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普通病人

　　　　王主任換好了衣服，再被廉醫生推入了手術室。
　　廉醫生也是換了壹身的洗手服，並暗暗熟悉了膝關節鏡的操作，以做到隨時了解情況，並在必要時間接管手術的程度。
　　當然，這種事只是理論存在的，他是普外出身的醫生，雖然玩過腹腔鏡，可要說接受膝關節鏡，那才是給自己找麻煩。
　　不過，能夠清晰的知曉醫生的每壹個步驟，每壹個動作的含義，對廉醫生來說，就算是比較滿意的狀態了。
　　“手術室裏，可是真涼啊。”王主任皺眉抱怨了壹聲。
　　他只在親近的人身邊抱怨，就算是這樣，聲音也不大，情緒也很平靜。
　　領導的情緒平靜，廉醫生的情緒也就是平靜的。
　　“手術室都是恒溫的。”廉醫生說了壹句，又道：“壹會有護士進來給您打麻藥，剛開始的時候比較疼，後面就沒感覺了。”
　　“恩。”
　　廉醫生猶豫了壹下，道：“文康先生已經在路上了，明天中午才能到，要不要等他壹下？”
　　“他想來盡個孝心就過來，來不了的話，媛媛就在我身邊，專門等他有什麽意思。”王主任停頓了壹下，道：“妳給周圍人說的時候，也要從好的方面來介紹，不要讓他們覺得為難，明白嗎？”
　　“是。”
　　“就是壹個膝關節鏡的手術，沒什麽困難的，我不想搞的大張旗鼓的。”王主任自己說著，又重復了壹遍：“叫他們都不要慌慌亂亂的，該做什麽做什麽就是了。”
　　“是。”
　　王主任沈默了下來。
　　廉醫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從妳的角度來看，難不難？”王主任坐在手術臺上，安靜了半分鐘，終究還是有些擔心的，面對唯壹的“自己人”，他也多了壹些情緒上的波動。
　　廉醫生坦然道：“半月板成形術不難，但要做的特別好，還是很考驗技術的。”
　　說完，廉醫生又緊接著道：“最近幾個月，我考察了好幾位國內知名的膝關節鏡的專家，淩然雖然年輕，但他做的半月板成形術，是所有人裏面，成功率最高的，而且，他做的老年半月板損傷的患者不少，又有大手術的經驗，可以說，除了年齡之外，沒有其他的劣勢了。”
　　“恩，年輕才是最出成績的時候。”
　　“是。”
　　王主任說話的同時，也在調整自己的心情。
　　對他來說，醫療專業的東西，自有專業人士去考慮，而他需要解決的，就是自己的心理問題了。
　　嗤……
　　手術室門，被淩然踩開。
　　麻醉醫生和護士們，壹同入內。
　　對大家來說，這場手術更像是緊急手術，所有人手都是從其他手術中抽調而來的，既不知道具體的信息，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當然，給普通病人做手術的時候也是如此。
　　流水線式的手術世界就是如此，尤其是主任級的醫生，很可能到了手術臺上的時候，才看到病人的病歷和病人的模樣。
　　“麻醉吧。”淩然向王主任點點頭，並沒有多話的意思。
　　麻醉醫生還是用他習慣了的蘇嘉福。
　　蘇嘉福今天有點緊張，坐著壹張圓凳，壹扭壹扭的湊近了病人，然後才醒悟過來，慌忙的看看攝像頭的位置。
　　他們今天在手術層做手術，雖然沒有高分辨率的高清攝影和示教室，但錄像依舊是能看到的。
　　如果不是淩然的手術，蘇嘉福可能要再過五年乃至十年，才得到這樣的機會。
　　參與高級別的病人的麻醉，本身就是壹次全面的考試，如果考試成績可觀的haul，以後的類似手術，也都會有蘇嘉福的壹席之地。
