
　　帝侖顯得十分謙和，他略微低頭，沒有直視嬴政的眉眼。
　　“啟稟始皇帝陛下，鹹陽城的日子過的很舒坦，小王不由得懷念起來了八百年前的殷商。”
　　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懷舊，話語卻是在暗暗的拉近自己與大秦的關系。
　　“八百年前，我們曾經也是中原人，只是後來國破家亡後，逃到了那壹片狼藉的土地上。”
　　“那壹趟遙遠的路途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先賢葬身於路上，壹路的艱辛，我們終於是來到了殷商大陸。”
　　帝侖的聲音中帶著悲痛與欣喜。
　　悲痛當年犧牲在路途上的那些前輩，欣喜與如今找到了歸鄉的路途。
　　“陛下。”
　　他第壹次的看著嬴政的眼眸：“千年前，我等同是中原華夏之人啊！”
　　“我等飲著同樣的水長大，那大河大江是我們的母親，我們的血脈中流淌著的都是華夏、中原的血。”
　　“我等本是壹家！”
　　聽著帝侖的話，嬴政不由得也有些許動容，他上前壹步，感慨萬千；“千年前，本是壹家。”
　　“千年前的恩怨，也就隨著周王室的覆滅而消散了。”
　　“如今商王來到了這壹片中原大地，回歸了故土，當是好事，我們本就是壹家。”
　　“大秦壹定會竭盡全力的招待妳們”
　　帝侖眼中含淚，看著嬴政道：“殷商本是舊事，也已經是流亡到另外壹片大陸，在另外壹片大陸棲息繁衍的子嗣了。”
　　“如今秦皇依舊能夠認下我們，願意讓我們這些流浪的人有壹個歸宿。”
　　“此等大恩，商國上下，絕不會忘記！”
　　壹時之間，嬴政與帝侖執手相看淚眼，都為對方的話語而感動。
　　站在後面的陳珂則是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話說的很好聽。
　　但實際上，快壹年前過去了，那壹片大地上的人，身上真的還流淌著與中原壹樣的血脈麽？
　　真的不壹定。
　　可現在的兩個國家，都願意這麽說，那麽事情便就是真的如此。
　　不過是利益的驅使罷了。
　　此時的嬴政回頭，看向身後的陳珂，聲音中帶著些唏噓：“此事非朕之功，而是陳珂的功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