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超乎想象

　　從光之門過去，是壹座山谷。
　　這座山谷乍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眾人所在的地方鋪著壹大片青石板，儼然有點練武場的意思。沿著青石板向前走去，是壹條兩邊排列著許多石屋的石板路，延伸到大概十余裏外的壹座山上。
　　那座山巍峨高聳，零落有序地栽種著無數松柏，郁郁青青。山下有壹株參天大樹，差不多有半座山那麽高。
　　石板路的盡頭便是臺階，壹級壹級的白石臺階從山腳壹直到山頂。每隔數百階就有壹座小小的白石平臺，每座平臺上都有壹尊雕像，這些雕像模樣各異，有人有獸，有文有武，有出家人也有乞丐……吳解甚至還看到了其中壹座雕像根本就是壹塊大石頭，真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的目光遠比常人更加銳利，從山腳看到山頂毫不費力。只見山頂上有壹座不大的宮殿，石階壹路延伸到宮殿之中，也不知道宮殿裏面住著誰。
　　無論平臺、石階還是宮殿，乍看上去都沒什麽特別，但那些平臺上的雕像卻有些特別。雖然大多數雕像都沒什麽特異之處，可也有壹些雕像很特殊，吳解目光掃過之時，心中隱隱生出感應，似乎看到了什麽危險和強大的東西壹般。
　　“那些雕像裏面，有強者的壹縷分魂。”杜馨說，“跟我們當初的手法差不多，那個時代很著名的手段。”
　　“這種分魂有什麽用處？”
　　“它們象征著誓約，那位強者為了得到某個好處，或者是報恩，又或者是被迫無奈，分出壹縷魂魄留在這石像上作為見證。那尊石像並不能用來迫害他，但卻可以在關鍵時刻發揮出相當於他全力壹擊的威能——當然，是壹次性的。”
　　“壹旦那位強者完成了約定，石像上的分魂就會自動離開，物歸原主。又或者這尊石像的力量被用掉了，分魂也會離去。”杜馨淡淡地說，“當年大光明神教鼎盛之時，山門之處就有三十六尊這樣的石像。”
　　吳解聞言，暗暗數了壹下，不禁有些咋舌。
　　從山腳到山頂，赫然有壹百零八尊石像！
　　如果石像的多少和門派的實力直接掛鉤的話，這無回谷巔峰時代的實力，赫然是大光明神教的三倍！
　　他心中滿是驚詫，忍不住又細細地從山腳壹路向上看去，這壹看便看出了疑點——其中某壹尊石像，赫然正是當初沒有變成杜馨時候的聖天女！
　　“奇怪！怎麽有妳當年的雕像？”
　　杜馨自然也看到了那尊雕像，她搖搖頭，說：“那不是我，是大光明神教在我之前的護法神將。”
　　“原來大光明神教的護法神將也是壹代壹代的啊！”
　　“沒錯，雖然我們的相貌壹樣，但力量卻各不相同。可惜那尊雕像裏面的分魂已經不在，蘊含的力量也無法感受到，否則我倒是可以看出究竟是哪壹代的護法神將。”杜馨說著，突然微微壹楞，過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我想……我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了……”
　　就在她沈默思考的時候，陸陸續續進來的修士們之中，已經有人忍不住騰空而起，想要駕著遁光飛到那座山上。
　　在他們看來，那座山頂的宮殿，自然就是無回谷谷主棄劍徒的居所。
　　可還沒等他們飛出多遠，壹個蒼老的聲音已經滿懷怒氣地喝道：“汝等後生晚輩，怎敢如此無禮！”
　　隨著這聲怒喝，但凡飛在天上的修士們，全都感覺到身上突然多了千萬斤的重壓。任他們法力多高、神通多大、護身的法器多麽厲害，也抵擋不住這股突如其來的壓力，壹個個都被壓得摔到了地上。
　　他們之中，運氣好的被人接住，倒是還能保留個體面；運氣差的直接四仰八叉摔在石板上，摔得狼狽不堪。最慘的壹個興許是流年不利，摔下來的時候正好臉朝著地面，砰地壹聲撞得頭破血流，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壹時間爬不起來。
　　看到這壹幕，許多人都楞住了——那修士周身罡氣環繞，顯然也是煉罡境界的人物。而煉罡修士必定擁有無漏之身，縱然外表再怎麽文弱，其實身體也遠比巖石更加堅硬。正常情況下，他壹腦袋撞下來，只會撞穿石板，整個人猶如倒栽蔥壹般插在地上，絕不會撞得這麽淒慘。
　　莫非……這地上的石板有古怪？
　　修士之中多得是行動派，於是便有不止壹人施展出各種手段，對著地面打去。
　　只聽得轟隆劈啪壹陣亂響，無論是法術還是法器，打在石板地上都被彈了出去，沒有能夠對這些看起來很尋常的青石板造成任何影響。
　　吳解當時正在接住從天上摔下來的頤壽，所以並未出手。但他看到易悌已經扔出了壹枚金色的短錐，打在腳下的石板上。
