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殘疾王爺站起來了 by 笑佳人
2025-2-14 19:09
狩獵之後便是賜宴,宴席擺在行宮,帝後妃嬪、親王王妃、公主等車駕在前,參賽的武官觀賽的文官騎馬走在後頭。
惠王爺早坐上了輪椅,回程時隨王妃壹起上了馬車。
車門壹關,姚黃再也無法維持面上的鎮定,壹邊幫惠王爺固定輪椅壹邊低聲問了起來:“父皇這是什麽意思啊,怎麽突然想到要把鎮國公府的二姑娘賜婚給我哥哥?”
讓李扶危嫁給哥哥,跟讓她嫁給惠王爺壹樣,都是強行把壹對兒八竿子打不著的男女湊到壹起。
惠王爺殘了腿,別的貴女不想嫁他,惠王爺又不願強人所難,於是選了她這個主動朝他拋媚眼的,可人家李扶危是鎮國公府的千金,幾乎可以在京城的高門子弟中任意挑選容貌、家世都相當的文武俊傑做夫君,永昌帝硬按著她下嫁自己的哥哥,哥哥是撿到寶了,李扶危真能甘心?
再有,二公主與永昌帝的話都透露了壹件事,赤狐乃是參賽武官們內定讓給康王射獵的,哥哥第壹次參賽不懂規矩,傻傻地搶了康王的風頭,本就可能礙了康王、賢妃的眼,皇上竟然還要把康王的小姨子賜婚給哥哥?
姚黃越想越覺得,永昌帝是在拿哥哥與李扶危的婚事敲打康王,包括鎮國公府!
固定好輪椅,姚黃坐到旁邊,期待地等著惠王爺給她分析分析。
生在皇家,趙璲想的遠比王妃深,有些是父皇表現得很明顯他也很肯定的東西,有些帝心難測,他也猜不準。
那些他都猜不準的,最好瞞著幹妃,免得她胡思亂想平添心事。
思索片刻,趙璲對王妃道:“大哥不擅騎射,父皇心知肚明,所以不喜李家兩位公子強行助他奪魁,明顯損了狩獵賽選才的初衷。”
出於對皇家的敬重,武官們把赤狐讓出來情有可原,如果康王只獵赤狐再因其他人分數均衡而奪魁,父皇不會動怒,但康王奪魁倚仗的是那些靠他自己很難獵到的白狐、狼鹿,可想而知武官們看到康王在追獵三樣獵物時會繼續讓著,束手束腳。
趙璲奪魁那次,他進山就去找赤狐容易藏身的窩洞,得手後立即下山,武官們在山中激烈追逐,第二、第三名都是八十多分。
後來慶王奪魁,獵殺赤狐後也只多打了壹頭鹿確保總分領先。
姚黃:“我能理解父皇的不快,那他私底下訓斥大殿下壹頓,再把鎮國公府的兩位公子訓斥壹頓就好了,為什麽非要賜婚我哥哥?這不是讓大殿下、鎮國公府更怨恨我哥哥嗎?”
趙璲:“第壹,妳哥哥搶了赤狐,算是他自己送上門為父皇所用。第二,父皇賜婚,他們不敢怨。第三,那是妳的哥哥我的妻兄,他們再怨也要給我情面,不會仗勢欺人。”
姚黃想了想,不擔心自家哥哥了,只擔心李扶危委屈難受成親後跟哥哥過成壹對兒怨侶,哥哥不懂規矩牽扯進永昌帝與康王、鎮國公府中間還算他自找的,李扶危好好地坐在那邊觀賽,攤上這事真是無妄之災。
趙璲:“……”
這不是他該分析的,他也無意過問。
李虔父子三個都在外面騎馬,鎮國公府的馬車裏只有李扶危母女。
鎮國公夫人看著才被塞了壹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卻神色平靜的女兒,憂心忡忡地問:“妳當真願意嫁那姚麟?還是看出皇上不高興了,怕拒婚會拖累咱們壹家?”
