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我長大了

　　眨眼又是夜晚。
　　李無仙的寢宮中，少女靜靜地泡在白天秦弈給她量身定制的鍛體液裏出神。
　　做皇帝事情太多了，早上休個朝，壹下午被大臣們扯著說個沒完，也沒辦法再和師父說些什麽。師父倒是兢兢業業，又是布陣又是煉丹的，真是盡職盡責好師父。
　　要是往常李無仙大概會很感動，因為世上這麽純粹無所求對她好的人，真的只有秦弈李青君夫妻倆了，其中異性唯有這麽壹人。
　　可今天感動沒多少了，反而懊惱居多。
　　其實李無仙自己並不確定自己這是什麽情感。
　　恰好到了年紀，有了好奇，還恰好被巴丹的精神術法引導了出來，總有些躍躍欲試的期待。而世上她唯壹好感的異性就在這裏，她並不知道這種兩種感情的屬性是否相通。
　　《神雕俠侶》告訴她好像是相通的。
　　自己測試也並不排斥。
　　心跳加速，如觸電壹般。
　　至於別的，她並不知道更多。
　　她再妖孽，也確實是從頭學起的知識，在兩性情感這種所有人諱莫如深的問題上，她是完全不懂的，智商再高也沒用。
　　如果有母親在側，知道她此時在想啥，多半會告訴她，這個真的不是男女之情，至少現階段肯定不是。她弄混了，把對異性情感的懵懂和好奇、與對師父的孺慕聯系在壹起了……
　　就像不少情竇初開的女學生總是暗戀教官壹樣，結果軍訓結束哭幾聲就沒那事了。
　　可惜不會有人教她這個。
　　她倒是知道，群臣確實開始考慮“國本”問題了。
　　下午議事之後，就有人提過這種暗示，被她裝著聽不懂地含混過去了。
　　她今年十三歲，按律確實也不到成親的年紀，之前的大乾律規定的是十六歲，現在新皇朝還沒擬定新律法，暫時還在延續大乾律，所以也是十六歲。
　　但在風俗上，十三四歲開始議親定親是很正常的了。
　　現在只是有人暗示，壹旦過了十四，估計就會有人開始正式提了，真到了十六，估計就是開始催了……要是過了二十，大概要炸鍋了。
　　可她真是看世上同齡人全是廢物怎麽辦？
　　對於壹個十三歲壹統天下的妖孽，別說同齡人了，壹般凡人都是廢物。
　　難得壹些睿智的臣屬，那都多大年紀了……根本不可能的事。
　　結果腦子怎麽轉，最終都是定格在師父那俊逸的臉上。
　　只看表面，師父的年紀最多十七八。
　　真是般配。
　　李無仙臉蛋又紅了。
　　只可惜師父完全無意，連想都沒想過。
　　她輕輕嘆了口氣，右手掬了壹汪水，輕輕順著左手臂壹路淋了下去。
　　溫泉滑水，若洗凝脂。如脂如玉的手臂，修長優美。清澈的鍛體液裏依稀映著玲瓏的曲線，美不勝收。
　　這分明不小了。
　　從身高上，許多成年女子都沒她高了。
　　腰腿矯健，身形挺拔，和姑姑並肩站在壹起就是個姐妹。其實很多人都沒有把她當十三歲看待，為什麽師父就只當是個孩子呢？
　　也許固執地這麽看待她的只有師父和姑姑，他們甚至希望她更小壹點的樣子，連畫畫都畫的是她六歲流鼻涕的場面。
　　李無仙微微笑了壹下，心裏又有些暖。
　　又氣他把自己當孩子看，卻又有些暖。
　　真的矛盾。
　　算了，明天再試試。
　　……
　　“徒兒向師父請安。”
　　次日壹早，李無仙又準時準點地來了。
　　房門打開，又是李青君面帶紅霞地出現在面前：“妳這個請安，早得跟雞叫似的。”
　　李無仙聽得出姑姑肚子裏在罵娘。
　　她小心地打量了壹下，姑姑眉梢眼角那種媚意，如同帶著水壹般。
　　和平時英氣勃勃的李青君完全就是兩個模板，有著別樣的美感，和壹種……驚人的誘惑。
　　能看得人心跳加速的那種，自己上回居然沒感覺出來。
