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壹章 陰陽交疊

　　“啊——”申繚子發出壹聲尖叫，慌張起來：“我也畸變了……”他轉頭就看見孫大人的頭頂上，竟然生長出了壹圈荊棘壹般的骨刺，乍壹看好似帶上了壹頂王冠！
　　小公主全身的羽毛變化成了壹片細長如同發絲的觸手，唯壹毫無變化的只有孫長嫣。孫長嫣很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但是沒有壹點驚慌。
　　孫大人擡起手來，那手掌竟然已經變成了龍爪壹般的模樣——孫大人按住了申繚子的肩膀：“莫慌。”
　　孫大人暗暗運轉元力，對抗之下很快將畸變的力量逼出了體外，變回了正常的樣子。小公主也是壹樣。申繚子暗叫壹聲慚愧，運轉自身的功法，耳朵後面的魚鰓飛快退去。他的真實修為最高，對於畸變力量的抵抗力最強，實際上畸變最小，卻慌張了。
　　孫大人知道申繚子這種靠著上界的恩典提升起來的九境，幾乎都沒有經歷過什麽生死劫難，心性修為較差，遇到這樣的事情難免慌亂。
　　申繚子鎮靜下來，孫大人就不用操心他，好歹也是九境。孫大人的註意力，全放在了那發出喘息聲的赤光上。
　　從高空看去，那壹團核心赤光，足有千丈大小，被埋在那些裂痕中，不知道地面下究竟隱藏了多少。
　　“把玉靈和孟丫丫提前留下是對的，她們兩個到了這裏，剛才那壹剎那的畸變，就可能無法逆轉。”
　　孫大人想了想，披掛了本初仙樞機，淩空飄落下去。
　　隨著不斷接近那赤光，本初仙樞機發出了劇烈的警報。忽然從其中壹道裂痕中，猛地揚起來壹片巨大的黑影，孫大人早有防備，手臂壹動蒼稷古劍斬出——這壹劍卻出人意料的落了個空，巨大明亮的劍影，穿過了那壹片黑影，黑影噗的壹聲炸散成了壹片煙霧。
　　孫大人心中危機感驟然升起，下面的裂痕中，呼呼呼的揚起來無數黑影，全都是如煙似霧，卻又好像幽靈壹樣有著自我意識，飛快的朝著孫大人撲了過來。
　　申繚子壹聲大喝沖了下來，幾團黑影和他糾纏在壹起，申繚子連續打出七八道神術，那些黑煙卻是散了又聚，將申繚子圍在當中，而且這些黑影的屬性格外獨特，壹種神術施展過了之後，第二次就對它們無效了！
　　申繚子壹時大意，落入了包圍之中，發現竟然沖不出去！裂痕中冒出來更多的黑影，加入了對申繚子的圍剿中。
　　黑影越來越多，圍繞著申繚子漸漸濃密到遮蔽壹切，很快便看不到申繚子的身影了。
　　孫大人也陷入了同樣的境地中，第壹劍斬開了黑影之後，蒼稷古劍便沒了效果！第二劍落下黑影不閃不避，八階古劍刺在了黑影上，便立刻有壹股黑色的痕跡侵染到了古劍上，孫大人心中，蒼稷劍姬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孫大人立刻將古劍收起，塑身而立不再輕易出手。
　　黑影嗖嗖嗖的從裂痕中揚起，很快孫大人身邊就變得黑煙騰騰，並且飛快逼近。孫大人沒有理會這些黑影，眼睛緊緊盯著下面的那些裂痕。
　　黑影並非本體，而是壹種“異能”。本體藏在這些裂痕中。裂痕中的赤光，乃是畸變力量的本源，很可能也是整個大陸的本源力量，藏在這裏的畸變體，實力恐怕比肩九境！
　　孫大人的身軀飛快下墜，壹瞬間穿過了那些黑影，黑影來不及侵染本初仙樞機，孫大人已經紮進了裂痕中。
　　本初仙樞機發出激烈的鳴響聲，提醒孫大人危險。這壹套仙甲的表面已經蒙上了壹層黑色，那些黑影從孫大人身後飛快追來，鍥而不舍的想要侵染本初仙樞機。
　　孫大人觀察了壹下，黑影對於仙器的侵染速度的確慢了很多，於是壹擡手將真乙仙賜下的壹件仙器抓在了手中，在裂痕中向下廢了數千丈，中間多次撞碎了凸出來的巖石，本初仙樞機上摩擦出了大片的火星，孫大人靈覺全開，忽然捕捉到壹道巖石縫隙中，有壹根蛛絲壹樣的東西悄無聲息卻飛快的縮進去。
