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九章 青銅古棺

　　五皇子這邊折騰了十幾天，果然京師的其他皇子回過味來，老五妳蔫兒壞啊，這就把父皇的寵愛騙到了手？於是有野心的皇子全都向母族求援，找了各種借口出京，帶上高修們直奔銅棺峽而來。
　　本殿下要在父皇膝下盡孝！
　　銅棺峽兇險，父皇不願意回來，那麽本殿下就親自去保護父皇！
　　各種口號冠冕堂皇。
　　也有那麽幾位走了另外的路線，不能跟著父皇他們胡鬧，要維持自己“賢明”的形象。
　　等他們來了，孫大人對飛車行宮的改造都完成了，日後壹旦開戰，只要再加裝足夠的防禦法器，就是可怕的浮遊戰堡！
　　忙完了這些，孫大人突然就從天子身邊“消失”了。而這個時候，皇帝身邊有多位皇子輪番獻殷勤，有的是人陪著皇帝玩兒，皇帝甚至都沒有察覺孫愛卿最近沒來。
　　呂老大人壹邊不斷上奏疏請求陛下回京，壹邊抓緊時間推行自己的變法政策。
　　倒是柳值大人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皇帝的安慰——畢竟是銅棺峽啊——梁玉指悄然而至，反正她跟孫長鳴說的是：“本座是受太後所托，前來保護陛下。”
　　皇帝的膽子越來越大，最近已經開始獵殺五階妖獸了。孫大人暗中又有了新的想法，只不過有些冒險——雖然他很想將龍椅上換個人，可如果皇帝真的在氓江都司轄區內出了事，他必然要受到牽連。
　　孫大人考慮了幾天，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主要是這個工具人實在是太好用了。最近這段時間，銅棺峽采藥人數量大增，采藥的安全範圍大幅擴增，市場格外繁榮，稅收蹭蹭上漲。
　　他要是真的就這麽掛了，孫大人還真有些舍不得。
　　然後孫大人就換了壹個思路，既然如此那就將這個工具人的作用徹底地發揮出來。
　　……
　　皇帝陛下每天都乘坐飛車行宮在銅棺峽滅域中“巡視”壹番，甚至比當初在京師皇宮中，更感覺自己像是壹位“帝王”！
　　如今陛下的眼界高了，壹般的獵物已經不屑於出手，只有遇到壹些比較新奇的才會“親自”狩獵。
　　孫長鳴從憨妹那裏把包由借來，跟隨憨妹數年之後，包由境界不斷突破，他本身就是頓悟的修士，每每都是越階提升，如今已經是第三大境五層道塔的水準，並且丹肴的水準放眼整個大吳朝也是前五的水準。
　　孫大人將他安插在皇帝身邊，皇帝吃了壹次包由的丹肴之後就再也離不開了，現在甚至會帶著包由壹起巡視自己的“領地”，遇到高階妖獸先詢問壹下包由的意見，如果這妖獸身上有什麽部位可以烹飪成美味的丹肴，才會出手獵殺。
　　自己打獵做出來的東西就是好吃，皇帝每天樂此不疲。後來又發展成，皇帝今天想吃什麽，包由給出壹個方案，然後大家壹起出去搜尋相應的食材。
　　孫大人手下的采藥人全力配合天子，將銅棺峽滅域中，各種珍奇妖獸出沒的情報，源源不斷的送來。
　　這壹天，包由給陛下推薦了壹種“醉烹蛇羹”，描述的天花亂墜，皇帝聽得口水長流，急不可耐的整頓禁軍，帶上五皇子啟動飛車行宮出發了。
　　這種“醉烹蛇羹”的主材是壹種生活在氓江兩岸峭壁上的五階妖獸“鷹首翼蛇”，飛車行宮早上出發，順著氓江向上尋找，中午十分終於發現了壹條鷹首翼蛇，十四皇叔壓陣，皇帝陛下現在“射術”極佳，調整好了三重天重型床弩之後，壹箭就射穿了這頭妖獸的腦袋，將它釘死在了壹堵陡峭的崖壁上。
　　禁軍們齊聲歡呼，陛下威武！能當禁軍的，不管戰鬥力如何，壹定是眉眼通挑的。
　　壹群大內高修飛離飛車行宮，準備去幫天子將獵物收回來，可是當他們靠近那條鷹首翼蛇的時候，忽然十四皇叔臉色壹變，轟然張開自己的領域，喝道：“保護陛下！”
　　轟！
　　領域在擴張的過程中，和什麽看不見的力量重重的碰撞在壹起，頓時震得兩岸巖壁搖晃不止，上面生長的樹木、古藤和巖石泥土壹起轟轟隆隆的滑落下去，在江水中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而皇帝射殺的那壹條鷹首翼蛇也掉進了氓江中。
