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對不起

　　錢倉壹起床之後伸展了下四肢，他活動筋骨的同時也在留意生命力槽的狀況，他發現生命力已經恢復壹大半。
　　從生命力槽和自身的感受，錢倉壹確信自己今晚至少還能使用壹次光陰冢的領路人。
　　檢查完技能之後，他將註意力放在了永眠的鐘表這件裝備上。
　　永眠的鐘表想要生效必須對生命力進行儲能，儲能不僅需要時間，還需要消耗演員的生命力，不過為了防止出現演員生命力過低裝備依然在吸取生命力的情況，在生命力未滿的情況下，永眠的鐘表並不會進行充能。
　　“休息的時間不夠多，暫時還不行，儲能還需要壹段時間才行。”錢倉壹將從口袋中掏出的表蓋上有壹個明顯缺口的懷表放回了口袋。雖然懷表是被放在口袋當中，但這件裝備使用的時候並不壹定要伸手去掏口袋。
　　錢倉壹站在黑色邊框的落地鏡前，他看見自己的模樣有些憔悴，於是他稍微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接著他走出臥室。
　　三人的鬧鐘定的時間完全壹樣，因此小鉆風和寓言也正從各自的房間中走出。
　　“晚上好。”寓言對兩人揮了揮手。
　　“晚上好。”錢倉壹坐在了沙發上，“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們先聊聊前幾天妳們是如何從鬼魂手中逃離的，或許能夠發現壹些有用的線索。”
　　寓言看了小鉆風壹眼，接著從冰箱裏拿了幾瓶礦泉水後也坐在了沙發上，他坐的位置在了錢倉壹對面。
　　“基本上和陽光醫院的鬼魂差不多，神出鬼沒，根本無法正面對抗，第壹天因為不知道會出現鬼魂，所以我們待在各自的家裏，後來入夜之後，我們夜晚的生活變成了去商場、網吧或者其余壹些全天營業且人多的地方。”寓言開始講述之前的經歷，這時候，小鉆風咳嗽兩聲，然後對兩人說道：“我去趟廁所。”
　　“所以，在我中槍昏迷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需要妳將事情的原委詳細告訴我，並且說壹說我們的目的是否有達到。”錢倉壹問寓言，同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不過話說回來，我不應該會被打中才對，看來還是刺殺狹耗費了太多精力，導致我各方面的能力都有所降低，應該算是失誤。”
　　“妳認為自己不會被擊中？”寓言聽到錢倉壹的話後，原本神情輕松的眉宇頓時擰成壹團，接著他上下打量了錢倉壹幾眼，眼神中不時散發出‘妳究竟在說什麽’的表情。
　　“躲子彈這方面我應該可以算有經驗，妳應該知道，當然，準確來說不是躲子彈，而是躲槍口。”錢倉壹拿起礦泉水瓶，然後擰開瓶蓋，喝了半瓶之後他松了口氣，口渴的感覺減輕了不少，“雖然結果是我被槍擊中，而且還差壹點死掉，但是如果單純從結果來看，這次進入這部電影的目的我已經達成了大半，救妳們還有和與告誡會第壹次交手。”錢倉壹的語氣很輕松。
　　這些話聽在寓言耳中卻是另外壹種意思。
　　“等等，讓我理壹理妳的意思，也就是說，如果妳和小鉆風對峙的時候情況稍微好上那麽壹點，妳根本不會中槍咯？”說到這裏的時候，寓言忽然想起壹件事，之前在日記世界的門診樓三樓處，三人正在上樓梯，錢倉壹忽然將他推到了壹旁，“對了，這件事我很好奇，妳能不能說明壹下……”他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為什麽妳當時會發現有人在偷襲我們？究竟是從哪壹點看出來的？”
　　寓言的問題，讓錢倉壹陷入深思。
　　昏迷期間的經歷太過奇詭，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內世界是真實存在還是單純是自己大腦想象出來的幻覺，完全沒有證據證明。
　　“妳真的想知道？”錢倉壹低聲詢問。
　　“當然，難道還有什麽禁忌嗎？”寓言馬上回答。
　　“是這樣的……”錢倉壹整理了壹下措詞，然後將邊緣信息管理者對他所說的說詞以更通俗易懂的方式說了出來。