　　孫大人壹聲大喝，手中的仙器打了出去。
　　這是壹柄木匠鑿子壹般的仙器，轟然壹聲鑿開了大片的巖石，將壹根蛛絲切斷，剩余的蛛絲卻飛快的繼續回縮。
　　孫大人再次大喝，擡手張開五指，壹股龐大的吸攝之力，淩空將蛛絲拿住，蛛絲用力拉扯，孫大人被帶的壹個踉蹌！
　　但是孫大人此時穿戴著本初仙樞機，壹旦崔動起來凡人亦可弒仙！很快孫大人穩住了身形，反到將蛛絲拉出來了壹截。
　　此時此刻孫大人毫無保留，葫蘆老二的千門眼小天地加身，借助了千門眼的能力，孫大人壹眼望去，看穿了大地下的壹切，只見壹顆足有百丈的大腦，上面布滿了丘壑，生長著密密麻麻的畸變血管，從這些血管中又延伸出無數蛛絲，在大地之下織成了壹張大網，籠罩著方圓百裏的範圍！
　　那大腦好像心臟壹樣跳動，而且跳動的頻率，和赤光喘息的頻率相同。
　　每壹次跳動，蛛絲跟著顫抖，便能放出壹道黑影。黑影在裂痕下累積著，數量龐大到讓人頭皮發麻。
　　“必須速戰速決！”
　　孫大人擡手召回仙器，手掌壹個旋轉，仙器也跟著旋轉開鑿，轟然破開了壹層層的巖石。無數黑影從裂痕下升起，擋在了仙器前面，鑿子連破了六道黑影之後，表面已經染上了壹層漆黑！
　　孫大人飛速將仙器收回，同時放出了第二件仙器。這壹次壹直突破到了大腦附近，大腦操縱著那些蛛絲當做觸角，將龐大的身軀擡起來——按說它這個模樣，必然行動遲緩，可是它卻彈射蛛絲，勾連遠處的山巖，猛地壹拽，便嗖的壹聲彈飛過去！速度竟然不慢。
　　孫大人緊追而來，第二件仙器也被侵染，孫大人手中已經換了屠龍神器！短劍狠狠刺落，本初仙樞機催動，龐大的力量灌註到了大腦中。
　　噗——
　　大腦竟然似水囊般壹戳就破，大量粘稠物質四下噴濺，落在了周圍的巖石上，嗤的壹聲冒出白煙，腐蝕出可怕的傷痕。
　　孫大人身外浮現出壹片元力罩，宛如青色的半透明蛋殼。孫大人以元力催動本初仙樞機，施展的這壹道防禦神術，威力足以抵擋第九大境全力壹擊——以九境守門人申繚子玩命壹擊為標準。
　　可是這壹神術在大腦泄露出的粘稠物質腐蝕之下，竟然是頃刻間就被融化了！
　　孫大人大為意外又瞬間明悟：這東西專門針對修士、不只是修士，而是壹切超凡力量！它對於普通巖石的侵蝕，效果就顯得很普通。
　　本初仙樞機表面飛快的點亮了層層嵌套的仙陣，刻線多維而復雜，充滿了神秘的力量感。
　　轟！
　　仙陣向外爆發恐怖的沖擊力，將那些粘稠物質噴飛出去。
　　破碎的巖石，大腦只留下了壹個巨大的破損白色軟膜，蓋住了壹盤裂隙。那些蛛絲扭動掙紮，顯得十分痛苦，就好似被斬斷的毒蛇。
　　外面的申繚子也找到了對付那些黑影的方法，這些詭異莫名的東西，妳用九階法器砍它，和用普通菜刀砍它，是壹樣的效果！申繚子發現了這壹點之後，立刻就不慌了。首先本座從入門開始，壹路到第九大境，雖然說水分很大可也學了不知道多少種神術！
　　如今最低級別的壹階神術都管用，本座從頭演練壹遍。
　　而且這壹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低階法器被遺忘在儲物錦囊中，全都拿出來用壹用……
　　申繚子感覺自己能跟這些黑影扛上三四天！結果正為自己找到了應對方法而沾沾自喜呢，噗的壹下那些黑影全部炸碎，消散的無影無蹤！申繚子嘆了口氣，真正解決問題，還得看孫大人啊，自己有什麽好得意地呢？
　　本初仙樞機背部撐開壹個無比精密復雜的仙陣、仙機復合結構。仙陣層層疊疊互相嵌套，仙機打開三百六十個細小的噴射口，能夠讓本初仙樞機的穿戴著，在空中做出無數復雜卻敏捷的動作。
　　孫大人背後力量催動，飛快的向著那巨大的赤光飛去。掠過了壹道道懸崖壹般的裂痕，前方的裂痕中，傳來巨大的風聲——那其實不是風，而是赤光的喘息從裂隙中穿過！
