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時代

老老王

歷史軍事

  粉碎吧!歷史!改變吧!世界!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為國爭光,殺出國門,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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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二章 穿越者終究還是穿越者(正文結局)

大穿越時代 by 老老王

2018-6-27 15:08

  燦爛耀眼的熾烈陽光,透過薄薄的亞麻布印花窗簾,斜斜地照射進照進王秋的臥室裏。
  前壹夜的電閃雷鳴、滂沱大雨和黑雲壓頂,宛如壹場虛幻的迷夢,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
  柔軟的大床上,酣睡了壹夜的王秋,也緩緩睜開了朦朧的眼睛。雖然昨晚在乳波臀浪中壹直暢泳到了深夜,但在經歷了壹夜好眠之後,他感覺渾身上下依然是說不出的舒服和輕松。
  ——得益於在無限空間中被“主神”系統大幅度加強過的體質,讓他總是在床上表現得神勇無比。雖然以壹對四的情況,還是稍微有點吃力……幸好,他的枕邊人也很精通用手指和舌頭來互相滿足彼此……
  微微低下頭來,掃了眼被摟在自己懷裏的紫發前女警南裏香,這具高挑健美的窈窕身軀,仿佛時刻都在散發著青春的活力,綢緞般光滑的小麥色肌膚上依稀可見昨晚的吻痕。高高翹起的臀部依然緊貼住自己,馥郁的體香不時撲鼻而來。當然,此時她的身上絕對是連壹塊布片都沒有,宛如出生之時的嬰兒。
  在南裏香的另壹邊,四叉八仰地躺著同樣身無寸縷的超級奶牛鞠川靜香,胸前那對J型號的傲人果實,即使在仰躺的姿勢下也依然巍峨聳立。而那仿佛浸透著蜜汁的甜美軀體,更是讓人看得忍不住咽唾沫。
  大床的另壹頭,則橫陳著韓賽爾和葛麗特這對羅馬尼亞銀發雙胞胎未著寸縷的白皙身子。兩具動人的嬌軀此時依然緊緊糾纏,仿佛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上,還殘留著幾絲余韻後特有的醉人潮紅。
  總的來說,光是憑著床單上那壹大灘尚未幹涸的粘稠濕潤痕跡,還有彌漫在她們身上的各種旖旎氣息,以及在床上床下到處散落的壹大堆“小玩具”,王秋就能猜得出來,在昨晚自己和兩位大美人入睡之後,這兩個精力旺盛的小家夥估計還意猶未盡,繼續用彼此的舌頭和手指,還有各種可愛的小道具,很可能壹直互相“玩”到了天亮,才筋疲力盡地盡興酣眠。
  總之,感受著南裏香女士溫暖而滑膩的肌膚,聞著大床上各種讓人想入非非的女體馨香,王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南裏香胸前的飽滿果實。讓這位小麥色肌膚的前女警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嘟噥了幾聲,隨即略微活動了幾下,翻身脫離了王秋的懷抱,轉而仿佛八爪魚壹般,死死地摟住了另壹邊的鞠川靜香……
  ——果然不愧是生死與共的好姬友,哪怕是在無意識的酣眠之中,都難舍難分地想著要抱在壹起。
  王秋俯身在她的肩膀上吻了壹下,然後小心地避開四位熟睡的美人兒,躡手躡腳地起身下床,隨即從地板上撿起昨夜亂丟的衣服,逐壹穿到身上,期間努力避免發出任何聲響,以免吵醒他的枕邊人。
  待到穿戴完畢,他才掀開臥室落地窗前的亞麻布印花窗簾,擡腳踏到陽臺上,準備呼吸壹下新鮮空氣。
  但是,在下壹瞬間,王秋就感覺腦袋裏“嗡”地壹聲炸開,整個人仿佛石像般戳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老天爺啊!他看到了什麽?!
  藍天、碧海、沙灘、椰林?!!上帝啊!!!!
  霎時間,猝不及防的王秋就風中淩亂了……
  ……
  視野的遠方是遼闊廣袤的晴朗天空,以及澄清透明的蔚藍大海!
  視野的近處是平坦柔軟的金色沙灘,還有綠意盎然、樹影婆娑的熱帶椰林!
  面對這幅出乎意料的椰林海灘美景,王秋的心臟仿佛被暴走出租車碾過壹般風中淩亂了!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雙眼,再次定睛望去,只見壹輪耀眼的烈日高懸碧空,放射出燦爛的白金光束,映照得微波蕩漾的海面上壹片輝煌。明亮的陽光融進清澈澄凈的蔚藍大海之中,呈現出壹片異常絢麗的華美光彩。
  與此同時,耳邊正在傳來壹陣陣海浪拍打沙灘的濤聲,依稀還能聽到沙啞的海鷗鳴叫聲劃過天空。
  ——萬裏無雲的晴空之下,這種碧海藍天、陽光沙灘,還有青翠椰林和艷麗花草所營造出來的熱帶海島美景,實在是難以描述的動人心魂。以至於讓王秋懷疑自己是出現了幻視和幻聽。
  因為,王秋的這座小別墅,分明坐落在法爾馬特大陸泰莉莉亞平原的戈壁荒漠之中,位於遠離海洋的內陸腹地。即使是最近的海岸線,距離王秋的住所位置,應該也有兩百多公裏之遙才對。
  而且,即使走遍整個泰莉莉亞平原,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壹片這樣郁郁蔥蔥、枝繁葉茂的熱帶森林。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才下了場大雨,戈壁就變大海了?難道我是在做夢嗎?”
  已經陷入壹片思維混亂的王秋,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同時深深地吸了壹口帶著魚腥味的清爽海風,轉身從口袋裏摸出壹個【竹蜻蜓】,插在頭頂直接從陽臺上飛起,緩緩降落在別墅外的沙灘上,想要壹探究竟。
  於是,只見溫暖大海蕩漾起的波濤,壹浪浪拍打在了沙灘上,堪堪蓋過他的腳背。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沙子的雙腳,還有舉著鉗子靈活爬動的小螃蟹,他終於不得不艱難地承認,這應該並不是在做夢。
  擡頭環顧著四周的景色,只見壹邊是綿延不絕的沙灘海岸,壹邊則是郁郁蔥蔥的熱帶森林與植被茂密的高聳山丘。而他的那座小別墅,還有別墅四周附帶的菜圃、草坪和花壇,就掩映在椰林的樹蔭之中。
  不過,這也是視野之中唯壹的文明跡象了。在這座別墅的四周,看不到任何其它的道路、房屋或人類活動的痕跡,海面上也沒有任何船只的蹤影,天空中更看不到飛機的航跡……讓他感覺自己宛如置身洪荒壹般。迎面而來的清風之中,充斥著大海特有的鹹腥味兒,還夾雜著熱帶花卉和水果的甜膩香氣。
  仿佛泥塑木偶壹般在海風中呆立良久之後,王秋才猛地轉身奔進別墅內,抓起自備的無線電臺和衛星電話,想要跟外界進行聯絡……但即便以這臺來自哆啦A夢位面,號稱可以進行星際通訊的黑科技無線電臺,在工作正常的情況下,也依然沒能在天空中捕捉到任何無線電信號。這片天空之中的電磁波環境,幹凈得簡直就像是在工業革命之前的時代——無論是在已經被地球穿越者們建設開發多年,甚至發射了人造衛星的奇幻異世界法爾馬特大陸,還是在現代地球上,這樣奇怪的情況,都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作為壹名經驗豐富的穿越者,王秋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這顯然代表著壹件事:他又穿越了!
  這裏肯定不會是他生長的那個早已被電磁波重度汙染的故鄉地球,也不會是法爾馬特大陸的某個角落,而是壹個新的異世界。並且,在這個異世界裏,似乎連無線電都沒有被發明。
  所以,這裏絕非漫威世界那樣的高科技平行位面,至於究竟是技術條件落後到沒有無線電的古代世界,還是走其它畫風的魔幻或仙俠世界,則還有待穿越者去努力探索和考證。
  除此之外,跟以往那些有現代社會提供支援的穿越冒險不同,他這壹次已經跟故土徹底斷了聯系:
  那本由主神系統大光球改造演化而成的《穿越之書》,早已在幾年前就完成了使命而徹底消失。至於曾經被用作跨位面救生通道的兩只互相聯通的【四次元口袋】,其中壹只【四次元口袋】確實還擺在現代地球上沒錯,但另壹只【四次元口袋】卻不在他的身邊,而是被王秋留在了他的母親王美玲手中……
  ——由於事先全無防備的緣故,最後壹條聯系他和現代地球的保險繩,也很倒黴地沒帶在身邊。
  如此壹來,他這次非但是穿越到了壹個陌生的異世界,而且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這裏,王秋不由得從心底裏感到了壹陣深深的疲憊和沮喪。站在通訊室裏楞了片刻之後,他才關掉電臺,壹個人踉踉蹌蹌地走出別墅,壹屁股坐在濤聲陣陣的沙灘上,迎著清爽的海風,怔怔地發呆。
  為什麽會這樣呢?明明都已經不想再穿越了,明明都已經決定要回歸日常了,卻硬是莫名其妙地又穿越了,而且連回家的後路都沒留下——莫非,這就是屬於我的宿命?穿越者終究只能是穿越者嗎?
  ……
  眼前是金色的沙灘,金色的太陽,清澈的純凈海水,還有同樣清澈的晴朗天空。壹望無際的海面上微波蕩漾,閃耀著壹陣又壹陣的金光。背後的熱帶樹林也是處處花草芳菲,姹紫嫣紅,風光無限。
  然而,盡管坐在美麗的熱帶海濱,享受勁吹的溫暖海風和美好的陽光沙灘,王秋的心情卻是無限淒涼。
  唉,這就是主神系統在徹底衰竭和關閉之前,給我這個漏網之魚和破壞者降下的最後詛咒嗎?
  壹次次的穿越和冒險,往來穿梭於不同的位面。但到頭來,還是擺脫不掉永遠成為穿越者的宿命……
  想到這裏,王秋就忍不住又是壹陣垂頭喪氣——作為壹名好不容易僥幸擺脫了主神的束縛,回到了現實世界故鄉的前無限空間輪回者,這樣猝不及防的異界穿越,實在是讓他興奮不起來啊!
  更何況,在現代地球的故鄉裏,王秋也不是那種無牽無掛的天煞孤星,而是有母親,有妻子,有子女,有各種各樣的朋友,有無數的羈絆——但這下卻全都煙消雲散,連壹聲告別都來不及說!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此情此景,實在是讓王秋的內心壹瞬間深受打擊,當真是沮喪和悲傷得無以復加。
  但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作為穿越界的國家隊正規編制職業老司機,王秋其實也很清楚,穿越這種事情,總是在不經意之間突然降臨的,很少會給妳什麽從容準備的余裕,更不會給妳拒絕的權力,不是妳不想穿越,就當真可以不穿越的——就像在戰爭時期,不是妳不想當兵上戰場,就可以不用應征壹樣。
  總而言之,既然情況已經都這樣了,穿越到異世界已經成了既定前提,那麽也只有盡快接受現實,然後從容應對,爭取壹個比較好的結果。無論是怨天尤人,還是自暴自棄,在這種時候都是絕對不可取的。
  根據王秋的經驗,為了能夠在穿越後維持生存,並且有效應對可能出現的各種危機,必須準備好足夠的食物,淡水,藥品,武器……當然,為了防止穿越後的生活太無聊,最好還要有充足的妹子!
  否則的話,在泡到合胃口的異界妹子之前,男穿越者就只能發憤圖強,努力自己擼成麒麟臂了……
  嗯,當然,對於帶著隨身空間(主神出品)和壹整座別墅過來的自己來說,上述資源似乎還算充足。
  正當王秋獨自坐在沙灘上,想著上述亂七八糟的事情之際,耳邊卻突然傳來了壹串悅耳的嬌媚呼聲。
  “……哇哦!好棒!妹妹!這好像是真的大海耶!”
  “……快看!姐姐!地上有小螃蟹在爬呢!哦!天上還有海鷗!”
  “……這是在哪兒啊?親愛的!妳該不是偷偷把我們弄到了夏威夷吧?”
  “……親愛的!雖然很希望這是妳在暗地裏偷偷給我們準備的壹個驚喜,但不管怎麽想,妳也不像是會有這種浪漫細胞的人。所以,還是請妳快給我解釋壹下,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吧……”
  回頭壹看,只見鞠川靜香、南裏香、韓賽爾和葛麗特四位美人兒,也已經從酣眠中醒來,並且覺察到了周遭環境的巨大變化。此時此刻,她們正穿著粉紅色和珍珠白的蕾絲睡袍,踏著拖鞋或涼鞋,爭先恐後地沖出別墅,壹邊沐浴著清新的海風,在細軟的金色沙灘上又蹦又跳,壹邊嘰嘰喳喳地向王秋開炮質問。
  望著她們驚詫莫名但依然風姿綽約的倩影,王秋無奈地搖了搖頭,在嘴邊綻開出壹縷復雜的苦笑。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親愛的美女們!我們又穿越了!這裏是壹個全新的異世界……”
  ——就這樣,當壹切似乎就要走向結束的時候,穿越者卻發現自己終究只能是穿越者。
  因為,擺脫平凡的無聊日常,穿越到壹個個各具特色的異世界,本來就是身為穿越者的永恒宿命……
  (正文完結)
番外壹 離開王秋的日子(上)
  “……那個短暫而精彩的大穿越時代,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昔日同伴的音容笑貌,也在我的記憶之中漸漸變得模糊。但我還是能夠時常回想起古埃及的尼羅河與金字塔,復仇者聯盟在紐約抵禦外星人的巔峰對決,以及喪屍狂潮席卷日本和英國的末日景象,還有那壹朵朵宣告文明喪鐘的核爆蘑菇雲……
  當香港九龍半島海濱那座連接奇幻異世界的時空門,在眾目睽睽之下化為虛無之際,我曾經以為在接下來的時光裏,自己將會告別殘酷的毀滅與戰爭,從此生活在壹個繁榮、和平、富裕的美麗新時代。
  畢竟,在歷時數年的大穿越時代之中,地球人雖然確實有過壹些損失和犧牲,但是與巨大的收獲相比,簡直就是不值壹提。譬如代表著無限能源的冷核聚變方舟反應堆,奇異的異界農作物和異界家禽家畜,還有那艘能夠壹次載著成千上萬人遠赴太陽系邊緣的超時空要塞宇宙戰艦MACROSS號……
  當然,這些利益必然首先屬於我的祖國,但地球上的其他人類,也能或多或少地分享到其中的好處。
  與此同時,隨著全世界科技、經濟和政治水平的進步,曾經困擾人類文明社會幾千年,長期威脅人類生存與發展的饑餓、瘟疫和戰爭問題,在二十壹世紀初期的那些年裏,也逐漸有了被抑制和解決的跡象。
  的確,接二連三的恐怖襲擊,依然在那些歲月裏不斷占據新聞頭條;在那些年的非洲和印度,還是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在餓死病死。但是,相對於整個地球的人類社會而言,這樣規模的人道主義災難,充其量只能算是特例,並且幾乎都應該歸咎於人類自身的政治因素,而非人力無法抵禦的自然災害所致。
  跟十九世紀的愛爾蘭大饑荒,中國古代史上動輒人口減半的大戰亂,歐洲歷史上壹次次爆發的黑死病,以及美洲印第安人在白人侵襲中的大毀滅相比,這壹切真的只能算是很溫柔的小毛病了。
  具體來說,饑餓、瘟疫和戰爭雖然還沒有完全遠離人類,但至少已經從不可理解、無法控制的註定命運,變成了某種需要人類領導者設法著手應對的挑戰。面對這些饑餓、瘟疫和戰爭,人類不再只能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認為這是上帝的旨意,或者祈求某位天神來解救自己,而是成立各種委員會來研究對策。
  現在科學家能夠為農民們做的事情,已經遠遠勝過了上帝和佛陀。依靠化肥、殺蟲劑、育種技術和轉基因技術,使得農業產量超越了古代農民對神的最高期望。雖然病菌還在不斷演化出耐藥性,但是隨著各類抗生素的不斷推陳出新,還是讓除了流感之外的大規模瘟疫甚少爆發,人類面對流行病束手無策的時代已經成為過去。戰爭問題是最難解決的,但任何人也不能否認,因為聯合國的努力協調,二戰之後的人類世界,總歸是比二戰前更加和平壹些。而戰爭給社會帶來的創傷,也比二戰之前要少壹些。恐怖主義問題看似嚴重,但其實也不過是散播恐懼情緒,策劃幾場令人驚恐的暴力演出,而不是造成嚴重的實質損害。跟上帝之鞭阿提拉的匈奴大軍和成吉思汗的嗜血鐵騎相比,現代恐怖分子的小打小鬧,簡直與小醜無異。
  總而言之,因為技術限制和利益糾葛的緣故,人類並非在每壹次挑戰面前都能取得成功,但就整體而言,信息時代的全球貿易網絡已經能將幹旱和洪災轉為商機,也能又快又便宜地克服糧食短缺的危機。就算整個國家遭到戰爭、地震或海嘯的摧殘,國際社會通常還是能成功避免饑荒和瘟疫的過度肆虐,防止饑餓的流民吃光逃亡路上的壹切,把死亡人數控制在壹個相對較小的規模之內。
  早在我還在上學的時候,全世界因為營養過剩而死亡的人數,就已經遠遠超過了因為營養不良而死亡的人數,因年老而死亡的人數,也超過了因為傳染病而死亡的患者,自殺身亡的人數甚至超過被士兵、恐怖分子和犯罪分子殺害的人數之總和,這些都是史無前例的。雖然恐怖襲擊被媒體渲染得如此駭人,但事實上,每個人死於埃博拉病毒或基地組織恐怖襲擊的可能性,還不及死於暴飲暴食麥當勞食品的比率。
  固然就整個地球而言,每天仍有幾億人陷於饑餓,但是在全世界至少壹半以上的地區,就算壹個人沒了工作、壹無所有,也不太可能活活餓死。政府提供的各種福利救濟和職業介紹,或許無法讓他脫離貧困,也無法給他壹個住所,但至少能讓他從廉價食品之中獲得足夠的熱量,讓他繼續生存下去。
  隨著大穿越時代給地球帶來的新壹輪科學技術大爆炸,尤其是可控核聚變發電技術的推廣,以及月球氦3資源的成功開采,人類文明似乎即將徹底擺脫能源問題的束縛,奔向更加壹個美好的新時代。
  然而,所謂的歷史就是壹次又壹次的輪回,當人類漸漸遺忘了昔日的傷痛之後,新的浩劫又將會再壹次悄無聲息地開始醞釀……階級隔閡、財富差異、民族矛盾和文明鬥爭,依然是經久不衰的災難之源。先進的科學技術可以被用來建設家園,也能被人類用來以更高的效率毀滅自身。突飛猛進的生物科技讓我們能夠打敗細菌和病毒,但在軍隊和恐怖分子的手上,卻也能夠讓人類自己陷入前所未有的可怕威脅之中。
  ——就在我們熱烈慶祝MACROSS號飛船遠征木衛二‘歐羅巴’,在這顆冰雪衛星的堅實冰蓋上豎起五星紅旗並凱旋歸來之際;就在專家學者們樂觀地認為人類已經走出地球搖籃,進入宇宙時代,即將踏上星辰大海的征途之時。壹扇通向災難和毀滅的地獄之門,卻已經在另壹個‘歐羅巴’被悄然打開了……”
  ……
  寫到這裏,馬彤突然心有所感地停止了打字,轉而用鼠標點下了【保存】,然後將雙手從鍵盤上移開,先是舒展雙臂伸了個懶腰,然後擡頭望著舷窗外波濤洶湧的大海,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些年歲月的流逝和生活的壓力,已經在馬彤身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讓她從壹只元氣十足的運動型活潑妹子,變成了壹位成熟穩重的中年少婦,以及兩個孩子的母親。
  在曾經被國家收編的職業穿越者群體之中,除了如今生死不知、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王秋之外,馬彤算是混得比較撲街的。既沒能成功轉型進入政界混上壹官半職,也沒能開辦起自己的事業和公司。就連她在異界冒險之中積攢下來的大半資產,都因為壹場突如其來的金融危機和股市崩盤,而蒸發得無影無蹤。
  但即便如此,憑著過去經營下來的人脈關系,還有親眼見識過壹個個異世界的非凡閱歷,如今的馬彤還是獲得了壹份薪水頗為優渥的穩定工作,成為了壹位小有名氣的民間智庫研究員和媒體專欄作者。
  此刻,她正在擔任記者,跟蹤采訪壹支前往歐洲的撤僑船隊,目的地是葡萄牙共和國首都裏斯本港。
  這裏是歐洲人走向大航海時代的最初起點,也是歐洲人在這個噩夢紀元裏抵禦災難的最後堡壘。
  因為,壹場席卷歐洲的生化危機,還有隨之而來的戰亂浩劫,正在眼下的歐羅巴各國瘋狂蔓延……
番外二 離開王秋的日子(中)
  從二戰結束之後,到核聚變能源的時代降臨之前,中東這片“五海三洲之地”(裏海、黑海、紅海、地中海、阿拉伯海;亞洲、非洲、歐洲),壹貫都是國際新聞的關註熱點:在這塊遼闊而神奇的土地上,不僅有著人類文明最早的起源地,還蘊藏著豐富的石油資源,以及蘇伊士運河和波斯灣這樣的世界級戰略要地,外加巔峰數量高達十多億的阿拉伯人,當然也少不了帝國主義者們最樂見的民族與宗教沖突……
  這壹切的壹切,都決定了中東地區必然會在全球大國的博弈遊戲之中,成為焦點當中的焦點。
  然而,隨著安全、可靠、廉價的核聚變電站,因為中國的技術輸出,而在東亞和歐美各國迅速遍地開花。還有各種匪夷所思的綠色環保新能源科技,也開始在全球範圍內大行其道之後,這個世界的壹切政治經濟法則和常識就都變了。任何人都知道,新的全球能源心臟已經轉移到了月球上,誰控制了月球的氦-3,還有生產方舟反應堆所必不可少的鈀,誰就將在未來人類文明世界壹切關於能源的事務上擁有決定權。
  傳統能源的死亡眨眼間就開始了倒計時,上不了月球、得不到氦-3的國家,未來將會什麽都不是。
  更遺憾的是,地球的主要鈀礦分布在俄國、加拿大和南非,而不在中東、中亞那些曾經的熱點地區。
  於是,面對這樣天翻地覆的嶄新變局,中東、北非、中亞、高加索,這些往日曾經被當做全球大國博弈的競技場,吸引著全世界軍事政治領袖關註和新聞媒體目光的地區,似乎在壹夜之間被人遺忘了,變得無足輕重。無論是歐美還是俄國,都在大規模縮減各自的中東駐軍,撤走與之相關的情報網和公司企業。
  而在此之前,失去了全球能源心臟地位的中東地區,就早已經歷了能源股票暴跌,國際市場油價急劇下滑,各石油出口國貨幣大幅度跳水,等等壹系列堪稱毀滅性的經濟打擊,還有隨之而來的社會動蕩。
  但當時的國際觀察家卻普遍都樂觀地認為,遍及中東的失業浪潮和社會動蕩,不過是黎明前的陣痛。任何壹個新時代的到來,都必將淘汰許多舊時代的產物,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法則。只要熬過這段動蕩時期之後,全人類就會擁有取之不盡的能源,從此遠離饑餓與戰爭,迎來繼工業革命之後的又壹次大崛起,創造出壹個無限美好的光明未來,全世界任何壹個地區的人類,都能夠從中分享到前所未有的利益和希望。
  更何況,二戰之後壹直綿延在中東的戰亂,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為了石油。如今隨著石油價值的下降,中東地區將不再成為大國博弈的熱點,自然也就不必再承受如此頻繁的戰火之苦。
  然而,實際情況遠遠沒有那麽樂觀。在瞬間失去了石油帶來的財富,又因為列強博弈的後遺癥而內部四分五裂、壹團亂麻的情況下,缺乏高效率強大政府的中東社會,根本無法承受這樣劇烈的社會總危機。
  即使是那些力圖振作的中東國家統治者,也會絕望地發現,他們根本找不出任何力挽狂瀾的辦法。因為在過去的日子裏,依靠出口石油帶來的額外收益,阿拉伯民族的總人口數量已經膨脹到了二戰前的十倍以上,遠遠超出了他們這片貧瘠家園的承載極限。等到石油財富的泡沫壹夜間煙消雲散之後,以目前的科技水平,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在中東這片幹旱嚴酷的沙漠國度之中,長期養活數以億計的過剩人口。
  唯壹的科學對策,要麽就是對外擴張和移民,奪取其他民族的土地和資源,來養活自己的族人;要麽就是通過最殘忍的殺戮來減少本民族的多余人口;或者寄希望於國際社會的憐憫和援助。
  與此同時,差不多同樣類型的生存危機,也出現在了撒哈拉大沙漠以南的非洲很多地區。
  在這種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黑暗氛圍之中,當地民眾對現實悲慘處境的極度不滿、對歷史上各種光輝過去的懷念,還有尋求宗教麻醉的渴望結合在壹起,使得他們心中充滿了陰暗而又暴戾的情緒。原教旨主義極端勢力趁機打著反西方的旗號,在中東和非洲大行其道,主張向長期壓迫和掠奪他們的異教侵略者復仇,突破國界的限制,打造人間天堂。而原本就已經高喊多年的聖戰口號,更是在新形勢之下喧囂日上。
  如此壹來,當國際社會的關註熱點從中東和北非移開之後,該地區的沖突和動亂反而愈演愈烈,進壹步摧毀了這片土地的人口承載能力。最終引爆了壹場史無前例的超級難民潮:數千萬在絕境中掙紮求生的黑人和阿拉伯人瘋狂湧向地中海,其規模遠遠勝過了當年那場毀滅羅馬帝國的歐洲民族大遷徙!