　　寓言聽完舔了舔嘴唇，他張開嘴，想說什麽，但是臉上神情似乎又認為自己的話可能不恰當，於是又吞了回去，直到他喝了口水之後，才再次開口說道：“我覺得雖然我算不上很聰明，但也不至於被當成白癡吧？”越說到後面，寓言的語速也越來越慢。
　　“妳不相信就直接當成運氣就好。”錢倉壹不打算繼續說服，因為沒有必要。
　　“呃……運氣？”寓言搖了搖頭，完全不相信錢倉壹說的話，“鑒於妳之前的表現，我認為可能的原因是妳還藏有底牌沒有說，例如護符類型的裝備、能夠提醒危險的被動技能等等，不過，既然妳不願意說，我也不強求，畢竟是底牌。”
　　此時，不遠處的廁所內傳出沖水的聲音，寓言對錢倉壹使了個眼色，右手勾了勾，他讓錢倉壹更靠近自己壹點。
　　錢倉壹照做，他側著頭，身體前傾，向茶幾中間移動。
　　寓言壹只手擋住自己的嘴，“小鉆風情況不太好，妳知道嗎，他擊中妳之後整個人像瘋了壹樣朝鬼魂跑去，我覺得妳最好能夠抽出壹點時間安慰他壹下，讓他剩下的時間裏面都處於正常狀態下，無論是對妳、對我，還是對他，都是好事。”
　　說完之後，寓言身體後仰，背靠在沙發上，然後雙手十指交叉枕在腦後，“我待會會出去買點吃的，半個小時內回來，這段時間妳應該知道該怎麽利用，如果妳搞定了這件事，妳騙我的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說完，寓言站起朝門口走去，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離開房間之後，寓言長籲壹口氣，甚至還吹起了口哨。
　　說起來，我用左笛存款準備買高配電腦的錢去大吃大喝，他會不會很在意？不過話又說回來，吃也是吃到他自己的肚子裏，他應該不會介意才對。
　　寓言心想。
　　客廳當中，錢倉壹端坐在沙發上，寓言離開客廳之後的這段時間，他已經準備好了幾套有力的說詞，即使他沒有遭遇與小鉆風壹樣的事情，但他能夠理解小鉆風的想法，可是，即使被槍擊中的自己不在乎，小鉆風就能夠對這件事釋懷麽？這壹點，錢倉壹不確定。
　　小鉆風從廁所走出，他的步子很慢，即使是非常普通的動作，都顯得非常猶豫，好像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他來到客廳，坐在了寓言剛才坐的位置上，“對不起……”小鉆風看了錢倉壹壹眼，然後收回目光。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錢倉壹選擇直接將事情攤開。
　　“那時候，我沒能意識到自己看見的是幻覺，將妳看成了狹，妳應該很快就發現了這壹點，當時妳應該直接開槍，雖然我會死，但是妳不會有事。”小鉆風小聲說道。
　　因為聲音越來越小，錢倉壹要仔細聽才能聽清楚小鉆風後面說的內容，他聽完之後，攤開雙手，“從自私自利的角度或者素不相識的角度來考慮，妳說的沒錯，我當時的確應該這樣做，這是對我來說最好的辦法。”他同意小鉆風的說法，不過，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妳對我來說不是陌生人，也不是素不相識，即使不算妳第壹部電影，在這部電影當中我們也曾壹起並肩作戰過不是嗎？我不是冷血無情的人，我有自己的準則。”
　　“可是……如果妳真的死了呢？再怎麽說也只是人類的身體，當時的處境已經是半只腳踏進鬼門關。”小鉆風猛地擡起頭，他與錢倉壹對視，但是心中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他鼓起勇氣，“妳沒必要冒這種風險不是嗎？而且，妳當初救了我壹命，即使被妳開槍打死，我也沒有怨言……”
　　聽到小鉆風的話，錢倉壹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看了壹眼天花板，然後將腦海中準備的幾句話給調換了壹下，接著，他的目光停留在小鉆風的臉上，“風險？有壹說壹，如果是現實世界，我的確有更大的可能會這樣做，但是在電影世界卻不壹樣，我們被地獄電影選中之後已經沒有安全壹說，危險才是永恒。”