李扶危淡然道:“都有,皇上金口已開,我跟父親何必逆他的意,至於姚麟,既有武進士之才又有壹副俊朗容貌,且是惠王妃之兄,我嫁他也不算太低就。”
大公主的駙馬是個文進士,二公主的駙馬是個武進士,家世也都比不上京城那些顯貴。
父親是壹品國公,她找個門當戶對的有結黨之嫌,與其惹皇上猜疑,不如順從皇上的心意。
鎮國公夫人嘆了口氣。
歸根結底,這事都是賢妃惹出來的,如果賢妃沒想讓康王出這個風頭,她的兩個兒子就算不爭魁首,也不會觸怒皇上。
前面的壹輛馬車裏,賢妃面無表情地坐在車內,沒有人與她同車,車裏壹片死寂。
如姚黃擔心自家哥哥、鎮國公夫人擔心自家女兒,賢妃此時憂慮的也全是自家兒子的前程。
鎮國公是康王的嶽父,無論他站不站隊外面都會將他看成康王壹黨,鎮國公便只能為她與兒子所用。
皇上龍體康健,賢妃沒傻到要拉著鎮國公圖謀不軌,不過是讓他們父子為兒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賢妃只是沒料到皇上會不高興兒子奪魁。
再笨也是皇長子,兩個弟弟都奪過魁,如今壹個在閉門思過壹個廢了,皇上不想擡舉老大,難道要擡舉乳臭未幹的老四?
搖搖頭,賢妃將好吃懶做的四皇子甩出腦海,緊跟著就想到了廢了腿還能獵回十六分的惠王。
皇上將鎮國公府另壹個姑娘賜給了惠王的妻兄!
是看到惠王能在工部當差了,還能騎馬狩獵,又動了擡舉惠王之心?
倘若如此,康王、惠王都成了鎮國公府的姻親,壹旦二王相爭,鎮國公府只能保持中立,兩邊都不偏幫。
可是,惠王是殘廢啊!
賢妃還是不信永昌帝會放著兩個康健的成年皇子不選而去選壹個叫皇家威嚴受損的殘廢,那麽,皇上賜婚之舉,會不會是對老大的明貶暗褒?
老大與惠王的關系本就比慶王那邊親厚,皇上又很憐惜心疼惠王,或許,皇上只是想利用這樁婚事讓惠王與老大親上加親,讓惠王安安心心地輔佐大哥,讓慶王那邊趁早死心,也讓文武大臣們看清形勢別站錯隊?
賢妃旁邊的馬車裏坐著的便是柔妃與福成長公主,兩人在西宮住得近,又是親家,出發時坐了壹輛車。
她們跟賢妃想到壹處去了,無論永昌帝要分康王的妻族勢力去擡舉惠王,還是永昌帝打算通過親上加親的關系將殘疾的惠王托付給康王,對慶王都不是個好消息。
柔妃低聲問:“妳覺得皇上更屬意哪個?”
福成長公主面色陰沈:“再看看。”
她唯壹確定的,是皇兄心裏的那人不是慶王。
到了行宮,貴人們還要各自回宮休整壹番再前往設宴之地。
鄭元貞壹進松風堂便捂著胸口幹嘔起來。
懷孕初期這樣很正常,身邊服侍的丫鬟們都沒多想,小心翼翼地扶著王妃往裏面走。
閉門思過的慶王在自己的住處還是能夠隨意走動的,出來時瞧見鄭元貞面白如紙,嚇了壹跳,跑過來打橫抱起鄭元貞,壹直將人抱到次間的榻上。
看見他,鄭元貞更想吐了,嘔了些苦水出來。
等她這邊徹底平復了,慶王屏退下人,問:“路上顛到了?若是不適,等會兒的午宴便不去了。”
鄭元貞:“不去會被人猜疑我心裏不舒服。”
慶王皺眉:“怎麽說?”
鄭元貞背靠軟枕,閉著眼睛說了永昌帝的那樁賜婚。
關系到他心心念念的儲君之位,慶王還是很敏銳的,想到那兩種可能,慶王只覺得如墜冰窟。
為什麽啊,他只是剿匪剿得不夠周全,終究是立了功,為何父皇就要徹底放棄他了?
洗手凈面,姚黃換了壹套衣裙,回到前院,發現惠王爺也收拾好了,夫妻倆便出發了。
康王壹大家子站在清暉堂前面等著,另壹頭鄭元貞很快也出來了。
姚黃壹眼就瞧出了康王臉色不太對勁兒,鄭元貞則明顯精心打扮過,笑容是硬撐出來的。
姚黃沒時間去思索鄭元貞的異樣,滿腦都是該如何應對康王這邊的尷尬。
武官讓出赤狐只是暗規,她真為哥哥搶了李觀堂攆給康王的赤狐道歉,康王會更沒臉。
可裝若無其事,康王會不會以為她還挺替自家哥哥高興的?