　　那些大內高修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耳中轟轟隆隆響個不停，自身有些不受控制。十四皇叔擡手壹招，將他們淩空攝回來，卻沒有將他們接引回飛車行宮上，而是在外面用自己的領域將他們鎖禁起來。
　　皇帝身邊圍滿了大內高修，五皇子緊緊握著壹柄短劍，擋在父皇身前，問道：“十四爺，出了什麽事？”
　　已經不需要十四皇叔解釋了，氓江上遊的崖壁上，湧出了大片濃郁的黑氣，正是這些黑氣，和十四皇叔的領域不斷碰撞。
　　在黑氣後面，崖壁上的懸棺砰砰砰的不斷震動，隨後壹個接壹個的飛出來，在氓江上空組成了壹個奇怪的圖形。
　　皇帝也只是借助法器獵殺壹下妖獸，何曾見過這樣詭異的場面？他臉色發白，連連道：“快帶朕回去！”
　　可是十四皇叔壹句話打碎了他的幻想：“走不了了，邪氣已經爆發，封住了這壹片虛空！”
　　大江上下濁浪滔滔，每壹朵水花騰起來，裏面都會冒出來壹股黑氣，十四皇叔的領域被不斷的壓縮，只能護住周圍十裏範圍。
　　而從飛車行宮上朝外看去，黑氣滾滾不絕，已經不知道籠罩了多大的範圍！
　　“啊？！”皇帝渾身發抖，第壹次有些後悔，不該不聽朝中那些老臣的勸說，任性的留在銅棺峽玩耍。
　　但是十四皇叔卻是不慌不亂，道：“有老臣在，必然保報陛下安然無恙！而且陛下在此，逾期未歸的話，孫大人立刻就會帶兵前來，孫大人也是第六大境我們兩人聯手，區區魔潮不在話下。
　　孫大人只要覺察到不對，也必定會在第壹時間通知柳值大人，等柳值大人趕來，我們三人聯手，便是平了這銅棺峽滅域也不在話下。”
　　皇帝壹聽，就安心了：朕可是天子，手下猛將如雲！
　　前方那壹片詭異的懸棺忽然又有了變化，從它們的後方升起來壹具更加巨大的青銅古棺，上面布滿了銅銹，兩側有六個銅環，表面雕刻著邪異的花紋。
　　它壹出現，其他的懸棺立刻表現出壹種臣服的姿態。青銅古棺到了前方，立刻逼得十四皇叔的領域整體向後退了數十丈。
　　青銅古棺上射出了壹道黑氣，落入了下面的大江中，卷起壹頭六階妖獸。妖獸痛苦不堪的扭動著身軀，黑氣卻從它的眼睛、鼻孔等處硬生生的鉆進去，將它的身體越撐越大，原本就壹百多丈長的巨獸，又膨脹了幾十丈，身後更是生出了四只更加巨大的翅膀！
　　青銅古棺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壹頭六階妖獸硬生生提升到了七階！
　　妖獸魔化，拍打著翅膀，瞪著血紅的雙眼撲向了飛車行宮。十四皇叔暗罵壹聲，剛才吹了壹通牛皮，結果就遇到硬茬子，他無奈的脫離了飛車行宮，和魔化妖獸廝殺起來。
　　……
　　孫大人算了算時間，帶著手下的強者出發了。
　　壹路上孫大人顯得格外焦急，不斷催促著手下的校尉們擴大搜索面積，壹幅十分為君王的安危擔憂的姿態。但是曾經跟著孫大人去東海捕龜的那幾人，卻都隱約嗅出壹絲異樣的味道。
　　孫大人並沒有動用強大的天機艦。
　　如果真的很擔心皇帝，必然會出動已經初步形成戰鬥力的氓江水師。
　　飛車行宮因為體型龐大，速度其實並不算快，所以孫大人和手下們只用了兩個多時辰，就看到了前方滾滾湧動的邪氣！
　　“不好，陛下壹定陷入了邪氣之中，快些隨本官殺進去救駕！”孫大人壹馬當先，帶著手下氓江都司眾人壹頭沖了進去。
　　……
　　十四皇叔苦苦支撐了將近四個時辰！
　　六境尊者面對七階妖獸的時候並不落於下風，這頭魔化妖獸並沒有類似於領域的能力，十四皇叔可以應對。可問題是……他拼盡了全力，終於將這壹頭魔化妖獸斬殺了，本身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可是青銅古棺搖晃壹下，又射出了壹股黑氣，從大江中隨便卷起壹頭六階妖獸，就又誕生出壹頭七階！
　　關鍵時刻，皇帝終於想起來，孫愛卿曾經跟他說過，自己的飛車行宮專門加裝了壹尊特殊的“四重天”大型法器！
　　四重天符陣靈炮！
　　皇帝這個時候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又對自己的射術很有信心，於是親自操炮支援十四皇叔，果然壹擊就命中了那頭巨大的魔化妖獸！
　　壹時間飛車行宮上士氣大振歡聲雷動，人人都說陛下身先士卒和我等並肩作戰。
