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壹三章 各有抉擇

　　天玄閣主壹陣“暢想”，導致孫大人也被誘導了，還真的在心中思量了壹下用炎魈這壹頭先天之靈作為整個虛空通道的能量核心……發現竟然真是非常的合適！
　　他用力甩頭，魔怔了啊，可不能繼續想下去了——老前輩會打人的！
　　“前輩息怒，此人是個癡的，心中只有虛空陣法，他絕非有意冒犯前輩。您請跟我來，晚輩帶您去看看我們已經完成的部分。”
　　“哼！”炎魈重重壹哼，兇狠的眼神掃過了天玄閣其他人：這些可惡的家夥，壹個個盯著老夫兩眼放光，分明是十分贊同閣主的說法。
　　包括這個可惡的晚輩孫長鳴！
　　孫長鳴趕緊把炎魈請走了，就只能說……學術狂人真的是敢想敢做。到了大型虛空通道的位置上，炎魈仔細審視壹番，然後問道：“按照妳們說的，通往紅夷蠻種大陸的虛空，本身有著復雜的錯亂，妳們怎麽保證可以安全穿過這壹片區域？”
　　孫長鳴將自己的解決方案整個講述了壹遍。他本以為炎魈多半是聽不明白的，畢竟太專業了。可是炎魈的眼神分明顯示，他的確聽明白了。
　　炎魈背著手，拎著自己的火杖，沈吟了許久，不聲不響得將那只玉壺取了出來：“拿去吧，再好的寶物也只有真正使用了，才能發揮其價值。”
　　“能夠攻入紅夷蠻種大陸，這壹壺虛空玉沙就算是物盡其用！”
　　“多謝前輩！”率先開口道謝的，不是孫長鳴，而是壹瘸壹拐飛快趕回來的天玄閣主。他伸手搶著要去接那玉壺，炎魈卻不松手，冷笑問道：“接下來要不要老夫作為妳陣法的能量核心？”
　　閣主狂喜：“感謝老前輩的獻身精神……”
　　然後閣主又飛了出去，炎魈心滿意足的收回自己的腳，將玉壺交給了孫長鳴。孫長鳴取出了足夠的分量，交給天玄閣眾人，剩余的孫大人自己收起來——完全沒有還給炎魈的意思。
　　炎魈眼皮子跳了跳，終究是沒有開口討要回來。
　　孫長鳴拱手問道：“前輩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炎魈早有考慮：“老夫準備遊歷天下，深入了解壹下這個時代，然後回歸涅槃大墓，靜候吾主歸來！”
　　孫長鳴立刻道：“不如晚輩安排壹些人，隨行伺候前輩？前輩的身份特殊，有朝天司的人跟著，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前輩雖然不會畏懼，但總歸讓人厭煩。”
　　炎魈盯著他，毫不客氣問道：“妳不想放老夫走？”
　　“前輩說笑了，晚輩怎敢如此？前輩對人族有大恩，還請前輩讓我略盡綿薄之力，否則晚輩於心難安。”
　　“前輩請放心，我安排的人絕不會打擾前輩，也不會幹擾前輩了解如今這時代的真實情況。”
　　“前輩以先天之靈的身軀，周遊東土大陸，實在是有些冒險。
　　這世間還有第七大境，九巫妖廷、北原三十六部、桑島，他們的第七大境如果聯手，前輩怕是也難以全身而退。
　　這些人大都自私自利，不會顧念前輩對我族做出了巨大貢獻，他們只會覬覦壹頭先天之靈！”
　　炎魈考慮再三，這才哼了壹聲：“妳這晚輩小覷老夫，不過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罷了，妳去安排吧，不過妳的人只能跟隨，若是想要暗中耍些什麽花招誤導老夫，可莫怪老夫真火無情！”他說著這番話，手掌中翻湧起壹道龍形真火，咆哮不止。
　　“若真是那樣，前輩盡情出手！”
　　孫長鳴引著炎魈去休息，同時思考派誰跟隨炎魈。
　　他們身後——閣主又壹瘸壹拐的回來了，嗷嚎壹聲撲上去跟門下眾人爭搶起虛空玉沙。整個天玄閣壓根沒人再關心孫大人和炎魈的去向。
　　孫大人覺得最合適的人選是水靈華，這女孩性格大氣，且頗有幾分急智。可是讓壹個水行修者跟隨老火猴兒，這不是給雙方找不自在嗎？
　　然後手下的其他人就沒有太大的差別了。
　　“既然如此，就給最早跟隨本大人的幾個，壹次機會吧。”孫長鳴手指點開了幾枚聯絡靈符，同時召喚了雲念影、雲凡、柳四白和阿羽，四人如今分別負責不同的事務，除了雲凡之外，都已經是獨當壹面的人物。
