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窮人看病

　　左少陽見他贊嘆，借著他高興，忙道：“爹，要不，我們把她這擔柴火買下來，也算幫幫她嘛，她在這都等了壹個多時辰了，也沒賣掉。這天寒地凍的。”
　　左貴瞧了那柴火壹眼，道：“這麽壹大挑柴火，我們買回去了，萬壹明白不能繼續租房，要這麽多柴火放哪呀？”
　　“爹！我們不能租她趙三娘的房子，莫非就不能租別的房子了嗎？就算開不了貴芝堂，我們當鈴醫也得把日子過下去啊，要過日子，就少不了這柴火。我們家柴火也不多，早晚都得買。再說了，人家救了我呢，當時我摔暈死在半山腰的山石上了，姐姐又不會攀爬山崖，急得直哭，人家正好路過，聽說了，二話不說就爬上去把我給救下來了。要不是她，說不定我就給凍死在上面了，又或者昏憒下掙紮翻身，摔下來給摔死了呢。說起來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就幫她買壹挑柴火，也不是平白給她錢，人家有骨氣，也不會要我們的錢的。買她柴火都不能算幫忙，最多兩便而已。”
　　左貴頻頻點頭：“嗯，說得有道理。那……，要多少錢呢？”
　　“我沒問，不過她那挑柴火是這裏最多的，別人的都要八文，我想她的柴火比人家的多，至少要九文錢吧。”
　　“那好。”左貴拿出錢袋，數了九文錢。“喏，讓她挑家去吧。”
　　“好嘞！”左少陽把錢攏到手裏，“多謝爹！”
　　“妳謝我作甚？”
　　“我幫人家謝妳呀！”
　　“妳謝得著嘛！”
　　左少陽顧不得再說這事，喜滋滋拿著錢跑到苗佩蘭面前：“佩蘭姑娘，妳這柴火多少錢？”
　　苗佩蘭有些奇怪地瞧著他：“八文。”
　　“那麽大壹挑才八文啊？妳的比人家的多呢，九文錢好了，喏，我爹讓我買了，幫我挑家去吧，這麽大壹挑我還真挑不動。”說罷，左少陽將手裏九文錢遞了過去。
　　苗佩蘭感激地笑了笑，接過那把銅錢，數了數，取出壹文遞給左少陽。
　　“幹啥？”左少陽把錢推了回去，“說了九文錢的呀。”
　　苗佩蘭抓住他的手，把那文錢拍在他手心裏。鉆到柴火挑子下面，把柴火挑起來，望著他，等著他領路。
　　左少陽知道這姑娘很倔強，上次給她報酬她也不要，看得出，她不是個愛占小便宜的人，便嘆了口氣：“那好吧，這邊走。”
　　苗佩蘭跟著他穿過大街小巷往貴芝堂走，路上，左少陽問她家住哪裏，家裏還有什麽人，讀過書沒有，平時都做些什麽。苗佩蘭只是微笑瞧他，或者點頭或者搖頭，卻不回答。
　　來到貴芝堂門口，左少陽搶步上前，站在門口大聲道：“娘！爹讓我買了壹挑柴火回來，放哪啊？”
　　裏面傳來的是茴香的聲音：“是弟回來了啊，娘忙著呢，把柴火挑到廚房裏來呀。劈好了沒有？——咦，是妳啊？姑娘！”茴香邊說邊出來，壹眼瞧見是上次救了弟弟的姑娘，又驚又喜，“快！快請進來坐！——弟弟，妳也不幫人家把柴火卸下來，真是的！”
　　“對對！”左少陽忙著要去幫忙，那姑娘卻靈巧地挑著柴火進了大堂，徑直來到廚房，這才把柴火卸下。抽掉中間的柴杠子，把兩捆柴火放倒在地上，用腳踩住，從後腰抽出壹把柴刀，嘩嘩兩刀，將捆著兩捆柴火的藤條劈斷，拿起壹根柴火，撐在地上，手起刀落，哢嚓哢嚓兩下，壹根柴火應聲斷成三節，又提起壹根，接著砍。
　　茴香站在廚房門口忙道：“姑娘不用了，我們自己來就行了，妳在堂屋歇歇，喝點水吧。”
　　苗佩蘭側頭笑了笑，搖搖頭，手中並不停頓。
　　左少陽站在那幫不上忙，加上廚房很窄，苗佩蘭在裏面劈材，連上去幫著揀柴火都沒空地，只能跟茴香兩人站在門口瞧這苗佩蘭忙活。
　　左少陽低聲問茴香道：“姐，我們早上不是說好了妳去惠民堂看看有沒有他們治不了的病，然後告訴我們嗎？妳咋沒去？”