　　皇帝聽到這些誇贊，第壹次感受到了“真心實意”的稱頌，壹時間內心竟然也是有些異樣的感覺。
　　事實上魔化妖獸格外龐大，隨便壹個什麽人操炮也能命中，但是由皇帝躬親參與，完全是兩個概念。
　　就連已經負傷在身的十四皇叔，也感動的老淚盈眶：陛下親自操炮為老臣壓陣，我大吳朝幾千年來，誰有這等的待遇？
　　老皇叔直接爆種了，壹口氣擊殺了這頭魔化妖獸。
　　然後……毫不意外青銅古棺第三次魔化妖獸。孫大人沖進來的時候，十四皇叔正在跟這頭妖獸苦戰。
　　孫大人恍若沒有看到壹旁的青銅古棺，大吼壹聲：“陛下贖罪，微臣救駕來遲！”然後操起五牙飛劍，轟隆壹聲碾壓在魔化妖獸身上。
　　孫長鳴這樣的生力軍加入，頓時大占上風，魔化妖獸節節敗退。十四皇叔剛緩了壹口氣，準備歇壹歇，卻愕然看到青銅古棺中第四次射出黑氣，從氓江中卷起壹頭巨獸，慢慢就要魔化成七階！
　　十四皇叔滿臉錯愕：妳這是什麽意思，壹個對手妳就魔化壹個，兩個對手妳就魔化兩個？
　　孫長鳴壹邊跟自己的對手廝殺，壹邊大聲喝道：“老皇叔快些出手！”
　　十四皇叔猛地醒悟過來：青銅古棺不是不想壹次魔化兩頭妖獸，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敗對手，而是因為這麽做它也十分吃力。
　　比如現在，第四頭妖獸魔化的速度十分緩慢，到現在還沒有完成，十四皇叔大喝壹聲鼓起余勇殺了下去。
　　孫長鳴再次喝道：“老皇叔請放開領域！”
　　孫長鳴的領域開始緩慢張開，和十四皇叔的領域進行融合。
　　十四皇叔暗道壹聲慚愧，許久不曾和第六大境並肩作戰，自己竟然忘記了這壹點。他以開放的姿態接納孫長鳴的領域，兩位第六大境的領域疊加在壹起，對於這壹片虛空的控制力大大加強，然後兩人極有默契的壹起發力，將邪氣徹底的逼迫出去！
　　戰場中邪氣清空，兩頭魔化妖獸就如同修士在邪氣中戰鬥壹般，自然是處處掣肘，實力降低了壹籌。
　　十四皇叔將自己的領域和孫長鳴的疊加在壹起，暗中著實吃了壹驚，他能夠感應到孫長鳴雖然只是二勛，可是領域的範圍竟然比自己還要大壹些！
　　而且他的領域中，第壹道權柄“封鎮”且不說，正是因為封鎮的權柄，才能夠輕易將邪氣全部逼出去。而第二道權柄十四皇叔竟然有些看不明白！
　　十四皇叔知道自己是靠著皇室的龐大修行資源，硬生生堆出來的第六大境，真實實力和那些憑借自身努力晉升上來的天驕們，有著壹定的差距，但他仍舊覺得大家都是第六大境，這個差距不會太大。可是現在，孫大人讓他清醒的認識到了，這個差距真不是壹般的大！
　　孫長鳴在天空中壹聲長嘯，五牙飛劍施展了《古皇九劍》，煌煌大氣的壹擊將那頭魔化妖獸大半只爪子斬落下來。魔化妖獸痛苦慘叫，濃稠的黑褐色鮮血順著斷口處流淌出來，凝聚成為壹只新的爪子。
　　可是它的反擊卻被孫大人壹劍又壹劍的壓了回去，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多，裏面冒出濃郁的黑氣，在孫長鳴和十四皇叔疊加領域的消磨下，這些黑氣也被消散。
　　黑氣就是邪氣，乃是魔化妖獸的根本，流淌出來的越多，魔化妖獸的力量就越弱。
　　而孫長鳴隱約可以看到，魔化妖獸和那壹尊青銅古棺之間，有著玄之又玄的聯系，青銅古棺並不願意壹次控制多頭魔化妖獸，除了本身消耗過大之外，多線控制也並不輕松。
　　孫長鳴感覺這種聯系，和魅魃身後的那些血絲類似，不過魅魃的肉眼可見，似乎是要略遜壹籌。
　　於是孫大人壹面和魔化妖獸鏖戰，壹面賊兮兮的盯著青銅古棺，不知道那裏面躺的是什麽東西，但是如果能趕出去，奪了青銅古棺回來給魅魃睡，魅魃應該可以快速提升！
　　孫大人心中火熱，暗暗抱怨：柳大人怎麽還不到？妳可是第七大境啊，不要讓我失望。
　　柳大人似乎知道孫長鳴心中所想壹般，壹道明亮的劍氣縱貫長空，宛若流星壹般從京師方向而來，撕開了層層邪氣包圍，在天子和孫長鳴等人敬佩的目光中，壹劍斬在了青銅古棺上。
　　咣——
　　聲若洪鐘，青銅古棺壹陣顫抖，當中黑氣噴湧，兩頭魔化妖獸頓時狂暴，皇帝的飛車行宮搖搖晃晃險些墜落下去，江水倒卷、兩側山峰轟然垮塌，壹派天地變色的恐怖景象。
　　飛劍倒飛了回去，還在幾百裏之外的柳值大人臉色壹變，從指尖逼出壹滴黑血，確實不敢隨意丟棄，用層層陣法封住之後收入袖中——他趕往銅棺峽的速度明顯放慢。
