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無冬之王的陽謀

　　北境大都是針葉林，林中除了壹棵棵蒼天大樹外，地面的小型植物非常少。
　　所以視野相當開闊。
　　借著淡淡的月光，羅森附近五六十米範圍內基本處於壹覽無余的狀態。
　　他隔著五六米，壹路跟在無冬使徒背後，逐漸進入了山林深處。
　　大約走了壹個多小時，無冬使徒忽然停步，指了指前方壹塊巨石，輕聲道：“前面有情況，快來躲這裏。”
　　說完，她自己先躲在石後，羅森想了想，也跟到了巨石邊躲著。
　　巨石所在位置正好是坡頂，前面則是壹面巨大的斜坡，而異常動靜來自坡底，距離兩人大約七八十米。
　　透過巖石的縫隙，羅森隱約看到2個人影出現在了坡底。
　　透過冒險日誌進行放大，羅森大致看清楚了目標。
　　人影很矮，大概只有壹米五，但十分強壯，大臂的粗度都快趕上羅森的腰了。
　　感覺如果在不設防狀態下被這玩意錘上壹下，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兩個矮壯人影並非無所事事，他們壹前壹後擡著壹根至少30公分粗，七八米長的大圓木。
　　兩人壹邊走壹邊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音，似乎在聊天，但說得卻是羅森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等對方走到最近的地方，羅森瞇眼細瞧，發現在這冬日寒夜中，這倆人竟什麽都沒穿，任由身體裸露在凜冽寒風之中。
　　也正因為對方處於如此坦誠的狀態，羅森得以清楚地看清他們的身體結構。
　　除了異乎尋常的壯實，以及極其蒼白的膚色外，身體細節和普通人沒有任何不同，也是雙手雙腳加壹個腦袋，手腳也都是五個手指，腰間也有壹根晃蕩的肉條。
　　可雖然都是人形，但任何人只要看上壹眼，就能分辨出對方屬於不同的人種。
　　就好像地球上的智人和尼安德特人壹樣，有著明顯的差別。
　　兩人走的很快，不壹會兒就走遠了。
　　不等羅森詢問，無冬使徒已主動講解。
　　“冰矮人，也叫冰魔，來自落雪山脈北邊的寒霜之地。至於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就不得而知了。”
　　寒霜之地，據說那地方比北境還要冷上好幾倍，絕大部分區域終年覆蓋冰雪，除了海裏的魚和冰原的苔蘚外，根本找到任何吃的。
　　能在那種鬼地方生存的居民，難怪能無視北境的寒風。
　　無冬使徒輕聲問：“跟上去看看？”
　　羅森略壹沈吟，就點頭同意。
　　兩人就借著樹木的掩護，悄悄跟了上去。
　　跟隨時，羅森壹直註意太陽法印狀態，生怕被無冬使徒偷襲。
　　大約跟了壹刻多鐘，前方出現了壹處險峻的高地。
　　這高地主體就是壹塊龜背形狀的巨大巖石，龜背的壹面出現了斷裂，形成了壹面至少五十米陡峭懸崖。
　　另壹側卻被人用粗壯的圓木建了面高大的城墻，堵住了所有攀上巖石的道路。
　　在高地上方的平地裏，可以看到許多低矮的草棚，壹個連著另壹個，密密麻麻，有大有小，猛地壹看，就好像是地球的墳場似的。
　　那倆冰矮人扛著圓木，健走如風，不壹會兒就到了巖頂，然後就有不少冰矮人從草棚裏鉆出來，接過圓木，往木墻上壘去。
　　羅森仔細觀察那堵木墻，發現圓木並不是墻體的主體，而是類似腳手架壹樣的存在，在圓木後方可以看到大量方方正正的巨石堆壘在了壹起。
　　再看那石墻，大部分地方都沒有成型，但小部分地方已經建設完畢。
　　石墻足有10米高，3米多寬，縫隙中更填滿了黏土，將整棟石墻連成壹體。
　　羅森看的心驚：“他們竟然在建壹座要塞。”
　　無冬使徒臉上卻沒表現出壹點兒驚訝，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
　　“看棚屋數量，冰矮人數目至少有1500以上，幾乎和月輝鎮居民差不多了。”
　　這個數字相當驚人，因為月輝鎮雖然有2000人，但卻是加上老弱婦孺的。
　　眼前的1500多人，大概率都是強壯的戰士，真要打起來，月輝鎮就算能扛住，損失也必定十分慘重。
　　更令人心驚的是，這些冰矮人明顯不打算強攻，而是在山林深處建立要塞。
　　等要塞完工，那就是壹根極難拔除的釘子。
　　“這事非常可怕，得馬上將這個消息帶回去！”
　　羅森沿著原路往後退去，走了幾步，卻見無冬使徒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他心中壹緊：“妳想說什麽？”
　　無冬使徒微微壹笑。
