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道可道 第壹三壹章 欲挽天

　　想到九頭蟲耗費千年之功，悟空心道，所謂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妳雖說難，卻也有人成了。
　　通風又道：“那九頭蟲不知大小五行玄妙，自以為功虧壹簣，其實差得遠呢。”悟空驚道：“什麽，那是哪裏出了差錯？”
　　通風道：“所謂大小五行，這二十五人中，按照生辰推衍，各有五人居於金木水火土當中，而生辰八字為金的五人中，又需各為赤火、青木、黑水、白金、黃土的至真純陽之體。這二十五名男子便在那壹界也難以覓得，在此界中更是絕無可能。”
　　悟空想了想，便明了其中道理，道：“這三界內並無歷法，要想推算生辰八字實是難以循跡，對否。”
　　通風點點頭道：“此為壹，之前解釋的是大五行。我說絕無可能，其實是落在這靈血二字上。靈血並非這二十五人之血，而是鳳凰之血也！”
　　“鳳凰？”
　　通風道：“正是如此，豈不聞‘鳳凰者，鶉火之禽，陽之精也。’天地間慣於翺翔的，又兼備純陽之體的，唯有鳳凰，才能與那二十五個至真純陽之體毫無阻礙而相容，而鳳凰早就絕跡於世間，又去哪裏尋？”
　　悟空聽通風說完，心中無他念，卻只為九頭蟲感嘆，若他知道千年之功竟白費力氣，不知作何感想。
　　王禺插了壹句：“出界，可有頭緒？”他惜字如金，即便說話也只寥寥幾字，絕不肯多說壹個字。
　　通風搖了搖頭：“我師尊叫我入界，說的是教我尋個出界之法。往次我入此界，都是他老人家放我出去，如今自己做主，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悟空道：“既然之前說過，此三界並非妳我三人在尋這出界之法，有那不知名的能人異士，或許早已探究許久，那便四處走走看看，或許看見他人之法，能有些啟發。”
　　通風王禺二人道：“正是此理。”
　　本我界內，地勢極為簡單。僅壹山、壹海、壹原、壹島、壹城而已，但每種地貌均占地極大，此刻，悟空三人正行在這座無邊無際的山脈中。
　　群山連綿，壹望無垠，此處正有壹座靜湖，只見附近山壁嵯峨黛綠，滿山樹木蓊郁蔭翳，天空湛藍遼闊，層雲飄渺遊弋，映在深不見底的湖水中，恰好形成了壹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畫。
　　通風贊道：“好壹處寶地，此處若是無仙人居住，我們便在此建個洞府如何？”悟空嘆道：“難道還要在此界常住不成？”
　　通風道：“我知妳有許多牽掛，然此界事若不了，壹切都是妄談，還是安下心來為好。”悟空知通風所說乃是實情，此刻著急出界也是沒用，倒真不如按照元始意圖，靜心鉆研會元奧秘，是得是失，只任由他去吧。
　　悟空道：“無妨，妳我均已入了真流，三災八難不侵，若是無刀兵橫禍，便是萬古長生之軀，也不在意這五六百年。”
　　通風笑道：“好，既如此，妳我兄弟便在此界重新開山！”
　　悟空問道：“還有壹事，我觀此界人煙甚稀，遠不如劫殺界熱鬧，何不去那裏立個門戶？”通風道：“這妳卻有所不知了，劫殺界雖人多些，但大多修為低微，如何能與此界相比，凡入那界的，大多是在此界受挫樹敵，難以立足的。而若在劫殺界也活不下去，便只好入善惡界了。”
　　悟空這才明白，原來本我界單從名字上雖看不出高低，實則比劫殺界兇險得多，如虎力大仙三人在這兩界均難生存，只能逃往善惡界了。
　　悟空道：“好，萬事開頭難，我們便從難處起。”
　　通風道：“開辟洞府雖易，只不知起個什麽名字。”
　　悟空張口便道：“便叫存天洞，如何？”
　　王禺問道：“何解？”
　　悟空道：“元始天尊雖只教我等尋個出界之法，但我鬥膽猜測，若能在天地覆滅之時留存造化，使界內生靈免遭塗炭，才是他老人家真正目的，故此取名存天，唯願此天地能存而不滅，方為正道。”
　　通風想了片刻，贊道：“好！若只逃離，未免怯懦，存天，其實為救天，挽天之意也！”
　　三人於是各展神通，王禺祭出法寶斬神圈，逢巖便入，硬生生在石壁上挖出了三個洞府。這三個洞府各有相通，內裏蜿蜒回轉，通風又布下許多陣法，為使三人能在其中安心修煉。即便無人時，不諳陣法者也無法入內。
