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7章 雲譎波詭

　　推開了窟室的門，嶽羽就是壹笑。這內中端坐的人影，無論摸樣身形，與莘銘都是有四五成相像，更是壹脈相承的英俊。
　　踱步走到此人身前時，嶽羽卻忽覺身後有些不對勁，回過頭看，只見瑕凡正站在門外，面現猶疑的不願進來。
　　嶽羽先是啞然壹笑，緊接著卻是心內微沈。壹個已經死去幾百年的人物，甚至瑕凡這壹生都沒有見過其面，竟然也是忌憚至此。這莘家在宗門內的積威與勢力，實是令人吃驚。
　　微搖了搖頭，嶽羽蹲下身按住了此人的腕脈，而後面色為之壹變，忽青忽白的變幻不定。
　　——這莘守體內的生機，竟是遠比方才那位元嬰境前輩修士要強大數倍！其中不止是莘守的修為，要較方才那人要強上至少壹個境界的緣故。更仿佛有股子力量，在遙遙影響呼應。
　　而等到他在腦內，以輔助智能系統對那真氣的運行路線稍稍演算，壹時間是更覺全身發寒。
　　——按照這般運行下去，這莘守身上最精純的那部分法力，加上所有血肉精元，都將於兩年之內，最終在其丹田部位匯聚成壹個血丹！
　　外面瑕凡猶豫了片刻，終還是走進窟室之內。這時見狀，不由再次壹驚：“可是出了什麽變故？”
　　嶽羽恍若未聞，繼續閉目解析著這莘守的遺蛻。良久之後，才輕吐了壹口氣，重新張開了雙眼。而接下來所做的第壹件事，就是伸手壹招，將那窟室門徹底封閉，將其余幾位祠堂執事擋在門外。接下來，卻又是招出了所有三妙如意雷針，以磁護之陣，將二人籠在其內，把聲音徹底隔絕。
　　瑕凡見狀，心底卻是下意識的壹沈。他倒是不懼嶽羽會對他不利，只是擔心，會從嶽羽嘴裏聽到他不願聽到的消息而已。而緊接著，果見嶽羽壹聲輕嘆。
　　“搞不好這個莘家的老祖宗，已經成功轉世。而且至少已經有十五年時間以上——”
　　須臾間，瑕凡的面上，已經是如紙壹般的蒼白。這幾句雖非他方才最願聽的言語，卻更令他心中驚惶。
　　而此刻的嶽羽，卻是再壹次，目光復雜的俯視身前盤坐著的莘守。
　　——他雖不願對這些宗門長輩不敬，而轉世的元嬰修士，皆大多不記得前世之事，等同於重新來過，與前世再無瓜葛。可若是萬壹呢？
　　萬壹這莘守仍舊還記得前世之事，萬壹此人要站在自己後人壹邊，與自己為敵呢？他與莘家之仇，可是不死不休。
　　——那麽要不要，在這人的身上做點手腳？
　　這廣陵宗的開山祖師確實是不世其才，所用的這種法門，倒有些類似於魔門的幾種，強行從他人身上攫取修為的秘法。將之稍加改進之後，便可用於宗門內元嬰金丹修士轉世時承繼法力修為。
　　不過這種法門雖好，卻仍舊有其破綻。
　　可能他們的祖師，是出於最大化的傳承實力的想法。這功法對這遺蛻內事物的好壞的分辨能力，最多也只是限於壹個極基本的程度而已。
　　而既然是要在此人丹田內凝結血丹的話，那麽也就有了些可趁之機，而且還有著極大的可操作性。
　　——如果這血丹，吸入幾種他特意準備的物質，或者幹脆就是他本人的混元五行真氣，那又將是怎樣的情形？
　　思及此處，嶽羽不由微微壹笑。他們這些當傭兵的人，行事可從來都是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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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幾人走出萬仙窟的時候，瑕凡終究是有些心虛，將嶽羽送出門外之後，連表示謝意的話都忘了說壹句，就匆匆返回。
　　嶽羽對此也不在意，更有些理解。此次這家夥雖是解決壹個大麻煩，可相較於日後，今日之事卻又不算什麽了。方才又壹起同謀做了那樣的事情，瑕凡會想要冷靜壹番，也不令人意外。
　　而在離開合陽峰之後，嶽羽本人，也是陷入了沈思之中。這莘家的情形，還真是有古怪。五位元嬰修士當中，竟然已有兩位已經轉世重生十幾年之久。
　　此外還有兩人的屍身，也已經開始了凝結血丹的步驟。雖然才是剛開始的階段，不過卻可以確定，起本體神魂，是已經完成轉世無疑。
　　而令嶽羽不解的地方，正在於此。他雖不知道元嬰修士的轉世過程，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卻知道這修士轉世的時間、地點甚至憑依轉世之體，便連他們本人，也是無法完全控制，甚至可能會直接迷失。