  如果說,之前湧向歐洲的中東和北非難民,主要是因為逃避戰火,以及貪圖西歐和北歐國家的高福利。那麽這時候越過千山萬水湧向歐洲的難民,就是單純的只為求生了。
  就這樣,歐羅巴的噩夢正式降臨,在並不長的時間裏,歐洲各國的人口結構發生了更加嚴重的變化。許多歐洲大城市的街頭景象已經變得和巴格達或利雅得無異,到處都是穿著白袍的大胡子和渾身黑袍的“疑似婦女”。壹個接壹個社區變成了讓警察退避三舍的“暴力街區”,法律和秩序在這等沖擊下蕩然無存。
  雖然這些遠道而來的中東和北非難民,沒有新銳的武器,沒有森嚴的紀律,沒有先進的思想,但他們至少還有足夠團結的凝聚力,以及無比龐大的數量,足以淹沒沿途的壹切。
  當然,壹盤散沙的低素質人口如果老老實實地待在他們的故鄉,就算數量再多,對於其他國家來說也毫無意義。但是,這麽龐大的人口只要壹旦流動起來,就代表著難以形容的可怕破壞力。
  不過,由於驟然得到了此前從來不敢想象的巨大力量,各式各樣的恐怖主義組織壹時間忘乎所以,既沒有制訂像樣的計劃,也沒有拿出具體的戰略,就莽撞地按照以往的習慣,亂糟糟地開始了以大規模恐怖襲擊為主的“聖戰”行動。這些恐怖行動看似聲勢浩大,其實多半虎頭蛇尾,並不能給西方造成什麽傷害,反而刺激了歐洲整體政治氛圍的右轉,歐洲民間出現了大量類似美國3K黨的反移民暴力組織,而政府也開始突破道德法律和“政治正確”的限制,采取曾經對付過印第安人的野蠻手段來打擊恐怖主義。
  在遭受了壹連串沈重打擊後,很多恐怖組織的軍事頭目和精神領袖們被擊斃或逮捕,或者被西方收買,淪為鎮壓同族的買辦和幫兇。而已經紮根歐洲的先期移民,也在子彈的威脅之下,不得不收斂了囂張氣焰,再次安分下來。甚至為了讓白人暴徒給自己留下壹條活路,而被迫集體改宗皈依基督教。
  如此壹來,眼看著早在大航海時代,就已經被西方殖民者打掉了精氣神的阿拉伯人和非洲人,似乎又要再壹次在西方揮舞的胡蘿蔔和大棒面前低頭。而這場由千百萬難民構成的大洪水,也將要被硬生生地阻斷去路,然後強行驅趕回他們的故鄉自生自滅,西方列強又壹次將要以碾壓式的完勝,來昭示它們的強悍無敵。理所當然的,地球人類文明的基本格局,接下來也依然將要在原來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然而,就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壹件來自印度的生物武器,卻猛然扭轉了壹切。
  ……
  在短暫的大穿越時代之中,論從異世界和主神系統收獲到的利益,印度或許能夠僅次於中國排到第二位。光是那頭墜落在比哈爾邦佛門聖地菩提伽耶的黃金鉆石宇宙怪獸,給印度人送來的四千噸黃金、兩千噸白金和無數的鉆石、寶石、稀有重金屬,就讓印度政府大賺壹筆,吃得滿嘴流油。
  ——當然,由於怪獸卵內的放射性物質在加爾各答不幸意外泄漏,也導致印度付出了兩萬多人死亡,近二十萬人受到輻射損害,加爾各答成為全球最不適宜人類生存城市的慘重代價……
  而在此之前從印度爆發,並且引起了席卷全球的“印度大流感”的生化危機T病毒,也充實了印度軍方的生化武庫:確實,就像哆啦A夢世界的黑科技道具,在現實世界無法使用壹樣。離開了《生化危機》劇情世界的T病毒,也無法再造成什麽令人聞之色變的喪屍狂潮,其殺傷力僅僅相當於死亡率較高、傳染範圍較廣的新型流感病毒而已。而且就連針對性的專項疫苗,也在“印度大流感”期間被研制了出來。
  然而,盡管殺傷力已經被極大弱化,致死率也大幅度降低,但T病毒依然是壹種能夠重新組合生物遺傳基因的可怕產物。在第壹波“印度大流感”過去之後,印度軍方搜集T病毒樣本進行了秘密研究,經過多年努力,設法加強了它的殺傷力,使其成為壹款病毒武器——盡管還是造不出喪屍,但也足以讓感染者在幾小時到幾天內,因為全身器官衰竭和肌肉皮膚腐爛脫落而迅速死去。同時,這種改進版的新型T病毒生化武器,也壹樣可以通過飛沫、食物、飲水和空氣進行傳播,堪稱是惡魔般的大殺器。
  但是,還沒等印度軍方的科學家研究出這種的新型T病毒特效解藥和針對疫苗,壹場天翻地覆的政治動蕩和連綿數年的武裝沖突,就突然席卷了整個南亞次大陸。在這場讓整個印度聯邦壹度崩潰的亂局之中,這種未完成的新型T病毒生化武器悄然流失,並且不知為何,最終輾轉落入了中東恐怖分子的手中。
  於是,面對歐洲各國的雷霆反擊,以及聖戰事業的日漸頹敗,中東恐怖組織悍然動用了這種新型T病毒生化武器,從此徹底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讓整個歐洲都陷入了壹場不亞於中世紀黑死病的空前浩劫之中!在死亡狂潮面前陷入絕望的歐洲人,用地獄魔王的名字,將其命名為“路西法瘟疫”!
  ——跟上壹次的“印度大流感”不同,“路西法瘟疫”的死亡率要高得多。凡是感染了“路西法瘟疫”的患者,其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而且傳染性極強,凡是照料患者的醫護人員,往往也會很快被病人傳染。更要命的是,在“路西法瘟疫”爆發的初期,全球醫學界都對此束手無策,無藥可醫:這種新版本的T病毒經過了相當程度的變異,之前成功治療了“印度大流感”的中國疫苗,對它根本無效……
  在這種無藥可救的絕境之下,那些執行力強大的政府,還可以使用邊境檢疫和隔離病患的古老辦法,來設法控制瘟疫的蔓延範圍,盡可能降低瘟疫的破壞力。但問題是,此時的歐洲各國剛剛經歷了壹場規模浩大的排外騷亂,隨即又因為階級矛盾和左右兩派惡鬥,而陷入了更加嚴重的社會動蕩之中,巴黎和倫敦市區的街壘戰還在打得如火如荼,各國政府普遍癱瘓瓦解,面對來勢洶洶的瘟疫,根本猝不及防。
  就這樣,利用歐洲社會秩序混亂的良機,策劃了此項行動的恐怖組織只用了不到壹個月,就讓“路西法瘟疫”從土耳其壹路傳播到了挪威!陷入混亂之中的歐洲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死亡的陰霾就已經壹發不可收拾,如海嘯壹般吞沒了大半個歐洲,在這柄名為“路西法瘟疫”的死神鐮刀之下,整個村莊、整座城市的人口迅速死絕,無論其膚色和宗教信仰究竟為何。歐洲各國的軍隊和政府相繼瓦解,達官貴人則瘋狂出逃。還有宣揚世界末日的邪教組織和壹心破壞的恐怖分子伺機作亂,讓局面再也不可收拾。
  不過,打開了潘多拉盒子的恐怖分子,除了祈禱真神保佑之外,同樣也沒有任何治療或免疫瘟疫的能力。所以他們並沒有能夠趁著這個良機奪取到什麽生存空間,反倒是立刻同樣遭到了“路西法瘟疫”的反噬。從尼羅河谷到兩河流域,再到埃塞俄比亞高原和剛果雨林,到處都被“路西法瘟疫”的死亡陰霾所相繼淹沒。再接下來,這場猶如世界末日的大瘟疫,又突破了高山和大海的阻隔,傳播到了東亞和美洲……
  壹時之間,全人類仿佛都在死亡的陰影下戰栗,全球物流和客流幾乎徹底停擺。直到四個月之後,已經有過壹次經驗的中國醫療部門,終於研究出了治療“路西法瘟疫”的特效藥,並且緊急授權多個國家投入大規模生產和臨床治療。人類文明世界也總算是擺脫了毀滅的威脅,從崩潰邊緣緩過了氣來。
  再接下來,擁有了消滅病魔能力的中國政府,才派出了壹支護航船隊,前往歐洲撤僑和提供人道主義醫療援助。然而,到了此時此刻,英國、法國、德國和意大利等西歐主要國家,都已經陷入了全面崩潰的無政府狀態,當地華人團體早已跟國內斷了聯絡,想要撤僑也無從撤起。倒是西班牙和葡萄牙,憑著地中海、大西洋和比利牛斯山脈的阻隔,暫時還能穩住局勢,在這兩國的中國大使館也還能繼續工作。
  於是,本次撤僑船隊的目的地,就被定為了葡萄牙的裏斯本港。事先收到通知的華人團體,也紛紛提前向著裏斯本集結。而擔任赴歐記者,跟隨撤僑船隊前往歐洲實地采訪的馬彤女士,就這樣造訪了葡萄牙共和國的首都裏斯本。然後,她還沒來得及上岸,就在郵輪上聽到了壹條震撼性的大新聞:
  “……全完了!整個歐洲已經沒救了!英國、德國和法國的幾十個核電站全都泄漏了!”
番外三 離開王秋的日子(下)
  當大半個歐洲都在瘟疫、戰亂和無政府狀態之中掙紮的時候,葡萄牙共和國的首都裏斯本,總算是依靠隔離檢疫、戒嚴令、全國性軍事管制和邊境封鎖,更重要的是得益於鄰國西班牙對伊比利亞半島陸上邊境的嚴防死守,勉強還維持著最基本的秩序,沒有陷入更加悲慘的煉獄之中。
  在歐洲大陸即將整體淪陷的嚴峻局勢下,西班牙和葡萄牙不得不徹底撕掉了人權和自由的幌子,通過炸毀橋梁和隧道、布設地雷和水雷的辦法來切斷海陸交通,用武裝直升機來轟擊非法偷渡的難民船,用溫壓彈、燃燒彈和毒氣來屠殺外國難民團體,甚至用導彈擊落闖入境內的逃難客機,先後在比利牛斯山麓和伊比利亞半島的海灘上,制造了無數屍橫遍野的屠殺場,這才堪堪頂住了武裝流民對本國邊境的瘋狂沖擊。
  至於人道主義危機之類的罪名……到了這個瀕臨民族滅絕的關頭,還有誰顧得上這麽多?!
  而兩國境內原本就不多的異教移民,更是早已在瘟疫爆發以前,就被統統關押進了集中營。同時在瘟疫出現前夕,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政局也還算穩定,沒有像法國、德國、英國那樣陷入大騷亂,政府依然擁有較強的執行力。再加上瘟疫最初的出現地點,遠在中歐和東歐,所以給了這兩國壹定的緩沖時間。
  但即便如此絞盡腦汁、嚴防死守,葡萄牙共和國與西班牙王國的邊防軍警和民兵,也沒能阻擋住無孔不入的“路西法瘟疫”,最終降臨到伊比利亞半島的土地上。從毗鄰地中海,飽受難民船隊沖擊的巴塞羅那開始,壹座又壹座城市相繼陷落,起初是醫院被塞爆變成了停屍房,醫生和護士紛紛是病死或逃走。然後是成千上萬的屍體直接在街頭腐爛,無人敢接近,無人敢埋葬。許多不幸的家庭在短短幾天之內就全部喪命於家中,政府只好下令直接將成排的房屋推倒以掩埋屍體,甚至還要再澆上汽油以焚燒消毒。
  盡管西班牙和葡萄牙政府已經采取了最嚴厲的隔離管制手段,但由於遲遲拿不出疫苗和特效藥的緣故,在伊比利亞半島的某些城市和鄉鎮,死亡人口依然達到了壹半左右。整個伊比利亞半島也在幾個月內永久損失了十分之壹的人口。更可怕的是,跟天花的情況不同,即使是那些壹度憑著自身免疫系統,暫時扛過了“路西法瘟疫”的幸存者,也沒有獲得持久的免疫力,而是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再次染病的可能。
  幸好,就在這個最危險的時刻,中國醫療部門終於研究出了治療“路西法瘟疫”的特效藥。依靠緊急空運過來的特效藥物,西班牙和葡萄牙政府總算是再次穩住了陣腳,化解了本國民間瀕臨爆炸的恐慌情緒,並且挫敗了恐怖分子和境外武裝匪幫的多次作亂。至於還在比利牛斯山脈對面徘徊的幾百萬難民……這個,就只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就算現在已經有了治療瘟疫的辦法,可是天曉得這些難民裏有多少恐怖分子和邪教徒,放進來之後的治安維穩問題可怎麽辦?更何況,如今的國際貿易基本中斷,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自己都在執行嚴苛的食品配給制度,壹下子收容那麽難民的話,又該給他們吃什麽?喝什麽?難道要讓本國公民自願挨餓,省出口糧來接濟那些居心叵測的外國人?這樣的決策簡直是瘋了!
  不管怎麽樣,雖然有著上述遺憾和不足,但總的來說,情況還是在朝著好的壹面發展。
  然而,就在這個曙光降臨的時刻,壹則令人絕望的噩耗,卻再次把歐洲人打進了黑暗的深淵……
  ——遍布在英國、法國、德國、比利時和意大利等地的上百座核電站,還有生產和處理核燃料的相關工廠,以及軍用的核潛艇和核動力航母,在經歷了幾個月的混亂失控之後,相繼出現了嚴重的泄漏現象!
  壹場嚴重程度百倍於切爾諾貝利的特大規模核汙染事件,頓時降臨在了多災多難的歐洲人頭上。
  而這壹次,卻再也沒有舍生忘死的蘇聯紅軍和共青團員沖向核電站了……
  ……
  “……這可真是……夠嗆的啊!莫非是有輻射雲被風吹過來了?”
  站在撤僑郵輪的船舷旁邊,看著手中蓋革計數器屏幕上嗶嗶亂跳的數字,馬彤女士不由得深感壹陣陣的頭皮發麻,甚至在心中悄悄打起了退堂鼓,連下船去裏斯本市區采訪的心思都沒有了。
  ——當然,雖說蓋革計數器上的數字看似駭人,但其實即使在這種環境裏待上壹個星期,每個人承受的輻射總量,也僅僅相當於在醫院裏拍了壹張X光片而已。但是,在西班牙核電站沒出問題的情況下(葡萄牙沒有核電站),這個輻射量數據就足以證明,比利牛斯山脈那邊肯定在發生某些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嘆息著擡頭望去,碼頭上正是壹片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景象。跟隨撤僑船隊前來的中國海軍陸戰隊員,已經在碼頭上建立了檢查站,正在本地使館人員的配合之下,荷槍實彈地護送著拖家帶口、扶老攜幼的中國僑民登船撤離。而成千上萬的僑民和家屬,則有條不紊地排成長隊,每個人手上拿著壹面小國旗,臉上滿是如釋重負的笑容——為了這壹張逃離歐洲的歸國船票,很多僑民已經在碼頭上等了壹個星期!
  在這些回國的華僑之中,還夾雜著很多非常漂亮的白人妹子和蘿莉,身份登記上壹律是“配偶”或“養女”。看著她們的丈夫多半都是些歪瓜裂棗的模樣,可以想象這些美女們為了逃離歐洲而做出了多大犧牲。
  嗯,姐妹花什麽的也就算了,但願未來不要鬧出什麽“鬼父”或母女“通吃”的醜聞吧。
  除了維持秩序的海軍陸戰隊員和排隊等待上船的中國僑民之外,在碼頭的外圍也是人頭攢動、擠擠挨挨,壹時間聚集了不下好幾萬人。其中有白人,也有黑人,壹個個扛著行李,牽著孩子,嘈雜聲沸反盈天,基本上都是在聽說了英法核電站集體大泄漏的噩耗之後,想要蹭船逃離伊比利亞半島的歐洲各國民眾。
  此時此刻,他們都在用飽含著羨慕妒忌恨的熾烈眼神,看著這些中國人的登船離去,恨不得也跟著沖過去。然而,中國海軍陸戰隊的槍口,以及嗞嗞作響的電擊棍,卻沒有給這些人留下任何渾水摸魚的機會。不時有人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企圖推攘堵在前面的中國海軍陸戰隊士兵,而被毫不客氣地電暈過去。
  ——在獲知了西歐各國核電站大規模泄漏的噩耗之後,即使是最眷戀家鄉的人,也沒有信心能夠在核輻射汙染區裏繼續活下去了:瘟疫目前已經有藥可救,匪徒可以用槍來抵抗,但核輻射可怎麽抵擋?
  但問題是,早在“路西法瘟疫”爆發之初,歐洲各國就已經掀起了壹波渡海逃亡的狂潮。從郵輪到貨輪再到漁船,歐洲大陸上幾乎壹切能夠用來逃難的船只,都已經在那個時候被開走了,並且從此壹去不復返。比如某位西班牙難民就駕駛壹艘十五噸的單桅小帆船,載著全家成功橫渡大西洋逃亡南美洲。
  所以,那些壹直磨蹭到了眼下這會兒,才想到要渡海逃亡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已經很難再找到可以出海的船只了——之前那些把船開走的家夥,基本上都是壹去不復返,很少有誰會把船再開回來接人。
  雖然從裏斯本到美洲的空中航線,目前還沒有完全關閉,但在這種時候的出國飛機票,可都是得拿黃金才買得到,而且光是有黃金都不夠,還要有關系和人脈才能搞到手。於是普通百姓就只能跑到港口來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蹭上中國人的撤僑船隊:實在去不了美洲的話,能逃到東亞或澳洲似乎也不錯……
  不過,以馬彤知道的情況,到了如今這會兒,他們這些歐洲人就算真的乘船出海,也很難找到願意接收的地方。眼下這場人造的“路西法瘟疫”,可不僅僅是在歐洲、北非和中東肆虐,而是全世界各大洲無壹幸免。哪怕是率先研究出特效藥的中國,在這場瘟疫中的死亡人數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近百萬。美洲、東南亞和大洋洲各國的瘟疫狀況還要更加慘重,死亡人數高達幾千萬,民間早已是滿肚子的驚恐和戾氣。
  在生化危機帶來的恐慌之下,全世界各地都出現了襲擊和搶劫難民的暴力事件,大多數還能正常運轉的國家政府也紛紛封鎖邊境,拒絕收容難民。即使是少數願意收容難民的國家,也設有嚴格的限額,並且壹入境就要進集中營隔離檢疫。如今全球各地的海洋上,到處都是臟亂破爛、走投無路的難民船,仿佛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想要尋找壹個願意收容他們的富裕國度,但卻壹次次地碰壁受挫,遭到驅逐。
  其中壹些難民船眼看著糧水燃油就要耗盡,被迫闖入非洲那些瘟疫肆虐、政府崩潰,但卻資源豐富的混亂國家,企圖碰運氣占山為王。還有壹些難民船幹脆變成了海盜,由於如今全球海運崩潰、無船可搶,他們索性頻繁偷襲沿海港口,大肆燒殺劫掠,於是進壹步提升了各國政府和民間對海上難民的惡感和敵意。
  ——如今這年頭的地球各大海洋,已經差不多快要進入大海賊時代了。
  ……
  正當馬彤女士如此若有所思的時候,卻突然註意到遠方影影綽綽的建築後面,似乎有煙霧和火光出現,還能隱約聽到雷鳴般的炸裂聲,於是便從懷中摸出壹只袖珍望遠鏡,朝著濃煙和火光騰起的地方望去。頓時只見更遠方的裏斯本市區內,赫然已是壹片滿目瘡痍的騷亂場面,各式各樣的暴徒正在街頭公開遊蕩,到處殺人放火,其中有拿著砍刀、鋼管、斧頭和燃燒瓶的,也有拿著手槍或者投擲手雷的,甚至還有人拿著自動步槍在到處掃射,其交火力度幾乎已經達到了“準戰爭”的程度。而葡萄牙的軍隊和警察雖然還在竭力鎮壓,甚至開出了坦克和裝甲車,殺得街頭血流成河,但市區裏的暴徒依然是剿不勝剿,槍聲不息。
  看著裏斯本市區儼然已是壹副街壘巷戰的模樣,頗為愛惜自家小命的馬彤女士,頓時愈發不敢下船去城裏冒險了。怎奈職責在身,不搞點新聞是不行的。於是她四處打量了壹番,在甲板上找到了壹位中國駐葡萄牙大使館的秘書,準備向他詢問壹下情況,做個專訪,然後湊合著寫篇稿子交差了事。
  “……裏斯本市區為什麽這樣亂?呵呵,自從核泄漏的消息傳開之後,城裏已經騷亂足足三天了。”
  對於馬彤女士的詢問,臉色憔悴、滿眼血絲的秘書苦笑著答道,“……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政府軍隊都亂了套,前些日子國內緊急空運過來的‘路西法瘟疫’專治特效藥,還有至少四分之壹堆在機場沒人管呢!”
  “……居然已經亂到這種地步了?”聽了這位秘書透露的消息,馬彤女士不由得微微吃了壹驚,“……那麽,關於歐洲各國的核泄漏實際情況,又是怎麽樣的呢?您這裏有沒有什麽比較準確壹些的信息?我這幾天壹直待在船上,跟外界的消息不太靈通。國內那邊也是謠言滿天飛……”
  “……怎麽說呢?如今歐洲的核汙染情況,確實是非常嚴峻,根據衛星偵察和飛機航拍獲得的情報,在不包括俄羅斯在內的歐洲各國,目前已經先後有三十九座核電站和兩座核工廠出現了泄漏問題,其中英國的兩座核電站和烏克蘭的壹座核電站,更是直接發生了大爆炸,放射性物質的泄漏和擴散極其嚴重!”
  秘書答道,“……至於這些核泄漏究竟是恐怖分子和末日邪教徒制造的恐怖事件,還是單純因為核電站工作人員逃亡,導致核電站無人管理最終失控出了事故,目前暫時還不得而知。而且看起來也沒辦法仔細調查了——在目前這種極度混亂的情況下,誰都沒有力量組織和派遣工作隊前往核泄漏現場進行勘查……”
  “……聽上去確實很可怕……”馬彤女士乍舌道,“……難道就沒人想辦法搶救壹下嗎?”
  “……呵呵,如今還有誰會來管這攤子破事呢?眼下的歐洲可是比當年的索馬裏和敘利亞還要亂!”
  秘書無奈地攤了攤手,“……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比利時和荷蘭的政府早就已經完蛋了,東歐各國自顧不暇。妳是指望那些白人右翼極端分子能懂核電?還是以為恐怖分子會有心思搶救核危機?暫時幸存下來的葡萄牙和西班牙等這些國家的政府,同樣也湊不出那麽多專業的核電站搶修隊伍,更別提想要進入核電站進行搶修和維護的話,還得給他們提供後勤保障和武力保護。要知道,目前全歐洲已經失去控制的核反應堆,至少有兩百多個,在如今這種壹片大亂的情況下,誰能管得過來?而且,通往這些核電站的海陸交通線目前都已經斷絕,壹切人員和設備都得用直升機運輸走空降,甚至就連眼下的空中航線也未必安全,因為在歐洲各國崩潰的大動亂之中,前後有大量的武器流失。所以某些居心叵測的恐怖分子和邪教徒,很可能已經掌握了大量的肩扛式單兵防空導彈。此外,根據某些貌似不太靠譜的流言,就連法國和以色列的核武器都流失到了恐怖分子手裏——總之,如今歐洲的任何壹個勢力,都完成不了如此艱巨的拯救任務。至於美國和北約……嘿嘿,美國政府已經在昨天中午正式宣布北約解散,從此不再承擔對歐洲盟國的任何義務。駐歐美軍更在此之前就撤走的撤走,覆滅的覆滅了……”
  聽到北約解散的消息,馬彤女士臉上也是不勝唏噓,但心中倒是波瀾不驚。因為這事兒其實之前早已有了征兆。在這場席卷全球的大瘟疫和恐怖襲擊浩劫之中,美國這個“自由世界領袖”同樣也是恐怖分子集火攻擊的重點對象,本土各州從騷亂到自爆到瘟疫壹樣都沒落下,很早就已經是左支右絀、自顧不暇。
  事實上,早在歐洲動亂之初,美國就已經厭倦了沒完沒了的盟國義務,開始有不少人提出要放棄全球戰略,重返孤立主義,退回本土,憑著兩大洋的天然屏障,再次蟄伏下來韜光養晦,等待下壹次崛起的機會。而等到“路西法瘟疫”橫掃全球之後,遭到重創的美國即使是再怎麽不情願,也只能進行戰略收縮了。
  “……更何況,如今就連歐洲人自己也選擇了放棄。西班牙王國政府已經丟下了歐洲大陸上的本土,在今天早上轉移到了大西洋上的加那利群島。而葡萄牙政府也將在明天或後天轉移到亞速爾群島……”
  沈默了壹會兒之後,那位秘書又接著說道,“……所以,等到妳們這支撤僑船隊完成任務之後,我們這些外交人員也要跟著壹起撤退了……哎,這次離開歐洲,真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會再回來了。”
  他嘆息著仰起臉,瞇眼望著前方煙霧滾滾的殘破城市,“……以後的歐洲,會變成什麽樣兒呢?”
  聽著秘書的感慨,馬彤女士也是心有戚戚:雖然西方人的堅船利炮轟開了中國的大門,擊碎了中國人的“上國迷夢”,給華夏大地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痛苦和災難。但不可否認的是,從近代以來,曾經偏遠落後的歐洲大陸,就成為了全人類的文明中心。構成現代社會的科學技術、社會契約、邏輯思維、金融信貸和人文理念等等幾乎壹切重要元素,都來自於這塊不大不小的土地。沒有歐洲就沒有每個人熟知的現代文明。
  然而,這座現代文明的起源地,眼下卻似乎就快要在痛苦沈淪中走進墳墓了……對於浩劫過後的歐洲還能否死灰復燃,馬彤女士實在很難抱有樂觀的看法:過去困擾歐洲文明整合的語言、民族和文化問題,如今是任何壹個都沒有解決。原本在歐洲已經被淡化的宗教沖突,卻隨著新月旗的飄揚而再度激化……
  總而言之,傳統歐洲文明的燈光已經即將熄滅,在未來很長壹段時間內都不可能重新亮起了。
  ……
  正當甲板上的這兩人,壹臉傷感地望著裏斯本街景之際,卻聽到下面的碼頭上突然傳來壹陣激烈的叫罵聲和鳴槍示警。馬彤女士趴著欄桿低頭看去,卻發現之前那些想要蹭船偷渡的本地人和歐洲難民,居然不知何時已經突破了封鎖線,正在緊貼著船舷的棧橋上撒潑鬧事,企圖強行沖上船來!
