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羅森的法術書

　　‘噗通～噗通～’
　　伴隨著三顆烤土豆在桌上的滾動聲，塞勒斯淡漠的嗓音在昏暗的房間裏回蕩。
　　“我要出去辦點事。妳老實呆著，安心等我回來，餓了，就吃烤土豆。記住了嗎？”
　　羅森沈默地點了下頭。
　　塞勒斯轉身將行李櫃放在墻角，拎起裝腦袋的布袋朝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他再次叮囑：“記住，別動我的東西！別出房間！別和陌生人說話！如果被我發現妳不聽話，有妳好看的！”
　　羅森心中暗哂：‘這是打算圈養我吶。’
　　當然，形勢比人強，他目前沒有任何反抗余地，只能恭敬點頭：“我記住了，導師。”
　　‘哐當～哢嚓～’
　　塞勒斯關門而去，還在外面將房門給反鎖上了。
　　等他走遠了，羅森也悄悄松口氣，整天和壹個心狠手辣又心胸狹窄的法師待在壹起，心理壓力也是很大的。
　　他轉頭開始打量旅店的房間。
　　窗戶很小，用的是透光性不佳的綠玻璃，現在更是黃昏時分，所以房間內光線相當昏暗。
　　房間也不大，內部各種擺設都是木制的。
　　身邊是壹張桌子，桌上除了土豆外，還放了壹盞小小的油燈。燈架黑黝黝的，帶著壹絲銅綠，似乎是黃銅打造。
　　再看燈盞，裏面裝著的油液黑漆漆的，帶著壹股香氣，應該是榨取的植物油。
　　房間角落裏有個三角木架，架子上放著木盆。盆子邊還放著壹個類似牙刷壹樣的東西，大約是旅店提供的洗漱用具。
　　還有壹個木櫃。櫃子上擺著壹個陶制茶壺，打開看了下，裏面裝滿了水，倒出來嘗了嘗，水挺幹凈，應該是煮開過的，但帶著壹股淡淡的土腥味，不怎麽好喝。
　　然後就剩下壹張木床，床墊用的是切割整齊的幹草，坐上去‘滋啦滋啦’響。被子看著挺厚實，用手摸了摸，裏面填充的卻不是棉花，而是蘆花。
　　順便看了看床底，發現有個帶蓋的木桶，好奇地拉出來，剛打開蓋子，就有壹股濃重的屎尿味沖鼻而來。
　　好嘛，竟是馬桶。
　　看完壹圈，羅森輕嘆口氣：“感覺像是穿回了舊社會……咦～這墻上好像有條縫。”
　　壹個人呆在密閉房間裏，本就是件無聊至極的事，見到墻縫，羅森便湊上去觀察。
　　‘唔～能看到隔壁房間，房間裏沒人，也沒行李，應該還沒人住。’
　　‘這房間真大，窗戶也大，還有扇漂亮的屏風，屏風後面有鏡子……好像是個小浴室。’
　　‘床也好大，還是大圓床，看被子的光澤，很像絲綢……明白了，我這房間之所以簡陋，主要是錢沒給夠。’
　　這麽看來，塞勒斯是真的很缺錢吶。
　　百無聊賴之際，羅森幾乎是將房間裏能看能摸的都觀察了壹遍，連墻角的老鼠洞也沒漏下。
　　但房間就這麽大，很快就看完了，他依舊是覺得無聊。
　　忽然心中壹動：‘唔～桌面不是裝了新程序嘛，正好研究下。’
　　凝聲召喚桌面，就發現藍色背景下，多了壹個新圖標，是個背著行囊的小人，名字就叫《羅森的冒險日誌》。
　　試著打開，就出現壹個視頻播放窗口，窗口右側是壹根時間軸，時間軸旁用文字簡略標註了重要時間節點。
　　相當傻瓜的操作。
　　羅森查看時間軸旁的文字註視，發現中間有個節點，節點註釋是‘穿越’。
　　穿越上方叫‘前世’，下方叫‘今生’。
　　試著拉動到前世，就發現上輩子的經歷分毫不差地記錄在案。
　　出生、學步、丫丫學語，啟蒙讀書，再到大學上課，大學畢業後考研、讀博，最後步入社會，成家立業。
　　整個過程中，他聽到的，看到的，聞到的，總之只要是五感感覺到的信息，分毫不差，全都記錄在案。
　　羅森嘖嘖驚嘆：“謔～～簡直是人生的全息記錄儀啊！”
　　粗略看完前世，又看今生。
　　隨便看了下後，就將時間選定在剛進綠鶯旅店，遇見美麗少女莉莉絲的時刻，然後在心中試著默念：‘播放’。
　　下壹刻，窗口壹亮，開始播放三維立體的影像。
　　影像中，那個叫莉莉絲的美麗少女迎面走了過來，語氣挑逗：“法師先生，要找個樂子嗎？”
　　這感覺，有點像是在玩第壹視角的網絡遊戲。
　　羅森回想之前收到的信息流：‘全角度觀看……這是什麽意思？’
　　反正無聊，他就認真研究。
　　很快，他就明白了這話的含義。
　　正常情況下，人眼只有壹個焦點，只能看清楚焦點內的事物。
　　但是，眼睛是有余光的，所以，人眼的真實視野範圍比焦點範圍大上很多。
　　通過冒險日誌的回放，只要目標是在視野內，他就能再次調焦，仔細觀察原本只出現在余光中的事物。
　　羅森興奮壹拍大腿，喜道：“這不就是普拉斯版的過目不忘嘛！”
　　這功能強的離譜，大大超出他的預期。
　　但很快，他又發現，功能是很強，但短時間內，依舊無法改變自己的尷尬處境。
　　‘哎～慢慢來吧，不急在壹時。’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緊跟著，房門外傳來開鎖聲。
