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五零章 右瞳星

　　混元道果中五色聚齊，彼此若即若離，悟空但覺進入了壹種玄妙的平衡狀態中，這道果緩緩旋轉，引全身造化流動，自己口中含著的那股造化清流竟不自主流入了丹田之中。
　　瞬間功夫，這清流便被吸入道果之中，然後便無聲無息。
　　老君葫蘆中自然寂靜無比，悟空覺得奇怪，道果中五行皆滿，這壹股造化流到哪裏去了，他隱隱覺得要有什麽變化，果然，道果停止了旋轉。
　　五色造化分作均勻的五瓣，便在這五瓣交匯之處，造化清流似是尋到了出口，壹絲絲釋放出來，停在上方不動。
　　良久，悟空才發現，這壹絲絲造化竟凝成了壹株幼苗。這株幼苗與之前木系神通大成時的長生樹決然不同，天上地下恐怕也沒有第二個幼苗會是這般模樣。
　　待蟠桃造化盡數用磬之時，這株幼苗堪堪綻開兩葉，這兩片葉子尚未凝實，只如虛煙壹般凝在混元道果之上，卻是壹黑壹白，黑是淡黑，白是乳白。
　　悟空仔細看了看這株幼苗，腦袋裏嗡地壹下，那淡黑色的葉片略暗略灰，與混元道果中水系造化之黑截然不同，竟和自己頭上金環中取出的造化壹模壹樣！
　　悟空身為靈明神猿，壹眼便能看出，這絕對是造化無疑，但在遇到麒麟，從麒麟體內取出這絲造化之前，自己卻從未見過。如來給觀音的三個箍兒、自己頭上的金環中都是此種造化。先前自己以為這造化必是惡的，但自己混元道果中竟也生出來此類造化，又怎麽會是壞事呢？
　　這株雙葉幼苗定型之後，混元道果忽地轉了起來，轉速何止倍增。五色光芒自混元道果釋放而出，將悟空體內照的通明。
　　悟空只覺滿身刺痛，似有無數細針攢刺，肉身每壹個角落都經五色光芒照射之後，原本堅若金剛、晶瑩如玉的肉身混雜了五色，卻變得有些模糊如霧起來。這……肉身明明是實質之物，此時怎有些虛實不定了？
　　忽有壹個念頭閃過，難道那壹黑壹白兩片葉子，便是陰陽，而自己肉身要成混沌？這想法才壹冒出來，悟空便覺得荒誕，自己五行剛剛大成，怎麽就敢想什麽陰陽混沌，況且這只是自己胡思亂想而已，之後的修煉路途還不知如何走下去呢。
　　只是兩顆蟠桃吃下去，體內發生翻天覆地變化，自己卻絲毫沒有什麽感覺，現在的自己根本不知到了何等修為，老君這葫蘆也不知設了什麽禁制，竟與天地絲毫無感。
　　悟空想了想，自己在這裏呆了不知多少日子，也該出去了，他雖還有壹顆蟠桃，但在沒弄懂這株幼苗的作用和肉身變化的原因之前，是絕對不會吃下的。
　　悟空喚了兩聲老君，卻絲毫沒有動靜，他在葫蘆中轉了壹遭，周圍皆霧蒙蒙什麽也不見，顯然是有許多禁制陣法。悟空暗罵自己壹句，真是笨到了極點，學五行神通不就是為了玄空法秘訣麽，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悟空施展開玄空法秘訣，他在三界之中已將此決修至第三卷“存真”之境，如今再使出來，心中卻有莫名的熟稔感覺。咦？這法決似乎天生為自己而存在壹般，根本沒有禦使其他法決的刻意之感，就連法力都絲毫不見消耗。
　　悟空向周圍掃視，不覺心中狂喜，初時自己被周圍陣法所阻，什麽也看不見，原來這裏卻是老君存放寶貝之處！
　　只見遠遠處數個丹爐並排擺放，也不知是老君哪年用的，現在定是閑置了下來。旁邊又有許多櫃櫥書架，上面大大小小玉瓶壇罐、經書典籍，悟空對其他無視，只朝那幾個最精致的玉瓶走來。
　　老君素以煉丹之術聞名，最好的瓶子裝的定是最難得的仙丹，他心中歡欣，腳上卻極為小心，壹步步繞開陣法走到櫃櫥前，眼看伸手可及，只聽腳下叮鈴壹聲，卻踩到了壹個機關。老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猴子，妳做什麽？”
　　悟空心中懊悔之至，眼看大功告成，卻不料老君縝密至此，布了陣法不算，居然還放個鈴鐺藏在地下。
　　悟空轉頭賠笑道：“老君，這……妳，呃，妳回來了。”
　　老君哼了壹聲道：“幸虧我早早回來，不然還不被妳將我仙丹吃光了？”
　　悟空道：“哪能，只是嘗嘗，嘗幾顆便好。”他尷尬壹步步退了回來，老君仔細審視悟空壹番，撲通坐在椅子上，手指悟空，半天說不出話來。
　　悟空低頭看了看自己，也沒什麽異樣，便問道：“老君，妳不會如此小氣吧，我還壹顆沒吃呢。”
