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機盡 第四九九章 金石鏤

　　悟空雖有猜測，卻仍是吃了壹驚，黃角大仙居然真是王母！
　　玄女道：“這秘術類似奪舍，真虧妳想得出來，只是黃角如何心甘情願任妳宰割？”
　　黃角搖頭道：“和奪舍大為不同，此刻的我，既是黃角，又是王母，但仍以魂血控之，他若不從，我兩個便壹起死吧。”
　　悟空道：“那現在該叫妳王母……還是叫妳黃角大仙呢？”
　　黃角道：“自然是叫黃角了，王母再也不會現於世間了。”
　　悟空點點頭，道：“怪不得妳仍能籠絡瑤池中三十六聖人，原來他們卻片刻未曾脫離妳的控制，當日王母身亡，聖人故作奔逃，卻騙過了如來。”
　　黃角慘淡壹笑道：“受制於人，這也是無奈之舉了。”
　　對天庭的過往，悟空已不再關心，他更感興趣的是王母率眾多聖人在擎天玉柱做什麽。玄女搶先問道：“汝等聚在此地，不會是為了觀景吧？”
　　黃角咬牙切齒道：“如來害我壹生，我豈能如此善罷甘休？”
　　玄女道：“妳又有什麽計策？”
　　黃角道：“我知道擎天玉柱中有壹個大秘密，已在此鉆研了許多年。”
　　玄女道：“什麽秘密？”
　　黃角道：“這秘密，便是關於擎天玉柱中的陣法，若毀了這座陣法，如來便無法凝聚成第三身！”
　　元始在旁問道：“妳是如何知道的？”
　　黃角哼壹聲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此事千真萬確，絕不可能錯的。”
　　元始眉頭皺起，按他推算，這陣法若是毀了，後果實在難以預料，只有將陣法封住，或可阻止反造化之力進入，但黃角憑什麽信誓旦旦，他還有什麽依仗呢？
　　元始又問了黃角幾次，黃角只是不說，他也不再糾纏。憑如來的心機，可不是王母能算計過的，黃角所說的破綻，或許便是如來刻意留下的，若真將此陣毀了，還不知將會怎樣呢。
　　這時，悟空道：“管妳如何知道，都無關緊要，我倒要看看，妳如何能毀去這座陣法！”擎天玉柱乃是世上最堅硬之物，除了五類之王之血，在天地間再沒有克星。
　　黃角憤憤道：“我正愁的也是此事，這擎天玉柱，實在是堅硬無比，費了幾百年光陰，也只稍見成效。”
　　“妳說什麽？”悟空大驚，什麽稍見成效，難道黃角竟尋到了其他法子來破壞擎天玉柱，這可真是極為震撼的事情。擎天玉柱之事，乃是燃燈和悟空說的，燃燈是悟空在這天地間最敬重之人，他說的話，悟空自然奉為圭臬。天下唯有五類之王能融擎天玉柱，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玄女也冷笑道：“簡直是癡人說夢！”
　　黃角大仙修為雖高，但心性卻是王母占了大半，王母娘娘當年在天庭中權傾朝野、壹呼百應，顯得極有心機，但在玄女和元始跟前，她卻清楚知道自己的地位和來歷。更令她生不出威嚴的理由是，悟空和陰陽這兩人，修為實在難以捉摸，原以為黃角大仙即便不是天下第壹，卻也能名列三甲，哪知造化神猿的修為竟會逆天壹般增長，怎能不叫自己心驚？
　　但是，玄女這麽壹說，黃角卻動了好勝之心，他手指擎天玉柱之上的陣法，對玄女道：“妳向陣中看！”
　　此陣甚是奇怪，凡登混元金仙之境者，此陣便如虛無壹般，而混元金仙以下的人，卻逃不過此陣禁錮。
　　其實這也並不奇怪，混元金仙修為以下的，又有幾人能到得了此處，除了那個倔強之極又極善於飛行的金翅大鵬，怕也再無幾人了。當年大鵬便因修為不夠，被此陣困了許久，幸得鳳凰給了他幾顆丹藥，這才升至混元金仙，並得以脫困。
　　玄女知道此陣奇特之處，她毫無顧忌，走了進來，這壹看非同小可，只見這幻陣中央，竟然出現壹個碗口大小的凹痕，這凹痕深不過寸許，但擎天玉柱比鏡面還要光滑，肯定是外力所為。
　　玄女驚問道：“這，這是汝等所為？”
　　黃角道：“怎的？三百年之功，僅有些許收獲，又被妳笑話了不是。”
　　悟空也走過來看了看，心中驚駭難定，他甚至懷疑，王母手中也有五類之王鮮血。但若有五類之王鮮血，又怎會耗這許多年？
　　悟空情不自禁摸了摸身上的玉盒，那裏，還有兩滴九五至尊靈液，恐怕，是這天地間僅存的兩滴了。
　　玄女問黃角道：“妳是如何做到的？”
