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壹十四章 燈光信號

　　又壹場慘烈的戰鬥結束了。
　　龐大的比納爾特艦隊，已經緩緩消失在牛頓跳躍點。寂靜的虛空中。只剩下無盡的戰艦殘骸。
　　壹艘艘傷痕累累的勒雷戰艦，在這巨大的鋼鐵墓地中穿行。不時有大大小小的殘骸撞擊在艦體上，打著轉無聲地彈開。
　　幾架受傷的戰機，掙紮著飛入航母殘破的通道。損傷警報在母艦各處響起，損管隊員匆忙地來回奔跑著，龐大的艦體上，不時有壹團爆炸的火焰爆裂開來，旋即在虛空中消散。
　　壹次劇烈的爆炸從母艦艦首傳來。馬爾基上將在猛烈地搖晃中緊緊抓住指揮臺欄桿。透過艦橋舷窗可以看見，距離艦橋指揮室壹千米外的母艦艦首部分，騰起壹團火球，厚重的艦體裝甲被炸得拱起來，無數碎片向寂靜的宇宙中翻飛。
　　“損管報告情況。”吼聲來自艦長馬克。他就坐在馬爾基旁邊的艦長席上，忙得滿頭大汗。
　　呈半圓形圍繞著他的指揮臺上，警報聲不絕於耳，屏幕上的損傷示意圖，已經是壹片紅光。艦首，艦體左舷，損傷度都超過了警戒線，就連十幾層高的艦橋，也破開壹個個大洞。看起來，就像是壹塊殘缺的黑色奶酪。
　　馬爾基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麽沈重。他扭過頭，看著舷窗外壹艘艘幸存的勒雷戰艦，向母艦靠攏。
　　壹艘艦橋幾乎只剩下了壹半的戰艦緩緩在漂浮的殘骸碎片中滑行，向旗艦打出了燈光信號。
　　“勒雷萬歲！”
　　燈光如同傳染壹般，在宇宙中蕩漾開來，壹個接壹個，漸漸連成壹片。每壹艘匯集過來的戰艦，都以相同的節奏閃動信號燈。
　　悲傷和驕傲，在瞬間襲擊了馬爾基。他很想把那艘打出信號的戰艦上的每壹個家夥都揍上壹頓，讓他們知道在這時候影響指揮官情緒的後果，又想狠狠地給他們壹個擁抱，感謝他們和自己壹同戰鬥都現在，從未退縮！
　　馬爾基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擊退西約艦隊的進攻了。
　　在先進強大的比納爾特戰艦面前，在極力追求大船重炮的德西克艦隊面前，老舊破爛的勒雷艦隊，就像滔天巨浪中壹塊倔強的礁石！
　　壹艘艘勒雷戰艦，在炮火中化為宇宙的灰燼。可是，自始自終，沒有壹艘戰艦退縮。無論是猬集在壹起開炮的戰列艦，高速沖鋒的驅逐艦，在敵人的炮火中瘋狂突進後發射太空魚類的護衛艦，還是如同海燕般在能量炮中穿梭的戰機……
　　他們前仆後繼，義無反顧。
　　黑漆漆的殘骸，就像遊動的小行星帶，在舷窗外翻滾著。
　　幾個時之前，它們還是壹艘艘燈光通明的戰艦。戰艦上，那些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勒雷青年，還是壹條條鮮活的生命。
　　他們或許戴著耳機，放著重金屬音樂，壹邊大聲哼哼，壹邊操控旋轉炮塔將能量炮光鏈射向敵人的戰機。或許在互相開著玩笑，然後被長官壹通爆吼，然後登上戰機，沖進茫茫宇宙，在炮火中蹁躚飛舞。又或許在奔向受損的區域，沖進濃煙滾滾的艙室搶修之前，依舊不忘沖過路的女兵吹壹聲口哨。
　　這是壹幫沒心沒肺的混蛋。即使在槍林彈雨中，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敵人永遠也不懂勒雷人。他們不會知道，究竟有多少勒雷人就等著用壹種最張揚，最轟動的方式幹上壹票！
　　勒雷的小夥子們，在這黑色的宇雷中揮灑著他們的生命和幽默。他們叼起壹支煙，點燃，然後斜睨著死神的到來。
　　“上將閣下，”母艦艦長馬克，在終於確定了寶貝戰艦的損失不足以致命後松了口氣，拿了戰鬥統計數據，對馬爾基道：“德西克那幫孫子，這次被咱們揍得挺慘！”
　　說著，他壹邊將手中的文件遞給馬爾基，壹邊瞟了壹眼中央控制臺屏幕道：“盟軍艦隊來了。”
　　伸手接過馬克手中的統計報告，馬爾基轉頭向舷窗外看去。
　　……
　　幾支艦隊結束了躍遷，浮現在虛空中，正緩緩向這邊靠攏。中間戰艦最多也最先進的那壹支是查克納的艦隊，兩翼有著相同的以速度見長的飛梭造型的艦隊則分屬於塔塔尼亞和普邊托克。跟在後面的，則是來自於克納威爾四國聯盟的壹支B級艦隊。
　　費斯切拉並沒有本事將所有的盟軍艦隊都帶走。至少，這幾個國家的艦隊，就留了下來。