　　青銅古棺搖晃不止，然後倒吸回了兩頭魔化妖獸體內的黑氣，原本圍繞在它周圍那些懸棺撲通撲通的掉進氓江中。
　　青銅古棺緩緩後退，周圍升起了濃濃雲霧，它很快消失不見。
　　飛車行宮上，大批禁軍恍若隔世，不知道是誰戰戰兢兢地問了壹句：“咱們得救了？”
　　“得救了！”
　　“魔物已經退走。”
　　“柳值大人壹劍退敵！”
　　立刻便有人給了他壹巴掌，罵道：“放屁，明明是陛下萬勝！”
　　於是很快，懂事的禁軍們便壹齊連聲高呼：“陛下萬勝！陛下萬勝！陛下萬勝！”壹開始的時候真就是想要拍馬屁，可是喊著喊著，他們想到天子竟然不懼危險，和我們壹起並肩作戰，甚至還在關鍵時刻發炮，支援第六大境擊殺壹頭魔化妖獸，這“萬勝”的高呼聲，也就變得真心實意了。
　　皇帝慢慢坐回椅子上，穩如古鐘，手按雙膝擺出了壹個威嚴的姿勢，面上矜持內心自喜：朕，萬勝！嘿嘿！
　　實則是他回過神來了，腿肚子打顫有些站不穩了趕緊坐下。
　　柳值很快趕來，在飛車行宮外淩空跪倒：“臣救駕來遲，請陛下降罪！”
　　皇帝此時心情極好，揮手道：“柳大人何出此言，妳有大功，快些起來，護著朕回去。”
　　“微臣遵旨。”
　　柳值大人起身來當先開路，暗中狠狠瞪了孫長鳴壹眼。他出手那壹劍，便感覺不對頭。那青銅古棺並非壹般魔物，自己隔空壹劍雖然將它逼退，可並未傷到其根本。
　　就算是魔潮中的那些根本魔物，自己這壹劍也應該切成兩半了。所以那青銅古棺到底是什麽東西？
　　柳大人下意識就認定了，是孫長鳴這家夥搞的鬼。
　　飛車行宮在壹位第七大境、兩位第六大境的護送下退出了銅棺峽，偏生此時包由悄悄跟皇帝說了壹句：“陛下，鷹首翼蛇……”
　　皇帝猛地想起來，叫道：“先別急著走，朕要去獵殺鷹首翼蛇，做壹份醉烹蛇羹款待朕的大功臣……”
　　話壹出口其實就後悔了，麻蛋剛才那種事情，他可不想再遇到第二次！這銅棺峽，朕以後再也不來了。玩歸玩，別拿生命開玩笑啊。
　　孫長鳴看到柳值大人的眼神要殺人，急忙站出來：“陛下請去，微臣為陛下獵取。”
　　“好好好。”皇帝忙不遲跌的答應。
　　本來柳值想要直接護送皇帝回京，他雖然希望皇帝在外面多呆壹段時間，可是鬧得太大了，他也不放心。皇帝真的死在外面，他恐怕壹生難安。
　　但是皇帝回京的事情也不簡單，什麽都沒安排倉促不的成行，只能暫時現在氓江都司住了下來。
　　孫長鳴獵了壹只鷹首翼蛇，送到皇帝行在外面自己悄悄就走了。可惜躲得了初壹躲不了十五，柳值大人在皇帝那裏吃完了醉烹蛇羹，大半夜了硬是把孫大人從床上給拎了起來。
　　“妳險些成了大吳的千古罪人！”柳值大人怒斥。
　　孫長鳴壹臉茫然：“大人妳別嚇唬我，怎麽我就有了這麽大的罪過？”
　　“妳老實交代，是不是妳有意將陛下引入銅棺峽，去招惹那青銅古棺？”
　　“我冤枉啊……”
　　柳值打斷他：“休想狡辯！妳的手段本座再清楚不過，這壹看就是妳慣用的伎倆！本座只是讓妳將陛下留在外面，可妳要明白，天子乃是國之根本，陛下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妳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罷了，妳安排壹下，明日本座便護送陛下回京。”柳值長嘆壹聲。
　　孫長鳴悶聲不說話，心中正在認真的評估柳值和呂廣孝現在對“皇帝”和“皇權”的態度。呂老大人目前還不能確定，但是柳值大人為了呂廣孝更順利推行變法，明確命令自己將皇帝拖延在外。
　　不過這壹次銅棺峽之行，危及皇帝生命，柳值立刻就要帶皇帝走。由此結果可以分析出來，柳值在“天下蒼生”“大吳社稷”和“天子個人”之間，已經更加看重前兩者。這與早年壹幅“愚忠”的態度相比，已經是壹大進步。
　　並且孫大人判斷，對於柳值和呂廣孝來說，目前這種狀態已經是極限了，想讓他們如同自己壹般藐視天子和皇權，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自己將來真的走到了那壹步，想要讓柳值和呂廣孝支持自己、或者說至少是默許自己，那麽就要制造壹個困局，讓兩位大人，在“社稷安危”和天子的“個人安危”之間做出選擇。