　　黃角嘆道：“擎天玉柱，也不知是何材料早就，果然天成之物，不容撼動，像我這樣的人，也只有尋些笨法子了。這個凹痕，乃是我率這二十七個聖人，用真力法寶壹點點磨出來的！”
　　悟空聽了，不由得對黃角生出了敬佩之心，他自然知道擎天玉柱的堅硬程度，便是用天機棍擊上壹年半載，怕也打不出痕跡來。王母心懷對如來之恨意，矢誌不渝，使出了水滴石穿的功夫，誓要破壞如來大計，這女子的心誌，實在不容小覷啊！
　　元始見了這道凹痕，極度震驚，他卻和悟空想法完全不同，只因他知道，此幻陣之存在，皆因有著天下最為堅固的陣基，若真叫黃角將擎天玉柱削平了壹層，幻陣自然不復存在了。
　　元始喝道：“不可如此！”
　　黃角詫異道：“為何？”
　　元始道：“陣法之道，妳遠不如我，此陣若毀，恐怕將生大禍！”
　　黃角怒視元始道：“莫要危言聳聽！”
　　元始道：“妳這消息從何得來，莫要中了如來的計策！”
　　黃角道：“從何得來妳卻不必管了，總之萬無壹失便是。”黃角此刻卻起了自負之心，他好不容易看見了可以和如來作對、阻止如來成事的希望，怎會輕易放棄？
　　元始道：“妳若執意而為之，莫怪我將妳擒了。”
　　黃角看了看悟空和陰陽兩人，又看了看玄女，他估量了壹下實力對比，自己只能擋住玄女壹個，而這二十七個聖人，多半不是悟空和陰陽的對手，這壹仗，打不得。但若是避戰，便只有躲避，擎天玉柱共有八座，離了此處，便要再去旁處從頭再來，這三百多年的功夫可就白費了。
　　元始見黃角猶豫不定，緩聲道：“妳何必為難，如來乃是天下公敵，我等也是為了這陣法來的。”
　　“哦？”黃角半信半疑，問道，“何不早說？”
　　元始道：“妳說的卻也並非全錯，此陣法和如來凝練第三身息息相關，必要想法制止才成，但這法子，卻不是毀陣，而是要——封陣！”
　　黃角不由得有些失神，喃喃道：“難道那人說的不對？”
　　悟空急道：“妳說的那人究竟是哪個？”
　　黃角道：“實不相瞞，我早在多年前，便安插親信混入西天，後來那幾個親信都成了西天菩薩，但對我卻始終忠心耿耿，這消息，便是自他們口中傳出來的。”黃角知道，元始和玄女等人這許多年來壹直與如來為敵，這件事放到現在，倒也不算什麽秘密了，說了倒也無妨。
　　玄女聽了，露出壹絲嘲笑之意，道：“妳倒是極為自負的，難道妳自認禦人之術能勝得過如來？妳掌控三十六聖人，靠的是魂血，如來禦下三千諸佛、又有無邊菩薩，只靠壹篇經文即可，那幾個菩薩，只怕早成了佛門中人，卻回來反算妳呢。”
　　黃角想要辯解幾句，卻又顯得軟弱無力，的確，他是敗給了如來，敗軍之將不足言勇！黃角道：“既如此，壹切聽從妳等安排吧，只要能鬥敗如來，我任憑驅使。”
　　元始呵呵道：“驅使倒是不敢當，只不搗亂便好。水滴石穿功夫，雖遲早成功，但這速度，只怕還不如如來凝練第三身快呢。不得其法，不得其法……”
　　黃角道：“妳那法子，又有幾分可成？”
　　元始如實告知：“七成。”
　　黃角卻皺了眉，道：“若是不成呢？”
　　元始道：“成與不成，終要壹試。”
　　這時，悟空忽然想起壹事，鳳凰曾說過，擎天玉柱上的陣法，他和相柳倒出了許多力，而相柳早被玄女所擒，若能得相柳相助，必能增加破陣的把握。
　　悟空將這事說了，玄女壹陣驚喜，道：“妳若不說，我都忘了。”
　　她伸手取出壹個小囊來，向地上壹抖，便將相柳放了出來，再壹揮手，將相柳身上禁制盡都解開。
　　相柳抖抖身子站起，眼前場景，自己極為熟悉，乃是他和鳳凰多年混跡於此的金天銀地，他靜靜道：“放我出來作甚？”
　　悟空道：“妳又不笨，應能猜得到。”
　　相柳幾個腦袋壹同晃動，道：“想讓我助妳破陣？白日做夢！我豈是叛師之人——”話說到此，戛然而止，相柳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然後手指玄女道：“妳對我施了什麽邪法？”
　　玄女也是壹怔，她自從擒了相柳，便再沒將他放出來，哪裏談得上施用法術。但玄女應變也快，道：“妳若不乖乖聽話，還有更厲害的等著妳。”
　　相柳忽抱住頭，極為痛苦地說道：“我的道念……我的道心……我的向佛之誌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