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手絹

　　鐘隨花，這位被大家親切稱為花娘的布衣坊老板，此刻有些犯愁。
　　她收起了平時妖嬈的身姿，無奈地問：“這位客人，妳真的要買這塊布嗎？”
　　站在她面前的是壹個散開壹頭長發的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擡起手，寬大的衣袖遮住臉，她輕笑壹聲說：“真的，奴家就要那塊布。”
　　聲音嬌膩柔媚，壹副作態盡顯誘惑。
　　“可那真的是非賣品啊，只是用來遮壹下灰塵用的，做工粗糙不說，顏色也不好，要不然妳還是看壹看我們展臺裏面的吧。”
　　年輕女子輕輕踏前壹步，盈盈之腰微微扭動，腰下寬大的衣袍隨風搖動。
　　她眨動壹雙眼角泛起朱紅的眼，水壹般的漣漪在眼中流淌，“這位姐姐，奴家真的只是要那匹布而已。”
　　鐘隨花感受到壹股柔軟的氣息，不由得心神搖曳。她晃了晃頭，然後無奈地說：“既然客人執意如此——”
　　話還沒有說完，從外面走進來壹個身材高大的女子，她旁邊站著須發皆白的少年，少年身高只剛好夠到女子胸前。高大女子朗聲截停：“等壹等！”
　　散發女子衣袖遮住的臉露出壹抹狠色。
　　“老板，我們也看中了這壹匹布。”
　　鐘隨花楞住了，心想今兒個是怎麽了？壹塊遮灰塵的破布居然這麽搶手？她又楞楞地看了壹眼那灰布，實在是沒瞧出來什麽特別的。
　　鐘隨花擡頭看著高大女子，“這位客人，妳確定需要嗎？”
　　高大女子旁邊的少年溫笑著接過話，“掌櫃的，那布雖說長得不好看了些，但是我們看著確實想要。”
　　鐘隨花又轉眼看了壹眼散發女子，然而說：“但是是這位客人先來的。”
　　散發女子放下手，搭在腰前，沖著少年微微輕笑壹聲，然後傾了傾身子，“這位好郎君，的確是奴家先來的呢。”
　　面對著散發女子的嬌媚，少年沒有絲毫反應，開門見山，輕笑著說：“這匹布對我意義重大，對妳而言不過是多了個材料而已，我希望妳能讓步壹下，必有回報。”
　　散發女子身子壹軟，嬌滴滴地向前傾了傾，便要跌進少年的懷抱，但是少年身旁高大女子壹把扶住她的肩膀，冷聲說：“這位姑娘，生了病就早些去看病。”
　　散發女子嬌哼壹聲，翻了個白眼。
　　少年再次開口，“我知道有個地方有很適合妳的東西，作為回報，我希望妳能讓步。”
　　“哦？”散發女子嫵媚壹笑，“好郎君知道奴家想要什麽嗎？”她瞇起眼睛，媚眼如絲。
　　少年微笑著答：“離陽之珠，寸斷之花。”
　　散發女子眼神如同壹汪清泉忽然被截斷，她表情壹下子變得冷漠起來，看著少年不發壹言。
　　少年微笑依舊，神情不改，“可還願意？”
　　“說吧。這布匹我讓給妳就是。”
　　“旁邊那條街上有壹座青樓，青樓中魁首名為如煙，如煙姑娘頭戴壹發簪，便是妳所需要之物。”
　　散發女子壹停，拂袖大步而走。
　　少年微笑著望她遠去，站在他旁邊的高大女子卻不由得狐疑發問，“妳為什麽這麽熟悉？”
　　少年臉色微微壹紅，搖了搖頭，小聲說：“前些天去過壹趟。”
　　“哦。”
　　少年揮手說：“我只是去看壹看，其他什麽都沒做！”
　　“其他什麽？”高大女子反問。
　　少年壹楞，抿嘴不說話。
　　壹旁的鐘隨花心裏不斷盤算著。今天很奇怪，很奇怪，路上多了許多面生的外地人不說，少年和那散發女子之間的對話聽上去也很奇怪。
　　他們似乎，似乎是在這黑石城找什麽東西。
　　壹想著，鐘隨花不由得升起壹些猜想，卻又感覺牽強，下意識掏出懷中葉撫給她做的紅色手絹擦拭眼角。
　　卻在這壹瞬間，她面前那少年身子猛然怔住，然後顫抖起來，整個人如遭雷擊，他搖搖晃晃地上前幾步，聲音顫抖，抓著鐘隨花的手問：“掌櫃的，妳這手絹——”他壹下子楞住，半天說不出來話。