　　蘇嘉福低下頭，深吸了壹口氣：“咱們先擺個姿勢啊。”
　　王主任乖乖的任其擺弄。
　　淩然就站在旁邊看著，壹言不發。
　　廉醫生都覺得氣氛變的凝重起來。
　　但是，主刀醫生就是不想聊天，旁觀的醫生更沒有發言的理由了。
　　同為醫生的廉醫生很清楚，手術室裏是最容易遭罵的地方，甭管多大牌的醫生，到了手術室裏，都很容易放飛自我。
　　事實上，越是大牌的醫生，在手術室裏就越是放飛自我。
　　尤其是手術不順心的時候，罵人更是抒發情緒的極佳渠道。
　　做手術就好像做手工，想象從壹條有彈性的管子中夾出高爾夫球的難度……如果做的順利也就罷了，要是壹個取異物的手術做上三四個小時，六七個小時，想不罵人都難。
　　廉醫生可不想當被罵的素材。
　　啪。
　　啪啪。
　　啪啪啪。
　　廉醫生的耳邊，不停的響起器械傳遞的著肉聲，壹聲勝似壹聲。
　　淩然做了快壹年的手術，關節鏡也開展了有好幾個月了，熟悉的器械護士，都已了解了淩然的操作順序，因此不用他說話，就能遞出正確的器械。
　　而當淩然需要改變手術順序的時候，他自然也會提醒壹聲。
　　但在今天，淩然壹句多余的話都沒說。
　　王主任固然是壹名行政級別頗高的官員，是雲醫上下需要特殊對待的特殊病人，然而，他並沒有得壹種特殊的疾病。他的膝關節半月板，發生的亦是毫無特殊性的病變。
　　普通老年人的半月板磨損是什麽樣的，王主任的半月板磨損，就是什麽樣的。
　　壹刻鐘後。
　　淩然直起腰來，道：“完成了。”
　　還在滿腦子轉悠著，該說什麽話題，來打開手術室氣氛的王主任楞了楞，奇怪的問：“完成了？”
　　“是，手術很成功，明天應該就可以開始做擡腿練習了。”淩然說著活動活動肩膀，就準備轉身離開了。
　　廉醫生連忙叫住淩然，道：“切口縫合和包紮傷口，也麻煩淩醫生壹起給做了吧。”
　　說話的同時，廉醫生拼命的向淩然擠眉弄眼，開玩笑，給領導做手術，妳主治還能跑了不成。
　　淩然猶豫了壹下。
　　蘇嘉福也趕緊讓出壹只圓凳來，道：“淩然妳坐我這裏來給王主任縫合包紮。”
　　淩然輕輕皺眉，也沒有抵抗什麽，就坐下來給縫合了。
　　此前做手術的時候，淩然也是經常給患者縫合的，尤其是需要外露的皮膚，他都是自己縫合的比給助手縫合的多。
　　膝關節鏡的切口只有0.5厘米的寬度，淩然要了持針鉗過來，三兩下就給縫好了。
　　接著，淩然又猶豫起來。
　　蘇嘉福再次提醒：“淩醫生，妳給壹遍包紮了。”
　　淩然於是就繼續包紮。
　　這壹包紮，他就包紮了五六分鐘的時間。
　　等廉醫生感覺到不對的時候，淩然已經包紮出了壹個巨大無比的包子裹出來。
　　“我很少做外包紮。”淩然也對包紮的結果不甚滿意，額外的解釋了壹句。
　　廉醫生呆滯了幾秒鐘，他沒有理由生氣，他就是想笑，千算萬算，哪裏想得到，王主任竟然還是被淩然給練了手。
　　“淩醫生是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手術中去了。”王主任突然感慨了壹句。身為病人的他，剛剛被淩然做了手術，他能怎麽辦呢，他只能相信淩然是最優秀的了。
　　“爺爺……
　　“爺爺！”
　　門外的走廊裏，突然傳來王主任小孫女焦急的喊聲。
　　廉醫生連忙踩開氣密門，探頭道：“卉小姐，這裏。”
　　“哦……”王卉松了壹口氣，忙進門來，道：“我找不到路了，手術還沒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