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死神的‘嘉獎’

　　房間裏，羅森當然沒睡。
　　精力爆炸的年紀，又吃飽喝足穿暖，只畫了幾幅畫而已，哪會疲憊？
　　躺在地毯上，稍壹凝神就召喚出桌面，打開《羅森的法術書》，翻到第壹頁靜息冥想，點擊運行。
　　下壹瞬，耳邊雜音消退，他再次進入深度冥思狀態。
　　這壹次，沒人打擾，他得以全心全意地冥想。
　　壹開始，感覺體內暖意壹點壹點地變得強，心情十分的愉悅。
　　但漸漸地，羅森心中冒出壹個疑惑。
　　‘按照常理，法力肯定是越深厚越好。那既然靜息冥想能壯大法力，那豈不是冥想越久，法力就越深厚。’
　　‘可是，塞勒斯好像並沒這麽做，反而整天東跑西跑的忙活呢。’
　　‘難道說，靜息冥想存在限制，並不是越久越好？’
　　這麽壹想，羅森心神微微壹震，從深度冥想狀態退了出來。
　　剛退出來，他就感覺不大對勁。
　　腦子出乎尋常的興奮，各種各樣的念頭此起彼伏，壓都壓不住。
　　感覺意識成了壹鍋沸騰的開水，瘋狂地冒泡。
　　這可不是件好事情。
　　羅森感覺腦子隱隱發痛，心臟也‘噗通噗通～’地猛跳，呼吸變得十分急促。
　　他的身體在拼命為極度興奮的大腦提供運轉的能量，似乎已經有些不堪重負了。
　　他嚇壹跳，好在前世也有類似經歷。
　　用腦過度時就可能出現，各種念頭此起彼伏，腦子異常興奮，以至於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應對方法就是，放空思緒，任由念頭冒出，但絕不深入思索去加強念頭，而是任由念頭自然消逝。
　　不知道這麽做有沒有效果，但這是他目前唯壹能做的事。
　　他努力地放空心神。
　　漸漸地，還真有了效果。
　　沸騰的開水壹點壹點地冷卻，意識海中的動蕩逐漸平息，為躁動大腦提供能量的五臟六腑也逐漸安靜下來。
　　‘呼～～～’
　　羅森長吐壹口氣，心中暗道：“普通的冥想中，竟隱藏著這樣的風險。”
　　他感覺，如果他不管不顧地繼續冥想，那迎接他的可能就不是壹鍋‘沸騰的開水’，而是‘燃燒的火焰’了。
　　到時候，他的身體可能就會因為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而直接停工，而他也就猝死了。
　　‘可為什麽會這樣呢？’
　　羅森忍不住問。
　　沒有答案，也沒人會給他答案。
　　但不要緊，他可以自己尋找答案。
　　再次凝神召喚出桌面，打開《羅森的冒險日誌》，定位到昨天下午為塞勒斯臨摹畫像的時刻。
　　那壹刻，塞勒斯正翻閱自己的法術筆記，羅森就將視角聚焦在塞勒斯的法術筆記上。
　　很快，羅森看到了筆記中的內容。
　　“初級標準法術‘飛彈三連擊’？應該就是那天晚上炸斷沃爾德手腳的暗紅色光球。”
　　“法術結構、法力運轉路線、法術要點……怎麽這麽多古怪符號？完全看不懂哇！”
　　這壹頁正式法術的內容非常繁瑣。
　　羅森的感覺就像，小學生看高等數學，漢字能認識七七八八，但卻存在許多含義不明的專有名詞，和根本不知道具體含義的特殊符號。
　　簡直就和天書似的。
　　看了半晌，羅森不得不放棄讀懂‘飛彈三連擊’的內容。
　　壹個飛彈就能炸斷手腳，要是沒弄明白就亂搞，恐怕斷的就是自己的手腳了。
　　他可不想後半輩子當個殘廢。
　　好在，塞勒斯雖然壹直在研究飛彈，但在壹開始翻頁的時候，筆記前期內容快速地閃了壹下。
　　如果不停頓地看，根本就看不到書頁上的字，但冒險日誌能停頓，還能自由轉換角度，甚至能在壹定程度縮放視角。
　　經過壹番嘗試，羅森終於看清楚前期書頁的內容。
　　標題《冥想相關知識及要點》。