  ——之前,為了阻攔外面那些躁動的市民和難民,中國海軍陸戰隊員在碼頭上臨時搭設了壹圈工事,並且用防暴盾牌組成人墻來封鎖出入口。但是,隨著為數有限的兩千多僑民及其家屬登船完畢,負責警戒的海軍陸戰隊員也紛紛撤回船上,原本固若金湯的盾牌墻和工事防線,頓時宣告瓦解。
  趁著這個短暫的間隙,壹大票白人和黑人就沖了過來,只見他們壹個個伸長了手臂,高聲發出猶如喪屍般的嘶吼聲,或是想要擠上跳板和舷梯,或是不停推搡甚至撕咬來不及上船的中國海軍陸戰隊員和使館外交人員,弄得場面壹片大亂。在震耳欲聾的嘈雜聲中,馬彤女士敏銳地註意到,在這些狂熱地想要蜂擁上船的家夥後面,還有幾個領頭的家夥在冷靜地挑唆和指揮,甚至舉著高音喇叭用法語在高聲喝罵著什麽。
  仔細壹聽,原來是在蠱惑煽動,說是碼頭上這艘萬噸郵輪只要擠壹擠至少能裝四五千人,而剛才上船的中國人最多不超過兩千人,說明中國人的船上肯定還有很多空位,妳們想要活下來就得往船上闖……
  “……呃?這艘船上真的還有很多空余的艙位嗎?為什麽不能再帶走幾個難民?”
  那位大使館秘書也懂法語,聽了之後不由得有點兒發楞,於是轉身向馬彤女士問道。
  “……確實還有多余的艙位,而且還有三艘空船根本沒靠岸。但是在回程的時候,船隊還要去尼日利亞的拉各斯和塞內加爾的達喀爾,那邊才是這壹次撤僑行動的大頭,足足有兩三萬人需要弄回國呢!”
  馬彤女士如此答道,“……所以,我們既沒有義務也沒有余力帶走岸上的這些外國人。再說,這些想要蹭船的家夥,看著就不像善類,很可能打著什麽壞心思。最好還是不要自找麻煩……”
  正在說話的時候,幾名水手看著情況不對,立刻用固定在船舷的壹架重機槍,對棧橋上的人群進行了警告射擊,“嗵嗵嗵”的朝天上掃了壹梭子。伴隨著響亮的槍聲和顯眼的聲光沖擊,那些原本正推推搡搡著蜂擁過來的白人和黑人仿佛被猛地抽了壹鞭子,總算稍稍恢復理智,亂紛紛地退了下來。
  而郵輪上的水手也趁機再次打開了艙門,眼明手快地把被困在岸上的人救了進來。就這麽短短壹眨眼功夫,其中幾個人明顯已經是頭破血流、遍體鱗傷,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紅了。
  接下來,沒等岸上的瘋狂人群再次湧過來,郵輪上的水手就抽掉了跳板,鎖死了艙門,收起了舷梯,同時以最快速度收起錨鏈,眼看著就要啟航出海。但那些想要蹭船的人並沒有放棄,只見擠擠挨挨的人群中突然響起壹聲絕望的喊叫,下壹刻,就有壹根火箭筒從那裏對郵輪轟然開火,噴射的尾焰灼傷了壹大群人,而火箭彈也準確地擊中了龐大笨重的目標,在船舷上炸開壹朵明亮耀眼的火花。
  然而,區區壹枚RPG的破壞力,對於壹艘數萬噸的遠洋郵輪而言,簡直就像用彈弓打大象壹樣軟弱無力。待到爆炸的火光散去,惱羞成怒的水手們就開始還擊,甲板上再次響起了嗵嗵嗵的槍聲,在碼頭邊的人群中濺起無數血花。壹具具中彈的屍體相繼倒下,血流滿地、腦殼碎裂。嚇得剩下的人紛紛逃竄。
  隨即,負責護航的軍艦也朝碼頭上猛烈開火,擊中了岸上的油罐和汽車,明亮的火苗瞬間直竄天際。
  ——就這樣,在爆炸和火光的背景之中,中國的撤僑船隊緩緩離開了裏斯本港。
  看著裏斯本的建築物和伊比利亞半島的海岸線,漸漸消失在視野的盡頭,馬彤女士微微松了壹口氣。
  作為壹名閱歷豐富的前無限空間輪回者,她也算是見慣了文明的崩潰和國家的毀滅,但親眼看到這樣的浩劫場面出現在自己的故鄉世界,馬彤還是忍不住有些惆悵和傷感。
  但是,不管怎麽樣,這趟歐洲之行總算是馬馬虎虎地結束了。而席卷全球的“路西法瘟疫”同樣得到了遏制。同時人類文明社會積累已久的諸多矛盾,也在這場浩劫之中得到了充分的釋放——歐洲、中東和非洲在戰亂與瘟疫之中,預計將要被消滅掉十億到二十億的人口,給剩下的人騰出了足夠的生存空間。至於浩劫過後的幸存者該如何忘掉仇恨、和諧相處,學會相互理解,焚燒掉宗教文化中那些醜陋邪惡的東西,在痛苦中嘗試著蛻變和進化,攜手清除核汙染,建設屬於他們的新家園……那就是下壹代人的任務了。
  雖然過程和結果都並不美好,但最痛苦的災難終究已經過去了,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用時間來治療創傷。
  然而,正當馬彤女士如此遐想的時候,卻突然被壹串尖利的警報聲驚得跳了起來。下壹刻,她就目瞪口呆地看見,壹道非同尋常的白光劃破了東方的天際,而“核爆炸”的驚叫也在同時在她的耳畔響起。
  ——收回前言,看來如今正在席卷這個世界的恐怖浩劫,暫時還沒有要很快結束的意思……
  片刻之後,感受著海風中夾雜的灼熱,望著正在遠方歐洲海岸線上徐徐騰起的蘑菇雲,還有四周那些手忙腳亂、大呼小叫的船員和乘客,馬彤女士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同時在內心深處默默地如此哀嘆道。
番外四 那些曾經被穿越者造訪過的世界(壹)
  1、北宋位面
  公元1149年秋,漠北,可敦城
  跟二十多年之前,穿越者們當初曾經造訪的那座簡陋土城相比,如今的可敦城已經變得繁華和氣派了很多。壹圈夯土包磚的城墻綿延近十裏,城門更是高達三丈。城裏也是人眾擁擠,到處有漂亮的市場、寬闊的街道、喧鬧的廣場、鱗次櫛比的房屋,城區中央還坐落著壹座屬於大遼天子的奢華行宮。
  至於可敦城的城墻之外,也不再只是壹望無際的蒼茫草原,而是出現了整齊的灌溉溝渠和成片的菜圃田野。其盛產的糧食不僅足以供應城中居民,每年還能有足夠數量的余糧,可以遠銷到西域和極北森林中的野人部落,甚至是返銷到長城以南的漢地。從而讓漠北各部過上了之前從來不敢想象的富裕生活。
  昔年穿越者給這片草原留下的【七日速生麥】和【雪絨花苜蓿】,已經徹底改變了漠南和漠北草原的社會生態,把這裏從遊牧區變成了農耕區——前者可以產出大量谷物,後者則能保持水土、恢復地力。
  從二十多年前開始,草原上曾經的遊牧民們只要在每年早春時節種完若幹輪的【七日速生麥】之後,再補種上耐寒的【雪絨花苜蓿】,就能依靠這種擁有固氮能力的優良牧草,為土壤提供大量的有機物質,讓土地恢復肥沃。同時還能讓土地壹直有植被覆蓋,避免發生水土流失和沙漠化。同時,苜蓿還是極好的牲畜飼料,依靠這種優質的牧草,即使在停止了遊牧之後,草原居民們也還能繼續蓄養大量的牲口。
  時至今日,以可敦城為中心的漠北草原,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塞上江南。而絡繹不絕的商隊,更是讓西域的香料和珠寶,中原的絲綢和陶瓷,遼東的毛皮和草藥等各種商品匯聚於此,在交易之中溢出了難以計數的財富,讓統治這片土地的大遼帝國,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再次蓬勃興盛起來。
  與此同時,在轉為定居農耕之後,草原居民的生活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迅速地朝著南方中原人靠攏:在頻繁的交流之中,他們逐漸學會了用煤炭和稭稈,而不是牛羊糞便來生火做飯,開始像漢人壹樣定期沐浴、漂洗衣服和以谷物為主食,種植和烹飪蔬菜,在夏天脫掉皮袍,換上了棉布和麻布衣服,甚至像漢人壹樣把孩子送進學堂念書……如今的可敦城內,看上去已經跟長城南邊的宋朝城市沒有多少差異了。
  而當年慷慨拿出【七日速生麥】和【雪絨花苜蓿】這兩種高產農業神物,並且向草原遊牧民傳授農耕之術,使得這片土地發生如此劇變的穿越者們,也已經成為了整個漠北草原,乃至於半個東方世界的衣食父母、萬家生佛,被各族百姓極度虔誠地頂禮供奉。雖然在如今的可敦城內,星羅棋布著各個宗教的廟宇。但其中香火最旺盛的地方,永遠都是當年郭京“仙人”遺留下來的,供奉著哆啦A夢巨型雕像的道觀。
  可敦城內的行宮大殿裏,正是壹片人聲鼎沸,到處可見盔甲和刀劍的閃光。本位面歷史上的大遼帝國中興之主,另壹段歷史上的西遼開國君主耶律大石,正身著戎裝,壹臉興奮地低頭俯瞰著桌案上的地圖。
  二十年的風霜歲月,讓他的兩鬢已然斑白,但藏在心中的雄才大略,卻依然讓他精神健旺。
  這二十年來,耶律大石壹方面戎馬倥傯,連年征討女真殘敵,並且擊敗了高麗和西夏的入侵,最後終於成功恢復了昔年遼國在長城之外的全部版圖,只有長城以南的燕雲十六州被宋朝重新收復。
  另壹方面,他又對內勵精圖治,在征戰之余不忘推行新良種和農事,鼓勵蓄養禽畜,興修水利河渠,大力拓展商路,完善官僚制度,讓壹度殘破至極的遼國,再次走上了正軌,並且逐漸倉稟豐足。
  在他統治之下的遼國,已經擁有了眾多繁榮的城市,肥沃的農田,暢通的商路,豐富的庫藏,雖然地圖上的疆域稍有萎縮,但人口、軍力和國力反而比昔年增加了許多。不過,耶律大石並未就此滿足,而是為自己設立了更加宏偉的目標——那就是南下長城、再取燕京、飲馬黃河、名耀史冊!
  當然,這個目標並不容易實現。雖然這些年大宋的國勢日漸衰敗,皇帝沈迷修仙,荒淫無度,廢弛政務;朝廷上下黨爭激烈、朝政紊亂,地方上也是盤剝酷烈、叛亂四起、民生雕敝——當年穿越者親自下場摧毀了南征的金軍,固然是讓北宋躲過了壹場“靖康之恥”的浩劫。但同樣也埋下了禍根,讓這個百病纏身的撲街朝廷,繼續保留下了立國上百年來積累的壹切痼疾,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
  然而,不管怎樣,相對於復興未久、根基不固的遼國來說,眼下的宋朝依然是壹個難以啃動的龐然大物。昔年遼國掌控幽雲十六州,坐擁地利據高臨下之時,尚且未能壹舉覆滅宋國。如今燕山壹線已經重新為宋朝所有,雖然宋軍無力出塞,但若是依托長城死守,卻還是要比西域那些小邦難攻打得多了。
  所以,雖然心中有誌於經略中原,但若是時機未到,耶律大石也不敢貿然行事,作出那等傾國豪賭。
  這壹次,耶律大石離開上京臨潢府,來到可敦城,原本是準備遠征西域,劫掠奴隸和財貨的。但是,就在他抵達可敦城之後不久,壹則來自長城以南的緊急情報,卻瞬間引燃了他深藏胸中的熊熊野心!
  “……仙人遺留在汴梁的空中宮闕,竟然深夜墜落塌陷,砸毀了大半個汴梁城?還讓宋國的皇室和朝廷壹夜覆滅?……這,這莫非是上天已經厭棄了宋國的天水趙家,要更換中原的主人了嗎?”
  ——正如世上的任何工業品都有保質期壹樣,哆啦A夢用【凝雲噴霧劑】在汴梁上空修建的“雲上宮殿”,也不是什麽永恒之物。不經過任何保養還能夠堅持上二十多年,已經算是非常棒的良心產品了。
  但問題是,北宋時代的古人根本沒有維護修繕它的能力,也根本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而是把它當成了永恒不朽、自動維護的神仙府邸。於是在年久失修之下,終於釀成了最後的悲劇……
  ——就這樣,宋朝皇帝在睡夢中被猝不及防地砸成了肉醬,連換上那件【超人套裝】的時間都沒有。而汴梁城中的皇子皇女、朝臣後妃,在這場特大規模的高空墜物事件之中,也是幾乎無壹幸免。
  剩下幾個僥幸待在郊外莊園裏的宋朝親王、郡王,在逃出東京汴梁的廢墟之後,就立刻開始拉幫結派,企圖染指皇位。由於如今朝廷中樞不復存在,這些親王郡王們只得設法爭取各地的武將和帥臣作為外援。結果就導致各路外軍紛紛進京,使得如今的宋國京畿之地壹片混亂,據說已經有朝廷兵馬開始互相廝殺了!
  這對於宋朝來說,自然是可怕的塌天大禍;但對於耶律大石這位遼國皇帝而言,卻是天賜良機!
  “……如今秋高馬肥,兵精糧足,又值中原無主,正可率控弦之眾十萬,揮師南征以作博戲!”
  在確認了上述中原情報的真實性之後,耶律大石躊躇滿誌地站起身來,拔出了當年郭京仙人贈給他的寶劍,遙遙指向南方,“……速速召集各部首領,令其盡起漠北之眾,與朕壹同縱馬長城!會獵中原!”
  與此同時,時任幽燕招討使的嶽飛,也在轄區內下令全軍動員,整兵備戰,但卻不是響應某位大宋親王或郡王,出兵南下汴梁,去謀取從龍擁立的潑天功勛,而是繼續堅守長城,準備迎擊遼國鐵騎的來襲。
  “……而今中原板蕩,朝廷崩滅,神器無主,不僅各路草寇必定跳梁肆虐,塞外契丹亦勢必南侵!”
  面對著壹眾下屬的質疑,已經成為燕雲十六州最高帥臣的嶽飛如此答道。這位曾經英俊帥氣的年輕小將,如今已經被塞北的朔風打磨成了中年糙漢,但雙眼卻愈加炯炯有神,神態更是不怒自威,“……諸位如今的心思,飛豈能不知?然而從龍之功固然誘人,萬壹所托非人,卻是萬劫不復,爾等可曾思量清楚?更何況,我軍將士之家眷,盡在幽燕各州安家置業。壹旦我軍離境,使得胡馬破關南下,肆虐鄉裏,乃至於燕雲再度落入胡人之手,我等又如何對得起家鄉父老?還請諸位助飛壹臂之力,不讓契丹胡騎再入中原!”
  而在浙西和閩北的深山之中,明教起義軍的大小頭領們卻是在彈冠相慶。之前在朝廷官軍的圍剿進逼之下,明教起義軍節節失利,曾經盤踞的山寨被逐個擊破,糧餉物資日漸短缺,已經到了瀕臨瓦解的境地。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汴梁“天崩”的噩耗驟然傳來,兩浙路的各路官軍頓時如喪考妣、不知所措,軍心混亂至極,糧餉供給隨即中斷。官軍主帥韓世忠也不得不倉皇退兵,讓明教義軍逃過了此次大劫。
  “……真是天佑!此乃天命在我聖教,蒙教祖在天庇佑聖教轉危為安啊!”
  “……汴梁的壹幹昏君奸臣,果然已是搞得天怒人怨,連神仙都要降下天譴了!”
  “……眼下正是我聖教大展宏圖的良機,還請諸位頭領精誠團結,繼續掃平濁世,拯救天下!”
  除此之外,已經在荊湖南路堅持起義了十多年的洞庭水軍,也是趁機大舉出擊,橫掃荊湖南北兩路。還有前不久剛剛被耶律大石在河套地區暴揍過壹頓的西夏皇帝,聞訊同樣再次起兵東征,企圖窺視關中。
  至此,壹場遼國名君和大宋軍神之間的巔峰對決,即將在燕山北麓燃起狼煙。而壹場天下爭龍,群雄逐鹿的血色戲碼,也已在中原大地上拉開帷幕。至於最終究竟鹿死誰手、鼎歸何人,則還尚未可知……
番外五 那些曾經被穿越者造訪過的世界(二)
  2、《學園默示錄》位面
  日本列島,床主市,高城家的地下防輻射隱蔽所
  在喪屍危機和核爆末世降臨的壹百年之後,地球仿佛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金色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再壹次升起,地表萬物重新沐浴在它溫暖的光芒中。
  漫天的輻射雲消散無蹤,天空重新變得碧藍如洗。
  尚未被輻射殺死的種子再壹次復蘇,頑強的野草鉆出地面,各種花朵在荒蕪已久的大地上怒放。
  猙獰可怖的喪屍也已經在漫長的歲月之中逐漸消失。
  但在天地浩劫的碾壓和百年時光的沖刷之下,有很多東西卻已經永遠都無法再回到從前了。
  總之,隨著百年歲月的流逝,按照預先設定的程序,位於地下二十米處的隱蔽所內部,六百五十三個【時光膠囊】壹個接壹個地相繼開啟,讓休眠在膠囊裏面的人類陸續恢復了清醒。
  然後,在短暫的寒暄和討論之後,醒來的人就懷著懵懂而又惶恐的心情,穿上預先準備的防護服,走過幽暗的通道,最終推開了塵封百年的隱蔽所大門,並且好奇地打量著外面那個闊別已久的陌生新世界。
  幾天之後,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的床主市幸存者團體領袖高城壯壹郎先生,以及他的太太高城百合子,在女兒高城沙耶和女婿小室孝的攙扶之下,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偽裝成土丘的隱蔽所地表出口。
  然後,曾經的日本右翼組織大佬高城壯壹郎,就親眼看到了壹個荒蕪而蒼涼的嚴酷新世界。
  ——進入休眠之前曾經遮天蔽日的輻射雲,確實已經不見蹤影。而幾十年來逐漸褪去的汙染,也已經讓壹度死亡的大地重現生機。但依然遠遠沒有恢復到鳥語花香的程度,充其量只能說是在遍地的砂礫和光禿禿的巖山之間,叢生著壹些灰綠色的雜草和仙人掌,偶爾可見壹兩抹紫色的薊花在草葉間綻放。
  天空中不見飛鳥,大地上也沒有森林覆蓋,昔日縱貫市區的河流不見了蹤影,視野之內甚至看不到壹棵稍微像樣的樹木,只有為數不多的幾處低矮灌木叢,在石縫和砂礫間頑強地紮根。植被的情況已是如此稀少,動物就更是難覓蹤跡。高城壯壹郎瞪大了眼睛搜索了許久,也沒找到任何鳥兒、老鼠和貓狗的蹤影,只看到壹條長著古怪復眼的灰色小蜥蜴敏捷地鉆出砂礫,朝著他吐了吐舌頭,又嗖地鉆進了砂礫之中。
  總而言之,若不是在視野盡頭的遠方,能夠看到波光粼粼的蔚藍大海,此刻的高城壯壹郎簡直都要懷疑,這地方究竟是在四面環海、溫暖濕潤的島國日本,還是在阿富汗或者中亞某個斯坦國了。
  理所當然的,視野內也看不到任何壹座完整的房屋,整個床主市都已經蕩然無存。最多只能找到壹些已經嚴重風化、難以辨認的殘垣斷壁和道路殘跡,仿佛還在述說著這裏曾經擁有過的繁華和熱鬧景象。
  哎,這或許就是經典的輻射廢土範兒吧!
  “……沙耶,還有孝,這個……這幾天裏,妳們……咳咳……”
  呆呆地眺望了很久之後,高城壯壹郎轉過身來,想要向女兒女婿詢問些什麽,但由於長眠得太久,又或是眼前看到的景象過於震撼,他壹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詞匯。於是反而越急就越說不出口……
  “……爸爸,根據我和孝這幾天的帶隊外出偵察,隱蔽所出口附近的環境輻射,目前已經基本恢復到了正常水平,空氣中也沒有檢測到輻射塵埃。但是,我們的無線電臺始終沒有收到任何信號,周圍也沒有搜索到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當然,也沒有任何喪屍活動的痕跡……”
  似乎是早已猜到父親在這種情況下會詢問什麽事情,如今已經蘇醒五天的高城沙耶嘆了口氣,如此答道,“……按照我的推測,如今的整個世界……不,至少是整個日本,很可能已經只剩下我們這些人了……”
  聽了這話,高城壯壹郎跟老婆百合子交換了壹個眼色,不由得微微苦笑。
  雖然之前已經隱約有所預料,但是……如今的日本,果然是只剩下我們了嗎?
  因為【時光膠囊】的緣故,百年時光的流逝對他們夫妻倆而言,仿佛只是做了壹場大夢。
  然而,夢醒之後看到的場景,卻是如此的殘酷而又真實。
  僅僅是因為野心和貪婪,百年之前的人類就親手毀滅了自己生存的文明世界。
  曾經多達七十億的人類幾近滅亡,幾千年的文明成果毀於壹旦,世界仿佛重新回到了洪荒年代。
  但是,不管怎麽說,壹切的噩夢都已經結束了,他們總算是堅持到了光明重現的那壹天。
  迎著裹了沙塵的海風,高城壯壹郎閉目深吸了壹口氣,然後擡起頭來,拿出昔日的大佬派頭,對女兒高城沙耶和女婿小室孝吩咐道,“……沙耶,妳這就回到隱蔽所裏去,把剩下那些還在休眠的人也都喚醒。還有孝,妳去把哆啦A夢留下的工具和神奇道具都拿出來吧!就算舊世界已經徹底毀滅,地球上只剩下了我們這些人,我們也要鼓起勇氣,就像當年披荊斬棘的邪馬臺女王壹樣,在這片荒野上重建家園!”
  “……嗨!”對於嶽父大人這番合情合理的吩咐,小室孝自然是點頭稱是。但當他再次走進隱蔽所的大門之際,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些早已遠去的身影:
  “……不知道移民去了異世界的井豪勇,宮本麗和毒島冴子學姐,現在又過得怎麽樣呢?”
  ……
  3、《尼羅河女兒》位面
  公元前十四世紀的北非,《學園默示錄》位面日本難民建設的昔蘭尼加殖民地(現代利比亞的班加西)
  壹場來去匆匆的短暫雷雨,給撒哈拉大沙漠的悶熱空氣,帶來了幾分難得的清新與濕潤。如退潮般迅速散去的烏雲背後,再次露出瓦藍的天空,白色的海鷗在空中盤旋鳴叫,清爽的海風讓人心曠神怡。
  在廣袤無垠的撒哈拉沙漠與碧波萬頃的地中海之間,利比亞東部的綠山腳下,矗立著壹座原本歷史上不應該在這裏存在的,充滿了“未來風格”的小城邦,居住著兩百多名《學園默示錄》位面的現代日本難民,以及他們從奴隸市場上買來的土著妻妾。雖然人口不多,地理位置也很偏遠,但經過若幹年的建設經營和對外交流,這座位於目前西方文明世界邊緣的小城邦,已經在西方各國的民間頗具聲望。
  ——雖然正史上的昔蘭尼加還要過九百年才會出現,但為了融入地中海文明圈之內,來自《學園默示錄》位面的兩百多現代日本難民,並沒有給這座城鎮取什麽日文名字,而是依然把這裏命名為昔蘭尼加。
  從波濤洶湧的地中海上向這裏望去,只見在點綴著灌木叢的陡峭山崖之上,巍然屹立著壹座白色燈塔,為往來的商船指引航路。燈塔腳下則是壹座日式風格的小神社,朱紅的鳥居面朝著地中海的萬頃波浪。
  而在山崖的下方,靠近沿海沙灘的臺地上,被開辟成了壹塊塊高低錯落的梯田,種植著稻麥、玉米、土豆和蔬菜水果。壹道道清澈的泉水,從山麓間奔流而下,在密如蛛網的灌溉水渠中歡快流淌,滋潤著這片被大海和沙漠所包圍的幹燥土地,讓它在充足的灌溉和酷烈的驕陽之下煥發出盎然生機。
  在這些綠意盎然的人造田園之中,林林總總散落著上百座蘑菇狀的金屬小屋,被刷上了五彩繽紛的鮮亮油漆,與四周蔚藍色的大海、黃褐色的山巖和綠色的灌木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異邦人看得深感新奇。不過這實際上只是日本移民們用來存放谷物、商品和農具的倉庫,或者在白天勞作間隙短暫歇腳的地方。絕大多數市民平時都住在地下的幾個巨大洞窟裏,這樣更加安全而又陰涼。
  在這片田園遍布的海濱臺地下方,就是這座城邦的港口,擁有鋼筋混凝土結構的碼頭、貨倉、燈塔和壹道防波堤。以及海關大樓、交易集市和專門招待異邦旅人的客棧。由於流沙密布的撒哈拉大沙漠,從三個方向完全切斷了這個殖民地跟周邊地區的陸上交通,所以這個海港是它唯壹的對外溝通渠道。
  通常每隔壹兩個月,都會有來自克裏特島、希臘半島和埃及的商船,在燈塔的指引下,駛進這座超迷妳殖民城市的港口。最初的時候,這些商船只是運來黎巴嫩香柏木、愛琴海魚幹、埃及椰棗之類的外地貨物,然後從昔蘭尼加殖民地運走壹些諸如精鹽、瓷器、玻璃、火柴、小五金和塑料制品等等之類,由昔蘭尼加殖民地自行生產,或者日本穿越者從【年代性自動售貨機】裏兌換出來的現代工業品。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前來昔蘭尼加殖民地的商船上,開始逐漸出現了前來求醫的病人——這個時代的醫學還處於最初級的階段,巫術和醫術都沒有真正分家。相比於那些讓病人吃老鼠治牙疼、吞牛糞治消化不良、跳大神治瘟疫的古埃及醫生,現代日本穿越者就算是翻著醫書現學現賣,也已經稱得上是神醫了。
  而昔蘭尼加殖民地出售的仁丹、磺胺粉、阿司匹林、消炎軟膏等現代藥物,還有壹些日本穿越者自己種植的草藥,也成了東地中海文明世界的搶手貨——畢竟,為了治病救命,再吝嗇的人也會慷慨解囊……
  隨著前來昔蘭尼加求醫的各國患者越來越多,昔蘭尼加殖民地的日本穿越者索性開辦了壹座醫院,主要倒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積累人脈和交情,留下個好名聲,以便於跟東地中海的各方勢力都打好關系。
  於是,在耶穌誕生的壹千三百多年前,壹座刷著紅十字標誌的近代化醫院,就矗立在了地中海南岸。
  然後,除了醫院的門診之外,昔蘭尼加殖民地偶爾也提供出診服務。但通常只有各國最頂級的權貴,才能讓昔蘭尼加殖民地出動他們僅有的壹艘飛艇,帶著醫療隊和醫療器械前去治病救人。
  總而言之,如今的昔蘭尼加殖民地,這片被沙漠和海洋所包圍的貧瘠土地,在東地中海諸多城邦和王國的傳聞之中,已經變成了壹處醫神庇佑的聖所,廣受西方各國權貴民眾的贊美和稱頌。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從昔蘭尼加殖民地播散開來的,不僅有神奇的醫術,也有致命的病魔……
  ——在某壹次親自帶著醫療隊乘坐飛艇前往埃及宮廷進行出診之後,昔蘭尼加殖民地的執政官,前日本警官宮本正剛剛回到昔蘭尼加,就召集心腹到密室裏開會,並且在會上拋出了壹個轟動性的大新聞!
