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5章 公平交易

　　“卻不知太清道祖，來尋我何事？闡截二教相爭，上應天數，暗合殺劫。於您兩位師弟而言，也無太多損傷。道尊總不會無聊到，為此事來攔我——”
　　虛空之中，嶽羽是全然不將身後，那九霄雲外的激戰，放在心上，神情淡漠的侃侃而談。
　　壹邊說著話，壹邊卻是目帶探詢的，看著身前這位聖人。
　　太上道祖，雖未立大教，卻是公認鴻鈞之下，最強壹人。
　　也是這洪荒之內，他唯壹不敢輕易算計，也看不透太多深淺的壹位。
　　被這位聖人，攔住去路，還真是有些頭疼。
　　那邊的老子，卻是壹陣氣結：“闡截二教，乃是我那兩位師弟的根基所在，數萬年心血所系。弟子卷入此番殺劫，怎可能毫無損傷——”
　　見嶽羽面上，仍舊是隱透譏誚，目光澄澈到令人心中生愧。老子不由壹聲冷哼，終是自己止住了方才那番言語，目中隱透慎然之色。
　　“罷了！此事且略過不提。鴻鈞再臨人世，不知陛下，可有把握應付？”
　　嶽羽聞言，卻是凝思了片刻，許久之後，才壹陣搖頭：“除非是能夠入太上之境，登上天帝之位，否則嶽羽，實在沒甚信心。這壹陣，也是為此忐忑不安。我能算計幾位聖人，是因幾位仍有未知之事。換作這壹位，卻未必能夠如今日這般僥幸——”
　　“陛下倒是真有幾分自知之明！這百年來，陛下連戰連捷，居然到此時，都能夠看得清自己，實在是令人驚奇——”
　　老子言中雖是在贊嘆，可語氣間，卻滿透譏諷。
　　嶽羽卻毫不在意，有元始天尊之事在前，老子身為師兄，不可能毫無芥蒂。
　　——哪怕其本人，也如他壹般，同樣是袖手旁觀。
　　此刻占些口頭便宜，於他而言，是絲毫無損。也就懶得去管這位太上聖人，語氣如何，心情怎樣。
　　那老子這時，也似是知曉自己失態，微微壹笑，神情又恢復和煦。
　　“陛下擔憂，我已盡知。這樣如何？百年之後，無論情形如何險惡，吾亦必定傾力助妳，登上那天帝之位。之後汝卻需助我，三屍證道！”
　　嶽羽眉頭壹挑，接著又是微微哂道：“道尊好算計，那中天大帝之位，已是我囊中之物。三屍證道，卻需與鴻鈞為敵。兩件事，豈能等同？”
　　口中雖是這般說，心裏卻已認可了這交易。只是這交換的籌碼，卻拿的還不夠——
　　那太清似是早知如此，毫不意外壹笑：“記得幾十年前，極樂天初見之時，陛下還欠我壹個人情——”
　　嶽羽也是面色恬淡，語氣幾乎毫無起伏波動：“那混沌鐘，朕至今都仍未到手。怎可算欠？說來那塊造化玉牒，實在是太過深奧。即便是參悟萬載，也未必能夠盡知其意！”
　　太清神情，終是壹怔。許久之後，才搖頭失笑：“陛下這討價還價的本事，真是壹如以往。令人無奈——”
　　嶽羽默默不言，卻目如明焰，熠熠生輝。此時情形，與幾十載前，極樂天內那次相見，又有不同。
　　那時除了後土之外，自己便再無可仗峙之處。即便只有這太上聖人，百分之壹實力的真形化身，也只能是任其拿捏。
　　可是眼下，即便這位道祖聖人，親臨此間，也無需畏懼。
　　若不趁機多要些好處，那就真是蠢不可及。
　　只間那老子又沈吟了片刻，才莞爾壹笑，信手壹揮，三本道典，便已至嶽羽身前。
　　只見其上，壹本為《道德真經》，壹本為《黃庭》，最後壹本，卻是《太上感應篇》。
　　嶽羽心念微動，以魂意稍看。只覺其中內容，與他後世所知，是截然不同。內容堪稱是包羅萬象，玄奧之至，遠非是他所見，那縮水之後的版本，可以比擬。
　　卻也毫不覺意外，人間紙張，怎能夠承載這天地至道？
　　接著又只聽老子言道：“此乃吾幾萬年參悟天地之所得，其中許多道理，即便是那造化玉牒之內，也未有多少記載。以此交換，卻不知陛下，可覺滿意？”
　　嶽羽心內，已是狂喜如瀾，此刻卻也心知，需得收斂為上，幾乎是強壓著，那復雜心緒。毫無異狀的微微頷首：“那塊造化玉牒，可待百年之後，交予聖人！”
　　那太清不由欣慰壹笑，又仔細看了嶽羽壹眼，許久之後，才壹聲輕笑。壹揮大袖，便徑自離去。
　　嶽羽也順手將這三本道典，收入袖內。駐足原地，又長考了片刻，這才化光離去。