　　“有件事情告知妳們，如何抉擇全看妳們自己的心意。本大人會將壹切同妳們說明白。”
　　孫長鳴將炎魈的事情說了：“現在需要有個人，跟著壹位前輩遊歷東土。”
　　四人顯得踴躍，卻還沒開口就被孫大人沈聲打斷了：“先聽本官說完！”
　　“這位炎魈前輩其實不是赤龍道主的守墓人，應該是赤龍道主閣下的壹道神念寄托！本體的確是先天之靈炎魈壹族，但意識必定是赤龍道主。”
　　從老火猴兒第壹次在涅槃大墓中出現，孫大人就有這個猜測。隨後種種跡象，更讓他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若是守墓人，在孫大人他們進入涅槃大墓的第壹時間就應該出現。炎魈卻在暗中觀察了他們很久，才出面接觸——應當是在斟酌是否要跟隨孫大人壹起離開涅槃大墓，在徹底蘇醒之前，先壹步了解這個時代。
　　而他之所以需要孫大人帶出來，恰恰是因為孫長鳴之前勸說他的那些原因。壹道神念控制的先天之靈，不敢誇口天下無敵，他會面臨諸多的危險。有朝天司保護，或者說是掩護，安全性大大提升。
　　所以孫大人要派人隨行伺候，炎魈只推脫了壹下，就順勢答應下來。
　　“啊？”四人詫異，聽了大人的分析後，又覺得這個判斷便是真相。孫長鳴慎重說道：“本官在涅槃大墓中多番試探，然後合力誅殺異域邪靈，討要虛空玉沙——這位老前輩的壹系列反應，基本可以判斷，他乃是當年的壹位正派人物，願意提攜和庇護我族後輩。”
　　“可是……萬壹這個判斷出現了失誤，這壹切都是他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那麽跟隨他的這個人，最終下場壹定十分淒慘。”
　　“妳們跟隨本官最早，現在本官給妳們壹個選擇的機會。跟著炎魈有可能會讓妳們獲得突破第六大境的契機。甚至赤龍道主真正蘇醒之後，更高的境界也不是沒有機會。”
　　“但是風險本官也對妳們說明白了。”
　　四人陷入了沈思。
　　……
　　這座海島上盛產壹種芝麻黑的巖石，朝天司的人就地取材用這些石料，在島嶼的東北方向上，建造起了幾排石屋，炎魈此時便在其中壹座大屋內休息。
　　他躺在石床上，輕輕閉上了雙眼，身上的火焰毛發無意識的飄蕩，仿佛是睡著了。
　　他的意識沈入了壹片浩瀚無邊的虛無之中。在此處有壹團格外龐大的意識正在沈睡，“炎魈”的意識像壹只小魚兒努力的遊過去，而那團沈睡的意識，則像是趴在海底的壹頭巨鯨。
　　炎魈的意識逐漸靠近，和沈睡中的龐大意識之間……無聲的閃過壹道細微暗藍色的電光：溝通完成。炎魈最近所經歷的壹切，沈睡意識已經知曉，沈睡意識對於下壹步行動的指示，也告知了炎魈。
　　那壹條“小魚兒”悄然遊出了這片浩瀚虛無。
　　接下來幾天，炎魈留在了島上，每天去看孫長鳴和天玄閣主壹起，構架大型虛空通道。通過溝通炎魈知道了，主體神識對於孫長鳴這個晚輩，最為認可的地方，恰恰是他解決了虛空通道的難題。
　　想要通過虛空陣法，安全的穿過東土和紅夷蠻種大陸之間的破碎虛空，即便是對於赤龍道主來說，都是壹個極大地難題。
　　主體神識對於炎魈的指示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不可小覷了這些“後世人”，尤其是這個孫長鳴。我們真正的目的，萬萬不可被他發現！
　　幾天之後孫大人為炎魈介紹面前的年輕人：“前輩，這是雲凡。跟隨晚輩多年，十分可靠。讓他跟著您，幫妳提前解決掉壹些繁瑣的小麻煩。”
　　炎魈頷首：“可。”
　　四人之中阿羽第壹個放棄，並非不相信大人的判斷，而是他已經摸到了第六大境的門檻，沒必要再搶占這樣壹個機會。
　　雲念影有家中的支持，各方面的修行資源不缺——雲大小姐現在可是整個家族真正意義上的“公主”，和往日註定的聯姻工具，已經是天壤之別。
　　柳四白和雲凡都想要搏壹把，而雲凡的意願更加強烈，因為他實在不想再當壹個書吏了。倒不是不願意跟在大人身邊，而是因為跟他的誌向不合。