  “……什麽?‘尼羅河女兒’,埃及的‘黃金王妃’凱羅爾,竟然染上了艾滋病?!!”
  前女警中岡麻美忍不住驚叫起來,“……她這是……偷偷地紅杏出墻,跟什麽人私通了嗎?”
  與此同時,在座的宮本正女兒宮本麗,女婿井豪勇,炮兵指揮官平野戶田和神社巫女兼劍術教官毒島冴子等人,聞訊之後也是紛紛臉色劇變,壹個個冷汗、大汗、瀑布汗!
  ——雖然他們這些從二十壹世紀初期穿越過來的日本人,跟凱羅爾這個平行世界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冷戰巔峰時期穿越過來的美國少女,其實也談不上什麽老鄉。但她好歹同樣算是現代人,至少在最基本的思想觀念上,能夠跟昔蘭尼加殖民地的日本穿越者互相理解和溝通,避免誤會和沖突。
  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過去的這些年裏,凱羅爾確實是憑著她的特殊身份,為昔蘭尼加殖民地擋下了很多來自外界的惡意。如果她壹旦染病暴斃或者身敗名裂,那麽昔蘭尼加殖民地的國際環境勢必迅速惡化。
  “……應該不是尼羅河女兒本人的私生活作風問題,她的丈夫,埃及王曼菲士同樣也感染了艾滋病。此外在如今的埃及宮廷裏,HIV測試呈陽性的人至少有壹百多個,搞到後來我都不敢再檢測了……”
  宮本正搖頭答道,“……幸好,就算是凱羅爾這個金發王妃,也不知道艾滋病究竟是什麽(她穿越到古埃及的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期,艾滋病還沒有出現),否則我們的麻煩還會更大……總之,我已經給凱羅爾和曼菲士註射了哆啦A夢留下的艾滋病疫苗,但是其他人就無能為力了。所以在這裏,我要提醒大家,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要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同時把嘴管得嚴壹些,千萬別把艾滋病的事情傳出去!”
  “……只是讓我們自己加強註意嗎?”中岡麻美皺起了眉頭,“難度不能對這事兒再做些什麽?”
  “……我們能做什麽呢?艾滋病在我們那會兒都還是不治之癥呢!哆啦A夢留給我們的艾滋病疫苗和特效藥,總共就只有那麽幾百份,壹旦用完或者過期之後,就再也沒了。而【年代性自動售貨機】的裏面,又買不到能夠治療艾滋病的藥。現在我們能夠管住自己就不錯了,哪裏還有關心土著的余力?”
  宮本正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總不能把所剩無幾的疫苗和特效藥拿出來救治土著吧?我們總歸得要先顧著自己才行。而且,就算大公無私地拿出了僅有的壹批疫苗和特效藥,又才能救治幾個患者呢?”
  對此,在座眾人也是紛紛無奈嘆氣——當初在覺察到穿越者之中有艾滋病患者,並且已經陰差陽錯地傳播出去之後,他們還多少有些僥幸心理,以為不會傳染得那麽迅速。誰知才短短幾年時間,這艾滋病就已經傳進了埃及王的宮廷裏。只能說,他們似乎嚴重地低估了古代中東土著人的性開放程度。
  但事已至此,他們也沒有什麽好的對策,只能壹邊聽之任之,壹邊封鎖真相和捂蓋子。反正全世界的古代文明原本就瘟疫頻繁,人均壽命短暫,死亡率極高,從肺結核到天花,每壹樣在當時都是不治之癥,而且傳染性遠遠超過艾滋病,但也沒有折騰到人類滅亡的程度。即使再加上艾滋病,也是虱多不癢、債多不愁了。或許在壹代代的遺傳篩選和淘汰之後,這些古人的後代還會被鍛煉出艾滋病的免疫力也說不定。
  ——總之,在經歷過壹回世界毀滅的浩劫之後,即使是最正直和善良的人,也變得草菅人命起來了……
  ……
  4、《黑礁》位面
  雖然沒有了某對心靈扭曲、手段殘忍的羅馬尼亞銀發雙胞胎虐殺狂,但蘇聯解體之後的歷史車輪,依然滾滾向前。而穿越者在德國的大殺四方,也被政府部門有效地掩蓋了下來,變成了無人相信的都市奇談。
  在西歐和北美的地下會所裏,依然有無數稚氣未脫的東歐少年少女,被殘酷地折磨成屍體或怪物。
  在南美和非洲的熱帶森林,依然有無數左翼革命遊擊隊理想幻滅,變成喪心病狂的邪惡犯罪團夥。
  還有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之後的冷戰遺民們,也繼續在曾經的理想和冷酷的現實之間苦苦掙紮。
  當然,在《黑礁》故事劇情的主要舞臺,遙遠的泰國海濱城市羅阿那普拉,這個全世界各色流亡者、特工、毒販和軍火掮客時常出沒的犯罪樂園,也依然在時刻以暴力、血腥、女色、陰謀和貪婪為構成元素,上演著壹幕幕後冷戰時代的黑道浮世繪,泯滅著小人物的天真、善良和正義感,揭示這個世界的殘酷。
  ……
  5、《魯濱遜漂流記》位面
  魯濱遜漂流定居的熱帶荒島,某壹年的某個星期五
  伴隨著咚咚的人皮鼓聲,幾艘滿載著食人族野蠻人戰士的獨木舟,借著漲潮沖上了某個熱帶荒島的沙灘。隨後,他們就在沙灘上升起篝火,載歌載舞地慶祝剛剛贏得的勝利。然後,他們又從獨木舟上拖出壹個個被五花大綁的野人俘虜來,準備宰殺之後開膛破腹,弄成沙灘人肉大餐來打牙祭。
  其壹個較為年輕的野人俘虜,趁著食人者在宰殺其它俘虜之際,突然掙脫繩索,跳起身來,沿著海岸壹路狂奔。然而,反應過來的食人族,立刻就分出了三個精壯戰士來追殺這個俘虜,雙方壹追壹逃,先後穿過了小河、山丘與樹林。但最終還是逃亡的野人俘虜首先體力不支,壹個踉蹌摔倒之後被重新抓了起來。
  當這個逃跑失敗的俘虜被押回篝火邊,被食人族大廚操刀開膛破肚之際,恐怕他是永遠也想不到,自己本來應該能夠被壹個名叫魯濱遜的英國佬救下來逃出生天,並且獲得壹個叫做“星期五”的名字。
  然而,由於某些穿越者的亂入,此時的魯濱遜·克羅伊茨內先生,已經變成了墳墓中的壹堆枯骨。
  於是,這位原本的“星期五”先生,也不得不被重新塞進大鍋,變成食人族的壹餐燉肉……
番外六 那些曾經被穿越者造訪過的世界(三)
  6、中世紀歐洲位面
  1354年4月5日,法國北部,加萊港郊外,兩千英軍和八千法軍在這裏擺開了戰陣,旗鼓相望。
  ——隨著黑死病的恐怖陰霾,從歐洲大陸上空漸漸散去,英法百年戰爭的軍鼓也被再次隆隆擂響。
  雖然前線英軍的數量只有法軍的四分之壹,但禦駕親征的英格蘭女王瓊·金雀花陛下卻是自信滿滿。
  因為,瓊·金雀花和她的宮女們,都是非常優秀的法術使用者,尤其擅長【火球術】的連環轟擊。平時只要稍有閑暇,她就會帶領壹幫宮女練習【火球術】轟擊,如今早已是技藝嫻熟,堪稱百發百中。
  ——自從天空壹道白光,帶來了穿越版“天使”之後,因為哆啦A夢遺留下來的神奇道具【魔法大百科辭典】和上面的三十條咒語,剛剛掙脫黑死病夢魘的中世紀歐洲,就瞬間從騎士時代進入了魔幻時代。
  沒辦法,在【魔法大百科辭典】的有效作用範圍,也就是幾乎整個歐洲和壹小部分北非地區,壹個掌握了這些咒語的知識分子,就能用【龍破斬】、【火球術】、【炎爆術】輕易打垮上百名騎士的集群沖鋒!或者獨自壹個人就把壹座堅固的城堡夷為平地!更別提還有能夠痊愈壹切疾病,把人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完全治療術】……最厲害的是,培養壹名騎士需要至少十年,而訓練出壹名施法者卻只要兩個星期!
  ——只要妳能搞到壹份記錄了完整三十條咒語的小冊子,並且能把它口齒流利地讀出來或背出來。
  在這樣直觀的力量對比面前,歐洲的貴族領主們立刻以最快速度丟下了鎧甲和寶劍,捧起了從各種渠道搞來的咒語冊子,廢寢忘食地背誦著三十條咒語——由於穿越者們在逗留期間故意將印了咒語的小冊子廣為散發,並且被商販到處傳抄,使得羅馬教會和各國王室壟斷法術的企圖,從壹開始就化為了泡影……
  但即便如此,同樣的攻擊法術由不同的人施展出來,其效果也差異很大,最關鍵的就是能否打中目標。在如今的歐洲施法者圈子裏,英格蘭女王瓊·金雀花陛下和她的戰鬥宮女,恰好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見瓊女王頭戴貓耳,手持權杖,朝著前方沖來的法軍遙遙壹指:“……哼哼,朕乃是蒙受天使庇佑、聖光恩澤之英格蘭女王,霍格沃茨學校的主人!爾等這些愚昧無知的法國佬,現在就給朕接受煉獄的審判吧——喵呀!無所不在的火之精靈喵,請聽從我的召喚,凝聚起來,攻擊我的敵人喵——火球術!”
  與此同時,隨行的宮女們也戴著貓耳發卡,跳著貓步,詠唱起了喵聲喵氣的哆啦A夢版魔法咒語……然而,她們卻萬萬沒有想到,穿越者遺留的【魔法大百科辭典】此時已經到了使用壽命,徹底停工了。
  所以,預想之中的火球術並沒有出現,讓前壹刻還自信滿滿的瓊女王瞬間抓狂,隨後更是慌了!
  “……誒誒?怎麽回事?喵呀!無所不在的火之精靈喵,請聽從我的召喚,凝聚起來,攻擊我的敵人喵——火球術!~~~誒誒誒?為什麽法術沒有了?上帝啊!妳,妳們這些下等人不要過來!快放開我,不許弄臟了我的衣服,就是把妳們賣了也賠不起!快松開!喵呀~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
  就這樣,渡海禦駕親征的英格蘭女王瓊·金雀花陛下,不幸兵敗加萊,淪為了法國人的俘虜。
  與此同時的英格蘭王國本土,位於牛津市泰晤士河北岸的“霍格沃茲神術學院”內,更是早已壹片大亂。學員、教師和等著治病的患者們紛紛高舉火把,懷揣《拜貓會十誡》,跪在市中心的巨型招財貓雕像前面磕頭祈禱,泣不成聲地祈求“天使”再次降臨,重新賜予他們法術,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差不多的情況,也出現在了法國普羅旺斯地區的“布斯巴頓神術學院”,讓那不勒斯女王兼普羅旺斯女伯爵喬萬娜急得團團轉。克雷芒六世教皇緊急召集神職人員商討對策,最後的結論竟然是勸說某位基督徒君王獻祭他的兒子。因為“當年上帝就是讓亞伯拉罕獻祭他的兒子以撒,以此來考驗他的虔誠……”
  而在阿爾卑斯山脈腳下的“德姆斯特朗神術學院”,瘋狂的學員們更是早已在抓捕猶太人進行血祭了!
  但無論他們如何折騰,哆啦A夢在離去前藏在牛津市招財貓雕像裏的【魔法大百科辭典】,都已經因為超期使用而徹底報廢,再也無法恢復了。而“魔法”的神奇力量,也重新從歐洲人的手中徹底消失。
  ——就這樣,短暫而精彩的魔幻時代,至此戛然而止。在失去了哆啦A夢黑科技道具【魔法大百科辭典】賦予的超自然力量之後,歐洲的貴族和教士們,又被迫再壹次面對冰冷而又殘酷的現實世界……
  至於未來的歐洲人還能否告別蒙昧和迷信,迎來科學和理性的新時代……這個,就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番外七 那些曾經被穿越者造訪過的世界(四)
  7、明末大亂鬥位面
  西元1654年,江西“大萌國”京城,南昌
  滕王閣下,贛水北流。
  距離大明王朝的分崩離析,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但中國的前途和命運,卻依然混沌不明。
  此刻,就在這座當年王勃揮毫潑墨,書就錦繡文章的南昌滕王閣上,正舉辦著壹場隆重的盛宴——大萌國的開國君主“萌皇”張獻忠,最近與定都金陵的大清帝國結盟聯姻,將他最寵愛的女兒“萌香公主”嫁給大清皇帝多爾袞的養子多爾博,成為大清帝國的太子妃(多爾袞沒有親生兒子)。
  對於這樣壹樁普天同慶,呃,至少是兩省同慶的喜事,大萌國自然得要好好操辦,熱鬧壹番。因為南昌“皇宮”的大殿前不久失火倒塌,尚未修補完畢,所以就在滕王閣設宴給遠嫁隊伍送行。
  壹時間,留著金錢鼠尾辮子的大清使臣和穿著峨冠博帶的大萌官員濟濟壹堂,壹邊相互寒暄,相互敬酒,壹邊對相貌壹點兒都不萌的“萌皇”張獻忠,還有外貌確實很萌的“萌香公主”連聲恭維道賀。
  而壹眾文人清客們也在外面紛紛吟詩作詞,提筆揮毫,紀念大萌國的此次“邦交”盛事。
  與此同時的高閣之上,更是環佩玎珰,彩帶飄飄,歌姬們唱著王勃的《滕王閣詩》,翩然起舞。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舞帶飄飄,歌聲朗朗,恍惚之中,仿佛又讓人看到了那份獨屬於大唐的三千繁華、十丈軟紅。
  然而,如今中原大地的現況卻是……
  “……沐猴而冠,斯文掃地!”
  滕王閣外的偏僻樹蔭下,壹位身形枯瘦的年老儒生聽著高閣上的絲竹聲,不由得憤而罵道。
  “……噓!”另壹位留著金錢鼠尾辮子,穿著清朝官服的老人趕緊開口制止,同時慌張地看了看四周,直到確定了附近並無旁人,才松了壹口氣,“……彜仲兄慎言!今時不比往日,當心禍從口出!”
  被呼為“彜仲兄”的夏允彜不悅地瞪了他壹眼,但終究沒有再繼續口出狂言,只是看著張溥腦袋後面的金錢鼠尾,幽幽地嘆息,“……天如老弟,壹別十余年之後,想不到妳竟已剃發易服,投了韃虜啊!”
  對此,張溥則是無奈地訕訕壹笑,“……唉,世事難料啊!彜仲兄,妳如今不也投了流賊麽?”
  壹時間,兩位老人相顧無言——想當初,自己這些江南士子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想要壹己之力,挽住那天傾。而時至今日,卻是風光不再,事業盡敗,名節亦失,直教人黯然淚下!
  ——當年清軍渡江南下,攻破金陵、屠戮蘇州之後,幸存的江南名士夏允彜、張溥、孫元化、張岱、陳子龍、沈廷揚等人,曾在上海擁戴逃出金陵的永和帝朱以海重建朝廷,據江陰、上海兩縣地盤繼續抗清。然而,在苦苦堅持了兩年之後,清軍終究還是攻入了上海,孫元化、陳子龍相繼戰死,“永和皇帝”於突圍途中落水身亡,張溥則不知所終。張岱前往杭州找澳洲髡賊求援未成,心灰意冷之下披發入山當了隱士。沈廷揚和方以智率殘余水師投降了盤踞浙東的澳洲髡賊。上海小朝廷自此煙消雲散。
  而不屈不撓的夏允彜在上海抗清復明失敗之後,又帶著家眷老小與數百殘兵,輾轉逃到了徽州,投奔駐蹕於此的崇禎帝太子朱慈烺,繼續堅持復明大業。不料在次年春天,徽州小朝廷也被壹股流寇攻破並屠城,只有夏允彜帶著兒子夏完淳前往杭州找澳洲髡賊采辦軍械,這才僥幸逃過了壹劫。
  盡管如此,倔強的夏允彜依然不肯服輸,然而環顧天下,卻發現此時的中原大地,已是“萬邦林立”,到處都是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國號和朝廷。反倒是明朝宗室建立的幾個小政權,卻成了亂世群雄的重點打擊對象,此時早已盡數覆滅。縱有幸存的皇子皇孫,也只能藏起家譜改名換姓,絲毫不敢暴露行跡。
  眼看著大明天下已經徹底完蛋了,夏允彜也只能捏著鼻子降低標準,想要尋找壹位“真龍明主”,輔助他掃平天下。然而,在澳洲髡賊的惡意唆使和濫行冊封之下,許多軍頭賊酋只是占了壹縣壹鄉甚至壹村之地,就敢悍然稱帝。弄得全天下自稱皇帝的家夥沒有壹萬也有幾千,讓人實在是無所適從。
  在此期間,夏允彜也曾想過要不要投靠“澳洲人”。然而這些澳洲髡賊實在是無恥之尤,不僅冒認宋室苗裔,還以夷變夏,推行胡俗,蔑視聖人道統,更重要的是對他這樣的大名士也不肯折節招攬,而是讓他跟販夫走卒壹起去參加什麽公務員考試。夏允彜覺得這是奇恥大辱,堅決不肯與他們同流合汙。
  之後,經過壹番打聽,夏允彜認為坐擁襄陽的大順皇帝李自成不僅兵強馬壯,而且開科取士,尊儒重道,似乎頗有明君之相,於是就帶著兒子夏完淳來到襄陽,設法投入李自成帳下,參贊軍機。而大順朝接下來也是屢戰屢勝,先是北伐中原、攻破洛陽,逼得大周皇帝吳三桂北逃太行山,然後又東征淮上,與剛剛殺侄篡位的韃清皇帝多爾袞鏖戰徐州,大破八旗鐵騎,盡收兩淮之地,隱隱已有橫掃宇內之勢。
  然而,就在這個大順朝如日中天的巔峰時刻,李自成卻突然在狩獵時遇刺身亡。他的大順國立刻土崩瓦解,帳下各路兵馬自相殘殺,夏允彜的兒子夏完淳也在亂中遇害。只剩下孑然壹身的夏允彜,流亡到了江西的大萌國地界,想要在“萌皇”張獻忠的朝廷裏謀個壹官半職來養老。但因為在大萌朝中無人幫忙,最後夏允彜只是被打發到滕王閣,充當管理圖籍和替人抄書的小吏,勉強聊以糊口而已。
  因為屈身投效了流賊,夏允彜心中多有羞愧,這些年也沒怎麽打聽東林和復社故舊的近況。誰知今日見了昔日的復社魁首張溥張天如,卻發現他居然身在清廷的迎婚使團之中,剃發易服當上了禮部員外郎!
  如果是在以前,夏允彜早已大罵張溥忘了國仇家恨了。但眼下自己的底子也不幹凈,實在沒臉指責別人,只好不尷不尬地跟張溥隨口寒暄。倒是張溥想要招攬他投奔清國,聲稱大清新帝多爾袞雖是蠻酋,卻傾慕聖學,在掃平諸王、壹統八旗之後,已經在轄地內開科舉興文教,頗有撥亂反正之象。如果夏允彜肯過去的話,至少能得壹個有品級的筆帖式,怎麽也比在大萌國給張獻忠這個大老粗當無品小吏要強。
  然而,夏允彜卻拒絕了張溥的邀請,“……天如賢弟的好意,彜仲心領了。只是在下如今早已心如死灰,實在無意出仕博取功名。況且如今天下板蕩,稱帝者成百上千,各國旋起旋滅,縱然得了官爵,也是朝不保夕。與之相比,張獻忠這人固然是粗鄙無文,萌朝轄下也不過三府之地,但畢竟享國日久,南昌在他治下太平了十多年,雖然不能說是繁華盛世,好歹物產豐茂,民生尚可,能於此養老,彜仲已是知足了!”
  盡管如此,待到黃昏日落,滕王閣上的盛宴散去之後,夏允彜還是胸懷惆悵、心緒難平。於是便跟著那些瓜分剩余酒肴的仆役侍女,從杯盤狼藉的殘席中搶出壹壺涼茶、壹盤糕點。然後,夏允彜獨自坐在滕王閣的欄桿上,自斟自飲,壹邊望著滾滾贛水從腳下流過,朗朗明月從遠方升起,壹邊想著四海鼎沸,社稷傾覆,家族絕嗣,壯誌成空,不由得黯然淚下,心有所感,隨即口占壹首七絕,揮毫提於墻上:
  風吹茶香度蹉跎,月照漢櫓犁怒波。
  遙知四海微茫外,同文通音作異國。
  然而,當落魄壹身的夏允彜,在滕王閣上提筆書寫著故國之思、黍離之悲的時候,卻萬萬沒有想到,在千裏之外,壹支遮天蔽日的龐大艦隊已經駛入了長江口,即將用炮彈砸碎南京城的堅固高墻。而遠在澳洲西海岸“中華城”的全球華人穿越者同盟(簡稱華盟)總部,更是意氣風發地通過無線電波,向雲集在遼東、浙江、山東、廣東的四路大軍,下達了壹份洋洋灑灑的總攻擊令:《向全中國進軍的命令》!
  在經歷了數十年的動蕩分裂、諸侯惡戰之後,混亂至極的華夏大地,終於迎來了走向統壹的曙光。
  ——雖然在絕大部分的封建文人士大夫眼中,這來自“澳洲髡賊”的曙光簡直是堪比噩夢……
  ……
  8、《Overlord不死者之王》位面
  當征服了諸多部落、國度和城邦,恐怖之名震懾四方的無敵巫妖王骨傲天,或者說安茲·烏爾·恭陛下,在日理萬機、勵精圖治之余,有時候也會想起昔日的同伴和朋友。比如那些曾經以小妖精、貓人、虎人、史萊姆和金屬魔像的形象,跟他壹起降臨此方異世界的“二十壹世紀地球古人”玩家……
  在安茲陛下剛剛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時候,曾經得到了這些“二十壹世紀地球古人”的極大幫助。
  然而,再接下來,這些“樂於助人(助紂為虐)”的“二十壹世紀地球古人”卻集體消失了——當時說是因為要修理服務器程序,所以被迫暫時停服,彈出所有玩家。但時至今日,也沒看到他們再回來。
  “……都這麽多年了,也沒再回來,如今我身邊連個能夠輕松聊天的人都沒有,感覺真是寂寞啊!”