康王倒沒有多看二弟妹,徑自過來接管了二弟的輪椅,留下女眷,他單獨推著二弟走在前面。
趙璲看眼北面康王的影子,低聲道:“姚麟第壹次參加北苑狩獵,不懂規矩,大哥別跟他計較。”
康王:“……與他無關,是我太執著魁首的虛名了。”
父皇誇贊姚麟的那些話,既是在敲打李家兄弟,也是在敲打他。
康王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鬼迷心竅了,從小到大都在被父皇嫌棄,為何還妄想靠別人贏了魁首就會被父皇誇壹回?
趙璲:“待午宴散席,大哥哪都別去先去求見父皇,把妳跟我說的坦誠給父皇,父皇或許會說些氣話,但消了氣這事便過去了。”
康王也是當爹的人了,知道孩子們若犯錯,他會更期待他們知錯能改,而不是撒謊遮掩。
不過二弟不提醒他的話,康王可能不敢主動去承受父皇的怒火,要母妃推壹把才行。
所以二弟是真心為他好的。
永昌帝、周皇後分別設宴款待官員與女眷,賢妃再著急也見不到兒子。
君臣這邊,永昌帝仿佛已經忘了賜婚之事,高高興興地跟文武大臣們暢談暢飲。
姚麟第壹次喝酒喝得心不在焉,時不時往李家父子那邊偷瞄,總擔心父子三個會偷偷瞪他。
散席時,姚麟註意到李家父子沒有跟著武官們往外走,好像隨康王去見永昌帝了!
莫非是請求永昌帝收回賜婚?
這個念頭壹冒出來,姚麟深深地松了口氣,快收回吧,妹妹貌美又會說話,能討惠王爺的喜歡,他可不行,萬壹把國公府的貴女得罪狠了,跑回娘家哭壹場,招來大齊朝最有威名的李家父子壹起打他,他跟老爹聯手都打不過!
另壹頭,永昌帝先見了他沒料到會主動跑來的長子。
康王進來後直接跪在地上,壹邊流著羞慚的眼淚壹邊坦誠了自己的無能與虛榮。
二十七歲的大兒子了,還能哭成這樣,哭得永昌帝都不好再多罵,只道:“人貴在自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足,坦然承認自己的不足,這都是長處,朕又沒命令妳奪魁,妳費勁巴力地去爭那個做什麽,真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以為別人會因為壹個虛假的魁首敬佩妳?”
康王低著腦袋越發羞愧。
永昌帝:“朕知道妳不是貪名之人,是有人在妳身邊說得天花亂墜慫恿妳去爭的吧?”
康王開始慌了,怕父皇要他說出那人是誰。
永昌帝卻道:“妳的人妳自己管,朕只希望妳記住這次教訓,學會明辨是非,別什麽事都被旁人推著走。”
康王馬上道:“父皇教誨的是,兒臣壹定銘記在心。”
永昌帝扯了下嘴角,這話他不是第壹次教老大了,老大真能記住,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康王退下後,汪公公領了李虔父子進來。
這三人進來後也直接跪下了,李虔在前,兩個兒子跪在他身後。
李虔坦誠自己教子無方,讓他們失了壹個武將應有的忠勇,把永昌帝“全力以赴”的勉勵拋在腦後是為不忠,不敢射殺獵物爭先是為不勇。
永昌帝站起來,走到窗邊,側對著李家父子道:“狩獵不禁組隊,別人跑去給康王當副手朕也不會不滿,可妳們李家是什麽身份?大齊朝建國百余年來數壹數二的將族之家,李虔妳戰功赫赫,不負李家祖宗之名,朕對靖堂觀堂也有壹樣的期許,可今日他們做了什麽?明明是兩條狼,非要去給人當犬,傳出去好聽嗎?這就是妳們李家的氣節,是我大齊朝名將之家的家風?”
李靖堂、李觀堂握緊雙拳,幾乎無地自容。
永昌帝看向李虔:“妳比朕還小幾歲,朕都沒老糊塗,妳也莫犯糊塗。”
李虔心中壹凜,俯身叩首:“皇上放心,臣不敢。”
“好,朕信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