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四章 頭頂氣旋三尺寬

　　第二天早上，葉撫剛起床出門便看見胡蘭站在院子裏，面朝著院門。他是第壹次看到胡蘭起來的這麽早，所以有些驚訝。但是立馬，他就察覺到了胡蘭身上那股縹緲出塵的氣息，即便她就站在前面，但是恍然之間看去卻有壹種她隨時都可能消失的感覺。
　　葉撫知道，她在那片用以感悟築基的文字世界裏感悟圓滿了。
　　聽到腳步聲，胡蘭輕輕轉過身，向葉撫打招呼：“先生早上好。”
　　葉撫點點頭問：“現在感覺怎麽樣？”
　　胡蘭頗為老成的踱步壹會兒說：“感覺還差點。”
　　“差點什麽？”葉撫問。
　　胡蘭搖搖頭說：“我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差點。”
　　葉撫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坐在梨樹下石凳子上招了招說：“過來坐著，跟我說說看妳的想法。”
　　胡蘭乖巧地點了點頭，走過去坐在葉撫對面。
　　葉撫沒有急著問她築基的事情，想了想開口問：“妳在書屋呆了多久了？”
　　“五十天了。”胡蘭說，“也可能是五十壹天。”
　　“有沒有想過，自己在書屋到底學到了什麽呢？”葉撫問。
　　胡蘭頓了頓，點了點下巴說：“其實先生專門這麽說起，我反而還想不清楚到底學到了什麽。這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明明知道自己學了很多，知道了很多，但是刻意去想，卻沒有眉目。”
　　“那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呢？”葉撫又問。
　　胡蘭搖搖頭。
　　胡蘭這種感覺其實是壹件很尋常的事情，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這樣的經歷，成長的路上，許多人回首看來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變化和成長，但願意去回首過往已經是壹種成長的體現了。胡蘭自己不太清楚她到底有了怎樣的改變，但是做先生的葉撫看得透徹明了。最明顯的改變，自然是修為境界，從壹個從未接觸修行的小姑娘變成了無限接近築基的小姑娘。但實質上，她最大的改變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再是剛開始那樣理所當然。胡至福的事情和與曲紅綃單獨相處的三天，都是最直接影響她的事情。
　　現在明明已經可以築基的她，卻沒有繼續，停下來思考，其實是因為，她壹直向往修行練劍，而如今度過了做準備的練氣境，正式踏入修行之路，這份所向往之事就這樣實現了所產生的迷茫感。所以她說，感覺缺點什麽。缺的是徹底明白自己在做什麽。正因為，她覺得自己缺了點東西，不是最佳的狀態，才沒有選擇築基。
　　“壹件壹件的來，妳還記得自己在三味書屋裏看過哪些書？做過哪些事？經歷過哪些事嗎？”葉撫問。
　　這是個說不清的問題，所以胡蘭選擇了搖頭。
　　“這其實是個很明顯的問題，明顯並不說答案明顯，而是說，這是個很明顯不用去回答的問題。人活在世上，從來沒必要去記得自己做過的每壹件和經歷的每壹件事，這是毫無意義的。我之前問妳，在三味書屋學到了什麽，也是壹個毫無意義的問題。學習從來不是寫在書本上的東西，那是依附於整個人生經歷中的壹種習慣、壹個過程、壹種行為甚至是壹種感覺。”葉撫說，“所以說，妳覺得妳缺了點什麽其實是壹件很正常的事情。而我想告訴妳的是，不必要刻意去糾結自己缺什麽，需要的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胡蘭認真地思考著葉撫說的這番話，想了想後不禁問：“為什麽我會覺得我缺了點什麽呢？”
　　“因為妳怕。”葉撫壹字壹句地說。
　　“怕……”胡蘭陷入迷茫。
　　“我問妳，妳最開始認為修行是壹件怎樣的事？”葉撫認真地說。
　　胡蘭想了想，回憶起自己每每看過壹些仙人事跡後的感覺，然後說：“那個時候，我覺得修仙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葉撫再問：“現在呢，妳覺得修仙是壹件什麽樣的事情？”
　　“或許沒那麽了不起，或許……還是很了不起。”胡蘭這麽說著不禁有些迷茫。
　　“妳會這麽想其實是因為妳對之後不確定的修仙之路的迷茫，妳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現在修煉得到底對不對。確切地說來就是，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葉撫壹語道出胡蘭的迷茫。
　　胡蘭低下了頭。
　　“胡蘭，妳需要明白，未來之所以被稱為未來，是因為事情還沒有發生，還處在未知狀態。所以，不管妳現在如何去想，未知始終都還是未知，未來始終都沒有到來。壹個人走路，能夠看到前面的方向，但是並不壹定知道自己每次邁步會發生怎樣的事情，這便是人生的未知。換個角度，我來問妳，如果妳明確地知道了自己接下來每分每刻會經歷什麽樣的事情，妳還覺得人生值得期待嗎？”葉撫問。
　　其實這些都是人生最基本的道理，但是對於現在的胡蘭而言並不壹定清楚。因為這短短兩個月裏，她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沒有沈下心來為自己而想。這個時候，葉撫作為壹個先生，壹個引路的先生，便要站出來為她點亮迷霧。
　　“不值得。”胡蘭搖著頭說。
　　“是啊，我也覺得不值得。”葉撫笑著說，然後問：“既然不值得，為什麽還要去想呢？”
　　胡蘭潛下心來認真去思索，眼中的迷茫漸漸消解。她在心裏問自己，為什麽總要擡頭去展望呢？為什麽不看看自己現在在做什麽？
　　“胡蘭，先生再問妳最後壹個問題。”葉撫說。
　　“先生請問。”
　　“妳剛才站在院子裏是在做什麽？”葉撫認真地問，“希望妳能認真回答。”
　　胡蘭楞了楞，然後回答：“正準備築基。”
　　“那麽現在，妳知道妳需要做什麽了嗎？”葉撫笑了笑。
　　胡蘭如同失神壹般，呆呆看著葉撫，然後恍然大悟，激動地站了起來，“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了。”
　　接著，壹股明朗之勢從她身上緩緩傾瀉而出。
　　以她為中心，漸漸打開壹道氣旋。這是築基成功的表現，那道氣旋便是剛築基時的靈氣反饋，築基越堅固穩定，氣旋吸收的靈氣也就越多，通常而言，壹般的修士築基後，氣旋有三寸寬，稍有資質便是五寸寬，絕世之資為九寸寬。
　　而胡蘭頭頂的氣旋是三尺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