　　“誰說我沒去了？我這不壹直蹲在那守著嘛，中午回來吃飯，然後再去唄。妳總不能讓妳姐餓著肚子守壹天吧？”
　　“嘿嘿，那發現他們治不了的病了嗎？”
　　“守了壹上午，就看見了壹個。壹家人送壹個老婦人來看病，哭哭啼啼的進去，又哭哭啼啼的出來，壹打聽，說沒治了。”
　　左少陽精神壹振：“那妳咋不來叫我們哩？”
　　“不叫！”
　　“為什麽？”
　　“那家窮得破衣爛衫的，治好了也收不到啥錢！”
　　“啊？是窮人家？”
　　“是啊，我們的目的是賺錢交房租，免得被掃地出門，而這窮人雖然可憐，但他的病連惠民堂都治不好，爹能有把握治好嗎？退壹萬步說，就算治好了，也收不到錢呀。當然，這是有點缺德，不過，人家也沒來找我們救治，我們也不壹定有那本事救治，所以，我沒叫妳們去攬這件事。”
　　左少陽有些黯然，姐姐說的是實話，這壹次叫茴香蹲守，目的也是找壹家有錢人家，如果這有錢人的病惠民堂治不好，而自己和老爹治好了，也就能要壹點錢，不多，夠交房租不被掃地出門就行，可是現在這家人是窮人，這個目的就不能實現，至於治病救人不能見死不救的問題，左少陽還真沒有把握將惠民堂名醫都治不好的病給治好了。
　　盡管內心這樣給自己開脫，但心裏卻怎麽都不得勁，仿佛做了壹件很丟人的事情似的。遲疑片刻，還是說道：“姐，那病人是哪裏的人，住在哪裏啊？”
　　“幹嘛？”茴香瞪眼道。
　　“我……，我想去瞧瞧，若能幫上忙治好了病，也是壹件好事啊。”
　　“妳？就沖妳？人家惠民堂都治不好的病，妳能治好嗎？別到時候治不好，人家拿妳墊背，訛上妳，說妳給治死的，要妳賠錢，那麻煩事就來了！”
　　“我就去瞧瞧嘛，能治好最好，治不好我也不會勉強，也不會把自己套進去的。”
　　“算了吧，別惹這種事！”
　　“姐，妳就告訴我吧，我去瞧瞧再說，救人壹命勝造七級……”
　　“行了！行了！我不知道他們住哪裏，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他們聽說治不了，就哭著擡著人出門走了，我也沒上前詢問，也沒聽見他們說具體是哪的人，從哪來，到哪裏去。這些我都不知道。”茴香撅著嘴道。
　　“妳咋不知道呢？妳當時不是在壹旁瞧著的嗎？”
　　“瞧著也不壹定知道啊，人家病人治病，也就說個姓名也就罷了，能把住家地址，生辰八字都告訴妳啊？”
　　“我也沒要他生辰八字，就知道地址就行了。”
　　茴香轉過頭，板著臉沖著左少陽道：“弟，漫說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妳的！我們家麻煩事夠多的了，妳別再添亂！就憑妳這點本事，也治不好人家的病！”
　　他姐弟兩說著話，苗佩蘭已經將兩大捆柴火全部劈成了尺許長，正好燒火。還把柴火都碼整齊了，堆在壹旁，這才將柴刀插回後腰刀銙。
　　茴香忙端來壹杯溫水過來：“多謝姑娘，喝杯水吧！”
　　苗佩蘭忙接了過來，瞧著茴香嫣然壹笑，壹口氣飲幹了水，低著頭就往門外走。左少陽忙道：“佩蘭姑娘，坐壹會歇歇腳再走也不遲。”
　　苗佩蘭回頭瞧他壹眼，又笑了笑，跨步出門。
　　就在這時，就聽腳步聲雜亂，壹群人神色慌張地湧進了貴芝堂，其中壹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背上背著壹個老婦，這老婦身材高大，而且比較胖，趴在那漢子背上，似乎整個都要把他壓垮了，兩只手從那男子肩頭耷拉下來，軟軟的晃動著，仿佛在與這花花世界作別。
　　當先壹個漢子慌張地叫道：“郎中！郎中在嗎？幫幫忙，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