　　鐘隨花皺了皺眉，她覺得這個少年郎看上去模樣幹凈，但是沒想到動作這般冒犯。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少年連忙賠禮道歉。
　　轉而，他連忙說：“掌櫃的，妳這手絹賣嗎？多少錢都可以！”
　　高大女子扯了扯他的肩膀，狐疑地看著他說：“妳怎麽了？”
　　少年沒有理會她，而是要緊牙關緊張地看著鐘隨花。
　　鐘隨花看著少年如同要著火壹般的眼神，不由得將手絹收回懷裏說：“這位客人，真的對不住了，這手絹對我很重要，賣不得。”
　　鐘隨花很聰明，僅僅只是這少年的表現，她便知道這手絹，或者這手絹的縫制技藝很珍貴，更是不由得念起了給她做這手絹的葉撫來。
　　“妳想要多少錢都可以的！”少年著急地說。
　　鐘隨花堅定地搖頭，“不是錢的問題，我這人不好錢，喜歡的東西在手裏便不可能會放開的。”
　　“不僅僅是錢！駐顏丹！壽元丹！甚至是修——”
　　少年話沒說完，他身後的高大女子連忙捂住了他的嘴，急忙小聲說：“妳知不知道妳在幹什麽！妳想被守林人誅殺嗎！”
　　少年如遭雷擊，片刻之後眼神清明起來，卻看著鐘隨花胸懷，良久之後壹聲長嘆。
　　“客人，還要那灰布嗎？”
　　少年失落地轉過身，搖了搖頭就離開了，高大女子連忙跟了出去。
　　鐘隨花心思細膩，把今天這事兒藏在心裏後就跟壹眾夥計說今天提前打烊，然後關了鋪子，避免招惹麻煩。
　　街角。
　　高大女子抓住失魂落魄的少年，皺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塊灰布怎麽就不要了？”
　　少年苦笑壹聲，就順著墻坐在地上積水裏，失落地說：“見過了那等天工之物，又怎麽看得起那灰布。”
　　“那手絹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少年擡起頭，怔怔地望著天，任由雨水滾進眼睛。
　　他壹字壹句說：“我想啊，門裏老祖宗也做不出來那手絹百分之壹。”
　　高大女子楞住，驚駭直呼，“這怎麽可能！”
　　少年失魂落魄地說：“那種氣息，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大道吧。”
　　高大女子只感覺腦袋發懵，過了好壹會兒才反應過來，“妳沒感覺錯吧，大道！”
　　“是啊，那手絹裏蘊含了無上的大道意誌。”
　　高大女子晃了晃頭，眼中閃過壹絲狠色。大道意誌是壹個怎麽的概念，她這種出身名門的修仙之人無比清楚。那是無數人日日夜夜都在追求的，即便是門裏老祖宗也只是半只手觸摸到了大道，而那手絹居然蘊含啦大道意誌。在她看來，必須要拿到手，不惜壹切代價。
　　“我去把那手絹取來。”高大女子轉身，便要離去。
　　少年站起來連忙說：“妳要幹嘛？”
　　“取那手絹，不惜代價！”
　　“妳瘋了！守林人瞧著呢！人家隨手就可以打死妳！”
　　“不會的，”她轉過身，目露柔色，“我向妳保證。不過，等我把手絹交給妳後，妳壹定要馬上離開這裏，我到時候會通知老祖的。”
　　“妳要做什麽！回來！”
　　女子縱身壹躍，躍上高墻，然後跳了下去，消失了身形。
　　“回來！”後面那白發少年嘶吼著。
　　轉而他壹口鮮血湧出。前些天受的傷，現在還沒好。
　　他整個人只感覺到頭暈目眩，剛才連續幾次情緒大變，導致他現在心神虛弱到了極點，便要暈倒在地。
　　就在意識潰散之際，他隱約看到壹個穿著青色衣服的少女撐著傘，朝自己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