　　正是羅森目前最想要的知識，他激動地呼吸都加粗了，但心中還有點憂慮，忍不住暗暗祈禱。
　　“三清佛陀昊天上帝，所有地球的神明啊，保佑保佑穿越異界的浪子吧！這回千萬要寫直白壹點，千萬別搞亂七八糟的符號！”
　　壹番祈禱後，才繼續往下看。
　　看到第壹句。
　　“冥想是法師基礎課，是提升法力的唯壹手段。壹個強大的法師，必定擁有深厚的法力，也必定擁有紮實的冥想功底。”
　　“唔，好，這我能看懂。”
　　接下來是第二句。
　　‘法力有三個基本量。第壹是總量。第二是強度。第三是極性。’
　　對理科畢業的羅森來說，這句話簡單直白，好懂的很。
　　接下來第三句。
　　‘法術由法力驅動。壹個既定的法術，其威力和消耗的法力息息相關，且其中存在非常嚴謹的定量關系。’
　　看到這句，羅森頭皮有點發麻了，有壹種不好的預感：“千萬別來符號！”
　　再看下壹句。
　　‘就低階法術而言，其威力基本符合以下計算公式。即法力威力=法力常數＊消耗法力值＊強度^2＊標準極性值^3。’
　　這壹句存在大量怪異符號，羅森壹開始看不懂，但仔細推敲研究後，竟然給他看明白了。
　　雖然表現形式和地球不同，但這應該是壹個數學公式。
　　雖然看懂了，頭皮卻有些發麻了。
　　“又是平方又是立方，還存在法力常數。難怪塞勒斯會說法術是嚴謹的力量。”
　　這都和數學融合這麽緊密了，能不嚴謹嗎？
　　看到這些信息後，羅森心中先是驚奇，而後卻是喜悅。
　　為何？
　　因為他前世也曾是個熱血少年，壹心想成為科學家。
　　為了這個夢想，他在大學讀了數理基礎科學這個冷門專業，成績也挺好，差點就本碩博連讀了。
　　可惜後來家中出現變故，為了賺錢，才不得不下海經商。
　　回想起大學裏學各種知識，什麽數學分析、高等代數，解析幾何、實變函數，復變函數等等。
　　羅森感覺腦袋有些發麻，同時還有深深的僥幸。
　　經商二十多年，具體知識已經忘差不多了，萬幸的是，冒險日誌可以查看前世所有經歷，讓他能重溫大學時光。
　　他繼續往下看下壹句。
　　‘對於初入門的學徒，靜息冥想是基礎，但靜息冥想只能提升法力的總量，對法力強度和極性的提升卻微乎其微。’
　　這句能懂，繼續往下看。
　　‘所以，先賢們在靜息冥想的基礎上，探索出了更高階的冥想方式，即：觀想。’
　　‘觀想，以具體意象作為冥想引導，可同時提升法力的三大基本量。但要註意兩點。”
　　‘第壹，觀想可賦予法力特殊的極性，但不同法力極性之間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沖突。所以，選擇具體的觀想意象時，要極其謹慎！’
　　‘第二，觀想意象越是強大，越接近世界本源，法力提升越快，但同時也越危險。為生命安全考慮，要謹慎選擇觀想意象。’
　　這些也很好懂，羅森繼續往下看。
　　“觀想意象不同，法力極性也不同。準確地說，世上並不存在極性完全相同的法力。
　　‘根據觀想意象的區分方法，可將法力分為兩大類。壹類觀物，壹類觀神。前者成為法師，後者便是神仆。”
　　這就說的十分詳細了，羅森看的越發專註。
　　“太陽，火焰之源，便是我，塞勒斯·高戈裏爾的觀想意象。
　　‘多年修煉，令我擁有了火焰極性，在驅使火焰法術時，可獲得最大的法術威力加成。可惜天賦不佳，資源不多，近年來法力增長已停滯，令我不得不另選……哎～～～～”
　　寫到這裏，這壹頁筆記就完了。
　　羅森下意識往後翻，卻發現後面好幾頁被連在壹起被翻過去的，自然也看不到內容。等能看到內容的時候，卻已經是天書了。
　　沒辦法，只能退出冒險日誌。
　　他睜開眼，目光茫然地看著身邊火爐中跳躍的火焰，捫心自問。
　　“那麽，我的觀想意象是什麽呢？”