　　想清楚了這些，孫大人緩緩開口道：“大人何不親自問問天子的意思？他若是不願意回去，妳也勉強不得他。”
　　柳值冷哼壹聲，卻沒有明說。皇帝是什麽德行他十分清楚，吃了這壹嚇，他還能待在氓江都司才見鬼了。喜歡吃那些丹肴也很簡單，把包由帶回京師，讓氓江都司進貢食材即可。


第四四〇章 微服私訪套餐
　　柳值和孫長鳴爭論的時候，皇帝也在龍床上瞪著眼睛思考。飛車行宮已經降落在望雲崖附近安全而秀美的山林中，外面月色皎潔，夏蟲歡鳴。
　　柳值大人的判斷沒有錯，皇帝膽小惜命、貪易畏難，白天在柳值趕來的那壹瞬間，皇帝第壹反應就是“柳愛卿快護送朕回京”！可是回到了氓江都司之後，慢慢鎮定下來，壹遍遍地回想，在那種驚恐的情緒之下，卻又有壹種別樣的感覺，這種感覺甚至遠遠超過了之前所有狩獵活動加在壹起的總和。
　　這種感覺十分復雜，如果要強行總結壹下，那大約就是……刺激啊！
　　柳大人也並不清楚，離京的這段時間，皇帝還是發生了壹些小小的變化：心變野了，膽變大了。
　　而白天的遭遇，讓他甚至有壹些極端而危險的念頭：換個時間、再來壹次！
　　好在天性是強大的，皇帝的這個念頭壹閃而過並不強烈。但是這個時候，在“回京”和“繼續浪”這兩個選擇之間，他的確是猶豫不決。
　　那青銅古棺當真可怕，但是皇帝也心知肚明，自己是很安全的，身邊有兩位第六大境保護，還有柳值和皇室老祖兩位第七大境可以隨時支援。
　　沒心沒肺的天子就這麽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壹直到第二天，皇子們來請安，他才醒了過來，精神頭不是很足。
　　但是也明顯感覺到，身邊負責保護自己的禁軍，對自己的態度不同了，便成了壹種發自內心的愛戴。
　　皇帝恍然：昨日朕與他們並肩戰鬥，這些兒郎說起來都是朕的袍澤！
　　天子竟暗中有些沾沾自喜。
　　其他的皇子進來就苦勸父皇，立刻起駕回京，昨日那種事情萬萬不可再發生了。並且痛罵五皇子和包由，壹口咬定就是因為他們妖言蠱惑，才讓父皇昨日遇險。
　　卻不知道這樣苦勸，徹底激起了皇帝的逆反心理：妳是老子還是我是老子？用得著妳們來教訓朕？！
　　只是孩子們顯出了壹片孝心，昨天的事情又的確鬧得很大，皇帝不占理沒法明著斥責這些皇子，搞得自己心情糟糕煩悶不已。
　　等到所有的皇子都勸過了，五皇子才進來。他的情緒也不高，猶猶豫豫道：“父皇，兒臣帶您出去散散心吧，可能……是咱們父子最後壹次痛痛快快的在京師外玩耍了。”
　　皇帝的心情就更不好了。他本來只是猶豫要不要回去，現在五皇子壹句話讓他面對現實：恐怕朕不回去也得回去啊。要是還不回去，朝中那些老臣會壹個接壹個來氓江都司跪請；自己要是還不回去，他們壹準能搬出太後來。
　　當只剩下壹個選擇的時候，之前另壹個選擇就變成了“求之不得”，反而更加誘人！
　　“好吧。”皇帝答應了：“今日五兒準備了什麽項目？”
　　五皇子微微壹笑，道：“其實並非什麽特別的項目，父皇出來這麽長時間，什麽項目都玩過了，兒臣想來想去卻忽然發現，反倒是過往明君雄主的常規套路，父皇反而沒有經歷過。”
　　天子來了興致：“哦，是什麽？”
　　“微服私訪。”
　　……
　　柳值大人昨夜下了死命令，壹定要保證皇帝的安全。飛車行宮周圍的守衛嚴格了好幾倍。但是皇帝悄悄換了便裝，帶上幾位第五大境的高修，和五皇子壹起出來的時候，卻得到了禁軍守衛中，壹些關鍵人物的“放行”。
　　皇帝因此再次感受到了，此時的禁軍對自己那是真的愛戴，寧願將來被柳值大人流放，也不願違背陛下的意願。
　　柳值是什麽人物？第七大境啊！大吳朝大名鼎鼎的“名臣”。可現在呢，朕的威望比他還高——這種暗爽，簡直不要太美妙。
　　五皇子帶著皇帝也沒走遠，就在附近的縣城走了走看了看。
　　柳值大人的壹縷神念壹直關註著皇帝，他是真怕了，可不敢再出事。可是今日壹大早，他就被孫長鳴給纏住了。皇帝出去的時候，柳值勃然大怒卻被孫長鳴勸住：“是屬下安排的，大人不妨靜觀其變，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微服私訪”的各種套餐，孫大人上壹世被各種“戲說”劇熏陶了無數遍，自然給皇帝安排的明明白白。