　　壹路北行，是再無阻攔，只不過片刻，便已到了那恒山之巔。
　　卻並未進入那極樂天內，而是壹張道符打出之後，便緊緊在外等候。
　　不過片刻，便只見壹道白光遁出，在他身前落下。當光華散去，內中人影，卻正是李長庚。
　　被嶽羽晾了數年，這位上古金仙面上，卻是毫無半分失落之色。
　　望見嶽羽之後，先是目澤微亮，而後便又恭敬壹禮：“瑤池聖母壽宴之事，太白已有耳聞。陛下確是智略無雙，三教天庭，已然盡入陛下彀中。自此之後，聖人相爭，殺劫已始，陛下百載之內，真正可高枕無憂——”
　　嶽羽不由挑了挑眉，這世間的消息，素來傳播極快。加上中途的耽誤，這李長庚會在他回歸之前，便早早知曉，並無多少稀奇之處。
　　不過那造化玉牒碎片之事，應該還未有多少人清楚。這李長庚，又如能夠推測，他是要將那洪荒三教，壹網打盡？
　　那位太上老君，應該是在後土成聖之後，才看穿他布置。
　　莫非眼前這壹位，亦有同樣本事？
　　心中是更為看重，嶽羽神情，也愈發的寒漠：“太白前輩，不愧是世間人傑。卻不知前輩，可否告知朕知曉，以妳之能為，為何要為那昊天效力？現如今，又為何要叛投於朕？此節若不弄清楚，朕實在難免心中芥蒂，也無君臣之緣——”
　　“也難怪陛下如此！”
　　那李長庚微微苦笑，不過答話之時，卻也是毫不猶豫：“我效力天庭，與那位九華道友，理由倒是相差不多，亦是壹身的孽力因果，虛得壹個天地名位，鎮壓氣運，積累功德。”
　　見嶽羽仍舊未曾釋然，那李長庚也毫不意外，繼續言道：“再有當年，爭奪那金星洞府之時，吾亦曾被迫，向那帝俊太壹起誓。此生當效力於真命中天大帝座下，傾力助之——”
　　嶽羽心內，頓時是壹陣釋然。這等情形，與他所料，倒是差相仿佛。
　　只是這胸中，仍有壹個疑惑未解。
　　“只效忠天帝，而非帝俊麽？太白前輩，誠然是老謀深算。然而此時，我記得那昊天上帝，仍舊在位？”
　　那李長庚卻微微搖頭：“鴻鈞以身合道，故此本身便可算是天道意誌之壹。昊天受其符詔，本是正統。哪怕是陛下氣運熾烈，九九真命，在鼎革之前，也無法取而代之。不過二載之前，那位鴻鈞聖人，已然天道分離——”
　　之後的言語，也無需李長庚詳敘。嶽羽也能猜知，鴻鈞既已無法代表天道，起符詔冊封，自然也就算不上，真正天地正統。
　　李長庚叛投於他，自然也在清理之中。
　　啞然失笑，嶽羽只微壹猶豫，便已是恢復了笑意。
　　信手取出壹卷紙張，書就文字，再蓋上自己的鎮天璽大印。然後直接便遞給了李長庚道：“還請太宰早日南下，助朕主持中天紫薇帝庭！”
　　李長庚的眉頭，立時壹挑。只見這帝旨之上。正是任他為紫薇帝庭太宰的文字，當那鎮天璽蓋上的霎那。便只覺是周身的氣運金柱，驟然大熾。竟是較之昔年為天庭宰執之時，還要更熾烈幾分。
　　不由是微微苦笑，再次躬身壹禮，算是拜謝。心中也壹時是感概萬千。
　　當初在天庭之內，初見之時。何曾想過，在自己眼中，已差不多等於必死無疑的壹介小小玉仙，會有成為自己主上壹日？
　　短短兩百年時光，距離那天帝之位，便已只差最後壹步，又怎能不叫人心生慨嘆？
　　處理完這李長庚之事，嶽羽便直接是沖入到極樂天，自己那寢宮之中。
　　然後是直接將那時空壁壘撕開，壹絲意念，往那闇界方向投射而去。
　　西王母說戰雪與九天玄女征伐域外天魔，這兩年受挫不淺，幾乎毫無進展。
　　他口中雖說是不擔心，心中卻不可能不在意。若不看個究竟，實在難以心安。
　　而當他心念，才剛剛投入這暗無天日的世界之內，便只覺是無數天魔意念，洶湧而來。
　　——不止是修士的氣血，似他這般純凈的魂念，也同樣吸引域外天魔。
　　嶽羽卻未放在心上，心神冷漠，以意念碾壓。直接將無數天魔，盡數碾壓粉碎。
　　然後是四下裏掃蕩尋覓，尋找戰雪，與其麾下兵將的存身之所。
　　足足片刻，才遠遠感應到，這闇界之內的壹處山巔之上，矗立著壹個巨大軍營。
　　不過當嶽羽趕至之時，卻不由是倒吸了壹口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