  明亮的水晶吊燈下,巫妖王骨傲天壹邊如此嘆息著,壹邊在壹份關於勒令各處市鎮定期繳納人類或獸人小孩充抵賦稅,用於剝皮造紙,生產魔法卷軸的申請文件末尾,提筆簽上了“許可”的字樣。
  ——隨著時間的流逝,所謂“身為人類的道德殘渣”,已經在他的靈魂中基本消失殆盡了……
  ……
  9、漫威位面
  跟穿越者們的短暫邂逅,似乎並沒有對諸位超級英雄們的人生軌跡,造成多少明顯的影響。
  除了鋼鐵俠的女友小辣椒佩珀,非自願地享受了壹場驚心動魄的太空冒險;黑暗精靈入侵地球的登陸場,從倫敦變成了紐約;九十五歲的二戰著名女特工卡特,在人生暮年得以與男友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鴛夢重溫……但是,在這些穿越者造成的擾動結束之後,漫威世界的壹切又都基本恢復了原本的常態。
  畢竟,對於強者如林、浩劫不斷的漫威世界而言,區區幾個穿越者實在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番外八 那些曾經被穿越者造訪過的世界(五)
  10、生化喪屍版《傲慢與偏見》位面
  從T病毒爆發開始,壹切就已是人力無法挽回。僅僅壹個星期時間,倫敦就變成了壹座喪屍城;兩個月之後,大不列顛王國徹底成了喪屍的國度;等到生化危機開始的十年之後,整個地球已經基本毀滅。
  這不僅僅是人類的末日,更是地球上所有生物的末日。
  陸地上只剩下了無邊無際的戈壁沙漠,壹直綿延到天際,而波濤洶湧的海洋中,也同樣是壹片死寂。因為壹切植物被T病毒感染之後都會迅速枯萎,導致整個地球徹底沙漠化,而海洋中的動植物亦不能幸免。
  茫茫黃沙之間,只能偶爾看見壹群群徒具人型的行屍走肉,或者外形更加詭異莫測的變異生物在緩緩遊蕩,不時發出無意義的嘶啞嚎叫。而隨著時光的流逝,這些地球生物圈的最後殘渣,也終將歸於塵土。
  這個位面的地球將被迫從零開始,重新再走壹遍生物誕生和演化的漫長道路。
  而這壹切慘劇的起因,卻不過是主神系統和輪回者們壹次陰差陽錯的失誤……
  ……
  11、艦娘二戰(與三戰)位面
  “……親愛的同學們,晚上好!歡迎收聽XX校園廣播電臺‘半月談’新聞欄目,近期的國內新聞剛才已經播放完畢,下面進入國際新聞板塊,開始播放今年5月以來的國際要聞:
  5月2日上午,蘇聯總書記貝利亞巡視倫敦,對近期當選、即將上任的第壹任英格蘭社會主義共和國總書記,阿富汗移民易蔔拉欣·卡爾紮伊表示了祝賀,並且希望他在上臺執政之後,能夠註重協調英格蘭國內各族關系,保護盎格魯撒克遜原住民的合法權益,尊重他們的宗教信仰和生活習俗。卡爾紮伊總書記耐心聽取了貝利亞總書記的建議,表示將盡快為康沃爾半島的盎格魯撒克遜人保留區,制定出壹部合適的英格蘭少數民族自治法律。之後,貝利亞總書記又走訪了同樣位於大不列顛島上的蘇格蘭社會主義共和國和威爾士社會主義共和國,充分聽取了當地領導人的意見,並接見了當地的黨員和群眾代表。
  同日,蘇聯國防部宣布結束對大不列顛島的占領狀態,預計將於半年內撤出當地的全部蘇聯紅軍。
  5月4日,為結束戰後北美大陸的長期分裂混亂狀態,恢復和平與穩定,北美各方割據勢力領袖在古巴海濱旅遊勝地‘豬灣’展開多邊談判。會後,鋼鐵兄弟會首領麥克森,3K黨主席斯蒂芬森、新加利福尼亞共和國政府總統肯尼迪、新德克薩斯共和國政府總統布什和波多黎各的英克雷政府總統約翰遜等人聯合簽署《豬灣協議》,宣布從此結束彼此的紛爭,締約成立北美獨立國家聯合體,簡稱北美獨聯體或美聯體。
  但作為北美黑人勢力代表的黑豹黨主席丹尼爾和密西西比自由公社首領帕克斯,都拒絕在《豬灣協議》上簽字。而未參加豬灣會議的納瓦霍人首領本亞茲和易洛魁聯盟大酋長海華沙,也公開表示拒絕加入北美獨聯體,聲稱《豬灣協議》是白人種族主義者的分贓協議,嚴重傷害了印第安人原住民的感情的權益。
  5月8日下午,美國華盛頓州的駐美日軍遭遇恐怖襲擊事件,恐怖分子使用汽車炸彈襲擊了塔科馬港壹所對當地民眾開放的日軍醫院,造成四十五人死亡,九十二人受傷。其中駐美日軍傷亡二十壹人。日本陸軍大將辻政信於次日乘飛機趕赴北美看望了傷者,並宣稱駐美日軍將加強對華盛頓州的治安整肅力度。
  5月9日,重建的埃菲爾鐵塔正式竣工,象征著巴黎正在擺脫核戰的創傷,走向更加光明的未來。按照法國政府的計劃,接下來還將陸續重建凱旋門、巴黎聖母院等壹系列被三戰核爆摧毀的巴黎地標性建築。
  5月9日到15日,南非各地爆發大規模黑人騷亂,抗議南非反動政府對待黑人的暴力驅逐和歧視政策。南非政府出動正規軍進行鎮壓,僅僅在約翰內斯堡就公開處決了三萬余名黑人。共產國際發言人對此發表評論認為,壹味濫用武力並非長久之道,唯有對話協商才是解決南非種族問題唯壹現實可行的途徑。南非白人政權應該盡快作出政治決斷,采取行動,展現誠意,為啟動南非種族和解進程作出建設性的努力。
  5月14日,朝鮮首都漢城出現群眾示威遊行,抗議政府無故下調食物配給標準,要求恢復大米供應量。
  5月15日,蘇聯‘國際主義’7號登月飛船從拜科努爾發射場成功升空,載著三名宇航員踏上了前往月球的漫長旅途。如果壹切順利的話,這將是人類首次登上月球的壯舉,具有裏程碑式的偉大歷史意義。
  今天的國際要聞就講到這裏,感謝大家的收聽,下面播放壹首蘇聯名曲《三套車》……”
  ……
  12、《還珠格格》位面
  隨著整個老北京四九城,還有大清的皇室和朝廷,都在穿越者制造的核爆蘑菇雲之中灰飛煙滅,廣袤的中原大地立刻遵循以往的規則,再壹次陷入了諸侯並起、群雄逐鹿、烽火連天的殺伐亂世之中。
  幸好,在此時的中國四周,無論是閉關鎖國的日本幕府,顓臾老朽的朝鮮李朝,還是風光不再的荷蘭東印度公司,都不可能幹涉華夏內亂的結局。而英國和法國還在為爭奪印度的利益而糾纏惡鬥,尚無能力把賊手伸向遙遠的東亞。俄國人也只有向東方派遣小股探險隊的能力,遠遠稱不上什麽外來威脅。
  所以,相對於積貧積弱的民國亂世而言,這個年頭的動蕩中華,總算還沒有變成西方殖民地的危險。
  ……
  13、《紅樓夢》位面
  恍惚之間,賈寶玉總覺得自己似乎在什麽時候做過壹個奇怪的噩夢,夢見自己變成了壹只猿猴,而整個賈府也變成了猴山,連薛姐姐(薛寶釵)和林妹妹(林黛玉)都變成了母猴子,然後親昵地跟自己壹起打鬧戲耍,互相抓虱子、搶桃子……在夢中尚不覺得如何,等到醒來之後,卻是讓他嚇得出了壹身冷汗。
  不過再仔細壹想,他就不由得啞然失笑,人怎麽可能變成猴子呢?大約是妖魔誌怪小說看多了吧?
  於是,賈寶玉又跟往常壹樣,在丫鬟們的簇擁下奔出怡紅院,興沖沖地去瀟湘館找林妹妹玩耍了。
  但與此同時,無論是高踞雲端之上的警幻仙子,還是蹲在賈府墻外的壹僧壹道(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卻都是筋疲力盡地松了壹口氣——真是想不到啊,那幫自稱“穿越者”的域外天魔居然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用妖術把賈府上下壹幹人等統統變成猿猴!差點兒徹底砸了警幻仙子辛苦布下的這盤紅樓大棋!
  在擊退這幫域外天魔之後,為了將賈府上下幾百人恢復原狀,還要修改他們和四周目擊者的記憶,警幻仙子和她的手下前後花掉了足足幾百年積攢的法力,又欠下無數人情,才消弭了這場滔天大禍。但無論如何,這場亂子好歹是結束了,而絳珠仙子和神瑛侍者的還淚大戲,應該也還能繼續下去……嗯,大概吧!
番外九 王秋的無人島物語
  清晨的霧氣早已散開,熾烈的陽光從天而降,海面上微波蕩漾,閃耀著陣陣的金光。
  壹座白色的小別墅,矗立在沙灘邊緣的椰林之下。無數不知名的熱帶喬木,正在別墅後面的山坡和山谷間恣意生長。而在大樹之間的空地上,則是壹片芳草萋萋,長滿了碧綠的草葉、藤蔓和蕨類。
  然而,坐在別墅的客廳裏,看著無人機傳送回來的航拍畫面,王秋卻根本沒心思欣賞這漂亮的熱帶風光,反倒是滿臉的糾結和困惑:“……我這究竟是穿越到了什麽地方啊?!”
  對於壹位穿越者來說,在降臨到陌生的異世界之後,自然要想辦法調查自己究竟穿越到了何處。
  但這個調查任務卻困難重重:首先,王秋並不是靈魂穿越,而是肉身穿越,沒有某個異界土著人的記憶供他繼承。其次,他也沒能找到任何壹個可供打探情況的異界土著居民。
  因為,他這次降臨異界的地點,是壹座無人島……
  此刻,王秋已經根據無人機的航拍測量,初步畫出了壹張粗糙的島嶼地圖。總的說來,這座海島的面積約為五十平方公裏,植被茂密,淡水豐富,遍布著溪流和山泉。島嶼北部地形崎嶇,臨海矗立著壹座海拔約四百米的山嶺,乃是全島第壹高峰,在北岸形成刀鋒般垂直入海的峭壁。島嶼南部相對平緩,散布著低矮的丘陵和小塊的平原,還有清澈的小河在丘陵間流淌。王秋的小別墅則坐落在島嶼的東海岸上。全島沒有任何危險的大型食肉動物或劇毒蛇蟲,也沒有其它任何活的人類或智慧生命居住,島上體型最大的生物是壹群野馬——這玩意兒在小型海島上倒是挺罕見。島嶼四周都是壹望無際的大海,方圓壹百公裏內沒有觀察到其它的陸地。不過從島上的動植物來看,似乎並非是什麽異星,而是還在某個時代的地球上。
  由於無線電臺收不到任何信號,王秋最初壹度以為是穿越到了二十世紀以前的古代或近代。但上述猜想卻被壹個新的發現給推翻了——在島嶼的另壹端,王秋找到了幾間破爛茅屋,裏面有兩具人類的骨骸,旁邊還有壹艘小木船,似乎是遇到海難漂流上岸的航海者。而在他們的身邊,還散落著生銹的鐵皮桶、剪開的塑料瓶和壹只畫著星條旗的八音盒等許多雜物,明顯都是二戰後才有的現代工業品!
  這就讓人不能不感到很奇怪了,既然都已經是二戰後的地球,為什麽天空中沒有任何的無線電信號?難道是穿越到了什麽核戰浩劫之後的末世?又或者這座島也是穿越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王秋只得叫來家裏的女人們壹起集思廣益。但她們同樣看不出什麽新的線索,只能根據現有的信息胡亂猜測。南裏香推測這可能是《猩球崛起》裏現代人類文明瞬間毀滅後被猴子統治的末日世界;鞠川靜香覺得這更像是人類進入太空時代,地球成為原生態保護區之後的科幻世界;整天玩遊戲的銀發雙胞胎則認為這應該是人類陣營戰敗後的艦娘世界,彼此莫衷壹是,誰也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
  實際上,如果僅僅是想要調查異界狀況的話,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用小火箭發射哆啦A夢道具【迷妳偵察衛星】進入軌道,接下來整個星球便可壹覽無余。但王秋之前擔心自己是穿越到了某個仙俠奇幻世界,如果貿然發射偵察衛星的話,有可能會驚動神明、仙人之類的大佬,所以不敢折騰出太大的動靜。
  總之,在壹頭霧水之中,王秋等人迎來了穿越到這個陌生世界後的第壹個夜晚。由於擔心這裏真是艦娘世界的某個偏僻旮旯,晚上或許會有深海艦隊來偷襲,所以王秋在入睡前特意給別墅的四周拉了高壓電網,又在屋頂上安裝了高射炮和防空雷達。結果,這座島嶼真的很快就迎來了不速之客……
  ……
  第二天清晨,王秋還在床上摟著鞠川靜香酣睡,卻突然被“咚咚咚”的炮聲給嚇得跳了起來!
  他趕緊披上睡衣,光著腳丫三步並作兩步,狂奔到樓頂壹看。只見葛麗特和韓賽爾這對銀發雙胞胎,正在操作著高射炮朝空中猛烈開火,看到王秋上來,便異口同聲地大喊道:“……怪獸!天上有怪獸!”
  震耳欲聾的炮聲中,王秋仰頭定睛望去,頓時看到在彌漫的晨霧背後,果然有壹團奇形怪狀的東西在上千米的空中隨風飄動,並且被高射炮的高爆彈和曳光彈打得渾身冒火,乍壹看還真像是什麽怪獸從空中來襲。但再仔細壹看,王秋終於辨認了出來:這哪兒是什麽怪獸啊?分明是壹只外觀奇葩的載人氣球!
  怎奈此刻為時已晚,盡管地面的高射炮停止了射擊,但天上那只貌似灌著氫氣的載人氣球,還是“轟隆”壹聲淩空解體,變成無數燃燒的殘骸,紛紛揚揚地掉落到島上各處。眼看著大禍已經釀成,王秋只得叫醒了全體四女,然後帶上武器趕往墜毀現場。接下來,他就第壹次真正看到了這個世界的土著人類:
  ——共有五個不幸的乘客,從這只被淩空打爆的氫氣球上跌落了下來,其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但無論性別和年齡如何,他們都穿著比乞丐還要邋遢的破衣爛衫,渾身彌漫著令人掩鼻的腥臭味兒……並且此時此刻,他們都已經死了——從千米高空無傘墜落,哪裏還有存活的可能?
  奇怪的是,雖然可以確信從未見過這些人,但隱約之間,王秋總覺得這個場面似乎有點熟悉……直到他發現那個小女孩的屍體背後有個圓形紋身,上面用日語寫著壹個經緯度坐標的時候,才猛地恍然大悟。
  於是,在南裏香等四女的詫異目光中,王秋突然從懷裏摸出【竹蜻蜓】飛到了全島最高峰的頂上,隨即在山頂的雜草和灌木中壹通猛扒,最後終於找到了目標:壹塊畫著英國米字旗的金屬銘牌。
  上面的銘文內容,則是紀念英國登山家埃德蒙·希拉裏,在1953年第壹次登頂珠穆朗瑪峰……
  看著腳下這塊紀念希拉裏登頂珠峰的銘牌,王秋頓時心情復雜地跌坐了下來,嘴裏發出壹聲惆悵的嘆息,“……哎,明白了,壹切都明白了!這個島原來是珠穆朗瑪峰!這裏是《未來水世界》!”
番外十 世界的唯壹
  《未來水世界》是壹部比較古董的科幻片,拍攝於二十世紀末。背景是未來的地球不知為何變成了汪洋壹片,所有陸地都被大海淹沒,為數不多的幸存人類只能依靠舊時代的遺骸,在海上靠著捕魚艱難維生。其中有用破船、浮碼頭、金屬箱建造浮島城鎮生活的定居者,相當於海洋時代的農耕民族;有駕駛小船獨來獨往的“海行者”,相當於海洋時代的遊牧民族;此外還有不事生產,以掠奪和殺戮為生的海盜團夥。
  雖然早已忘記了陸地是什麽模樣,但在水世界的殘存人類之中,依然流傳著關於某處還有陸地的傳說。於是,電影的主角,壹名長著腮的男性變種人海行者,就因為壹系列陰差陽錯,而卷入了尋找陸地的旅途之中。通過各種冒險,跟兇殘的海盜幾度拼殺,他終於從壹個小女孩背後的日語紋身上,找到了陸地的經緯度坐標,於是就帶著女友和同伴乘氣球來到了變成小島的珠穆朗瑪峰,開始了嶄新的生活……不過,由於王秋等人的亂入,他們的氣球剛才已經被高射炮淩空打爆,主角壹行人只能去天堂開始新生活了。
  但是,對於疑似穿越到了《未來水世界》的王秋來說,這壹切劇情都並不重要,真正的關鍵在於,按照電影的背景設定,他腳下這座面積不過五十多平方公裏的小島,恐怕就已經是全世界唯壹的陸地了!
  ——珠穆朗瑪峰都變成了海拔只有四百米的小山,全世界還有其它哪塊陸地能露得出水面來?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從王秋穿越過來的那壹刻起,就相當於是成功征服世界了!
  唉,就這麽毫無準備地壹下子成為了世界之主,突然感覺完全失去幹勁了可怎麽破?
  不過,現在就要下結論的話,似乎還有點兒太早,應該要先設法證實壹下……
  ……
  幾小時後,從別墅屋頂發射升空的【迷妳偵察衛星】,徹底證實了王秋的上述猜測。
  在衛星傳送回來的照片之中,地球徹底變成了壹顆蔚藍的大水球,所有大陸的輪廓均已消失不見,南北兩極的雪白冰冠也已融化。全世界唯壹能夠露出海面的堅實陸地,就只剩下了王秋腳下這座前身為珠穆朗瑪峰的島嶼,位於北緯二十七度五十九分,東經八十六度五十五分的這塊彈丸之地。
  ——嗯,最多再加上幾處漲潮時淹沒於水下,退潮時露出水面的暗礁。
  雖然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即使地球兩極的冰雪統統融化,海平面也不可能上升八千米之多,能夠上升幾十米就已經是極限了……但這裏是電影世界,即使是地球也必須服從編劇先生的設定。所以,陸地就這樣從地球上消失了,曾經色彩斑斕的地球變成了真正的藍星。而還沒來得及進入太空時代的人類文明,自然也被徹底埋葬在了深邃的海洋之下,只剩下壹點兒漂浮在海面上的殘渣。
  當然,盡管這個無人島已是全世界唯壹的陸地,但人類還是沒有完全消失。在遠比過去更加浩瀚的海洋上,依然散落著十幾個大小不等的浮島城鎮,還有數以百計的“海行者”小船在四處遊蕩。但所有的浮島城鎮都位於赤道南北五度之間的赤道無風帶上,距離王秋這邊至少有二三千公裏。就算是駕著小船跑單幫的“海行者”和依靠打劫他們為生的海盜,也基本只在赤道無風帶的範圍內活動。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浩瀚的大洋雖然無邊無際,但並非每壹塊水域都適合安居。在失去了陸地之後,殘存人類的浮城和船只就沒有了避風港,偏偏這些用漂流垃圾和廢銅爛鐵拼湊出來的玩意兒,抗風浪性能遠不如舊時代的正規海船。壹旦遇上臺風之類的大風大浪,簡直是必死無疑。
  所以,他們不敢離開赤道無風帶,這片永遠風平浪靜、海況怡人,基本不會遭遇風暴的安靜海域。
  此外,赤道地區終年高溫,溫差極小,對於極度缺乏保暖衣物和取暖燃料的水世界遺民來說,顯然更加適合生存。更妙的是,赤道無風帶的降水量極為豐沛,並且分布均勻,很少長期無雨,給海上居民提供了穩定充足的天然淡水,讓他們得以在浮島上種植少量的蔬果,補充人體所需的維生素等營養成分。
  而壹旦離開赤道無風帶,他們就必須面對恐怖的風暴巨浪,難以抵禦的寒冷,以及長期遇不到降雨而導致的幹渴,每壹項危險都是那麽的要命……也難怪他們會壹直待在赤道無風帶這個相對舒適的海上搖籃,以至於遲遲無法找到珠穆朗瑪峰這塊最後的陸地了。
  但即便如此,這些赤道無風帶的海上人群也不過是在茍延殘喘,勉強推遲了覆滅的時間而已。
  因為,人類本身就是壹種不適應海洋的陸地生物。更要命的是,他們這些浩劫過後的幸存者,文明程度已經大大倒退,作為他們最後生存空間的鋼鐵船只和浮島,都不過是舊時代的遺產,殘余的人類群體本身,並沒有從海底開采礦石、冶煉金屬、制造漂浮物的能力,他們只是在陸地文明的遺骸上掙紮求生。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舊時代的遺產終究會生銹老化,進而逐壹瓦解和沈沒。屆時這些人類又該到哪裏去生活?莫非還能在幾代人裏進化或變異成美人魚,然後跳進海裏蓋龍宮不成?
  就算是《未來水世界》的男主角,那個耳朵後面長了腮可以水下呼吸的變異人,其實也無法跟鯨魚壹樣徹底生活在海裏,而是必須喝淡水,吃蔬果來補充維生素。壹旦徹底失去了船只,同樣也沒了活路。
  更別提這最後壹小批漂流在海上的人類,還在不斷地爆發混戰,破壞著他們僅剩的壹點兒生存空間。
  ——關於海上人類的黯淡未來,《未來水世界》的劇情之中也有體現。那個作為反派的海盜大頭目就曾經感慨說,過去隨便哪個水平線上都找得到可供打劫的浮城,現在卻很難搜索到像樣的目標了。而他的嘍啰則答道,相當壹部分浮城是被老大您下令給打沈了,剩下那些消失的浮城就不曉得是怎麽回事了……
  由此可見,最多再過幾十年到壹百年,這些人類文明最後的殘灰余燼,就必然會被大海逐漸吞噬。
  不過,缺乏同情心的王秋,此時首先想到的,卻不是如何征服或拯救這個正在走向毀滅的世界,而是另壹個更加現實的問題,“……既然如此,靜香姐,裏香姐,還有韓賽爾和葛麗特,我們必須盡快組織搬家了!這個島可不是在赤道無風帶,直接住在海灘上實在不保險,天曉得下壹次臺風什麽時候會來!”
  “……呃,我說,親愛的小秋秋,在搬家躲避臺風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給這座島取個名字?”
  鞠川靜香突然笑瞇瞇地舉手提議道,“……按照《聖經》的說法,人類最早生活在伊甸園裏。而我們腳下的這個島,又是目前世界上唯壹的陸地。既然如此,就將它命名為伊甸園島怎麽樣?”
  伊甸園島?聽上去似乎蘊含著某種寓意?
  王秋如此思索著,同時擡起頭來,頓時就看到了窗外的清澈溪流、青翠草木和艷麗花朵。
  ——不錯,相比於衛星照片上那些奇形怪狀、銹跡斑斑、骯臟破爛的鋼鐵浮城,這座宛如花園般的美麗島嶼,確實是堪稱是末世之中唯壹的伊甸園。
  “……嗯,靜香姐的主意不錯,就叫伊甸園島吧!”
尾聲 只屬於王秋的世界
  ——進入《未來水世界》位面的壹年之後。
  明媚的陽光照耀著大洋。浪花溫柔得宛若溫順的淑女壹般。輕柔的海風和寧靜的海面,構成了壹副和諧的畫卷。綠意盎然的熱帶島嶼,矗立在廣袤無垠的海洋中央,就像是壹塊鑲嵌在藍寶石上的碧綠翡翠。
  這裏是全世界唯壹尚未被海洋淹沒的陸地,曾經的喜馬拉雅山的最後殘跡。
  通常意義上的整個世界,如今就剩下了這麽壹座島,目前被它的擁有者命名為伊甸園島。
  象征著偷吃禁果走出伊甸園的人類,在壹切文明和輝煌全部宣告結束之後,又重新回到了伊甸園裏。
  海拔僅剩下四百米的珠穆朗瑪峰南坡上,到處都生長著茂密的熱帶樹林。高大的棕櫚樹在風中搖擺著枝葉,為樹下的島民遮蔽灼熱的陽光,迎面而來的習習晨風之中,仿佛彌漫著熱帶水果的甜美香氣。
  這裏,就是王秋和他的女人們,在伊甸園島上為自己營造的新家。
  ——跟《未來水世界》位面的殘存人類浮城聚集海域,壹直風平浪靜的赤道無風帶不同,緯度較高的伊甸園島(珠穆朗瑪峰)處在臺風頻繁的副熱帶高氣壓帶。雖然在風平浪靜、陽光燦爛的時候,這片大海同樣溫柔和藹,但只要暴風驟雨壹旦來臨,大海就會瞬間變臉、呼嘯而動,宛如遠古的魔神,狂舞在奔馳而下的驚雷急電中,縱然是天地亦要為之瞬間色變,而海岸線上的壹切人造物體,更是必然慘遭摧折。
  所以,王秋在確認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之後,就立刻展開搬家行動,拆卸了原本穿越到了海灘上的小別墅,然後在珠穆朗瑪峰背對大海,面朝內陸的那壹側山腰上,開鑿出壹塊寬廣的平臺作為地基,在上面建築起壹座新的山間別墅用於居住。這個位置差不多已經是整座島嶼距離海洋最遠的地方,能夠盡可能地避開風暴和巨浪。同時這裏的位置又足夠高,可以輕松地隨時俯瞰整個島嶼,監視海面上的任何異狀,順便盡情欣賞婆娑的椰林、金色的沙灘,金色的太陽,清澈的純凈海水,還有同樣清澈的晴朗天空。
  接下來,他還修建了上下山坡的步道,環繞全島的小路,積蓄雨水和泉水的小水庫,並且在山腳下的小塊平原之中開辟了農田、果園和菜圃。從而讓他和他的女人們,可以在這座無人島上悠閑地生存下去。
  此時此刻,在山間別墅門外的庭院中,棕櫚樹和椰子樹的濃蔭下,隱約可見未著寸縷的咖啡色女體。
  那是裸著身子的南裏香、鞠川靜香和王秋在庭院裏午睡。三人剛剛結束了壹場激烈的室外歡好,隨後壹起躺在庭院中的乳白色水床上,盡情享受著清風拂過全身肌膚的舒爽感覺,壹點也不覺得羞澀。
  “……鏘鏘!懶蟲起床啦!來吃水果嘍!”
  伴隨著歡快的話語,韓賽爾和葛麗特這對銀發雙胞胎,各自端著壹盤切成片的新鮮瓜果,從別墅裏走了出來,然後同樣跳到了水床上,讓她們胸前那對已經發育得頗有份量的渾圓存在,因為引力而不斷地上下起伏晃蕩——這對銀發雙胞胎同樣也是渾身上下壹絲未掛,赤著小腳丫,徹底袒露著光滑的咖啡色肌膚,任憑自己豐腴的胸器、柔韌的腰肢和圓潤的屁股,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健康的亮澤。再加上那頭已經垂至腰際的閃亮銀發,那活潑清脆的銀鈴笑聲,還有她們蹦蹦跳跳的步伐,無不洋溢著青春的蓬勃氣息。
  ——來到島上之後各種類型的“戶外運動”,讓所有人的肌膚都曬成了深淺不壹的咖啡色。
  之所以如此“回歸自然”,是因為鞠川靜香的壹句“天真話語”:“在伊甸園裏還要穿衣服,不是很奇怪嗎?”於是,王秋就從善如流地把她們統統剝光,讓她們像聖經的夏娃壹樣,每天都是無遮大會。以便於時刻都能欣賞到她們宛如藝術品壹般的美妙身體,並且隨時隨地解鎖各種姿勢,盡情地享用她們,把她們送到極樂的雲端上。而四女似乎也對此處之泰然,如今早已習慣甚至喜歡上了不穿衣服的天體生活。
  畢竟,在這個重歸蠻荒的世界裏,壹切屬於文明社會的倫理、道德和節操,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說起來,我們來到這個島上,也已經過去壹年了吧!沒想過要出海到別處去轉轉嗎?雖然這個世界上除了水還是水,但多少還是能找到些有看頭的東西,比如說,赤道無風帶的那些鋼鐵浮城?”