　　三人造好洞府，卻不入洞，只立個約定，在方圓五千裏之內逡巡，若遇見修為尚可的妖怪仙人，先收服了便是。
　　三人於是駕雲騰空，開始巡山。行出不過千裏，只見有壹山頭陰霧繚繞，三人還未近前，自壹處幽深山洞內飛出壹個妖怪來，此妖容貌奇特，生就人面獸身，有翅有雙臂，卻又拖著壹條長長的蛇尾。
　　悟空第壹次見到此類怪獸，看了看通風，通風也皺起了眉，原來他也不識。只見此妖兇面惡顏，生就壹副貪殺之相。
　　悟空笑道：“怪不得躲入深山，這幅容貌實在見不得人了。”這妖怪齜牙裂目，顯然不喜旁人說自己醜陋，喝道：“此地方圓千裏，均為我家大王所管，爾等要從此過，還不繞路而行！”
　　悟空心中壹喜，原來竟有群妖嘯聚，這卻生了許多氣力，只壹並收過來便是了。妳道他三人為何巡山找妖，只因在花果山享夠了許多小妖伺候的清福，大事小情、跑腿打雜均有人代勞，卻說人多好辦事，故此收攏些黨羽，才算在此處立足紮根。
　　悟空哈哈壹笑，道：“妳家大王好生猥瑣，方圓千裏算的什麽，從今而後，此山，歸我了！”這怪獸壹副嗤之以鼻的模樣，身子打了個旋兒便消失不見。
　　少頃，自山洞裏浩浩蕩蕩出來百十個妖怪，以獅虎熊豹類走獸居多，為首的這妖怪，高有丈余，膀闊腰圓，生得如黑炭頭壹般，通體上下只有眼仁露出些白色，更穿了壹身烏黑皂甲，足蹬壹雙烏皮靴。仔細分辨，卻是壹只黑熊精。
　　悟空心中壹動，如此黑的黑熊精，在西遊本界倒是有壹個，不知是不是這只。他上前道：“呔，大膽熊精，敢在我地界立下門戶，為何不早來稟報？”
　　熊精壹楞神，喝道：“妳這小白臉好不講理，我在此已修行了幾千年，哪個見過妳來？”
　　悟空冷笑道：“之前不算，自今日起，凡有山之處，都改姓孫了！”
　　熊精左右環顧，看了看通風與王禺，然後哈哈大笑，道：“果然猢猻，姓孫正合了妳同伴本相。”眾妖壹陣哄笑。悟空自然不會生怒，反唇相譏道：“我若是妳老子，絕不教妳姓孫，只教妳姓黑名炭，也合妳本相不是？”
　　黑熊精咧咧嘴，道：“鬥嘴有何益處，不如手上見個高低。”悟空見這黑熊生就壹副憨厚模樣，卻並非血氣方剛之徒，倒也頗出他意料之外。
　　悟空道：“只打卻無趣，須得賭些什麽才好。”
　　黑熊精道：“妳有什麽寶貝可賭？”
　　悟空反問道：“我的寶貝拿出來，卻怕妳壓不起，我倒要看看妳有什麽。”
　　黑熊精嘿嘿壹笑道：“空口無憑，我洞中許多寶貝，說了妳也不知，妳只要能勝我，我舉洞遷出此山給妳讓路，如何？”
　　悟空道：“倒也不必，妳若輸了，舉洞歸我，如何？”
　　黑熊精叱道：“猴子大膽，我何等身份，豈能歸屬於人？”
　　悟空壹怔，隨即哈哈大笑道：“敢情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妳方才說‘手上見個高低’，若是不敢，何苦誇口來？”
　　黑熊精恨恨與手下道：“擡我寶槍來！”他接過壹桿黑纓槍，喝道：“當我怕妳不成，妳若輸了，叫妳三個猴子日日跪在我案前獻果。”
　　悟空亮出金箍棒，道：“若能勝我，壹切隨妳！”
　　眾妖見大王將要動手，個個噤若寒蟬，向後面躲得遠遠，想來這黑熊精本領非凡。黑熊精回頭看看，道：“妳我去天上打！”
　　悟空道：“為何？”
　　黑熊道：“此處離我洞府太近，怕打壞了物事。”
　　悟空笑道：“早晚是我的物事，妳何必操心？”
　　黑熊精鬥嘴哪是悟空對手，揮槍刺來，悟空擡棒便擋，初壹交手，便知這黑熊精果然有些本事，的確當得起壹洞之主。
　　悟空擋了壹棒，便騰在空中，不為別的，在地上交手的確有些施展不開，況自己身軀靈便，在空中轉折定會占不少便宜。
　　黑熊隨後跟上，這桿黑纓槍，分心劈臉刺來，亮錚錚的鐵桿槍柄，硬生生抖出偌大槍花來，可見委實下了不少工夫。
　　但僅如此，又怎能奈何悟空，他那“齊天棍法”自練成以來，還未嘗敗績，之前又與六耳獼猴對戰數日，棍法突飛猛進，融會貫通了不少奇正技法，與從前更加不可同日而語。
　　他也不急攻，只是固守，鬥了半晌，見黑熊精槍法施的差不多了，冷笑道：“看妳技止如此，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