　　這些艦隊指揮官，絲毫也沒有給費斯切拉面子。
　　在費斯切拉啟程的那壹天，他們脫離了東南遠征軍艦隊，加入了勒雷艦隊。那時候，他們沖費斯切拉告別時打出的燈光信號是——向在最危急的時刻挺身而出的英雄致敬！
　　這種帶著奚落和自我表揚的信號，讓離開的斐揚和萊恩艦隊每壹個官兵都擡不起頭。而費斯切拉的臉，則陰沈得能擰出水來。
　　“誰在乎這王八蛋？”壹位查克納艦長冷哼著告訴馬爾基：“早點滾蛋，對誰都好！我們早就對他的指手畫腳感到厭煩了。”
　　隨著查克納等國艦隊脫離費斯切拉的管制，加入防禦體系，勒雷聯邦總算是緩了壹口氣。依托牛頓跳躍點，聯邦已經接連幾次擊退了謝爾頓艦隊的進攻。
　　每每看見前來接替防禦的盟軍艦隊，勒雷官兵們，就會思念那支在異國他鄉征戰的隊伍。
　　雖然匪軍沒有在身邊和大家壹同戰鬥，可是，這支軍隊，卻是所有勒雷人心中的支柱，他們所做的壹切，正深深地影響著勒雷聯邦，甚至影響著整個東南星域。
　　正是匪軍，讓查克納全力投入到這場戰爭中來。無論是其政府還是軍方，都給予勒雷聯邦不遺余力的支持。不僅他們的艦隊和費斯切拉撕破臉留下來，每天還有不少查克納運輸艦冒著生命危險穿過西約封鎖線向勒雷運送物資。
　　也正是因為匪軍艦隊在長弓星系的牽制，謝爾頓艦隊才不得不提防身後，才不敢全力投入對牛頓跳躍點的進攻。否則，以謝爾頓本部艦隊，暴風暴雪兩大象級艦隊及德西克第五艦隊的強大，進攻強度比現在更高十倍！
　　還有黑斯廷斯，還有塔塔尼亞等國的支持，現在的勒雷聯邦，雖然風雨飄搖，可是，在各方面，已經比以前獨力抵抗西約幾大成員國的時候要好了許多。可以說，在胖子的領導下，現在的匪軍，正逐漸成為整個東南星域盟軍的核心。
　　這是壹個可以清晰感受到發展的進程。漢密爾頓留下的種子，已經在胖子，拉塞爾，貝爾納多特等人的精心照顧下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因為那個壹臉憨厚的胖子的努力，勒雷已經不再孤獨。他們雖然沒有在國內，可是，他們卻在用另外壹種方式，保護著，捍衛著這個國度！
　　他們在異國他鄉戰鬥著，每壹天都在壯大。在可以預期的未來，他們會重新回到這個和平了三百年的國度，恢復這裏的寧靜祥和。
　　勒雷的所有民眾，都期盼他們的回歸！
　　“將軍，妳看！”壹位參謀的叫聲打斷了馬爾基的思緒。他定睛看去，只見壹艘艘來自不同國家的盟軍戰艦排列著整齊的隊形，從傷痕累累的勒雷艦隊前駛過。戰艦之間的距離很近，透過艦橋明亮的落地舷窗甚至能看見壹排排整齊肅立於窗邊的太空海軍官兵。
　　怎麽了？發現異常的勒雷官兵們，都湧到了舷窗邊。
　　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樣的防禦交接，已經不是第壹次了。可是，以前的盟軍艦隊，從來沒有這麽正式。
　　那三艘壹排，以相同的速度滑行的戰艦，那立於舷窗邊，宛如接受檢閱壹般的軍人，顯然是刻意組織好的。
　　壹道燈光，在漆黑的宇宙中閃爍著。那是領頭的查克納太空母艦打出的燈光信號，緊接著，是其後的戰列艦集群，巡洋艦集群，還有外圍的驅逐艦，護衛艦集群。
　　相同的燈光信號，在閃爍著。數不清的信號燈，就像夜空中的螢火蟲。
　　“雷峰星大捷，向勒雷聯邦軍人致敬！”
　　信號燈剛剛閃爍完畢，就見舷窗邊的盟軍官兵似乎是聽到了命令，動作整齊劃壹地並腿立正，敬禮！
　　盟軍艦隊，優雅的從破破爛爛亂七八糟的勒雷艦隊不遠處駛過，如同壹條流動的光河。
　　領頭的查克納航母，在太空中劃過壹道弧線，掉轉艦首，領著長長的隊伍駛到勒雷艦隊隊列旁，並在落後半個艦體的地方，停了下來。
　　勒雷官兵們呆呆地看著落後半個艦身，以太空海軍共同的方式表達敬意的盟軍艦隊，信號燈光在視網膜上殘留的光暈還沒有消散，通訊兵解讀信號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
　　“雷峰星大捷！”
　　這個沒有聲音的聲音，就像魔法師的咒語，從沸騰的血液中浮起來。壹股電流，在瞬間席卷了每壹名勒雷戰士，巨大的歡呼聲，幾乎震破了舷窗玻璃！
　　無數的帽子被丟了起來，他們知道，在那裏，有壹支部隊正在戰鬥。
　　勒雷匪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