　　這是壹種名叫“破金錐”的法器，威力不是很大，卻特別擅長壹點突破。哪怕在入道修士手上施展，也能輕易洞穿鋼鐵。可易悌這煉罡修士運力壹擊，卻只聽到叮的壹聲，破金椎被彈了回來，連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這石板真硬！”這壹幕不僅吳解他們看在眼裏，周圍的修士們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大多是識貨的，頓時便有好幾個驚呼起來。
　　見到這壹幕，不少修士便放棄了試探的打算，反而仔細觀察腳下的青石板，打起了挖壹塊帶走的主意。
　　堅硬到這個地步的石頭，顯然是天材地寶壹類，如果能夠弄走壹塊的話，就算學不到無上神劍，這壹趟也不算白來了！
　　就在這時，沈思的杜馨終於從記憶深處找到了能夠和這裏吻合的情報。
　　“這是聖皇陵！”因為太過激動的緣故，她甚至連自己壹貫的平靜表情都無法保持，聲音也高了幾分，“這裏是聖皇離辛的陵墓！”
　　吳解被這話嚇了壹跳，急忙追問究竟。
　　“我們大光明神教的護法神將都是似人非人的存在，正常情況下肯定坐鎮在教中，根本不會離開。這裏出現的護法神將雕像，只可能是當時由大光明神教官方提供的。而在我的印象中，歷代護法神將裏面，交出誓約石像的只有三位。”
　　杜馨語氣深沈：“第壹代護法神將，她的石像被作為本教和佛門停戰的象征，供奉在佛門的小菩提山靈臺寺；第七代護法神將，也就是我，我的石像被供奉在道門聖地聽道山。這裏既不是靈臺寺也不是聽道山，那石像自然不是我們。”
　　“除了我們之外，唯壹壹位立下誓約分出魂魄的，是第六代護法神將。她和當時本教教主以及四位長老壹起，分出壹縷魂魄，立下誓約，願意竭盡全力幫助聖皇陛下守護人間安寧——歷史上聖皇臨死的時候，曾經拜訪天下各路高人，說服了其中很多人，這壹百零八尊石像，應該就是那些被他說服、立下誓約的高人們所留。”
　　吳解聽她說得絲絲入扣，自然再無半點懷疑。只是他仰視著那巍巍青山，看著那壹路上的座座平臺，看著平臺上壹尊壹尊前輩高人留下的雕像，不由得充滿了不現實的感覺。
　　在他想象中，聖皇離辛的陵墓，應該是窮盡奢華霸氣，怎麽看都讓人頂禮膜拜，恨不得把世上壹切珍寶都集結在這裏——總的來說，就是暴發戶。
　　但此刻所見到的聖皇陵墓，卻既不奢華也不霸氣，若非有杜馨這個知情人提醒，吳解萬萬想不到這裏竟然就是九州大地最偉大的英雄人物埋骨之所！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看向那座青山的眼神充滿了敬仰。
　　但凡九州人氏，幾乎沒有不敬仰聖皇離辛的。這位傳奇人物花了數百年的時間掃蕩九州，融合和消滅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勢力，最終令戰亂不休的九州大地第壹次實現了統壹，為後世開了壹個好頭。
　　他的貢獻遠不止此，在統壹九州之後，他還做了壹系列的工作，全都是為了守護九州而作。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構築能夠抵禦域外天魔襲擊的長安大陣，以及晚年時候的第壹次補天戰役。
　　雖然最後將蒼天上的裂痕補好，讓域外天魔無法再大規模侵入九州的，是聖皇王朝的第三代君王。而那件事也耗盡了王朝的力量，以至於偌大的聖皇王朝很快就衰敗了下去，但直至今天，九州大地的人們都還在享受著聖皇和他的子孫們留下的遺澤。
　　和平、秩序、還有安全。
　　吳解並沒有隱藏消息的打算，直接朗聲說道：“諸位不可在此失禮！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此乃聖皇陵寢！”
　　他這話當真石破天驚，正在亂糟糟的修士們剎那間鴉雀無聲，片刻之後有人問：“何以見得？”
　　“且問棄前輩就是。”
　　“不用問了。”吳解話音未落，之前那個蒼老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那用劍的後生正在忙別的事情，他不會回答妳們的。”
　　“那麽……前輩可否告知？”
　　“妳都已經知道了，還問什麽！”那蒼老的聲音淡淡地說，“此地就是離賢弟的陵墓，也是整個九州大地氣脈集結之所。我和青石兄替他鎮守這裏多年，眼看著後來的晚輩們越來越不清楚他的事情——最近這上萬年，妳還是第壹個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面看出這裏來歷的人！”
　　“後生啊，妳叫什麽名字？”
　　“晚輩青羊觀吳解。”
　　“青羊觀、吳解……我記得妳了，日後若是妳能夠丹成八轉，我允妳來此留下壹尊石像，就算渡劫失敗，也不至於魂消魄散。”
　　吳解急忙道謝，那老前輩卻並不在意，笑了壹聲說道：“妳們快點向前吧，用劍的小子在山腳下為妳們準備了……嘿嘿，去看看就知道了！”
　　眾修士們頓時回過神來，急忙爭先恐後地沿著石板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