　　最終柳四白將這個機會讓了出來，雲凡在望雲崖那邊交割了壹切公務，乘坐天機艦趕過來。
　　雲凡另外帶有第四大境兩人，普通校尉壹百人。
　　炎魈立刻便要出發，這幾天的時間老火猴兒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可是孫大人還是拉住了他：“前輩，晚輩還有壹事求助。除了虛空玉沙之外，這座【重虛天路】還需要另外兩種八階寶材，九寶玄沈巖柱和幽極炫魄寶光，前輩有沒有線索，在何處可以找到這兩種寶材？”
　　這幾天孫大人和眾人商議之後，將這條大型虛空通道，命名為【重虛天路】。
　　炎魈就很惱火：“閑著好幾天，妳為何不問老夫？”老夫急著要走，妳卻趕在這個時間跳出來。
　　炎魈想到主體神識的告誡，此時只想盡快擺脫孫長鳴，沈思片刻之後道：“九寶玄沈巖柱老夫也不曾見過，不過幽極炫魄寶光倒是有印象。當年的【萬煉城】以煉寶之術稱雄天下。他們煉造的高階法寶，都需要用幽極炫魄寶光進行最後壹步的開光，不過萬煉城到底有幾團這種神光，老夫也不得而知，妳若是能夠找到萬煉城，總能弄到幾團這神光。”
　　孫長鳴忙又道：“還請前輩再指點壹下，如何尋找這座早已經毀滅的萬煉城？”
　　炎魈撓了撓自己的火須：“萬煉城的位置得天獨厚，城池壹側是三條地龍火脈，另外壹側則是壹條湮幽暗河。
　　地龍火脈用來熔煉，湮幽暗河用來淬火，可謂是陰陽相濟，妳照著這個特點去找，想必會有所發現。
　　老夫去了，就此別過！”
　　炎魈急匆匆，孫大人只得放過了他，心中思忖著這種水火相交的地方，在大吳朝境內……似乎不少。他當機立斷壹方面傳令朝天司收集資料，另壹方面悄悄將元微數拽了出來。
　　“萬煉城妳可知曉？”
　　元微數想要跟孫大人討價還價壹番：大人只是這般使喚在下，卻也應該給些報答吧？大人想將在下囚禁到什麽時候？
　　孫大人毫不客氣：“報答就是讓妳繼續存在，若妳無用了，本大人會毫不猶豫的將妳徹底湮滅！”
　　元微數自己氣悶了半天，又道：這般沒有自由的日子，甚是沒有趣味，就請大人湮滅我吧。湮滅了我，妳再有涉及古早年代的問題，還有誰能回答妳？
　　孫大人偏生是個不受威脅的，當即就取了四葫蘆出來，將元微數塞進去。元微數到了葫蘆口，就看到裏面壹顆火丹、壹顆劍丹，嚇得連連大叫：小的錯了！
　　大人手下留情！
　　小的知道萬煉城的位置！
　　“哼！”孫大人又將它拽了出來，道：“快說！”四葫蘆的葫蘆嘴兒還張開著，隨時可以把元微數再塞進去。老二的兩顆丹丹蠢蠢欲動！
　　元微數哭喪回答：萬煉城當年位於東土的西南的茫野山，天軌逆變中，茫野山應該是崩了，萬煉城也被埋葬。按照位置推算，萬煉城不在大吳朝境內，多半在南尼國西北方向的安泰國中。
　　大吳朝南方有許多小國，人種和南尼國類似，南尼國乃是其中的“霸主”。別看南尼國面對大吳和席蘭國不堪壹擊，欺負這些小國那也是手拿把攥的。
　　孫大人揮手張開壹面地圖，找到了安泰國的位置，又問道：“妳有幾分把握？”
　　元微數幽幽道：不如大人讓小的蔔算壹下？
　　孫長鳴將它塞了回去，準備起程前往安泰國。
　　……
　　雲凡陪著炎魈，短暫時間內已經遊歷了南尼國七八個地方。炎魈的速度很快，而且似乎非常的“隨性”，有時候去的是人口稠密的大城市，有時候卻會出現在荒涼的海邊，又或者沿著農田、山林長距離的穿行。
　　雲凡從來不多問，炎魈說去哪裏他馬上安排。
　　不過雲凡心中分析，炎魈似乎是在尋找什麽東西。老火猴兒脾氣不大好，已經顯出幾分焦躁之意。
　　這壹天他們壹行抵達了南尼國的邊境線上，炎魈在周圍了無人煙的山野中轉了壹圈，對雲凡吩咐：“明日離開南尼國，妳安排壹下。”
　　“晚輩遵命。”
　　可是第二天壹早起來，炎魈卻不是往北進入大吳朝的境內，而是繼續向西，要去看看西南方向的那些小國。雲凡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是迅速準備好了各種關文。