　　孫大人早就命人在附近的各個城中散布消息：皇帝昨日“禦駕親征”，率領兩位第六大境殺入銅棺峽滅域，並且傳旨迅速招來第七大境柳值大人，然後以萬金之軀親自操縱大型戰爭法器，阻止了壹場可怕的“魔潮”，拯救了周圍的郡縣。
　　若沒有英明神武的陛下，壹旦魔潮爆發，銅棺峽中無數妖獸殺出，附近的郡縣必定生靈塗炭、雞犬不留！
　　甚至最近的幾個縣城，花錢請了十幾位說書先生，連夜編成了話本，今天壹早就在茶館裏說了起來。
　　時間很緊迫，但是以氓江都司對附近的掌控力，執行起來自然是不在話下。
　　附近的百姓這幾年生活有起色，實際上是孫大人的功勞——可是普通百姓不知道啊，日子過得好了，那當然是皇帝“勤政愛民”。再加上這壹次“禦駕親征”，對附近的百姓們那是有了救命之恩啊！
　　壹時間這荒唐昏君在銅棺峽附近民望暴漲。
　　皇帝微服私訪聽到的，都是市井小民對天子由衷地稱頌，並且毫不知情面前之人就是當今天子！
　　然後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微服私訪套餐”的高潮部分來臨：懲治貪官！
　　有個管著壹條街稅收的小吏，是縣尉的遠房親戚，欺行霸市貪汙稅收，在市井間極為跋扈，“正好”撞在了皇帝的槍口上。
　　皇帝勃然大怒，比那些被欺壓的小民還有代入感——妳這賊廝，妳貪墨的那些稅款都是朕的錢！
　　偏生這小吏還很跳，竟敢對著皇帝口出不遜，於是皇帝急不可耐的亮出了身份，連帶著小吏和縣尉壹起懲處了。周圍百姓跪地山呼萬歲！
　　這壹套流程的爽感……都是皇帝以前從未體驗過的船新版本！等到柳值和孫長鳴趕到，跪地高呼“救駕來遲”的時候，皇帝已經打定了主意，朕不走了！
　　朕剛才可是在茶樓偷聽到幾名秀才在討論，說朕有“中興之相”，神似太祖，有“天子戰神”的潛質。他們好像是個什麽“淺雲詩社”的，想要再觀察壹番，然後就要寫詩作詞，歌頌朕的“勇武”！
　　所以現在朕無論如何也不能回京，回去了就被關到皇城裏，哪還有機會向朕的子民們，證明朕的勇武？朕倒是不在乎這些許虛名，主要是不能讓朕的子民失望！
　　天子乖乖跟著前來護駕的柳值大人返回了飛車行宮，坐定下來之後便鄭重其事的說道：“柳愛卿妳先回去，朕想過了暫時還不能回京。”
　　柳值壹楞，不由得暗中瞥了某個下屬壹眼。
　　皇帝這壹路上已經想好了壹切說辭，當即擡手虛按想要進言的柳值：“柳愛卿聽朕說完。朕現在回去對呂老大人的變法之政十分不利，那些守舊的臣子必定會來找朕哭訴。他們未必真有什麽壞心思，而且也是朕的臣子，朕也不能完全不理會他們。
　　而且官司壹旦打到了朕的面前，言官們必然要爭相上書發言，牽扯精力耽誤時間，對老大人掣肘極多，所以在老大人掃清朝堂沈屙之前，朕不能回去，回去就是拖老大人的後腿。”
　　柳值都驚呆了，陛下竟然能說出這麽壹大通很有道理的話來！不對，陛下順暢的能說出壹大通話來，就已經讓他震驚了。
　　那麽壹瞬間，柳值甚至懷疑：我的陛下變了？
　　然後他不經意間看到皇帝說了這壹番大道理之後，很心虛的瞟了壹眼旁邊的五皇子，就明白了：我的皇帝還是那個皇帝。
　　柳值沒有回話，皇帝繼續說道：“朕也知道，朝堂中那些老家夥們，壹定會請出太後，朕自有應對，妳跟呂老大人不必擔心，專心變法新政便是。”
　　路上，五皇子已經跟皇帝出了主意：給太後寫壹封書信，詳細敘述自己出巡這段時間，在民間聲望的提升，在士林中清譽的上漲，請太後理解皇帝要為祖宗爭口氣的心情。
　　想來也能說服太後。
　　而五皇子還會暗中跟孫大人交代，請梁玉指大人，再去太後身邊敲敲邊鼓，解決太後問題不大。
　　柳值大人聽完了皇帝的說辭，總結起來就是簡單壹句話：朕還沒有玩夠，不回去！太後那邊朕來解決，妳們該幹啥幹啥去。
　　“此事重大，臣……不敢擅自做主。”柳值道：“微臣會將壹切如實稟報幾位閣老，請他們定奪。”
　　離開了皇帝面前，柳值大人壹把拽住某下屬，拉到了壹邊低聲道：“妳能保證陛下的安危？”
　　孫長鳴指天發誓：“陛下的生死絕不用擔心！”
　　柳值長嘆壹聲，松開了他的衣領，壹言不發的去了。第二天柳值大人就向陛下辭行，獨自返回京師。半路上柳值大人忽然壹聲大叫：“這個小混蛋！”
　　“他算計的不是陛下，算計是我啊！”
