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滅世

　　空曠的星海之中，唯有無上神君在仰天狂笑。
　　他的笑聲響徹星海，也傳遍了大荒和歸墟，就像壹場無法逃離的噩夢，無論躲藏在哪裏，都能清楚地聽到那得意和狂妄的笑聲，更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笑聲之中伴隨的巨大威壓。
　　這威壓讓人恐懼，讓人戰栗，不知不覺之間，世間絕大多數的生靈都已經匍匐在地上，不論願意與否，全都被這威壓所壓倒，連頭都擡不起來。
　　玉皇宮中，玉皇大天尊臉色發白，掩面嘆息。
　　“九位道祖加上幾乎所有的神君，卻被他壹招就殺戮殆盡……這家夥為什麽會這麽強！沒道理啊！”
　　“他不這麽強的話，那才反而沒道理呢。他的實力原本就強得離譜，我們三人聯手也不過勉強抵擋。後來他雖然渡劫失敗，卻也已經又有所突破，再加上這次的進步……最初的領先優勢，如今已經發展成了難以逾越的天塹！”
　　壹個聲音在他耳邊傳來，玉皇轉頭看去，卻是正壹道祖。
　　不僅正壹道祖在此，真武、自在兩位道祖也在。當年和無上神君並稱四大神君，後來則被稱為人道三聖祖的他們，成功地從無上神君可怕的壹擊下面逃生，雖然臉色蒼白氣息衰敗，傷得極為嚴重，卻終究還是躲過了死厄。
　　“三聖祖！”玉皇驚喜交加，失聲驚呼，“妳們沒死？！”
　　這問題實在有點傻，連他自己也隨即反應過來，不禁有些尷尬。但正壹道祖卻苦笑壹聲，嘆道：“只是現在還沒死而已，如果不能打敗那魔頭的話，諸天萬界都將毀滅，我們終究還是要死的。”
　　“那妳們找到打敗他的辦法了嗎？”玉皇大天尊急忙追問。
　　“難！難啊！”正壹道祖嘆道，“他已經不能算是‘半步永恒’了……事實上，如果他現在就證道永恒，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玉皇大天尊臉色壹白，立刻回避了這個讓人絕望的話題：“妳們是怎麽逃出來的？我剛才完全沒看到。”
　　“多虧了清靜道友和太上道友。”自在道祖笑道，“清靜道友雖然敗亡，卻窺見了那魔頭力量之中的壹絲破綻。他將這消息傳給了太上道友，太上道友才能抓住機會，將我等三人在千鈞壹發之際送到這裏，躲開了那壹擊。”
　　玉皇大天尊這才明白究竟——玉皇宮會議室能夠隔絕諸天萬界的壹切窺探手段，就算無上魔君也未必能夠看穿，但太上道祖乃是思源神君的摯友，當年這會議室的設計制造，他出力甚多。當今世上，也只有他才能夠將三聖祖送到這裏來，避開無上神君的耳目。
　　“那麽……太上道祖呢？”他急忙問道。
　　“太上道友去了時間的彼方，他說自己不善爭鬥，索性去修成永恒至尊，然後再來轟殺這魔頭。”真武道祖說著連連搖頭，“這想法很好，可不實際啊！誰見過有人能跨越時間來轟殺別人的？就算永恒至尊，恐怕也做不到這種事情吧……”
　　正說話間，會議室中央的桌子突然壹震，壹枚玉簡浮現在空中。
　　不等他們有所反應，玉簡裏面便傳出了太上道祖的話音：“唉！我終究還是失敗了！原來證道永恒竟然是這麽回事！”
　　“餵！把話說清楚啊！”真武道祖性子最急，忍不住叫道。
　　然而太上道祖顯然沒聽到他的話，依然自顧自地感嘆：“不對！並非每壹位永恒至尊都會這樣，只是我的道路必然如此而已……不管怎麽說，總之我失敗了，事情跟我的預料完全不壹樣，現在我只能在時間的彼方祝福妳們，為妳們的勝利吶喊助威。”
　　“要是吶喊助威就能贏的話，那可多好！”正壹道祖笑道，“不過還是承妳的情，祝妳成功！”
　　玉簡裏面傳來太上道祖的嘆息聲，隨後又說：“我沒辦法為妳們提供力量上的幫助，但有些重要的情報還是要告訴妳們的。”
　　“第壹，我以永恒至尊‘太上’的名義保證，在這諸天萬界的歷史上，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絕對沒有出現過‘無上’這個永恒至尊。就算妳們最終戰敗，他也不會笑到最後。”
　　這個消息讓眾人為之精神壹振，雖然此前吳解已經從另外壹位半步永恒的開天聖君那裏得到這個消息，但相比來歷模糊近乎笑話的開天聖君，成為永恒至尊的太上道祖顯然更加可靠！
　　“第二，關著大哥的那個盒子，打開它的關鍵有兩個，壹是天道已經無路可走，二是‘無中生有，無法並非滅法’……可惡！沒辦法說得太詳細，總之妳們記住這兩個關鍵！”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壹條——這個時代的確會有壹位永恒至尊誕生，雖然我不能泄露那位的身份，但我相信——”
　　說到這裏，玉簡突然破碎，聲音也戛然而止。
　　玉皇大天尊和人道三聖祖妳看看我，我看看妳，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信心和希望。
　　如果說剛才他們還滿心絕望的話，現在這絕望就已經被掃蕩得無影無蹤。
　　這個時代將會誕生壹位永恒至尊，那人不是無上神君，那麽除了大神君華思源之外，他還能是誰呢？