　　塞勒斯回來了。
　　壹進門，第壹時間去檢查墻角的行李箱，確認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後，滿意地點了下頭。
　　“不錯，妳是個實誠的孩子。”
　　羅森仔細看他，只見他眉眼舒展，微有喜色，手裏的強盜腦袋也不見了，知道他已經成功領取了賞金。
　　趁對方心情好，他便大著膽子問：“導師，您什麽時候教我法術啊？”
　　塞勒斯面容壹滯，喜色頓消。
　　他沈默地走到行李架，打開頂層抽屜，拿出之前買的壹整套油畫工具，‘哐當’壹下，重重放在桌子上。
　　“學習法術十分耗費金錢，可妳也看到了，我並不富裕。”
　　“想早點學的話，就先好好畫畫賺錢，等賺夠了，我自然會教妳。”
　　說完，見羅森滿臉失望，他沈吟了下，又補充道：“當然，妳已經為我賺了1克雷的錢，作為回報，我今天會教妳法師的基礎課。”
　　羅森心中大喜，忙道：“導師，非常感謝您的慷慨和仁慈。”
　　塞勒斯冷哼壹聲：“別急著感謝我。我只負責教，至於能不能學會，那就得看妳自己的本事了。”
　　“導師，我壹定全力以赴。”
　　“很好，現在到床上去，找壹個最舒適的睡姿躺好。”
　　羅森立即照辦。
　　“閉上眼睛。”
　　羅森有些忐忑地合上眼。
　　過了壹會兒，耳邊傳來塞勒斯有些縹緲的聲音。
　　“壹個法師，最最基礎，也最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法力。而想要獲得法力，唯壹途徑就是冥想。”
　　“冥想有很多種，效果越好的冥想，入門也越難，危險性也越高。”
　　“考慮到妳毫無基礎，我今天便教妳最安全，最容易掌握的冥想：靜息冥想。”
　　“下面，仔細聽我的話，按我說的做。”
　　羅森立即屏息靜氣，生怕漏掉半個字。
　　塞勒斯聲音繼續從身側傳來。
　　“沈下心思，緩慢呼吸，仔細感受妳的身體。”
　　“感受心臟的律動，感受鮮血在體內的流淌，感受每壹塊血肉中蘊含的生機，體察造物主遺留在妳體內的那壹絲奧義。”
　　對壹個從小生活在山賊窩裏的少年來說，這些話應當是晦澀難解的。
　　但對壹個來自地球，接受過信息狂潮洗禮的老油條來說，卻壹點都沒有理解障礙。
　　他心無旁騖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腦子裏微微壹震，閃過兩個信息流。
　　“新程序《羅森的法術書》安裝完成。”
　　“新技能：靜息冥想已習得。”
　　羅森心中微動，立即凝神桌面，果然就多了壹個書籍模樣的新圖標，名字就叫‘羅森的法術書’。
　　他試著激活圖標。
　　那書籍迅速變大，占據整個桌面，封面上寫著《羅森的法術書》六個金色大字。
　　羅森期待地想：‘能翻開嗎？’
　　下壹瞬，書頁就打開了，翻到第壹頁，裏面就壹個圖標‘法師基礎課：靜息冥想’。
　　看著這個圖標，羅森心中微微壹動，想到壹個可能。
　　他心中壹動，試著聚集精神，盯緊圖標。
　　果然如他所料，兩秒之後，圖標上跳出壹個選項：‘是否運行該技能？’
　　當然選是！
　　壹瞬間，羅森就感覺整個世界為之壹靜，塞勒斯的聲音消失無蹤，旅店壹樓傳來的嘈雜也全都不見。
　　下壹瞬，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聽到了血管內血液的流淌聲，聽到了腸子蠕動的嗡鳴，以及關節骨骼輕微碰撞的‘噠噠’聲。
　　再過壹瞬，羅森又隱隱感覺到，體內出現了壹股極微弱的暖意。
　　它是運動的，但和血液循環流動不壹樣，更像是在呼吸。
　　不是身體呼吸，是靈魂在呼吸。
　　因為這‘呼吸’的樞紐不在胸膛，而在大腦。
　　‘呼’的時候，壹股暖意出腦，就如漫天星辰散落四肢百骸。
　　‘吸’的時候，暖意就重回大腦時，便如百川歸海。
　　羅森依稀感覺到，每‘呼吸’壹次，這股奇異的暖意似乎就比之前變強了壹絲絲。
　　他心中閃過濃烈的喜悅：‘哈，我這就擁有法力了嗎？！’
　　但這股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他突然感到壹陣陣心悸，就好像是被猛獸給盯住了。
　　他心中壹驚：“房間裏怎麽會有猛獸？”
　　心驚之下，靜息冥想自動中斷。
　　羅森立即睜眼看去，就發現塞勒斯正站在床邊。
　　他低著頭，那雙灰蒙蒙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其中透著壹股濃烈的陰郁，就如欲擇人而噬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