　　柳值大人苦哈哈跑過來，壹劍幫他斬退了青銅古棺——那玩意兒是銅棺峽三大本源之壹，受創退卻之後，銅棺峽的活躍程度必定大大降低，氓江都司壓力驟降。
　　解決了這麽大的壹個麻煩之後，孫長鳴的確不必再讓皇帝涉險了——可我堂堂第七大境，是妳的工具人嗎！
　　柳值大人暴跳如雷，當場就想回去抽那個混蛋壹頓，但是片刻後又是苦笑搖頭。天子和十四皇叔也都成了他的“工具”，這麽壹想果然心裏舒服了很多。
　　“罷了。”柳值大人忍不住抱怨壹句：“真是個能折騰的小混蛋。”
　　……
　　孫大人壹番私人訂制的“微服私訪”套餐，帶來了壹個不太美妙的後果，皇帝愛上了這種感覺，隔三差五就叫上五皇子出去裝隔壁。
　　倒不是擔心皇帝的安全，他現在出去都帶上十四皇叔。主要是因為望雲崖周圍有不少人知道飛熊軍的大生意……
　　萬壹哪天皇帝在外面聽到了風聲泄密了，這種賺錢的大買賣，他壹定會強行白嫖入股的。
　　份額早就分完了，那還有皇帝的份兒？況且這壹位胃口極大，肯定不會滿足只喝口湯，他要吃最肥的肉。
　　於是，氓江都司體現出了朝天司這種老牌情報機關的強大能力，全速運轉起來——皇帝每壹次微服私訪，身邊的那些“普通百姓”都不普通。
　　另外還有壹點可以確定，就是飛熊軍的生意的確有皇室的份額，但那些份額跟皇帝並無關系。
　　孫長鳴翻出了賬本仔細研究了壹下，皇室的那壹份拐外抹角甚至可能牽扯到了太後，但是吧，皇帝他就是不知道！
　　皇帝停了大約十天，然後又壹次駕起機關飛車殺入了銅棺峽。只不過這以後他變得謹慎了很多，避免遭遇青銅古棺的危險。
　　而這個時候，飛熊軍那邊傳來消息：準備展開第三階段進攻。這次和前兩次又不相同，規模更加龐大，飛熊軍傾巢而出！
　　李無命告知孫大人：“以飛熊軍現在的兵力，無法征服壹國之地。所以如果這壹次的戰鬥獲得勝利，我們準備招募十萬新兵，以後每年新增十萬，至少要有六十萬精銳，才能確保征服南尼國，並且各地駐紮壓制住南尼國地方勢力的反撲。”
　　孫長鳴算了壹下，感覺六十萬人都未必足夠，不過如果能夠將南尼國內親大吳的那些修士扶持起來，倒也足夠維持安定了。
　　“好，本官安排壹下手邊的事情，然後去南疆跟妳們會和。”
　　孫大人要安頓的事情，壹個是專門去找了趙逍遙，讓沈迷於靈蟲繁殖的第六大境抽出身來，負責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保護壹下皇帝。
　　孫大人說的鄭重其事，而且趙逍遙自己也明白此事重大，沒有推三阻四很痛快的答應了，卻也討要了許多好處。
　　但孫大人對趙逍遙始終還有些不放心，又暗中聯絡了伍元機，請他也來氓江都司暗中坐鎮。
　　第二個事情，就是在氓江都司和東獄鎮撫司轄區內，先行開始“征兵”，重點是宗門、世家的那些不受重視的子弟。這些都優質兵員修為不弱，而且從家族、師門得不到太多的支持，有強烈的意願去戰場上搏壹個前途封妻蔭子。
　　安排好了這些，他又跟五皇子交代了壹聲：皇帝這邊有無法處理的情況馬上聯絡自己。孫大人可以“破虛”趕回來。
　　諸事停當孫大人才動身前往南疆，這次沒有帶任何人，給氓江都司留下了足夠的武裝力量。
　　孫大人走後，在銅棺峽滅域中，所在巢穴中很久的沌魈悄悄地鉆了出來，然後悄悄朝著青銅古棺潛藏的位置摸了過去。
　　遭受重創的青銅古棺是壹個可以撿漏的對象，但是沌魈沒多少信心，所以壹切舉動顯得小心翼翼，有所收獲最好，沒有的話也別把自己搭進去——這當然是孫大人暗中指使的。
　　幾乎是同壹時間，有壹輛馬車從東邊緩緩而來，駛入了望雲崖百戶所外面的靈藥市集，距離皇帝陛下的飛車行宮駐蹕地，直線距離不到兩百裏。
　　馬車中端坐著壹位容顏絕世、分辨不出年歲的佳人，容貌和桑島國師壹模壹樣，但在大吳幾乎沒有人認識——這當然是孫大人不知道的。
　　……
　　孫大人壹天之後抵達了飛熊軍中軍大帳所在的戰熊堡。這裏是飛熊軍動用了三萬戰士，用了壹年半時間，開鑿山中巨石建造起來的。
　　上壹次孫大人來這裏的時候，石頭縫裏都快長草了。再看現在，闊氣又抖擻，外墻上刻著五重防禦陣法，幾乎每壹塊巨石上都鑲嵌了壹塊靈玉，為陣法提供元氣。
　　甚至戰堡中最低層到最高處，還加裝了陣法雲梯！
　　這滿滿的暴發戶氣息，真是香甜。