  王秋壹邊俯瞰著山下碧綠的森林和方格般整齊的農田,壹邊撫摸著垂在鞠川靜香頸後的金色秀發,把玩著她光滑似錦緞的肌膚,“……哪怕沒有船也沒關系,只要穿上【超人套裝】,壹眨眼就能飛到了……”
  “……啊啦,不知為什麽,人家似乎完全沒有這樣的興趣呢!那種破破爛爛的鋼鐵垃圾,實在沒什麽可看的。”鞠川靜香壹邊吃著西瓜,壹邊不以為然地答道,“……我倒是覺得這樣的生活很舒服。”
  “……是因為可以徹底不用穿衣服,還有隨時隨地跟任何人親熱吧?”南裏香笑著調侃道。
  “……誒?裏香醬難道不喜歡這樣無拘無束的生活嗎?”鞠川靜香笑嘻嘻地抓住她的胸器捏了捏,但南裏香毫無反應——在跟衣服徹底說再見了將近壹年之後,她早已對壹切尷尬和害羞都統統免疫了。
  “……總之,我是反對跟本位面土著人類進行接觸的,他們拿不出任何我們需要的東西,卻會對我們構成麻煩。壹旦知道了島嶼的消息,肯定會有海賊前來偷襲,企圖強占這個只屬於我們的國家。”
  南裏香在水床上支起身來,不顧自己胸前還在被靜香老師伸出舌頭騷擾,繼續對王秋說道。
  “……只屬於我們的國家?”王秋疑惑地挑了挑眉毛。
  “……嗯,沒錯啊,這個小島如今就是只屬於我們的伊甸園王國。妳是亞當國王,我們四個是夏娃王後,然後就像亞當和夏娃壹樣,在伊甸園裏無拘無束地生活……”鞠川靜香扭頭笑瞇瞇地對王秋解釋說。
  “……誒?既然這樣的話,這個王國的臣民又在哪裏呢?”葛麗特歪過小腦袋,好奇地問。
  “……王國的臣民……以後當然也是會有的啦!”鞠川靜香笑著把韓賽爾和葛麗特都摟進了自己的懷裏,同時揉著她們的小肚皮,“……正等著從妳們的小肚皮裏生出來,然後從小奶到大呢!”
  “……討厭!要生小寶寶也應該是靜香媽媽妳先去懷孕啊,我和韓賽爾還等著喝妳的奶呢!”
  “……沒錯沒錯,現在就先讓我們來吸吸看吧……”
  很有寵物氣質的雙胞胎立刻就開始賣萌撒嬌,跟鞠川靜香嬉鬧著彼此打成了壹片,又把南裏香也卷了進來。王秋對此則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微笑著觀看身旁上演的日常賣肉百合戲碼。
  是啊,既然這個世界就只剩下了這座島,那麽這座島也可以當作是整個世界,而我就是世界的主人。
  這裏是只屬於我的世界,也是這個世界上人類最後的伊甸園。
  所以,在想出什麽新的計劃之前,暫時就這樣在伊甸園裏休憩下去,繼續無拘無束的生活吧!
  王秋如此在心中做了決定,同時低頭伸開雙臂,把未著寸縷的四女壹起攬入了自己懷裏……
四百四十四萬字的完結感言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四百四十四萬字的漫長篇幅之後,這本《大穿越時代》總算是寫完了。
  期間老老王的電腦換了三臺,鍵盤換了四個,鼠標換了六個,物質成本似乎就已經夠高了。
  在這壹刻,老老王的心情很復雜,回憶起過去熬夜碼字的各種往事,也是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總之,似乎沒有那種如釋重負的輕松,反而感覺心裏少了些什麽,有點兒空落落的惆悵感。
  但眾所周知,這天下從來沒有不散的筵席,自然也沒有永不完結的網絡小說(笑)。
  所以,《大穿越時代》也就到此結束了,雖然距離《從零開始》等超長續命的神書還是差得很遠。
  相比於當年初出茅廬的《穿越時空的蝴蝶》,還有接下來因為觸及敏感之處而被和諧太監的《城管無敵》,四百四十四萬字的《大穿越時代》是我有生以來寫得最長的壹本書,也是各方面成績最好的壹本書,以及第二部能夠寫到完結的網絡小說——不算按照實體出版來寫的《我們應該穿越去哪裏》的話,老老王必須再次感謝諸位讀者們的熱心支持,陪我歷經了那麽多個日夜和寒暑,壹起走到這壹步。
  說真的,壹開始我還真的沒有想過,自己能把小說寫到四百四十四萬這麽個晦氣的超大數字(笑)。
  關於老老王的下壹本新書,目前還在初步構思,以及跟其它作者商討之中,初步打算換壹下思路,寫仙俠題材,依然是老老王習慣的黑色幽默搞笑風,在歡笑中顯示背後的殘酷與沈重,並且希望跟之前的幾本書相比,能夠有所突破。因為有些仙俠世界背景設定和社會演化的問題,暫時還沒能念頭通達,這本新書可能要等幾個月才能跟讀者們見面,沒辦法跟《大穿越時代》無縫對接,所以在此說壹聲對不起了。
  在《大穿越時代》結束,下壹本新書開始連載之前的間隙裏,老老王可能會寫幾篇時政評論的雜文,比如關於美國社會這三十年的變遷,還有壹篇關於武俠世界的科普打臉文等等,還請讀者們屆時多多捧場。
番外的番外壹 《明末大亂鬥》副本大魔國篇之【大聖出嫁】(上)
  西元1653年初夏,淮北,海州(連雲港)
  自從大明崩滅,天下板蕩以來,海州就成了所謂“大聖國”的地盤,迄今已有十八年了。
  ——當然,在海州以外的地方,則普遍給它改了個稱呼,將其貶稱為“大魔國”。
  因為,即使在當今中原天下那麽多群魔亂舞、光怪陸離的割據政權之中,海州“大聖國”也絕對稱得上是最神奇,或者說最魔幻的壹個:這個“國家”居然是按照《西遊記》進行政權架構的!
  當年大明崩潰之際,明朝官軍、聞香教起義軍和滿清八旗在兩淮大地上彼此殺伐,最終清軍得勝,連聞香教主王可也壹度兵敗被俘,之後才脫困逃回河北,在明末亂世之中建立起了“大乘國”。
  與此同時,另壹股聞香教余孽則滯留於兩淮,擁戴“聖姑”徐馨兒為主,退守海州繼續抵抗。由於他們及時賣身投靠了盤踞海州港外花果山上的“澳洲人”穿越者,所在之地又頗為偏僻荒涼,所以總算是茍延殘喘了下來,並且逐漸形成了壹個名義上共尊徐馨兒為女皇,實則全面依附於穿越者的迷妳附屬國。
  當穿越者開始給這個附屬國建立制度的時候,卻發現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國家都實在太小了,全境不過幾萬人口,僅僅相當於日本戰國的壹個十萬石藩國。而且政權內部壹盤散沙,名義上的女皇徐馨兒當時不過是壹介蘿莉,被丟給花果山上的穿越者充當人質,毫無實權可言。下面六個大首領各有壹堆嘍啰,大致勢力相仿,不僅六人之間彼此不服,甚至對自己的手下也缺乏掌控力,根本捏不起來。
  結果,這個先天不足的海州“大聖國”,只好承認現實,采取了類似日本戰國大名的分封制。
  偏偏“大聖國”的立國之地,又恰好是在傳說中石猴出世的花果山旁邊。於是在某人的惡趣味之下,有關部門在規劃這個半殖民地小國的時候,居然腦洞大開地使用了美猴王的套路來分封——將海州的六位聞香教首領分別封了平天大聖(牛魔王)、覆海大聖、混天大聖、移山大聖、通風大聖、驅神大聖的名號,彼此平起平坐,地位不分高低。而常駐花果山的徐馨兒女皇,自然就是繼承孫悟空的“齊天大聖”名號了……然後在這些大聖們的下面,同樣也按照《西遊記》的體制,封了壹大堆的洞主、山主、壇主和寨主。
  ——雖然聽上去很魔幻很恐怖,但歸根究底,其實也不過是把日本武家藩國的家老、奉行、地侍等等職位,都換了個富有《西遊記》色彩的稱呼而已,最多再加上藩主常年大權旁落、始終不能親政而已。
  但是,在明朝的封建文人士大夫眼裏,這樣妖氣森森的詭異政權,依然是實在讓人無法接受,更別提這幫家夥還是“澳洲髡賊”扶持的傀儡,故而毫不客氣地貶稱其為大魔國。當時就有好事的書生專門寫了無數揭帖,給“大聖國”的諸位首領們,壹個個都安上了妖頭、魔頭、妖女、魔女之類的貶損稱號。
  接下來,等到關於“大聖國”建立的消息,經過了不知幾道手,傳入內陸各省之後,在以訛傳訛之下,結合民間傳統神怪故事,更是演變出了許多關於“海州魔國”的恐怖傳說——比如海州魔國的妖頭喜好用人皮制作旗鼓,用人骨制作法器,整日修煉各種邪法以求長生不老,為此需要大批殺人攝取魂魄來祭祀邪神;而海州魔國的妖女則是為了永葆青春,每日都用童男童女的鮮血沐浴等等。差不多把海州形容成了《西遊記》裏妖魔當道的獅駝國。甚至前後引來了不少企圖“降妖除魔”的高僧和道長……理所當然的,這些高僧和道長來到海州“降妖除魔”之後的下場,不是被壹頓棍棒當街打死,就是被請進了監獄裏吃牢飯。
  不過,雖說上述這些荒誕不經的謠言,多半都是胡謅捏造。但要說海州的“大聖”們並非善類,倒也確實是沒有說錯——為了牟取利潤和抱大腿,海州“大聖國”長期承擔著幫助穿越者招募移民的業務。但在當今這種殺伐亂世之中,海州能夠搞到的人口多半不是什麽正當來路,而是被各路軍閥土匪像奴隸壹樣捕捉和押送過來的流民。每壹股被販賣到海州的壯丁背後,都藏著無數被焚燒的城鎮和被屠殺的村落。
  由於坐擁澳洲、美洲和非洲廣袤空曠領土的穿越者,對於中國本土移民的渴求可謂是無窮無盡,從來不吝於為引入移民而支付高價。相反,連年戰火災荒的兩淮大地,卻是民不聊生到了極限,年景壹年不如壹年。缺錢少糧的各路兵馬流寇為了生存和壯大,對於向海州大肆販奴的興趣,自然也愈發濃厚,結果使得海州的販奴生意規模越做越大,倒斃於被押往海州途中的老弱骸骨也越來越多。隨後在封建文人士大夫的抹黑潑汙水和以訛傳訛之下,就變成了“海州魔國”諸妖頭每年派遣嘍啰抓人血祭的恐怖傳說。
  當然,在諸侯蜂起、兵馬縱橫的烽火亂世之中,海州大聖國(大魔國)本身也多次成為敵軍的攻擊目標。而海州大聖國這票兵微將寡的大聖們,在野外戰場上的表現,似乎也只能用不堪入目來形容。
  然而,他們雖說野戰很撲街,抱的粗腿卻實在給力,每次遇到強敵來犯,就放棄郊野,退到預先修築在海邊的堅固棱堡裏長期據守。中原大地上的各路軍頭都沒有艦隊,無法徹底包圍這些自帶碼頭的港口要塞。而海州守軍卻可以依靠海路從穿越者這邊獲得補給,最後把敵人的後勤活活拖垮,不得不撤圍退走。
  壹來二去之後,周邊各路軍頭都明白了海州這塊有靠山的硬骨頭不好啃,如果沒有把握拿下的話,不如老實做生意為好。諸位大聖們也明白了自己的分量,再也不敢妄想什麽宏圖偉業,而是很有眼色地滿足於各自的海濱壹隅之地,甚至就連距離海岸線較遠的半個海州府,也被大聖國的諸位大聖們主動放棄了。
  就這樣,依靠著抱大腿和識時務,這個小國終於在中原亂世的漩渦之中,磕磕碰碰地生存了下來。
  然後,十八年的漫長時光轉瞬即逝,作為壹個全球華人穿越者同盟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對中國大陸控制區進行間接統治的臨時過渡政權,海州“大聖國”終於結束了它的歷史使命,走到了國祚終結的時刻。
  不過,跟古今中外歷史上那壹幕幕充滿了悲慘和血腥的亡國戲碼相比,明末海州這個極度奇葩的“大聖國”,卻是以壹種異常和平甚至充滿喜慶的方式,平靜而又安穩地走向了末路……
  ……
  海州府城,大聖國皇宮
  雖然是皇宮,但作為壹個迷妳型的“縣級國家”,海州的皇宮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大,從外觀上看,不過是壹座尋常的兩層樓西洋別墅,外面圍了草坪和鐵柵欄而已,也沒有什麽精心布置的園林花木、清泉池塘,只是布置了最簡單的灌木和綠地,乍壹看去,簡直跟後世美國的中產階級社區住宅相差無幾。
  此時此刻,這座微型皇宮的主人,孫悟空名號的當代繼承者,被無數士紳罵作母猴妖婦的“齊天大聖”徐馨兒女皇,正身穿壹襲素色旗袍,端坐在梳妝臺前,由三位侍女輪流伺候著,對著鏡子梳妝打扮。
  隨著十八年的歲月流逝,這位當初曾經被穿越者大姐姐各種玩弄,欺負得不要不要的小女皇,如今已經變成了壹位氣質淡雅如大家閨秀,又嫵媚豐腴如熟透果實的美艷麗人。只是她依然沒能成為壹位合格的君主——海州小政權始終內外交困、夾縫求存的窘迫環境,實在不允許她真正掌握什麽權利。
  不過,除此之外,她這半輩子基本上過得還算是安穩。而且,在今天,徐馨兒更是格外的心情雀躍。
  因為,今天就是她出嫁……呃,確切的說,是作為寡婦再嫁的日子——早在十四年之前,當時還是少女的徐馨兒就曾經有過壹次婚姻,丈夫是奉命被派來給她當家庭教師的穿越者老師,由於師生單獨相處日久,居然教著教著就教到床上去了……所幸雖然是“奉子成婚”,但結果基本還算圓滿。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八年之前,河北“大乘國”為了吞並同出聞香教壹脈的“大聖國”,派遣大批刺客潛入海州企圖刺殺女皇。徐馨兒本人倒是安然無恙,但她的丈夫卻不幸遇害,於是女皇從此成了寡婦。
  幸好,在全球華人穿越者同盟持續多年的文化滲透之下,守寡和貞節牌坊這種事情,在“澳洲化”的本位面明朝土著之中,也已經變得並不流行了。沒過幾年之後,寡婦徐馨兒就在澳洲京師中華城(珀斯),成功邂逅了自己的人生第二春——因為對花草的愛好而認識了澳洲首都植物園的園長,壹位中年喪妻的穿越者鰥夫,隨即很快熟絡起來。接下來又經歷了幾年的愛情馬拉松之後,如今終於到了修成正果的時候。
  “……媽媽!妳還沒打扮好嗎?我這邊可是連回澳洲的行李箱都收拾好啦!”
  伴隨著上述嘹亮的話語,壹位身穿藍色連衣裙的高挑少女,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壹個滿臉苦笑的中年女仆——她就是“齊天大聖”徐馨兒女皇的獨生女,“大聖國”的小公主金雪珠。
  似乎是得益於穿越者父親的優秀基因,還有“澳洲飲食”的充足營養,再加上“新式學校生活”的適當鍛煉,這位未成年的金雪珠小公主,遠比她的母親更加高挑健壯。而且金雪珠從小在澳洲學校社團裏學習跆拳道,在同齡人之中堪稱是打遍全校無敵手,以至於得到了壹個莫名其妙的綽號“孫悟飯”……
  (能夠弄懂這個梗的,都是看過《龍珠》的復古派動漫愛好者。)
  按照明朝封建士大夫那種喜歡平胸蘿莉和畸形小腳,講究“弱柳扶風”、“步步生蓮”的審美觀,這位牛高馬大的金雪珠小公主,簡直就是不堪入目的奇行種。但是在澳洲這個穿越者的大本營裏,擁有模特兒身材的運動型元氣少女金雪珠,卻是學校中的風雲人物,靚照經常登上校刊雜誌的封面女郎,在校內和社會上都是粉絲擁躉無數。所以每次跟著母親回海州都是老大的不情願,待不了幾天就抱怨這地方太無聊。
  幸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就應該是她最後壹次不得不跟著母親回海州了……
  “……小妮子又皮癢了是不是?這麽大了都壹點不穩重!才過來了幾天,就又想著回澳洲了?”
  徐馨兒沒好氣地扭頭白了女兒壹眼,“……仔細再瞧瞧海州地面上的風景吧!以後可就看不到了!”
  ——自從丈夫遇刺身亡之後,成了寡婦的徐馨兒就搬離了海州,常年帶著女兒寓居澳洲的華盟首都中華城(珀斯),每年最多也就回來住上壹兩個月。反正作為壹個傀儡女皇,她也沒啥實際政務需要處理的。
  但盡管如此,當她真的要將這片“帝王基業”拱手讓出的時候,心中多少還是會有點兒惆悵。
  “……這破地方有啥可看的啊?再說妳也不讓我跑到皇宮外邊,連沙灘上都不讓去,說是不安全!”
  金雪珠小公主撇了撇嘴,“……幾位叔叔伯伯(其余幾位大聖)的家裏也沒啥可玩的,每次過去弄不好還會被他們家裏那些奇形怪狀(指裹小腳和明朝貴婦打扮)的女人指指戳戳,要不就是被壹幫自作多情的公子哥擁上來獻殷勤,實在是讓人家感覺憋悶啊!花果山島上倒是風景不錯,但是咱從小到大在島上住了這麽多年,連每壹塊石頭每壹棵樹的位置都背熟了,該拍照留念的地方也早就拍過了,還有啥可看的?媽,妳還是快點跟新爸爸結婚,然後咱們壹家人壹起回澳洲,去大堡礁度蜜月玩潛水看熱帶魚好不好?”
  “……妳……哪有妳這麽說話的啊!真是沒大沒小的!唉,都怪我把妳給寵壞了……”
  聽了女兒這麽嘮嘮叨叨的壹通抱怨,徐馨兒不由得又羞又氣,自己這個女兒啊,在澳洲待了幾年之後,當真是從頭到腳都變成那種不知尊卑的真正澳洲人了!隨即卻又是無奈苦笑——正如小公主說的那樣,在她名下這個只有貓額頭大小的大聖國境內,確實是沒有什麽值得壹看的風景。
  從皇宮的窗口往外望去,只要把視線壹移出庭院的鐵柵欄外,就呈現出壹副破敗臟亂的景象。除了遠處有壹座還算氣派的教堂,以及郊外“澳洲人”開辦的鹽業公司,多少還有點兒現代城市的模樣之外,整個海州府城基本上就剩下了各種奇形怪狀的貧民窟和棚戶區,乍壹看簡直跟難民營似的……
  沒辦法,大明崩潰之際的頻繁戰亂,早已將昔日的海州府城夷為廢墟。等到“大聖國”建立之後,諸位“大聖”也不肯掏錢修繕殘破的海州府城,反倒是經常拆卸海州府的城磚和梁柱,用來修築自家的莊園棱堡,於是弄得市容更加破敗。而在正式吞並海州之前,穿越者也沒興趣越俎代庖,給大聖國搞什麽基礎建設,只是專心經營位於海外離島的花果山租界,最多再加上跟諸位“大聖”合資開辦的鹽業公司而已。
  如今除了自備發電機的皇宮、碼頭區和鹽業公司之外,整個海州府城都沒有自來水,沒有電力,沒有行道樹和街邊公園,沒有遊樂場和圖書館,更沒有少年少女們喜歡的購物廣場和電影院,甚至沒有水泥路和柏油路,連壓密過的煤渣路,也只在港口碼頭到鹽業公司之間鋪設了壹條,其余都是未經硬化的坑坑窪窪的泥土路,壹刮風就漫天塵土,壹下雨就變成泥潭,還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騷臭氣息。
  眼下是海風強勁的初夏時節,從黃海吹過來的清新海風,還能驅散彌漫在城市裏的汙濁空氣。等到了秋冬時節,嗆人的煤煙和難聞的臭氣就會從城區倒灌過來,哪怕置身於皇宮之中也讓人難以忍受。
  既然城內的市容環境如此破爛,治安狀況自然也壹塌糊塗,甚至連警察這玩意兒在大聖國都是不存在的,全靠黑幫維持地下秩序,基本上就跟現代的巴西貧民窟差不多,“上流社會”的人如果闖進去隨便亂逛的話,接下來幾乎十成十會被當成肥羊搶劫和綁票。所以徐馨兒哪裏敢同意女兒出宮去街上逛?
  “……罷了罷了,看來海州這地方,確實是沒什麽可留戀了。等到待會兒妳媽媽簽字把國家贈送給華盟政府之後,就把這座皇宮也作價賣了,從此就壹輩子待在澳洲,再也別回來了吧!”
  “齊天大聖”徐馨兒女皇略顯惆悵地嘆了口氣,隨即又對著女兒展開了笑顏,指著身後的壹溜兒衣架問道,“……來來,快幫媽媽看看,這裏面哪壹種款式的婚紗看起來更漂亮?……”
  ……
  另壹邊,在“齊天大聖”出嫁的婚禮慶典會場,華盟駐軍基地的大禮堂裏,早已是壹片張燈結彩。此時距離婚禮的時辰還早,大部分賓客都還沒到。不過海州本地的幾位“大聖”,倒是早早兒地過來了。
  十八年的歲月流逝之後,如今的海州“六大聖”也陸續有了新舊交替,相繼傳到了第二代甚至第三代。但在此期間,穿越者對海州大聖國的滲透和控制程度也在不斷加深。時至今日,海州的各路頭領們,早已被穿越者逐步遣散了兵馬,又以“合股開公司”的形式收走了鹽田和大半耕地。除了頭上這個不倫不類的“大聖”名號之外,他們就只剩下了各自的莊園和鹽業公司的股票,外加若幹店鋪作坊而已。
  對此,自然有人不太願意,怎奈胳膊擰不過大腿,最終也只得捏著鼻子認命。其中跳得最高的壹夥人,曾經勾結河北“大乘國”作亂,企圖“驅逐髡賊”,結果眨眼間就被碾平屠盡了。眼下這些“大聖”們和他們手底下的“洞主”、“山主”之中,其中幾個有心氣的,還在利用跟穿越者的關系做些買賣,或者在華盟的新朝廷裏鉆營位置。而那些胸無大誌的庸碌之輩,索性憑著父祖的遺產坐吃山空,當起了富貴閑人。
  而在過了今天之後,他們頭上這個早已淪為笑料的大聖名號,也要跟大聖國本身壹起消失了。
  “……黃兄,多時不見,妳又清減了嘛。莫非是生意上有什麽煩心事?”
  會場壹角的圓桌旁,剛剛從日本做買賣回來的“移山大聖”貓疲,先是跟通風大聖戴舒、驅神大聖張永龍等老熟人寒暄幾句,就對不知為何消瘦了許多、看著貌似愁眉苦臉的黃海諾好奇地開口問道。
  ——這“移山大聖”貓疲,本名乃是毛疲,因為留著兩撇很有個性的貓胡子,臉蛋又圓圓胖胖的好像貓臉,被市井閑人呼為貓大人,故而又稱貓疲。久而久之,倒是讓人把他的本名給快要遺忘了。
  只見移山大聖貓疲先生壹邊慢條斯理地如此說著,壹邊伸手提起桌上的澳洲玲瓏壺(透明玻璃茶壺),往平天大聖黃海諾面前的茶杯裏滿滿地斟上了壹杯紅茶,隨即又給自己也添上了壹杯。
  “……唉,這個……貓疲兄,實在是壹言難盡吶!說不得,說不得啊!”
  平天大聖黃海諾雖然接過了茶杯,但依然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然而接下來,卻架不住通風大聖戴舒壹句話戳穿了他的老底,“……還能是什麽說不得的事?自然是咱們這位牛魔王家裏的葡萄架又倒了唄!”
  (平天大聖就是西遊記裏的牛魔王。)
  “……沒錯,貓疲老弟,妳是回來得遲了壹步,沒看見前天早上老黃被他夫人抄外宅的場景!誒呀,咱們這位牛魔王,可是跟兩個嬌滴滴的波斯胡姬壹塊兒光著膀子在城裏亂竄,被鐵扇公主提著鞭子追了三條街!那場面可真是……嘿嘿,也不知道老黃後來怎樣伏低做小,跪了幾個時辰的搓衣板,才熬過這壹劫!”
  坐在另壹邊的驅神大聖張永龍也嘿嘿地笑著,不顧平天大聖黃海諾漲紅的臉色,添油加醋地向貓疲描述著這貨的醜事——事實上,差不多類似的事情在海州已經是家喻戶曉、司空見慣了。這位“平天大聖”黃海諾,之所以會如此夫綱不振,三天兩頭挨那河東獅吼,乃是因為他的“平天大聖”頭銜和莊園產業,都是從嶽父兼師傅那裏繼承來的,偏偏又改不了貪花好色的浪蕩性子,總是想著家花不如野花香。
  而他老婆胡廣燕,在跟著嶽父造反之前就是跑馬賣解的江湖女郎,不僅練得壹身好功夫,擅長各種奇門兵器,而且殺人如麻、性情霸道剽悍,屬於女漢子的女漢子,什麽女德之類壹概不知,人稱“鐵扇公主”。
  黃海諾原本是他嶽父收養的孤兒和徒弟,乃是被胡廣燕這個小師妹從小揍到大的,婚後在老婆面前如何硬氣得起來?於是,“鐵扇公主暴打牛魔王”就成了海州民間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街頭壹景。
  “……哎,黃兄,妳在外頭養女人被老婆抓住又不是第壹回了,怎麽還是把外宅安在府城裏呢?”