　　塞勒斯說，觀想意象越強大，越接近本源，法力提升越快，但也越危險。
　　他不怕危險，因為本就處於危險中。
　　他需要力量！
　　那什麽東西最強大，最接近本源呢？
　　太陽？
　　對凡人來說，的確強的沒邊，也完全稱得上是火焰之源。
　　但對羅森這個經歷過科學洗禮的穿越客來說，太陽只是壹顆很普通的黃矮星。
　　在銀河系，乃至宇宙面前，說牛九壹毛都是極大誇張，滄海壹粟都是大大的擡舉。
　　‘那……超新星爆發？’
　　‘銀河系中心黑洞？’
　　‘本星系團？’
　　‘不不不，這些都不夠本源。要來就直接來個大的，我直接觀想宇宙大爆炸的創世奇點吧！’
　　‘也不對啊。奇點這玩意我沒見過，只是壹個科學假說。地球那邊都未必存在的東西，來這異世界有用嗎？’
　　‘怎麽辦？’
　　‘管它呢，沒見過就想象嘛，試壹試又不會死人。’
　　‘萬壹有用呢？’
　　於是，羅森開始想象。
　　壹切意義都不存在的虛空中，有無限微小的壹點，其中卻蘊含著整個宇宙的能量。
　　因為受到了壹些微小的擾動，這個奇點於極短極短的壹瞬間爆發，創生出壹整個宇宙！
　　在那那創世壹瞬後，時間、空間、能量、法則等等所有的壹切才有了意義。
　　宇宙創生後的壹瞬間，爆發出極致的高溫，以至於原子都無法存在，整個宇宙就是壹鍋濃縮到極點的誇克濃湯。
　　而在大爆炸後過去百億年，大爆炸的回響仍在宇宙每個角落回蕩。
　　大爆炸創生的萬物則化作了群星，在夜空中散發出近乎永恒的璀璨光華。
　　羅森能夠進行深入想象的‘意象’，不，準確說是‘概念’中，再沒有比創世奇點更強大，更本源的存在了。
　　但這還是不夠的。
　　為了更加精準，更加深入的輔助想象，羅森打開冒險日誌。
　　他閱覽前世記憶，甚至重回課堂，觀看由數理邏輯推想出的宇宙創生時刻。
　　就在他努力地在大腦中想象創世奇點這個純粹邏輯概念時，壹個信息流流過腦海。
　　‘是否以：創世奇點為觀想意象？’
　　“是！”
　　‘《羅森的法術書》已收入冥想：創世奇點。’
　　羅森立即凝神召喚桌面，打開法術書中的對應頁面，緊盯住頁面2秒，跳出運行選項。
　　‘是否運行？’
　　“是！”
　　壹瞬之後，羅森就感到自己腦海中出現壹個小到極點，但明亮到極點、灼熱到極點、致密到極點的本源存在。
　　又過壹瞬，他就感覺體內的那股微弱暖意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壯大，並變得無比灼熱，似乎要將他的身體燒為灰燼！
　　只撐了不到1個呼吸，前後不到2秒時間，羅森就感覺熬不住，拼命從冥想狀態退了出來。
　　‘我去，異世界竟然也有用，還這麽有用！’
　　又壹喜念閃過腦海：‘真好，這世界法則和地球相差不大。’
　　短短時間內，他氣喘如牛，心跳如鼓、渾身滾燙、大汗淋漓，以至腦袋上都騰起了白色的水汽。
　　更恐怖的是，他的意識又壹次成了滾燙的開水。
　　不，這壹回是爆裂的巖漿！
　　羅森頭痛欲裂，每壹個突起的念頭，都如壹把烈焰凝聚的尖刀，狠狠紮著他的腦仁。
　　他雙手緊緊捂住腦袋，努力放空心神，平息心念。
　　這非常非常困難，比上壹次困難許多倍。
　　在許多時刻，羅森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但最終，他還是熬了過來！
　　當意念中的火山停止噴發，當壹切恢復平靜，羅森清晰感到自己體內湧現出了壹股凝聚的暖意。
　　法力真的大進了。
　　比冥想前強大了好多倍！
　　在生死邊緣數度徘徊，他的勇氣得到了死神的‘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