　　侯千辰和李無命將孫大人接了進去，整個飛熊軍知道孫大人來了的也沒有幾人，此次作戰計劃嚴格保密。
　　相比於前兩戰，侯千辰明顯又要謹慎幾分：“這壹仗不好打。南尼國放緩了對烏提拉城的反撲，但是這幾個月來，始終在邊境囤積軍隊，我們的探子也多次見到，他們在向前線輸送物資，我甚至懷疑，南尼國跟我們壹樣，有壹個大規模作戰方案。”
　　李無命上前來為孫大人講解這壹次的作戰計劃：“我們會有壹支軍隊從烏提拉城南下，目標是烏提拉城東南方向的埃赫拉山口，這是南尼國西北方向上最重要的關口，壹旦突破我們的軍隊就可以順利地拿下附近千裏的範圍。”
　　“但這只軍隊只是佯攻，當南尼人將他們的主力集中到埃赫拉山口周圍之後，我們會從雙方防線上更南部壹些的魯德亞鎮出發，搶占他們的蘇比魯城。”
　　“得到了蘇比魯城之後，我們就可以隨時派出修士遊騎騷擾埃赫拉山口的後方補給線，不斷削弱南尼國在埃赫拉山口的力量。”
　　“如果南尼國人上當，將防禦重點轉移到蘇比魯城方面，那麽埃赫拉山口的佯攻偏師就會變成主力，爭取猛攻搶下埃赫拉山口，如果他們不上當，我們計劃對峙三個月以上，消磨南尼國方面的力量之後，尋找機會在埃赫拉山口附近決戰。”
　　大體方針之下，還有許多細節安排，這些需要根據臨時的情況以及當地的地形隨時調整。
　　他們請孫大人過來，最重要的議題是：“這壹次作戰曠日持久，我們需要的軍費高昂，我讓軍中的主簿計算了壹下，至少也要二十億靈玉。”
　　侯千辰說完，有些為難的看向孫大人，孫長鳴卻是毫不介意的壹笑：“上壹戰之後，各家瓜分的利潤遠遠超過了這個數字，更別說有幾家商號還利用戰事賺取了數億額外利潤。
　　錢的事情妳們不用操心，本官來解決。”
　　侯千辰松了口氣，畢竟數目太大了。他又說道：“只要能拿下埃赫拉山口，千裏之內的收入都可以算入此戰，大家壹定會獲得滿意的回報。”
　　“就算是沒能拿下這座山口，我們也可以劫掠山口沿線的各處小城，我計算過了，壹定不會讓大家虧錢。”
　　孫長鳴用力壹擺手：“撤掉這個保本計劃，妳們不要考慮盈虧的事情，壹切以軍事為先，妳們只要想著拿下埃赫拉山口，萬萬不能瞻前顧後患得患失！”
　　侯千辰笑道：“大人說自己不知兵，看來是謙虛了。”
　　孫長鳴暗中召集了股東們開會籌錢，同時動用了在南尼國境內剛剛組建的情報網，他想要查壹查，南尼國是不是真的如侯千辰猜測那樣，恰好也在同壹時間有壹個對大吳用兵的計劃。
　　如果能夠拿到這個計劃的詳細內容，就可以將計就計，埃赫拉山口戰事的難度就會大大降低。
　　朝天司的情報網和飛熊軍不同，飛熊軍的全部探子，都在雙方防線附近，朝天司則深入南尼國內地。
　　事實上南尼國和桑島兩個情報網雖然是同時起步，並且桑島那邊有阿斑負責，有柳值大人麾下精銳支援，可南尼國卻更早成熟並且更有能力。
　　他們有馬斯威達爾方面的暗中配合，更是跟反抗勢力建立了聯絡，大家壹起在南尼國境內，已經展開了多次“摧毀神廟”、“燒毀後勤物資”的行動，在鬥爭中飛快的成長著。
　　接到了孫大人的命令後，整個情報網迅速動員起來。
　　說來有些滑稽，這個情報網在南尼國境內的最高負責人，是春娘子。
　　而金巴港的二老爺——桑尼，自然也開始暗中留意港口紅夷蠻種的船只進出。如果南尼國真的準備發動大戰，必然會向紅夷蠻種申請援助，不論是人員還是物資，港口的吞吐量必然大增。
　　所以桑尼這段時間總喜歡在每天的修行之後，去港口的海堤上散散步——這是他本來的習慣，並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今天散步回來，心中有些疑惑：這幾天進港的船只反而在減少，難道南尼國真的就忍了，不打算反擊飛熊軍？
　　孫大人暗中決定改變策略，桑尼需要更主動直接的刺探情報。
　　二老爺未來可以修煉成為孫長鳴的壹具“身外化身”，大吳朝的第七大境基本都有身外化身，去做壹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隱秘事情。
　　柳值很可能也有身外化身，但這是柳大人的根本機密，身份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