　　“我願意接受妳的邀請，進入這部電影，正是我直面風險的行為，中槍瀕死的確是很嚴重的事情，但是，妳仔細想想，真的很嚴重嗎？對妳而言，妳當時開槍射擊的人究竟是誰？是我，還是狹？妳沒有背叛我，也不是在對我下黑手。”
　　“曾經的壹部電影中，我也被不知道什麽鬼東西給控制，差點對自己的同伴下手，這種情況甚至都不能看作是特例，只不過是壹件稀疏平常的事情，而且，我會被妳擊中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與狹對抗耗費了太多精力，否則，妳當時不可能擊中我。”
　　“趁現在這個機會，有句‘對不起’我也想對妳說。”錢倉壹說到這裏停止往下，他看著小鉆風臉上的反應。
　　“嗯？”小鉆風緩緩擡起頭，他非常不解。
　　“是關於我拉黑妳這件事。”錢倉壹的語氣平緩。
　　“哦，那沒什麽。”小鉆風擺手，示意自己根本不在意。
　　“不，這件事沒妳想的那麽簡單。”錢倉壹搖頭，他等小鉆風露出認真傾聽的神情之後，才繼續向下說道：“的確，妳在第壹部電影中的表現不太好，但是，作為生活在文明社會的無神論者，第壹次遇到這種情況馬上適應不是才更加奇怪嗎？”
　　小鉆風皺了皺眉，他沒有開口接話。
　　“我承認的確有能夠迅速適應地獄電影的人存在，畢竟世界太大太多，出現壹部分另類的人完全合情合理，不過，不適應的人依然是絕大多數。”錢倉壹繼續向下說，“既然是大多數，我為什麽特意拉黑妳？不瞞妳說，我到現在只拉黑過壹人，就是妳。”
　　聽到錢倉壹這句話，小鉆風的臉色忽然白了幾分，右手也微微抖了壹下。
　　“別誤會我的意思，我的話並沒有說完。”
　　“我拉黑妳，並不代表妳是我遇見的新人中最差的，實際上比當時的妳更差的演員也有不少，他們其中壹些也活了下來，為什麽我單單拉黑妳壹個人？因為當時我正處於壹個迷茫的時期，壹個不知道前方的路該怎麽走的時期，當時的我正在否定過去的自己，而妳的表現恰好讓我能夠將妳當成過去的我，如此壹來，本就懵懂的妳才會莫名其妙成為過去的我的替罪羊，簡單來說，我拉黑的不是妳，而是過去的我。”錢倉壹說完後松了壹口氣，這些話說出來之後他的心裏也好受了壹些。
　　“也就是說，我只是運氣不好？”小鉆風謹慎地問。
　　“可以這樣認為。”錢倉壹點頭，然後他笑了壹聲，“其實，還有別的壹些原因，實話實說，妳當時的確有點煩，像麻雀壹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根本沒辦法接話。”
　　聽到錢倉壹的話，小鉆風也“噗哧”壹聲笑了起來，“還好吧，我沒覺得。”不過下壹秒，笑容很快消失在小鉆風臉上，“我知道妳在安慰我，妳這樣說我更無法原諒我自己，但我也不會逃避，我會加入妳的團隊，報答妳的救命之恩。”
　　啊？咋回事？可以了嗎？應該差不多了吧？算了，再說壹點。
　　錢倉壹心想。
　　“我知道對於妳來說，我的拉黑意味著什麽，就像獨自壹人出遠門的學子來到壹個陌生的地方問路，結果卻被遇見的第壹個人臭罵壹頓，又像是新入職的員工因為工作上的困難詢問老員工，但是卻被老員工壹陣羞辱。”錢倉壹將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我不想成為這樣的爛人，但在不知不覺中，我卻做了讓我自己討厭的事情，我相信我當時的行為對妳造成了很大影響，所以，我想讓妳加入我的團隊，或許，能夠彌補我曾經的遷怒。”
　　“妳不用彌補我什麽……”小鉆風眼睛快速眨動，然後站了起來，“我水喝多了。”
　　小鉆風走向廁所，之後，門被關上，然後是水從水龍頭中流淌出來的聲音。
　　淺灰色的盥洗臺前，小鉆風雙手捧著水龍頭的水，然後拍向自己的雙眼。
　　埋藏在心底的往事緩緩浮現。
　　數個不眠的夜晚，躺在床上的小鉆風壹直盯著手機中的聊天框，聊天框上方寫著蒼壹兩個字，然而，裏面幾乎所有的消息都是小鉆風壹個人發的，他又將最新的經歷發了過去，然後壹直等，直到清晨的陽光照在床上，對方依然沒有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