  聽完了前因後果,貓疲不由得笑道,“……海州府城裏頭就這麽點兒地方,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閑言碎語,哪裏瞞得住有心人?這不是等著被抄外宅麽?難道黃兄就不會在鄉下弄個小莊園金屋藏嬌?”
  “……唉,實不相瞞,這鄉下的外宅,在下也是置辦過。可惜才過了壹個月,就被淮上不知哪夥馬賊流寇給趁夜偷襲,殺掠壹空,燒成了白地。花費重金買來的兩個西湖船娘,也都不知去向了……”
  平天大聖黃海諾苦笑著說道,“……府城裏再亂,好歹還有點秩序。外頭可就當真是弱肉強食了。”
  聽得這話,諸位大聖也都沈默了。作為壹個非常撲街的半殖民地小政權,海州大聖國的有效控制範圍,從來沒有超出過距離海岸線二十裏以外的範圍。出了城墻的咫尺之外,就是無法無天的人間煉獄……由於大片耕地拋荒成了草原,在這華夏腹地的淮河兩岸,居然出現了宛如蒙古騎兵的馬賊團夥和野馬群……
  但是,若是跟更西邊的豫東、皖北地面比起來,哪怕是海州附近的蘇北地區,也已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尤其是豫東的開封壹帶,自從在二十年前被清軍水攻開封扒了黃河大堤,到現在都還沒能堵上,形成了壹片綿延千裏的黃泛區,幾十個曾經人煙稠密的府縣,如今都只剩白骨森森,處處荒無人煙。若是曹操復生於這個年代,看著他老家的模樣,恐怕也要再含淚長吟“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了。
  南面的兩淮,曾經是清軍和大順軍多年廝殺的主戰場,大明王朝強盛時期沿著運河星羅棋布的眾多繁華城市,如今隨著戰火摧殘和運河淤塞,早已全部蕩然無存。尤其是最為繁華富庶的揚州,更是在清軍內訌之中被亂兵縱火付之壹炬,迄今依然是壹片焦黑的殘垣斷壁,著名的“揚州瘦馬”也從此斷了傳承。
  至於北面的山東,同樣是城邑化為廢墟、運河徹底淤塞,曾經肥沃的耕地,變成了郁郁蔥蔥的榆樹林,甚至有壹支上萬人的農民軍割據榆樹林稱王,光靠吃榆錢作為軍糧就足以果腹,對外號稱“榆園軍”。
  ——雖然聽著似乎很有趣的樣子,但要知道,當年山東省西部那片綿延數百裏的榆樹林還是耕地的時候,可是足足能養活上百萬人……但時至今日,誰也說不清楚那麽多消失的人都到哪兒去了……
  “……呵呵,黃兄真是受苦了。想來等到今日削藩完成,改土歸流之後,就會有澳洲大兵登岸進駐,整肅治安,海州地面上也會太平壹些。我這次去日本剛好收購了些尼姑回來,不妨送兩個給妳消消火吧!”
  片刻之後,貓疲才勉強壹笑,岔開話題講起了他不久前在日本的見聞——原來那信奉天主教的毛利家連番鏖戰二十余年,先後戰死了兩代家督,才終於在今年春天碾碎了佛門和關東豪族的拼死抵抗,攻滅了昔日舊主德川家,將其滿門老幼斬殺殆盡,如今正在日本大肆反攻倒算,毀廟滅佛,不僅把大批佛寺改為教堂,還用繩子拖著和尚尼姑到市集上發賣。貓疲看著價錢便宜,就買了二十多個年輕尼姑試試水……
  “……這麽說來,整個日本眼下都已經成了天主之國?哦,真是感謝萬能的上帝……”
  原本坐在壹旁半聲不吭的混天大聖烏鴉道人,聞言卻不由得眼神壹亮,在胸口連連劃起了十字。
  ——這位所謂的烏鴉道人,當然不是什麽烏鴉成精的妖怪,甚至不是道人。只是因為長得又黑又瘦,故而從小就有了個烏鴉的綽號。後來又不知怎麽地皈依天主教穿上黑袍當了教士,試圖在海州傳教,於是被不明就裏的土著喊做烏鴉道人。然而,這位“烏鴉道人”的信仰雖然虔誠,交際能力卻甚是糟糕,再加上壹副好似破鑼的沙啞喉嚨,願意聽他傳道的閑人寥寥無幾,在海州的傳教事業始終打不開局面。
  不過,雖然他的傳教事業頗為不順,個人的財運卻是頗為不錯。八年前,壹度擴張到山東的河北“大乘國”為了吞並同出聞香教壹脈的“大聖國”,派遣刺客潛入海州,不僅企圖刺殺女皇,還對其他幾位大聖也動了手。結果前任混天大聖因為心腹手下背叛,導致自家棱堡被攻破,全家老小盡數被害,無壹幸免。而原本只是旁系庶子的烏鴉道人,卻在事後壹步登天,繼承了混天大聖的名號和剩余家產。大喜過望的烏鴉道人立刻先是感謝上帝,隨即更是揮金如土,拿出繼承的絕大部分遺產,在海州蓋了壹座豪華大教堂。
  然而,氣派的海州大教堂雖然造起來了,烏鴉道人的傳教事業卻依舊毫無起色,弄得他整日愁眉不展。
  對於這樣壹位神神叨叨的狂信徒,其余諸位大聖顯然跟他沒啥共同語言,只是勉強附和了幾句,就又轉到了別的話題,比如在大聖國撤銷之後,他們這幾家人究竟何去何從,是繼續留在海州安家立業,還是搬到嶺南、臺灣之類更加遠離戰火的太平地界……正當眾人各抒己見、說得興起之際,貓疲卻突然註意到了某個不對勁的地方,“……誒?怎麽好像少了個人啊?咱們那位覆海大聖浪翻天呢?”
  “……妳說浪翻天?他正在碼頭上伺候澳洲來的首長呢!”平天大聖黃海諾撇撇嘴答道。
  ……
  與此同時,海州新港的碼頭上,特地趕來觀禮的華盟第三任國家主席,出身北美的齊建軍老先生,正笑容可掬跟即將迎娶“齊天大聖”徐馨兒女皇的新郎官劉道駭連聲道賀,讓這位華盟首都植物園的園長壹時間受寵若驚——雖然作為華盟首都中華城的植物園長,劉道駭先生不大不小也是個體制內的官兒,但跟國家主席這樣的大人物相比,就真是天壤之別,能夠被接見壹次,就足夠劉道駭園長興奮上半個月了。
  在打發走了前來迎接的新郎官之後,齊建軍主席轉過身來,就看到壹隊隊穿著淺藍色夏季作戰服的華盟海軍陸戰隊士兵,正在踩著跳板陸續走下運輸船,然後在碼頭邊的空場上壹批批地集合整隊,各種哨子聲、口令聲、汽笛聲連綿不絕。而同樣前來觀禮兼巡視的國防部長黃石元帥,則乘坐壹輛吉普車緩緩駛來。
  “……黃元帥,海州這邊的情況看起來如何?”看著黃石跳下吉普車,齊建軍主席笑著問道。
  “……海州這邊的海灣水文條件還可以,比後世的連雲港都要好壹些。但是港口設施遠遠不足,陸上道路狀況也很惡劣,至少需要四個月的趕工擴建,才能支撐十萬以上正規化軍隊長期作戰的補給需求。”
  已經兩鬢斑白的華盟國防部長黃石元帥,擡手向齊建軍主席行了個軍禮,淡淡地答道,“……當然,以我軍的工程能力和運輸能力,想要克服上述麻煩根本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政府真的下定決心了嗎?這壹回可不是什麽短促快捷的外科手術式打擊,而是切切實實的征服和治理,甚至是泥潭般的治安戰!”
  ——在過去的這些年裏,華盟鑒於己方地廣人稀,物質力量雖強,人力資源卻捉襟見肘的實際狀況,在中國戰場上采取的總體方略,壹直是“中國大陸海岸線封閉作戰”。簡而言之,就是以海上入侵的方式,從中國傳統版圖最南端的紅河口和北部灣,壹直到最北方的遼東半島和海參崴,以直接統治和間接控制相結合的方式,建立壹道囊括了整個中國沿海地區的隔離帶,把中國內地的對外貿易和交流渠道統統掌握在穿越者手中,防止其它的西方海外勢力介入中國戰局,造成什麽計劃外的變數。
  雖然由於各種原因,還有天津衛和松江府(上海)的兩小段海岸線,未能被華盟掌握,但在控制了山東半島、遼東半島和長山列島之後,任何未經批準的西洋船只都無法進入渤海,而天津港也就失去了作用。而松江府北面的崇明島也駐紮了華盟艦隊,使得這個被清廷控制的出海口,同樣陷入了囚籠之中。
  除此之外,華盟陸軍卻滿足於占領沿海,避免向人口稠密的中國內陸地區過度深入,以節省兵力,減輕治安壓力,同時挑動內陸軍閥諸侯彼此廝殺,這樣就可以通過戰爭的破壞和頻繁的天災,從華夏故國的土地上“擠出”大量流民,以供盤踞沿海的穿越者招募吸納,用於對全世界諸多荒涼地區的墾荒和開拓。
  總的來說,這是壹種相當冷酷而理智的戰略,讓立足海外的華盟前後獲得了兩千多萬的中國移民,又經過這些年的繁衍生育,以及其它民族移民和歸化民的補充,使得華盟的總人口達到了四千萬之巨,徹底擺脫了過去空有版圖卻缺少人口的窘境。但在這壹切“戰爭財”的背後,卻是中國本土社會的毀滅性浩劫。
  每壹個走出國門,奔向廣闊天地的中國移民背後,都有至少兩三個人倒斃於饑餓和刀兵之下。
  ——就像山東省東營市的黃河三角洲的迅速形成和擴大,必然意味著上遊的嚴重水土流失壹樣。
  很顯然,鑒於人類的成長更替周期是如此的漫長,這壹吸血過程絕對是無法長期持續的。
  而現在,之前那套只吸人力、不求土地的戰略,似乎就已經到了徹底叫停和更新戰略的時候……
  “……元帥,妳應該明白的,只要我們還把自己當成是中國人,胸中還跳著壹顆中國心,那麽除非實際情況真的不允許,否則光復中國大陸,征服華夏故鄉這壹仗,就肯定是要打的!尤其是現在的我們,已經有了這樣做的資本!二十年前,我們只有三百萬人口,大明卻有兩億人,光靠技術優勢並不足以讓我們以小搏大,即使占領了廣大的中國內地,也沒有足夠的基層幹部來進行社會改革。而現在,我們有了四千萬人口,明朝故地的人口卻下降到了五六千萬。在這二十年的時間裏,華盟也教育出了壹支擁有新式知識,足夠承擔地方治理和改革的基層公務員隊伍!即使還有其它戰線的牽制,我們也能放手壹搏了!此外,根據情報部門的評估,在持續了二十多年的混戰和災荒之後,隨著中國大陸人口的急劇減少,以及全國土地的大面積荒廢,中國本土社會蘊藏的戰爭誘因和破壞能量,都已經快要耗盡了。自從李自成的大順朝崩潰以來,中國各地的戰爭頻率和烈度都在大幅度下降,我們能夠招募到的流民卻越來越少。”
  齊建軍主席如此說道,“……也就是說,中華大地已經不再是人煙稠密,而是地廣人稀了。即使各路諸侯還想再打下去,也已經是筋疲力盡,無兵無餉。既然如此,我們也就能夠下定決心進場參戰了。中國本土的亂世持續了那麽多年,中原的諸侯和軍閥們歷經多年的混戰、災荒和瘟疫,軍力財力都被削弱到了極限,民心也不怎麽支持他們。我們卻開拓了美洲、澳洲和非洲的萬裏沃土,實力遠非昔日可比。就連曾經把持著輿論和民心,壹門心思跟我們作對的封建文人士大夫,在經歷了這麽多年的戰亂之後,也被殺得差不多了,沒法再惡心人。這麽好的局面若是還不敢打的話,那麽要拖到何時才能光復中華?”
  “……唉,只要華盟中央能夠達成共識,並且堅持到底就好,其余的技術問題都不是什麽麻煩。”
  聽了齊建軍主席的闡述,黃石元帥嘆了口氣回應道,“……說實話,我也是每天都在盼望著能夠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裏,親手讓破碎的華夏河山重歸壹統啊!否則總有種成了歷史罪人的感覺……”
  正在這時,碼頭外圍壹陣喧鬧,原來是壹群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土著壯丁,在棍棒皮鞭監督之下,被當地大聖國“民兵”用繩子拖著壹串串,強行驅趕到碼頭上。然後被軍醫好像牲口壹樣掰開嘴巴查看牙齒,然後捏腿上和手臂的肌肉,並用竹竿拍打他們的腿彎和腋下,強迫做出壹些跳躍和翻滾的動作。完成這些基本檢查之後,這些壯丁們才被分門別類地驅趕到幾個不同的營區,安排他們剃頭洗澡和吃飯休息……
  而在這幫邋遢流民的後面,海州本地的地頭蛇,“覆海大聖”褚日船,正搓著手滿臉諂笑地湊到黃石元帥和齊建軍主席,“……兩位首長,妳們要求征集的壯丁苦力,我都已經湊齊了,看著應該還行吧?”
  ——這位覆海大聖褚日船,綽號浪翻天。曾經是華盟香港海軍學校的優秀畢業生,最高晉升到少校巡邏艦長。之所以會有這麽個霸氣的綽號,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麽的擅長航海和海戰,而是因為他在當上艦長之後,居然喪心病狂地在軍艦上藏了兩個印度女奴,以便於出海巡邏之後也能隨時享樂,結果被紀檢部門查出來抓了典型而遭到革職,他船上的水手同樣因為知情不報而背了處分,連帶著他的直屬上司也吃了掛落,此外還引發了華盟海軍的壹場紀律嚴查行動,前後導致兩百多名軍官落馬或降職……因為這個好色混賬的壹次作死,導致海軍上下幾百號人倒了大黴,褚日船的“浪翻天”大名頓時不脛而走、聞名遐邇。
  接下來,被海軍開革出門之後,褚日船只得灰溜溜回到海州,繼承了老爹的“覆海大聖”頭銜,還有在海州的莊園和產業。但盡管受此挫折,褚日船對功名仕途的向往依然不減,總是琢磨著想要在華盟政府裏謀個官職。可惜這貨的“浪翻天”事跡實在過於臭名昭著,這麽多年來楞是沒有哪個衙門敢錄用他。
  就在“覆海大聖”褚日船四處鉆營,圖謀起復卻無門可入的時候,卻突然聽說華盟準備趁著“齊天大聖”徐馨兒女皇出嫁的機會,正式撤銷“大聖國”改土歸流,連國防部長和國家主席都來觀禮視察了……於是這位“覆海大聖”褚日船頓時就仿佛打了雞血壹般興奮起來,主動湊上來想要效力,為各位中央來人鞍前馬後地效勞。從征集壯丁、勘察地形、征用土地,不管什麽事情都主動往前湊,異常積極。而另壹方面,齊建軍主席為了在接下來的大陸攻略中招攬地方實力派,也準備豎立壹個“千金市馬骨”的典型標桿。
  就這樣,齊建軍主席壹邊保持著和藹微笑的表情,聽著這位“覆海大聖”褚日船絮絮叨叨地表功勞,壹邊挑起眉毛對黃石元帥使了個眼色。而黃石雖然不太喜歡這個管不住下半身的家夥,但也只得服從政治要求,嘆了口氣踱步上去,語氣略帶冷硬地說道,“……褚日船同誌,非常感謝妳對我軍的幫助,國家永遠都會記得妳的貢獻。然後,出於對未來中國大陸戰事的需要考慮,國防部打算在海州成立壹個隨軍勞工公司,不知妳可有興趣出任第壹任總經理之職?嗯,如果妳現在就任的話,我可以立刻給妳授予臨時上尉軍銜,日後看表現好的話,還有轉入正規工程兵部隊,獲得正式軍銜的機會……”
番外的番外二 《明末大亂鬥》副本大魔國篇之【大聖出嫁】(下)
  當日下午,雖然女皇的婚禮尚未開始,但為了營造出壹種“舉國歡慶”的氛圍,海州城的大街小巷也“劈裏啪啦”地燃放起了鞭炮。那些渾身骯臟、衣衫破爛的市民們,用他們麻木的眼神,茫然地看著諸位“大聖國”的豪門仆役到處放鞭炮、拉橫幅,不由得對傍晚可以免費吃喝的流水席也多了幾分期待。
  在這此起彼伏的萬家爆竹聲中,壹群剃了短發、穿著套頭衫號衣、面黃肌瘦,仿佛風吹就倒的家夥,也顫巍巍地走出了海州勞改營的大鐵門,然後望著勞改營外面的街市和鄉野,不由得黯然淚下。
  “……這該死的海州大魔國!貧僧總算是活著熬出來了!當年真不該聽了那幫讀書人的忽悠,來這兒降什麽妖,除什麽魔啊!可憐我那三個師兄,全都在這個鬼地方死得好慘吶!”
  壹位江南口音的光頭漢子,看著自己渾身上下的傷疤和曬得黝黑的皮膚,忍不住老淚縱橫地悲嘆道。
  “……智丈小友,人終有壹死,您也別太傷心了。不管怎麽樣,咱們好歹是活著出了火坑。”
  旁邊壹位瘦得脫了形的中年道士,對智丈和尚安慰說,“……等妳回到揚州禪智寺之後,就好生調養,修生養性,再也不要出來冒充什麽俠客了。海州大魔國的這些日子,就當是做了壹場噩夢吧!”
  “……哼,妳們兩個南方人真是太沒誌氣了!看灑家回山之後叫齊了師兄弟,帶上趁手家夥,聯絡天下義士壹齊鏟平了這吃人魔窟!也讓這幫魔教妖邪和海外髡賊,好生領教壹番少林武功的厲害!”
  另壹個自稱是出身嵩山少林寺、精通金鐘罩和十八銅人陣的中年和尚,滿臉傲氣地如此說道,只是那雙還在微微打顫的腿腳,卻顯示出這位少林武僧同樣也是色厲內荏……
  ——以上這幾位被釋放的勞改犯,都是被海州“大魔國”各種淫邪妖異的傳說所惑,興沖沖前來斬妖除魔的高僧、道長和俠士們。這幫看多了“澳洲武俠小說”的家夥,向往著“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的大俠風範,不顧自身斤兩,憑著幾手粗淺功夫和雜耍技倆,居然就敢東施效顰,跑到海州來“斬妖除魔”。本以為這海州大魔國真的藏著什麽武功秘笈、靈丹妙藥和金銀寶藏之類,或許還有熱情如火的妖女魔女會幡然醒悟,願意倒貼過來肉身布施他們這些正道俠士……結果才剛到了海州地面上,就因為對著聞香教眾口出狂言,而狠狠挨了壹頓棍棒,隨即被逮到了勞改營。
  可想而知,統治海州的前聞香教眾,自然沒有什麽現代社會的法制和人權精神,直接把他們當成免費苦力使喚,整天戴著鐵鐐銬,被皮鞭驅使著篩砂子、砸石頭、編籮筐……那可當真是壹年三百六十五天連軸轉,吃得比雞少,幹得比牛多,睡得比狗晚,不時還要被看守毆打和餓飯。如此折騰了十幾年之後,饒是鐵打的漢子也熬不住折磨,紛紛相繼倒斃進了亂葬崗餵狗。虧得眼下“齊天大聖”徐馨兒女皇再婚,舉國大赦,眼前這最後幾個顫顫巍巍的死剩種,才不用繼續篩砂子篩到死,而是能囫圇著走出牢門。
  “……少林寺?嘿嘿,妳這禿驢是在牢裏關了多少年啊?連李自成火燒少林寺的事情都不知道?”
  聽了那位少林武僧的大言不慚,旁邊壹個同樣剛剛出獄的黝黑少年,頓時不由得嘿嘿冷笑起來,仿佛看到了什麽笑話似的——這家夥在前天剛剛因為打架鬥毆而被關進牢裏,結果才篩了兩天砂子,今天就趕上大赦被放出來了,對外界的消息,自然比這幾位吃了好些年牢飯的道長高僧們要靈通得多。
  “……火燒少林寺?!”壹眾僧俗俠士們在海州勞改營裏篩了那麽多年的砂子,對於江湖消息自然是閉塞得很,當即追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那大順皇帝李自成為何如此喪心病狂?”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舊事啦!至於原因麽,誰讓李自成揮師攻打洛陽的時候,少林和尚腦筋搭錯,非要幫著守城呢?這下可好,洛陽陷落之後,少林寺立刻遭了報應,被李自成派兵壹把火燒個精光,大小和尚不是被殺,就是被繩子捆了賣到咱們海州來換軍餉,那時候我可是親眼看著他們壹溜兒大光頭,在碼頭上被挨個兒用烙鐵在臉上燙了奴印,然後被押上荷蘭紅毛夷的販奴船的……”
  那海州少年壹臉嘲諷地如此說道,“……所以說,大師啊,妳那些師兄弟,怕是已經被賣到爪哇國了!”
  驟然聽聞這等噩耗,剛出獄的少林武僧頓時仰天哭號壹聲,隨即癱倒在地,淚流滿面。而旁邊那位揚州和尚,則是連忙扶起他安慰說,“……師兄還請節哀,若是無處可去,不妨跟我去禪智寺吧!”
  不料那海州少年又是冷笑壹聲,“……揚州禪智寺?嘿嘿,妳們兩個光頭,還真是難兄難弟嘛!”
  “……阿彌陀佛,這位小施主,何出此言?莫非貧僧所在的禪智寺,也出了什麽變故不成?”
  那位來自揚州禪智寺的和尚聞言,不由得大驚失色,“……還請小施主不吝告知!”
  “……還能是什麽變故?自然是遭了兵災啦!”那海州少年撓了撓頭發答道,“……八年前,李自成率軍東征清國,與清國皇帝多爾袞大戰徐州,結果清軍慘敗,壹路南逃到揚州之後內訌嘩變,壹把火將揚州城燒了七天七夜!雖說後來李自成遇刺死了,大順朝也垮了。但清軍同樣沒膽子再回江北,而是毀棄了揚州城,盡遷其民至江南。揚州禪智寺就算之前僥幸沒被燒掉,眼下也肯定被清軍搞成廢墟啦!”
  “……阿彌陀佛!我的佛祖啊!!!”出身揚州禪智寺的和尚頓時也雙眼壹黑,跌坐在地,淚如雨下。
  “……咳咳!兩位若是無處可去的話,不妨跟貧道壹塊兒回泰山如何?”
  之前那位瘦得脫了形的中年道士見狀頓時有些不忍,對兩位獄友說道,“……雖然貧道出身的玉帝觀,未必答應收留二位,但泰山也有不少佛寺,可供二位掛單……”
  只是道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海州少年給打斷了,“……回泰山?這個……道長妳該不是開玩笑吧?”
  那道士霎時間聽得心頭壹緊,“……這個……莫非泰山玉帝觀在這些年裏,也出了什麽變故不成?”
  “……唉,何止是妳那玉帝觀出了變故!根本就是整座泰山上下都全完了啊!”海州少年嘆了口氣,對道士解釋說,“……大概在五六年之前,從西北陜甘那邊流竄過來壹群回回悍匪,拖家帶口的足有幾萬人,不知怎麽的闖進了山東,先是壹口氣橫掃魯西各縣,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當真是所向披靡。之後,這幫回人悍匪又在前年攻上了泰山……哎,如果他們只是想要搶錢搶糧搶地盤,或者玩什麽泰山封禪,那倒也沒啥,誰讓人家的拳頭大呢?誰知這幫回回卻是壹心要傳播他們的那套教義,為此要伐山破廟肅清旁神,於是把泰山上下的幾千僧人道士壹概殺盡,各所佛寺道觀統統改成了掛新月旗的真神廟……”
  “……那,那後來呢?這幫回回魔頭,如今還盤踞在泰山上嗎?”道士顫聲問道。
  “……那倒沒有,這幫回回也就在泰山折騰了大半年,然後在去年春天被澳洲人發大兵打敗,只得逃出山東地界,重新流竄到北方去了。聽說好像打進了北京城,又在那邊狠狠造了壹番殺孽,還在通州蓋了座骷髏塔。但是,被澳洲大兵收復的泰山壹帶,也被糟蹋得不成樣子,農田全荒了,房子也都毀了。”
  海州少年撇了撇嘴答道,“……所以澳洲大兵雖然打下了泰山,但也沒有久留,只是將當地百姓遷到了萊州、膠州和咱們海州安置,然後就撤兵了。如今泰山上據說連活人都沒幾個,妳們過去是想當野人嗎?”
  聽了這話,那泰山玉帝觀的道士,和另外壹個從泰山那邊來的僧人,都猶如五雷轟頂,瞬間呆若木雞。而剩下幾個高僧、道長和俠士們,則趕緊壹擁而上,圍住那位消息靈通的海州少年,七嘴八舌地打聽各自家鄉的近況。然而結果都是慘不忍睹:不是被伐山破廟,就是被屠城滅族,最起碼也是被強制遷徙……
  ——過去這十多年裏,華夏大地幾乎上演了壹切人類能夠想象到的悲劇和慘劇……兵馬流寇廝殺劫掠,邦國王朝旋起旋滅,名山古剎化為荒野,名城大邑淪為廢墟,旱澇大災接連不斷,中原沃土遍地荊棘。
  至於湖廣、江南、川蜀、關中等地,同樣也是戰火連天、餓殍遍地,再加上接二連三的瘟疫和水災旱災,簡直是不給老百姓留下半點兒活路,很多地方連消息都斷了。天曉得是不是人全死光變成鬼國了。
  相比之下,海州這個托庇於“澳洲髡賊”的大魔國,居然已經稱得上是安樂之地了。
  “……老天爺啊!本以為這海州乃是魔窟,想不到故鄉更是早已淪為煉獄,這叫人何去何從吶!”