　　老君嘆了口氣，緊緊盯住悟空問道：“悟空，妳方才都做了什麽？”
　　悟空無辜攤手道：“我只吃了兩顆蟠桃，別的什麽也沒動啊！”
　　老君苦笑道：“兩顆蟠桃……兩顆蟠桃……妳知不知道，如今妳已邁過混元金仙的門檻了？”
　　“啊！”這下輪到悟空吃驚了，“我，我已成聖了？”
　　老君道：“非是成聖，還在門檻上呢。”
　　悟空明白了，這叫做混元金仙巔峰境界吧，他問老君道：“兩顆蟠桃便有如此大造化？”老君道：“或許是吧，我又沒吃過，怎會知道。”
　　悟空想了想，或許蟠桃專是為神猿預備的，自己吃了便事半功倍也有可能。
　　老君道：“加上三界那壹顆，已是三顆了。”
　　悟空腦中壹陣混沌，他忽然想起了壹句話來：“若能吃上十二顆蟠桃，這天地便可永固不朽。”這話乃是盤古與七神猿說過的，自然不會假。
　　十二顆蟠桃有什麽作用，能令自己升至何等修為，成聖？成天道？自己再厲害，恐怕也比不得鯤鵬、盤古吧，他倆都難逃會元之厄，壹次又壹次任憑宿命之流轉更叠，七神猿又有何能，能令天地永固呢？
　　悟空對老君道：“我要搶蟠桃去。”他心道，反正蟠桃吃多了也沒有壞處，若能將蟠桃樹搶回來，先吃他十二顆試試。
　　老君壹激靈，道：“做夢！”
　　悟空壹怔：“什麽做夢？蟠桃樹本就是神猿之物，許他們搶過去，就不許我們搶回來？”
　　老君道：“除非我師兄元始天尊幫妳，否則絕難成功。”
　　悟空笑道：“那我便去求大天尊。”
　　老君嘲弄道：“妳修為見長，怎麽腦袋越來越不靈光，我師兄豈會幫妳做這等事。”
　　悟空自然知道是這結果，但他既起了此念便自然不會罷休，於是道：“當年後羿獨自壹人都能搶得蟠桃，我舉齊天嶺之力，不信不能得手。”
　　老君笑道：“此壹時彼壹時也，妳若不信盡管去試，我正好看戲。”
　　悟空看老君壹副優哉遊哉的樣子，知道他不是戲言，便道：“罷了罷了，強攻不能，只好智取，我只待老君再賞賜於我吧。”
　　老君道：“我卻想不到妳修為精進如此之快，若再給妳兩顆，只怕妳真有膽子去搶蟠桃樹了。”
　　悟空道：“我方才可是修煉了許久？”
　　老君道：“也沒幾日，妳可是有事？”
　　悟空騰地蹦了起來，道：“豈止有事，簡直焦頭爛額了。”
　　老君道：“那便走吧，小心了。”
　　“小心什麽？”悟空語剛出口，只覺自己已出了葫蘆，然後便是天旋地轉，無數造化蜂擁而至，如嗜血惡蚊鉆入他身體之中。
　　原來他方才修為雖漲，卻未與天地溝通，自然感應不大，他混元道果雖已滿盈，體內造化卻仍虧損不少，這壹出來，玉清天上造化如風卷殘雲，湧入玉清宮中。
　　此地乃是天庭最安妥之地，縱然玉清宮鬧得天翻地覆，也無人敢來看熱鬧，悟空瘋狂吸取造化，渾身造化飽漲，說不出的充盈舒坦。此時，他眼中星芒連閃，原本只有左眼有星，此時右眼星光也放出光彩來，睜眼閉目之間，令人有時空交錯之迷離混沌感覺。
　　就在他運功施法之際，元始高居座上，遙伸壹指，點正悟空，悟空中了這壹指立時栽倒在地，空中造化失了入口，立時散去。
　　老君愕住，問道：“師兄，為何封住他？”
　　元始道：“神猿雖於造化無障，但成聖之路不宜過快，還是緩緩為好。”老君恍然大悟，果然元始想得遠些，悟空修為精進，許多神通法術威力都有變化，還是先將自身功法熟稔壹番，再穩紮穩打體會修行路途，才是正道。若無此體悟，日後可是再難彌補回來的。
　　悟空落在地上，將元始話語聽在心裏，心中感念。他忽覺身子恢復如常，這才站起身來謝了元始天尊。元始道：“無需謝我，速速下界去吧。”
　　老君笑道：“我送妳壹程。”他也不知使得什麽法術，壹個無形氣罩籠住悟空，悟空便從玉清宮消失不見。再出現時，悟空睜眼看見，齊天嶺壹眾兵將正在不遠處整軍紮營。
　　悟空暗道，可真是巧了，他化作顓頊之身落了下去，大鵬見悟空到此，喜道：“妳跑哪裏去了？”
　　悟空掃視壹周，道：“老牛去了哪裏？”
　　大鵬聽悟空問起牛魔王，忍著笑將方才之事講了壹遍，悟空騰雲登頂，施展玄空法秘訣向西面壹望，大叫壹聲“不好！”便縱身往西趕來。
　　大鵬大驚，此地離稀柿溝足有兩千多裏，難道悟空竟能望見？他疾追上去，卻慢了悟空半拍，心中更是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