　　“原來……主人將會證道永恒！”玉皇大天尊眼中光芒大盛，忍不住笑了起來，“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時間緊急，我們快點去將那思源道友藏身之物打開，免得夜長夢多！”正壹道祖急忙說道。
　　眾人紛紛點頭，於是玉皇大天尊便施展神通，將知非齋搬到了會議室裏面。
　　玉皇宮就是他的本體，這種事情對別人來說簡直天方夜譚，可對他來說卻易如反掌。
　　只見知非齋的院子裏面，血劍神君尹霜正閉著眼睛，盤坐在壹個不斷旋轉的球體旁邊，那球體仔細看去乃是壹顆星辰，表面差不多有七成都被海洋覆蓋，更有許多生靈在其中繁衍生息，赫然是壹個具體而微的小世界。
　　“這世界……果然古怪！”正壹道祖修為最高，立刻便看出了端倪，“在這世界之中，竟然沒有半點神通法力的痕跡，甚至於就連我的神念探測，都被它給排斥掉了！”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無法’？那麽‘無中生有，無法並非滅法’究竟該如何解釋呢？”
　　壹時間，玉皇大天尊和三聖祖都陷入了沈思之中。
　　蒼茫星海裏面，無上魔君已經停止了狂笑，恢復了平靜。
　　他環顧四周，看著壹個個世界因為空間被他吞噬而朝著自己不斷飛來，然後又陸陸續續地被自己周圍的無形黑洞毀滅，吞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效率可實在有點低啊！這樣下去，豈不是要很久才能將星海界完全吞噬？然後還有大荒界和歸墟界……”
　　“我既然已經掌控壹切，自然應該連吞噬的速度都能夠掌控才對！”
　　他沈思了許久，終於若有所悟，伸手壹招，周圍那無形的黑洞驟然變得強大起來，吞噬的速度暴增。只是壹瞬間的工夫，就有上千個世界被吞噬消亡，而且這速度還在不斷增加。
　　“沒錯！就是這樣！我已經掌控了壹切，沒有什麽是我不能控制的！”
　　無上魔君又癲狂地大笑起來，笑了壹陣，他隨便選了壹個方向，張開了嘴巴。
　　啊嗚壹口，茫茫星海之中頓時少了壹大片。
　　“味道可真不怎麽樣！”他隨手用魔神幡當餐巾，擦了擦嘴巴，矜持地笑了，“那我還是慢慢吃吧，反正也不著急。”
　　就在這時，整個星海突然劇烈地震動了起來，壹個又壹個朦朧的虛影漸漸浮現。
　　那些虛影每壹個都蘊含著令人無法想象的龐大力量，甚至於每壹個都足以和當初腳踏混沌之海的巨人相媲美。
　　伴隨他們出現的，是壹團壹團大道的光華，這些光華密集相連，已經不是循環那麽簡單，而是壹個個徹底完整的世界，龐大遼闊，幾乎無窮無盡。
　　無上魔君的眼睛瞇了起來，自言自語：“這些……是都是半步永恒？而且都是距離永恒境界只有壹步之遙的……天道又在玩什麽花樣？”
　　壹個個虛影漸漸變得清晰，雖然眼中並無靈智的光華，但那份強大而澎湃的力量，卻讓無上魔君都為之皺眉。
　　諸天萬界之中，無數的強者都看到了這壹幕，不知道多少人失聲驚呼，更有無數的人有所感悟，頓時突破了之前的瓶頸，修為大進。
　　“這是……天道投影？”正壹道祖轉頭看向那些已經將無上魔君包圍的巨人，眼中也露出了幾分希冀之色。
　　誠然，此刻的無上已經強大到了連諸位道祖都不堪壹擊的地步，但倘若對手是那些同為半步永恒的強者們，他就沒有優勢可言了。
　　“都是和他壹樣的半步永恒，這次他死定了！”真武道祖眼中精光大盛，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在道祖卻沒有急著下結論，只凝視著正在對峙的雙方。
　　壹邊是高大得可以將壹個個小世界當成球來踢的巨人，每壹個都擁有磅礴到勝過幾乎所有神君聯手的力量；另壹邊是身材依舊和尋常人沒什麽區別的無上魔君，力量上也被完全壓倒了。
　　很顯然，這壹戰已經必勝無疑。
　　天道的力量，天道的手段，果然是無法戰勝的！
　　終於，自在道祖也忍不住笑了。
　　然後，壹直在靜靜觀察的無上魔君也笑了。
　　“原來……就是這麽壹個唬人的玩意兒啊！”
　　說著，瞪大了眼睛，張開嘴巴，發出了壹聲恐怖的大吼。
　　但凡聽到這吼聲的生靈，但凡道心不夠穩固的，無不瞬間扭曲變形，化為奇形怪狀難以言喻的魔物；而在他的周圍，數不清的世界全都土崩瓦解，化為壹片璀璨的光海。
　　那些巨大的，龐大的，強大的投影，同樣在這聲大吼之中土崩瓦解，匯入那片璀璨的光海之中。
　　三聖祖呆住了，所有幸存的生靈都呆住了，甚至於連身邊那些正在吼叫著進攻的魔物都難以顧及。
　　整個諸天萬界之中的所有強者，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危險或者別的，都將目光投向了這片璀璨的光之海。
　　光之海裏面看不到無上魔君的身影，只有深深的嘆息傳來。
　　“太弱了！太弱了！這就是所謂的‘半步永恒’嗎？天道啊，妳也就這種眼光了！”
　　“這弱小的天道……這弱小的世界……都給我——毀滅吧！”
　　璀璨的光海驟然爆炸，億萬星辰、億萬世界隨之爆發出了最猛烈的轟鳴，以無上魔君為中心，接連不斷地炸開，化為數不清的火焰和光華，交織在壹起。
　　這爆炸聲猶如壹聲聲鐘鳴，宣告了蒼茫星海的末日，終於在此刻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