　　——這莘家之人，怎麽就能這麽巧，趕在同壹時間，轉生於世？
　　還有那莘守、莘鈺，既然早已經重回人間。為何卻還要呆在外面，不轉回宗門？
　　——是擔心宗門會忌憚？想要先積蓄到壹定實力，再回來？
　　可這個猜測，卻有個前提。那就是這二人，早已知道，他們莘家的五位元嬰修士，必定會是在這個時間，先後完成轉生。
　　長出壹口氣，嶽羽心裏壹聲苦笑。搞不好，這次廣陵宗只怕真是有了個大麻煩。
　　四個元嬰境修士，再加壹個封寒，再加上無數，不知暗藏在何處的力量。如此實力，便是浮山宗也有些相形見拙——
　　這種情形，只怕便連他們的開山祖師，多半也是遠遠未曾預料到的。
　　而他手裏如今雖已早早步下了壹張底牌，可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甚至會不會被對方發覺，如今也仍舊是未知。
　　當然，也說不定，這只是他的誤會而已。
　　嶽羽也希望如此。自己布下的那些小手段，最好是不要發揮作用——
　　正在心裏籌謀著，是否要將此事，通知農易山幾人之時。嶽羽就見遠處壹道冰藍色劍光直襲而來，不多時便停在他身前。而沈如新正踩在劍上，笑意吟吟的望著自己。
　　嶽羽雙眼頓時壹亮：“可是昨日我拜托妳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差不多是已經查出了。”
　　沈如新的劍光壹個轉折，與嶽羽並肩而行。然後將壹塊巴掌大小，品階上佳的魂玉，丟到他的手中。
　　“妳說的那個女子，果然是有些問題。我拜托通聞殿的好友，遣人日夜註意。發現這女子雖是冰月宗之人，可其余十幾名女弟子，都對她極其陌生疏遠，似乎是才初識不久。再還有那個丁怡晴，冰月宗此次雖是以此女為首，可她對女子的態度，卻有些怪異。雖然沒有對那女子表現出什麽恭謹之態，可是每當遇到什麽無法決斷之事時，丁怡晴都往往是第壹時間，先目視此女。我令人試過幾次，都是如此——”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真正的主事之人應該是這個不起眼的女才對？”
　　嶽羽把魂識探入手中的紫色玉片內，發現內中的情景，正是宗門幾個負責監控的弟子，在其內刻錄下來的可疑影像。他潛心觀看了片刻，唇角就微微翹起：“沈師兄，妳說這個女人，有沒有可能，就是冰月宗的那個虛若月？”
　　“虛若月？不可能吧——”
　　沈如新先是有些訝然的轉過了頭，隨即卻又目光壹凜，冷笑道：“慢著！未必不可能呢，這世界能夠暫時壓下修為的方法，雖是不怎麽常見。卻也未必沒有，丹藥、功法、甚至法寶，都有可能。更改面貌，更是輕松之極。”
　　嶽羽微微頷首，卻並不打算在此事上多做深究。無論此女是否那傳說中貌美傾城的虛若月，都無太多關系。只需知道這女子不簡單，需得小心防範就好。
　　觀覽完魂玉裏的影像，嶽羽又轉過身問道：“那麽另壹件事呢？那冰月宗與雲家之人，出現在那個地方，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這個倒沒有什麽確鑿證據，不過巧合的可能，實在是小之又小——”
　　沈如新面色肅然道：“昨日之事，其實掌教真人也是命通聞殿與職方殿的人在查，雲家那邊似乎也有懷疑。這幾天確實有人在打探妳的行蹤。玉容峰有好幾個三代弟子都曾發覺，這兩天始終有人在明裏暗裏，註意妳用的煉器室。此外那雲樂辰到我廣陵宗之後，被人出言挑撥的情形也很古怪。只是幕後之人做的很幹凈，這些關鍵人物如今都尋之不到，估計要麽是潛逃，要麽就是被滅口。不過卻未必，就壹定是冰月宗。”
　　嶽羽不由壹陣凝眉：“也就是說，可能冰月宗的人是順手推舟也說不定麽？”
　　“不是說了是無法確定麽？說不定那雲樂辰也是如此。雲家的子弟，心思只怕多半不會這麽簡單。不過我看他這人似乎是真蠢，渡心劫時也大約就是就是想著有長輩護持，誰也奈何不了他。聽起來很荒唐，可其實只要心境沒破綻就行。但是雲家的其他人，就難說了——”
　　沈如新先是壹笑，然後不解的望向嶽羽：“我是搞不懂妳，明知道昨天的情形有問題。那個丁怡晴說的話，明顯帶著挑撥。幹嗎還傻乎乎的上當？”
　　“有些事，是避不得的——”
　　嶽羽眉梢微揚，然後目註廣陵山下方，那片用來安置來客的區域，冷然笑道：“沈師兄，妳說我有沒有可能，在紫雲仙府內將那虛若月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