  壹位道士跌坐在地上,滿臉苦澀地哀嘆,“……罷了罷了,眼下就是想要回鄉,手裏也沒有盤纏,還是先找個能安頓下來的地方,好歹掙壹碗飯吃吧!我今天連早飯都沒吃上呢!”他揉著咕咕叫的肚皮,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海州少年,“……這位小兄弟,可否打聽壹下,這附近有什麽招人的地方嗎?”
  “……海州這邊……招工的地方也有幾個,可是妳們肯定找不到保人,恐怕沒有哪個店鋪作坊敢收啊!在碼頭扛大包倒是不用人作保,但瞧妳們這副風吹就倒的撲街衰樣,海州地面上有哪個工頭肯要?”
  少年為難地撓了撓頭皮,但隨即眼神壹轉,就有了個貌似可行的鬼點子,“……不過,大家好歹是壹起共患難過的,咱也不能看著妳們餓死在外頭。看到海邊那座屋頂上豎著十字架的西洋寺廟了麽?妳們只要過去如此這般……好歹混上幾頓粗茶淡飯還是沒問題的。什麽?海州城裏的那個西洋教堂看上去更氣派?拜托,今天咱們的‘齊天大聖’要在那兒出嫁呢!就憑妳們這副臟兮兮的邋遢模樣,居然也想混過去吃流水席?小心因為有礙觀瞻,被人家壹頓棍子打出來啊!……做人要知足!!莫要再不知死活了!!!……”
  幾個小時之後,壹群吃了多年牢飯的前佛教界和道教界神棍人士,就坐在了城外海邊山頭上的壹所天主教修道院裏,領到了壹身漿洗得泛白的修士灰袍,又草草梳洗了壹下臟兮兮的頭臉,然後狼吞虎咽地啃著色澤黝黑的硬饃饃,喝著帶了餿味的豆子湯或稀粥——這都是他們自願皈依上帝之後,才從修道院管事手裏拿到的免費夥食,同時豎起耳朵聽著“澳洲天主教會”的壹位見習牧師,略帶粵語口音的布道:
  “……神愛世人,甚至將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壹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不管世人信還是不信……須知唯有虔誠的信徒才能得救,並不是身體死亡壹切就結束了,在最後審判之時,生命名冊上沒有名字的人,會被投入永遠不滅的火堆……相信耶穌吧,等待他的降臨……不要錯過天國……”
  ——就這樣,這幫僧道人士的轉職之路,似乎有了個還算順暢的開頭……畢竟天下神棍是壹家麽?
  ……
  與此同時,在海州大教堂的休息室內,這場女皇大婚的預定主持者,剛剛遠航了半個地球,從歐洲趕來東方上任的耶穌會教士,新任的日本大主教芬達·傑洛斯,正在會見壹位德高望重的客人。
  ——對於羅馬天主教會來說,十七世紀的上半葉,是壹段屢遭挫折的沮喪歲月。
  從馬丁路德正式宣告新教誕生,到現在這個時候為止,歐洲天主教與新教之間的文攻武鬥,浴血廝殺,已經足足持續了壹百多年,期間有過無數次的反復爭奪和互相拉鋸,讓可憐的歐洲人幾乎要流幹了血。
  新教依靠大航海時代新興的工商業資產階級,借助宗教改革的時代大勢乘風而起,並且利用天主教陣營的腐朽和分裂,壹路狂飆猛進,不斷攻陷壹個個國家的信仰陣地。不肯走進墳墓的羅馬教廷則聯合歐洲傳統封建勢力,特別是西班牙的經濟和軍事力量,發動反宗教改革運動,穩住剩下的核心地盤,搜羅狂熱信徒充當嫡系部隊,利用異端裁判所加緊鎮壓新教徒和其他異端,加強思想文化方面的控制,並且從軍事和政治上對新教勢力展開壹輪又壹輪的反攻倒算,企圖讓歐洲基督教世界的壹切恢復舊觀。
  然而,隨著三十年戰爭和英國內戰的塵埃落定,天主教會最後壹次徹底撲滅新教異端的努力宣告失敗,教皇也不得不低頭正視現實,承認中西歐基督徒的信仰世界全面大分裂,無法再恢復往昔的統壹盛況。
  而與此同時,近東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已經結束了數十年的內政混亂,再次恢復戰略進攻,重新在中歐戰場和地中海上,對天主教陣營啟動了排山倒海的攻勢。擋在第壹線的奧地利和威尼斯早已是左支右絀,節節敗退。壹旦這道並不厚實的緩沖帶被撕裂,意大利和教皇國就要暴露在異教徒的彎刀面前。
  如此腹背受敵、內外交困的局勢,還有年復壹年不斷縮小和失守的勢力範圍,讓這壹時期遭到新教和綠教夾擊的羅馬教廷上下充滿了憂患意識,仿佛看到了昔日羅馬帝國崩潰的景象,再壹次重演於眼前。
  在這樣日漸不利的窘境之中,羅馬教廷的作風變得越來越思想保守和手段激烈——文藝復興時期那種寬容、理性的人文主義清風,早已消逝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殘暴的宗教裁判所和瘋狂的女巫狩獵。
  為了落實執行上述的殘酷戰略,耶穌會應運而生,成為了天主教對抗宗教改革的重要法寶和利器。
  ——跟本篤會、方濟各會這些誕生於中世紀的老牌修會不同,耶穌會創立於新教誕生之後的1534年,內部組織嚴密,上下關系嚴格,缺少傳統的仁慈精神,打擊異端不擇手段,經常參與各種陰謀詭計和血腥清洗,實際上就是教皇直屬的情報特務機構,相當於教皇國的克格勃、摩薩德、CIA或者阿薩辛。
  據說歐洲近代史上的很多暗殺、屠殺和恐怖事件,都跟耶穌會脫不了關系,在法國,他們計劃行刺波旁王朝開國大王亨利四世,但被告發而失敗。在英國,他們策劃火藥陰謀,差點兒炸死詹姆斯壹世國王。在天主教陣營內部,他們也和西班牙葡萄牙的王室爭奪利益,這是因為西班牙和奧地利的王侯力圖用世俗武力控制教廷,而教廷則力圖擺脫控制並反控制王侯。此外,三十年戰爭之所以會打得如此殘酷慘烈,幾乎毀滅了整個德意誌,背後也有耶穌會企圖借機清洗德國這個路德宗新教徒大本營,不斷破壞和談的緣故。
  因此,耶穌會在當時的歐洲各國堪稱是臭名昭著,類似於3K黨或納粹,甚至被各國君王當作恐怖分子來查禁,即使是天主教陣營內部最虔誠的西班牙王國,最後也無法容忍耶穌會的猖狂行徑——當時的耶穌會傳教士居然在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公然煽動分裂,壹度建立起了類似條頓騎士團國的南美耶穌會國!
  最終,在歐洲各國君王的反彈之下,教廷不得不在十八世紀解散了耶穌會,雖然在十九世紀,耶穌會又再次復活,但此時已經是工業革命的年代,無論是耶穌會還是羅馬教廷,都沒有了當年的瘋狂勁頭。
  不過,在歐洲基督教世界以外的地方,大航海時代的耶穌會成員卻是形象頗為正面,廣受世人贊頌。
  ——在十六世紀,鑒於新教勢力已經在歐洲北部日益強盛,恐怕難以遏止。為了彌補失陷的信仰陣地,羅馬教會做出壹個戰略決策,那就是利用地理大發現的良機,派人前往亞洲、非洲和美洲大力傳播天主教信仰,在全世界範圍內增加天主教信徒的數量,最後憑借體量上的龐大優勢,重新壓倒歐洲的新教異端。
  類似這樣的戰略,在基督教的歷史上已經有過壹次成功先例——在羅馬帝國後期,雖然基督教已經成為帝國的國教,但羅馬教會不過是帝國五大宗主教座之壹,跟君士坦丁堡、安條克、耶路撒冷和亞歷山大宗主教平起平坐而已。然而,在西羅馬帝國崩潰的過程之中,羅馬教會依靠孜孜不倦地向各路日耳曼蠻族傳教,促使他們逐壹皈依天主教,從而極大地擴張了天主教的信仰人群和勢力範圍。最終使得羅馬教會從曾經的五大宗主教座中脫穎而出,壹躍成為了整個西方世界的信仰主宰,淩駕於所有的世俗君王之上。
  因此,在面對新教異端的不斷進攻之時,羅馬教廷再次啟動上述戰略,也就成了很自然的選擇。
  於是,作為教皇的忠實追隨者,耶穌會毅然向全世界派出傳教士,憑著壹腔宗教狂熱,不惜冒著海難、瘟疫和戰亂的風險,跋山涉水前往萬裏之外的異域傳播信仰,他們在非洲向黑人傳教,在北美向易洛魁人傳教,在東亞的傳教歷史更是聞名遐邇,比如中國的利瑪竇、湯若望,日本的沙勿略都是耶穌會成員。
  然而,雖然這些耶穌會傳教士是憑著宗教狂熱支持他們前往遠方傳教,但是他們的傳教活動,想要在其它文明國家獲得成功,光靠自身的狂熱和虔誠顯然是不夠的,還需要當地統治者的支持,至少是默許。
  所以,那個年代來到東亞的耶穌會傳教士,普遍以西方的先進自然科學、軍事技術和繪畫雕像藝術作為敲門磚,設法吸引東方上流社會的關註和喜好,從而潛移默化地傳播信仰,因此在無形之中起到了東西方文化交流橋梁的重要作用。其中混得最成功的幾位耶穌會傳教士,甚至成了東方君王的座上賓。
  不過,在這個被數十萬現代中國穿越者極大改變了的明末位面,面對著瘋狂擴張、文明興盛、技術先進、實力強橫的“澳洲人”,來到遠東的耶穌會傳教士們,卻陷入了左右為難和不知所措的困惑之中。
  從好的壹方面來講,“澳洲人”對天主教的教義本身並無多少抵觸,甚至很早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天主教會和教堂,以及數量龐大的天主教徒——大約在十四世紀中葉,壹位名為李維的法蘭西籍醫院騎士團成員,因為壹些奇妙的際遇,偶然地輾轉來到了澳洲人的土地上,並且成功地將上帝的榮光傳播到了這片土地,讓壹部分澳洲人皈依了基督教,這就是澳洲天主教會的由來。(來源於穿越者編造的《澳宋帝國興亡史》,這本書跟著各式各樣的“澳洲貨”流傳向世界各地,目前在歐洲已經成為暢銷書。)
  在上述消息傳到羅馬之後,整個天主教廷都為之歡欣鼓舞。教皇正式頒布諭令,冊封“聖李維”作為澳洲人的守護聖人。而據說是“聖李維”出生地的馬賽港街頭,也豎起了李維的石像。還有壹些學者和教士認為,那個傳說中的富饒東方基督教國度“約翰長老國”,或許就是曾經的“澳宋帝國”……
  隨著澳洲人在東方的不斷攻城略地,曾經嚴重阻礙耶穌會傳教事業的儒家思想,遭到澳洲人堪稱冷酷無情的毀滅性打擊,天主教的傳播事業也在東方取得了爆炸式的喜人成績。目前,在澳洲人占領的中國沿海各省,已經陸續出現了數百座教堂,信徒數量多達三百萬以上。在澳洲本土,也有了華麗的大教堂和宏偉的修道院。而在澳洲人的相當壹部分軍隊裏,還出現了隨軍牧師和修女。此外,由於受到澳洲人的影響,曾經嚴厲禁教、甚至殺戮基督徒的“武士之島”日本國,竟然在壹場血流成河的慘烈內戰之後,徹底變成了壹個尊崇天主教為國教的國度,從而讓上帝在東方的“羔羊”數量,在短時間內成百倍地迅速暴增。
  短短幾十年的歲月裏,天主教在東方贏得的信徒,就已經接近了歐洲天主教國家總人口的半數!
  但從壞的壹方面來說,由於澳洲天主教會的獨立性太強,有著自己的神學院,自行培養神職人員和授予聖品,故而不可避免地跟遙遠的羅馬教廷產生了許多矛盾。更別提“澳洲人”終究是壹個不設國教,反倒有宗教管理局的世俗國家,雖然對基督徒沒有歧視政策,但更不可能為了傳教士而去打壓其它宗教。
  於是,圍繞著東方的天主教徒是否要守大齋、是否承認壹夫多妻制、東方各地的主教任命權究竟歸誰、是否允許教會對教民征收十壹稅(信徒需要向教會繳納十分之壹的收入)、教會產業是否有免稅特權,神父和修女是否有權結婚生子、神職人員是否可以在教堂為“非基督教徒”(穿越者)主持婚禮、是否可以在澳洲人的地盤上設立宗教裁判所和執行“女巫狩獵”……等等壹系列亂七八糟的瑣碎問題,耶穌會跟澳洲天主教會鬧出了許許多多不甚愉快的爭吵和沖突。由於耶穌會相比之下不怎麽接地氣,得不到官方和民間信徒的支持,上述爭議基本都以耶穌會的失敗而告終,哪怕搬出來自羅馬的教皇諭令也沒什麽用處。
  除此之外,根據耶穌會傳教士的觀察,澳洲人治下的天主教徒,其虔誠程度普遍很成問題。能夠每個星期日都去教堂的基督徒實在寥寥無幾,大多數所謂的基督徒,都只是在脖子上掛個十字架,壹年去個三四次教堂,看心情捐點兒零錢而已。就連神職人員也很不專業,總是無視羅馬教廷的壹些要求和禁令。
  如果澳洲天主教會這樣的做派放在歐洲,恐怕早已被教廷指責成是異端了。但問題是,這地方卻是在遠離歐洲萬裏之外的東亞,對方又是壹個疆域廣袤勝過整個歐洲的超級大國,信徒們也都對羅馬教廷毫無敬畏可言,無論是羅馬教廷還是耶穌會,在這種情況下都硬氣不起來——須知澳洲天主教徒不是沒有別的選擇,英國的清教徒和荷蘭的路德宗新教徒,如今同樣也在澳洲人的地盤上出沒,雖然對傳教不如耶穌會熱衷。但是,萬壹天主教會過於苛求細節,把澳洲天主教會給逼急了,對方也有可能學習英國聖公會,轉身投入新教陣營,如此壹來必然會徹底顛覆兩大陣營的力量對比……那麽耶穌會可就真是哭都哭不出了。
  總的來說,面對如今的東亞局勢,耶穌會傳教士感覺就像是壹個餓極了的旅行者,突然被某人宴請,吃上了壹桌豐盛的飯菜,然而這桌飯菜雖然能吃飽肚子,但卻燒得非常不合他的口味,偏偏他又不好意思提出來讓主人重做壹桌,而且即使提出來了主人也未必肯聽,反倒有可能被趕出去,徹底沒得吃了……
  對於這種異常糾結的復雜局面,梵蒂岡方面幾經討論,最後為了防止喪失既得利益,決定在盡量避免觸怒澳洲人的前提下,想辦法在遠東另起爐竈,豎立起壹個真正純潔信仰的樣板。正好信奉天主教的毛利家在日本內戰之中得勝,讓日本這個傳說中的金銀島徹底成為了上帝的國度,羅馬教廷便趁勢任命資深耶穌會教士芬達·傑洛斯,前往遠東擔任日本大主教,設法確立羅馬教廷對日本基督教信仰的領導權。
  當然,盡管這壹做法等於是在跟澳洲天主教會別苗頭,並不意味著芬達·傑洛斯就需要疏遠澳洲人。相反,從歐洲前來日本的這壹路上,芬達·傑洛斯大主教壹直在學習漢語,並且尋找機會跟澳洲天主教會和澳洲人中的實權人物打交道、攀交情,希望能夠在日本的傳教事務上,得到這個東方霸主的體諒和認可。
  等到芬達·傑洛斯大主教抵達澳門,得知了海州“大聖國”的女皇即將出嫁,澳洲人的最高統治者也會前來觀禮,而且迎娶女皇的新郎還是壹名“澳洲人”基督徒的時候,芬達·傑洛斯更是主動推遲了前往日本就職的旅途,轉而先來海州主持這場婚禮,以求跟澳洲人最高領袖面談的機會,試圖獲得對付的好感。
  眼下,徐馨兒女皇的婚禮雖然還沒有舉辦,但芬達·傑洛斯大主教卻已經成功地覲見了澳洲人的最高領袖齊建軍先生,對有關日本未來可能出現的壹些教務問題交換了意見,並且獲得了還算善意的認可。
  但問題是,根據他在澳門、臺灣、杭州和海州等地搜集到的日本宗教情報,即使能夠得到澳洲人的認可和默許,光是日本土著人的抵制就已經夠可怕了——作為壹個急速轉型而成的基督教國家,如今日本國內的天主教會組織,很大程度上不過是收編了之前的和尚尼姑和神主巫女,把神社和佛寺稍微改了壹下模樣而已。至於和尚娶妻生子,巫女嫁人賣肉等等日本特色,自然也壹並繼承了下來,並沒有因為和尚留了頭發變教士,巫女換了衣服變修女而有任何的更改——除了他們的脖子上掛了個十字架之外。
  事實上,他們很大程度上是把和尚和巫女當成了壹份工作,不過是在工作之余同時信仰基督耶穌而已。
  如果芬達·傑洛斯大主教為了遵循羅馬教廷的指示,硬要在日本教會和教眾之中推行歐洲式的禮儀規範,那就意味著他必須強行逼迫至少幾千名日本神父和修女離婚,還要讓上萬個原本可以成為教堂繼承人的日本孩子,變成不名譽的私生子。此外還要把壹大批日本基督徒高級武士和富人的小妾,給降級為情婦……這其中無論哪壹樁哪壹件,都是肯定要犯眾怒、闖大禍的事情。而在這距離羅馬如此遙遠的東方,梵蒂岡教廷的權威實在是微乎其微,他很擔心自己上午剛頒布完命令,下午就要“被暴病而死”了……
  但是,如果芬達·傑洛斯大主教為了避免日本民眾的反感與懷疑,而選擇繼續壹味地遷就日本土著島民的習俗,全然不顧天主教的“純正性”,那麽他這次奉命不遠萬裏前來東方,又是為了幹嘛的?
  唉,真是讓人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啊!
  但是,就在芬達·傑洛斯大主教滿腦子的糾結,不知道接下來在日本究竟該如何開展工作之際,他卻在海州遇到了壹位大名鼎鼎的耶穌會傳教士前輩,剛從北京城裏帶著教民逃出來的湯若望。
  然後,芬達·傑洛斯大主教就發現,自己的這些煩惱,跟對方經歷的磨難相比,簡直是不值壹提!
  ……
  湯若望,明末著名耶穌會傳教士,出生於德國科隆,原名約翰·亞當·沙爾·馮·白爾,湯若望是他為了方便在中國傳教而取的漢名。自從1619年抵達中國之後,他就壹直潛心研習中國語言文化,研究中國經史和倫理,尋找其中東西方文化的融合點。同時努力跟朝野名流交往,設法達到其傳播信仰的目的。
  在天啟年間,湯若望抵達北京,通過展示歐洲的最新天文研究成果和數學知識,設法贏得了明朝士大夫的興趣。之後湯若望先是巡遊北方各省,在陜西的西安建起了壹座小教堂,同時搜集中國西北地區的地理和民族情報。接下來他又回到北京,由禮部尚書徐光啟疏薦,供職於欽天監,譯著歷書,推演天文,制作儀器。同時,湯若望利用向太監講解天文知識的機會,在宮中傳播天主教,成功讓數名太監受洗入教。
  按照原本位面的歷史,依靠長袖善舞的交際能力和多年積累的人脈關系,還有壹向低調的謹慎作風,即使遇到了明清交替的鼎革變局,湯若望和他在北京的教友也能夠安然無恙地成功渡劫,並且還因為其天文歷法方面的學識和技能,而繼續在大清朝廷裏為官。甚至還先後受到了攝政王多爾袞、順治皇帝和康熙皇帝的賞識與信任,壹度官至欽天監監正,得以經常出入宮廷,對朝政得失多所建言,先後上奏章三百余封。就連順治帝臨終之際商議立嗣,也曾征求湯若望意見,可見其官運之亨通、恩寵之厚重。
  然而,在這個被大批穿越者魔改過的明末位面,湯若望卻沒有了這等好運氣。雖然大清八旗還是照樣進關了,但只在北京待了壹年就土崩瓦解,不僅麾下的漢兵漢將紛紛造反,就連遼東老家都被穿越者占領,皇太極只得帶著殘兵敗將來到江南,搶了東林黨的地盤重新立國。而北京則被關寧軍將門首領祖大壽占據,自稱“大晉皇帝”,建立了壹個以北京為都城,版圖橫跨北直隸和山西北部的“大晉帝國”。
  不過,祖大壽的“大晉帝國”並沒有維持多久,開國僅僅七年之後,祖大壽就在壹場兵變之中被殺,而他的“大晉帝國”也在關寧軍自相殘殺的內戰之中覆滅。接下來的幾年裏,北京這座帝王之都連連城頭變幻大王旗,什麽大燕、大幽、大遼的國號相繼登場,南方聞香教建立的大乘國也壹度攻入北京,但很快又因為內亂而退了出去。甚至就連塞外的蒙古韃子,都曾經撿到了便宜在北京城裏待過幾天……
  在這樣壹種紛紛擾擾、兵荒馬亂的糟糕世道之中,湯若望的那些天文歷法和數學知識,自然變得無人問津,甚至連維持他自己的生存都變得很困難。但即使是在如此,湯若望也沒有聽從澳洲天主教會的勸告,離開日漸荒廢的北京,撤到膠東或遼東這些澳洲人的地盤,而是繼續堅守在利瑪竇遺留的小教堂裏,艱難地維持著北京小教會的活動,甚至還要給北京城裏的天主教信徒,提供壹些力所能及的庇護和接濟。
  但是,到了去年秋天,就連這樣的慘淡經營,也無法再在北京城裏堅持下去了:壹支自稱“聖戰軍”的西北回民流寇,在最近這幾年大鬧華北平原,憑著壹腔宗教狂熱,楞是把勾心鬥角的各路諸侯打得找不著北。雖然這支“聖戰軍”流寇最終因為到處伐山破廟,鬧得太不像話,被穿越者出兵壹通狠揍趕出了山東,但其主力依然完好無損,只是稍事休整,就掉頭殺奔北京而來。
  於是,僅僅經歷了壹番短促的戰鬥,殘破的北京城頭上很快升起了新月旗。而湯若望的天主教堂自然成了他們的眼中釘,沒幾天就慘遭回回流寇的血洗。依靠教民們舍生忘死的掩護,湯若望總算是在“聖戰軍”的彎刀下死裏逃生,成功沖出了北京城。但還是在逃亡途中被弓箭射瞎了壹只眼睛,又被追兵砍掉了左手。所以,如今的湯若望教士,臉上戴著壹只黑眼罩,左手則套上了壹個鐵鉤,乍壹看還以為是加勒比海盜……但只要壹想他為傳教事業而付出的努力和犧牲,芬達·傑洛斯大主教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真是想不到啊,都已經來到了地球另壹端的東方,我們還要繼續跟阿拉伯人為了信仰而戰!就像當年十字軍在巴勒斯坦壹樣……這些年來,您真是受苦了。這簡直是聖人的品行!”聽湯若望講述完他這些年堅守北京的艱苦卓絕,還有逃亡之路上的各種驚險,芬達·傑洛斯大主教忍不住由衷地驚嘆道。
  “……這壹切都是為了上帝的事業!”湯若望淡淡地答道,同時用唯壹完好的右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而且,這些東方的異教徒應該不是阿拉伯人,至於具體是什麽民族,我也說不上來……”
  “……這都是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只要明白他們是主基督的敵人,就足夠了!”
  芬達·傑洛斯大主教擺了擺手說道,“……如今,北京的天主教會已經不復存在,不知您接下來又有什麽打算?要不要跟我壹起去日本?現在我的身邊很缺少像您這樣熟悉東方社會的人才!”
  “……多謝您的厚愛,但是真的不必了!我之前已經跟黃石元帥談過,他最遲在明年就會揮師進攻北京,剿滅那夥暴徒。屆時我自然要跟著他的軍隊壹起重返北京,再次繼續利瑪竇前輩在中國的傳教事業。至於日本的傳教事業,呵呵,適用於中國的經驗,未必適用於日本,像我這樣的人,過去了也只能添亂……”
  “……您真是太謙虛了……”芬達·傑洛斯大主教笑道,但是看湯若望的態度十分堅決,倒也沒有繼續強請,“……唉……相比妳領導的教區,日本的形勢雖然好得多,但麻煩也不少啊……”
  他壹邊嘆息著,壹邊將日本天主教會各種不符合規矩的事情逐壹道來,想要聽聽湯若望的意見。而湯若望聽完之後沈吟片刻,搖頭對芬達·傑洛斯大主教說道,“……恕我直言,您真是太心急了,日本這個國家皈依我主才只有幾年,教會的根基都尚未穩固,實在不能要求太高。更何況,就連羅馬的教皇和樞機主教們,尚有許多眾人皆知、位高權重的私生子,又怎麽能要求日本的教會成員向聖徒看齊呢?”
  “……可是,梵蒂岡的指示是……”芬達·傑洛斯大主教臉色有些為難。
  “……閣下,請不要忘了,我們來到東方的任務,是在東方擴大主的羊群,而不是在已有的羊群之中制造紛爭。這只會讓羊群統統逃走!這樣魯莽的錯誤,在過去已經犯過好幾次,如今可不能再犯了!”
  湯若望沈聲說道,“……我們在東方的傳教事業,從來都不是走在壹條結實的繩子上,而是走在壹根頭發絲上,任何急躁和沖動的做法,都會瞬間葬送幾十年辛苦贏得的壹切!上個世紀,教廷就因為壹次錯誤的決策(不準英王亨利八世離婚)而永遠丟失了英格蘭。如今難道還要再來壹次嗎?”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就算進展緩慢、壹事無成,也比毀掉前人的心血要好。”
  芬達·傑洛斯大主教沈默了片刻,終於緩緩地點頭說道,“……我到了日本之後,會尊重當地教徒的意見,盡量慎重行事的。至於更進壹步的事情,只能等到教會在日本的地基被夯實了之後再說……嗯,現在似乎已經快要到舉辦婚禮的時間了,我也該準備起來了,不知您是否願意跟我壹起過去?”
  “……啊,那當然是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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