　　“妳也看到了，異族入侵黃水高地，且力量強盛，如果這消息傳回銀月堡，必定會爆發壹場大戰。”
　　羅森心中壹動，明白了。
　　“無冬之王是應戰爭而誕生的神，大戰爆發，他就能快速恢復力量。”
　　“沒錯，吾主是戰神，而這裏是黃金之地最邊緣的地方，戰爭爆發，吾主力量就會恢復到巔峰。”
　　“如今黃金神力量逐漸衰弱，極有可能是壽命到了盡頭。等他隕落，吾主就是北境之主，而幫助主人成就偉業的妳，也將獲得無上的榮耀。”
　　這話還真有點吸引人。
　　但羅森可不是無知小白，哪怕是對超凡者，也有了不少的了解。
　　“極有可能？也就是說，妳們並不確定黃金神衰弱的原因？”
　　無冬使徒壹滯。
　　“我還聽說，神也有強弱，強神的力量能輕易碾壓弱神。黃金神是世上最強大的神，哪怕衰落，對付妳的主人也是輕而易舉吧？”
　　無冬使徒抿了抿嘴：“看來妳不打算追隨吾主。”
　　“打算動手了嗎？”
　　羅森緩緩後退，打算全力跑路。
　　無冬使徒卻搖頭。
　　“沒這個必要，哪怕妳不信奉吾主。妳也會將冰矮人入侵的消息傳回銀月堡，戰爭肯定還是會爆發，對吧？”
　　羅森點頭：“沒錯。”
　　“法師，主人擁有無盡的壽命，也擁有無窮的耐心，妳壹時沒想通，這不要緊。”
　　“總有壹天，事實會證明主人的話，而到了那時，憑妳的眼光，自然還是會為主人效力，不是嗎？”
　　羅森淡淡壹笑：“如果無冬之王真能預測黃金神的隕落，那我自然毫不猶豫地會向他臣服。”
　　“就讓時間證明壹切吧。”
　　無冬使徒緩緩往後退去，有聲音隨風飄來。
　　“法師，我的主人將在這場戰爭中再次崛起，也祝願妳能在這場戰爭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榮耀。”
　　話音落下，那無冬使徒的身影便徹底隱入了黑暗。
　　羅森聽得心中壹動：“呵～竟然還是個陽謀。”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難得的機會。
　　要抓緊嗎？
　　必須的！
　　那要將全部真相告訴索菲亞伯爵嗎？
　　當然不，必須有選擇、有技巧地說。
　　對這位銀月堡伯爵，羅森心中並無真正的忠誠。
　　或者說，他無論對哪個上位者都不會有真正的忠誠。
　　不是因為他喜歡背叛，而是因為他了解權力運行的本質。
　　這世上並不存在絕對的權力，其本質是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間壹個合作契約。
　　既然是合作，那就得互利。
　　在領主時代，忠誠，其實並不崇高，更談不上神聖，只是上位者發明出來束縛下位者的思想工具。
　　當然，下位者不甘受縛，也發明出了‘仁慈、寬厚、慷慨’等壹系列美德以約束上位者。
　　對伯爵來說，羅森是下位者。
　　口頭上，他必須宣稱自己是忠誠的，因為這麽說才能得到伯爵的信任，但卻絕不能被‘忠誠’這個概念束縛了自己的思想。
　　比如現在，最符合索菲亞伯爵利益的做法，是羅森將壹切細節都告訴她，由她來做抉擇。
　　但這麽做的話，羅森卻得不到最大的好處，身上可能還會多上壹圈邪神光環，從而讓不了解內情的人心生隔閡。
　　他要做的，是抓住戰爭這個契機，趁機建立功勛，為自己謀求最大利益。
　　所以，無冬使徒這個小小的插曲，他打算爛在肚子裏。
　　想到這，他轉身便沿著原路走回去。
　　壹路輾轉，等回到房間後，已經是深夜10點。
　　躺在地板上，只覺壹雙腿又酸又軟，但卻沒心思休息，因為術法功課還沒做。
　　閉上眼睛，照例進行‘宇宙之主’冥想。
　　意念緩緩深入意識海，進入宇宙之主第壹視角，靜靜觀想由神格薄膜包裹的宇宙球，感受著宇宙的力量穿越神格，壹點壹點融入自己的靈魂主體。
　　這個冥想已經進行了壹個多月，到目前為止，功效驚人，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但今夜卻有點不對勁。
　　神格中的那個金色光點，微微顫了下，而後，竟有壹絲力量從金色光點中逃逸了出去，就好像神格薄膜中出現了壹個破洞。
　　羅森壹怔：‘這什麽情況？’
　　他繼續維持冥想，並仔細觀察金色光點的表現。
　　隨著冥想地繼續深入，金色光點顫抖越是明顯，流失的力量也越多，壹直提升到冥想總力量的十分之壹左右時，才終於穩住。
　　桌面的宇宙神格程序發來壹道信息流：‘發現異常力量共鳴，是否切斷？’
　　“切……等等，算了。”
　　過去的記憶結合今天的遭遇，讓他想到了壹個可能。
　　維持這份力量紐帶，對他基本沒什麽損失，但卻可能是某人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