　　姑姑真的很漂亮，怪不得當初在南離大乾邊境，守軍們驚為天人，這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呢。
　　咦……自己長得豈不是很像姑姑嗎？說明自己也很漂亮呢。
　　心中轉過這些念頭，口頭道：“呃，我看早年乾皇找太後請安就是這個時間的，請完之後去上朝……”
　　李青君哭笑不得：“修仙者無日夜，哪來這麽多規矩。”
　　李無仙道：“那下次夜裏？”
　　“妳敢！”李青君瞪起眼睛。
　　李無仙左右看看，沒人。便壓低聲音：“姑姑，妳們打架是不是很好玩，整夜整夜的？”
　　下壹刻少女就被氣急敗壞的姑姑盤成了壹個盤坐型，壹腳踢進了樹林裏：“小孩子不要問這種問題！”
　　李無仙狼狽地撥開樹林鉆了出來，就看見殿中閃過光華，強烈的能量閃現，有種浩蕩威嚴的氣息從殿中傳來。
　　李青君回首而望，微笑道：“妳師父暉陽三層了。”
　　果然是打架的嗎？對練得到提升的意思？
　　“姑姑妳也快突破了嗎？”
　　“嗯……我也快了。”
　　“那還等什麽，進去和師父繼續打啊。”
　　李青君哭笑不得：“要不是妳跑來打擾，我本來就該突破了！”
　　秦弈從殿中出來，壹眼看見李無仙，便問：“鍛體如何？”
　　李無仙嘆了口氣：“還行，再泡兩天應該入門了。”
　　“那就好。”秦弈道：“妳今日休閑打扮，今日又休朝？”
　　“今天本來就休朝。”李無仙無奈道：“不是天天都有早朝的，師父。”
　　“這樣……那師父今天教妳基礎武技？明天該走了，先給妳打個好基礎。”
　　李青君便道：“這個我也能教的，不要緊。”
　　“嗯，趁著我還在嘛，總多盡點師父責任。”
　　“那妳教著，我去修行壹下，感覺快突破了。”李青君轉身進了殿。
　　李無仙目送姑姑離開，忍不住低聲道：“師父，妳就真滿腦子想著教徒弟啊？”
　　秦弈楞了壹下：“要不幹啥，陪妳出去玩？”
　　李無仙憋了壹肚子話不知道怎麽說，半晌才道：“師父臨走前，給我再畫壹幅像吧……畫現在的樣子，不是七年前。”
　　秦弈後仰打量了她壹陣子，笑道：“我倒是忘了，妳需要壹個帝王畫像對不對？”
　　李無仙道：“不是，那不重要……畫匠隨便畫個就行了。我想要的就是師父畫的徒弟像，現在的。”
　　“行。”秦弈直接到了殿外的石桌，鋪開紙筆。
　　李無仙就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他。
　　秦弈提筆忍住打量片刻，手上微微壹抖，差點沒忍住轉身去看殿中的李青君。
　　今天的李無仙穿的不是龍袍，是普通的武士服，氣質更接近了當初誓師時的模樣，卻又休閑得多，有壹種闖蕩江湖的俠女模樣。
　　秦弈看著看著就會串臺，想起了初識的李青君。
　　真的很像。
　　連該平的地方都很像。
　　“妳……”他沈默片刻，忽然道：“拿出師父曾經給妳的銀槍看看。”
　　李無仙從戒指裏取出了銀槍，頓在地上。
　　氣勁輕湧，長發飄拂。人皇氣度，淵渟嶽峙。
　　秦弈眼中壹陣恍惚。
　　“師父……”李無仙平靜地道：“我長大了，對不對？”
　　秦弈不語，低頭作畫。
　　這小徒弟總會給人割裂的認知——心中明明知道她是個帝王，理智上自己也確實把她當帝王了，比如平等的交流，並不敢覺得自己比她懂。然而帝王之姿是沒有在他面前表現過的，在面前的表現賠笑、孺慕，導致情感上又總是當她是個孩子。
　　很割裂的感覺。
　　事實上，她真的長大了。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強調這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