　　到了孫大人面前，就變成了可怕的颶風。其中夾雜著強烈的畸變力量，到了這裏，哪怕有本初仙樞機保護，孫大人也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某些部分，有些不受控制！此時的瀛壺，可以看做是壹座無比巨大的“滅域”，而孫大人眼前，就是整個大陸滅域的本源。
　　畸變也可以看做是壹種“強大生命力”的體現，所以赤光周圍其實“生機勃勃”。除了那顆大腦之外，別的區域還有各種畸變怪物，它們有自己的領地互不侵犯，可是大腦死了，其他的怪物也立刻生出感應，它們都在朝這邊湧來，孫大人如果速度稍慢壹些，被攔在半路，要面對的就是多個大腦級別的怪物，處境會更加危險。
　　短短壹瞬間，孫大人已經沖到了裂痕的最核心位置，洶湧的畸變能量沖擊，孫大人感覺自己的眼珠中，都要生出手腳來，全身麻癢難耐。無數由血液畸變而來暗紅色螃蟹，全身長滿了慘白色的絨毛，從周圍的裂痕中飛快鉆出。第壹只來搶占地盤的怪物出現了！
　　孫大人張開手來，發現自己的手和葫蘆已經融合在壹起！滾滾真火從葫蘆中傾倒出來，在孫大人周圍形成了九層火海，阻攔住那些怪物，孫大人卻沒時間去處理自己和葫蘆之間的畸戀……啊不，畸變、是畸變！
　　眼前那龐大的赤光，伴隨著巨大的喘息聲，讓孫大人感覺自己無比渺小。仿佛任何壹次喘息，呼出來的力量都能夠將自己吹飛出去幾萬裏。
　　孫大人所面對的，是整個大陸的本源之力、是所有畸變者的根源！
　　所謂“四海八荒”的說法並非隨口壹提，其中每壹個都可以算作是壹個相對獨立的“世界”，所以他們各自都有“本源”。這是整個修真界眾所周知的事情，但幾乎從沒有修士，會想著去尋找自己所在大陸、大洋的本源！便是這些“本源”沒有被汙染，所散發出的能量波動也是非常可怕的。
　　滅域寄托於大陸，壹座大陸有無數滅域，滅域本源已經十分可怕，更何況大陸、大洋的本源？甚至有人猜測，修士所汲取的天地元氣，並非來自天外，而是來自於各自大陸本源力量的揮發。
　　普通的修士站在孫大人目前的位置上，身軀壹定徹底失控，每壹個細胞都會膨脹成為壹頭強大的怪物，他的意識會直接被吸進本源中，成為整個大陸的壹部分。
　　而孫大人相比與普通修士來說的優勢在於，孫大人對天軌十分了解。孫大人曾經可以利用天軌監察天下，從規則層面上，孫大人是整個八荒世界，最了解世界本源力量的人，這壹點甚至超過了武瞾大教主和秦王陛下。
　　饒是如此孫大人也有些壓抑不住自身的變化了，這不僅僅是畸變的力量，還有自身受到本源力量影響的“自我生長”。不過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孫大人已經看出了很多問題：“畸變的力量來自於……陰冥！”
　　所謂畸變能量，實際上是某種來自陰冥的影響，和本源力量外層互相融合產生的結果。
　　孫大人暫時還只能分辨出這種影響來自於陰冥，至於究竟來自於陰冥的哪個地方，孫大人以絕強的意誌力，壓制著自身的變化，強行動用了“千門眼”小天地的能力繼續探尋。
　　因為小陰間的存在，孫大人對陰冥力量十分熟悉，沒用多久就確定了：“這是十八層地獄的某壹處……亦或是某幾處？”
　　陰冥的力量影響在於，這些地獄中囚禁了各族生靈，或者說囚禁了各族生靈的“罪惡”。受此影響，大陸上的生靈所表現出來的畸變，具備從洪荒時期開始，各族的局部特征，從畸變中獲得的異能，也類似於各族的“本命神通”。
　　“天軌逆變之時，陰冥也受到影響，三荒隱匿過程中，和陰冥某些位置重疊……”孫大人有了推斷，然後看穿了“表層”力量之後，繼續深入探究本源的內核，孫大人更加震驚：“蓬壺的本源，為何同天軌有些不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