　　大吳朝剛剛征服了整個南尼，把強大無比的紅夷蠻種都打跑了，再壹次證明了自己東土第壹宗主國的實力，西南這些小國的邊關官吏們，看到天朝上使著實嚇得不輕；而且這些人還是朝天司所屬——朝天司的兇悍名聲，早已經傳遍了整個東土，他們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並且迅速派人向自己的國主報告。
　　雲凡卻只是跟隨著炎魈路過而已，同時心中有些奇怪：炎魈要找的東西，不在大吳朝境內？
　　短短幾天時間，他們已經穿行了三個小國，炎魈越發顯得憤怒暴躁起來，便是雲凡也會經常受到訓斥。
　　他其實很想跟炎魈談壹下，您想要找什麽告訴我，我朝天司幫妳找效率會高很多。可是他想起大人的交代，就不敢多事了。
　　……
　　孫大人獨自壹人悄然進入了西南諸國，以孫大人的身份，如果通知了這些國家，怕是會引起壹片恐慌。
　　他即將進入安泰國的時候，忽然懷中壹枚聯絡靈符跳動起來，他拿出來壹看頗感意外：“梁大人？”
　　梁玉指聯絡了他：“柳值把南獄鎮撫司交給妳了？”
　　“是有這麽回事。”
　　“妳在哪裏？我有事情找妳面談。”
　　孫大人看了看周圍：“呃……我在安泰國邊境上。”卻不料梁玉指當即道：“那正好，我也要去安泰國，妳等著我。”
　　孫大人等了幾個時辰，東北方向的天空中有壹道赤焰流星呼嘯而來，孫長鳴趕忙招手，梁玉指大人轟然落在了他的面前，身外的靈氣赤炎猛地壹收，掀起了巨大的旋風，吹拂的周圍草木枯萎碎斷。
　　梁玉指斬釘截鐵道：“我要突破第七大境！”孫長鳴正要恭喜，梁玉指又飛快地說道：“自從柳值那家夥成了第七大境，處處都壓我壹頭！我已經忍他很久了，這次終於被我打探到，安泰國中有古滅域開啟，當中可能會有壹枚蕩天寶珠，其屬性正適合我自演小天地！”
　　梁玉指用力握著粉拳：“柳值自演第壹座小天地的時候，並未融入此類天地至寶，我得了蕩天寶珠，壹旦成為第七大境，必然可以狠狠壓他壹頭，看他還敢在我面前露出壹副自矜的樣子，可恨！”
　　孫長鳴就不大敢說話，這畢竟是人家夫妻倆的家務事。不過孫大人很想給梁玉指壹個建議：我們老家那塊有個習俗，結婚的時候入洞房，誰能搶先沖進去，在床上四個角各踩壹腳，誰就能在未來的婚姻生活中拿事做主，成為夫妻雙方占據主導地位的那壹個。
　　您跟柳大人壓來壓去的，動不動就扯到了小天地上，動靜實在太大了，不如咱們換壹種方式來對決？
　　梁玉指大大咧咧的拍了壹下孫長鳴的肩膀：“西南諸國的事務，壹直都是南獄鎮撫司負責。妳還記得姐姐我曾經幫過妳吧？妳該不會為了護著柳值，不幫我忙吧？”
　　孫長鳴連忙搖頭：“怎麽會，我自然跟梁姐更親近壹些。”如果是柳值大人當面，那自然是“我孫長鳴是柳大人壹手提拔的，知恩圖報，我壹定對柳大人忠心耿耿、肝腦塗地”！
　　梁玉指滿意壹笑，又提醒他：“這壹次的事情壹定要保密，不能讓柳值知道了，等姐姐我成了第七大境，自演小天地，壹定要給柳值壹個大大的驚喜！”
　　“好！”孫長鳴鼓掌表示認同。
　　於是兩人結伴進入了安泰國，在壹座邊境小鎮中住了下來，孫大人傳下號令，招安泰國的情報網負責人前來覲見。
　　安泰國面積狹小，國中遍布山林，壹年中有八個月都在下雨，國家窮困人口卻不少，每壹家都有其八個孩子，總有幾個能活下來。
　　這座名叫“塔萊”的小鎮也是如此，滿街跑的都是半大孩子。大人們因為艱難的生活面色麻木了無生氣。孫長鳴和梁玉指兩人走進此地，容貌氣質都顯得格格不入。
　　本地壹些地方勢力都暗中眼饞的看著兩人，他們非常肯定，如果“做了”這兩人，足以保證他們幾代人榮華富貴。可是他們不瞎，這樣的人物豈是他們能招惹起的？
　　不但不敢招惹，而且這些人非常努力的要把自己藏起來，縮在陰暗中，盡量別讓這兩位貴人註意到自己。壹旦礙了對方的眼，貴人可能輕輕壹個念頭，對他們就是滅頂之災。
　　兩人在小鎮上轉了壹圈，兩家破舊骯臟的小客棧讓梁玉指皺起眉頭。於是兩人在鎮子邊找了壹座寺廟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