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為王

春秋我為王

歷史軍事

  重生春秋,成為卿族庶子,被趕到馬廄與牛馬為伴,誰知霸業竟由此奠定,三家分晉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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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前狼後虎的絕境

春秋我為王 by 春秋我為王

2018-7-24 14:58

  夜色已深,趙無恤站在後方的戰車上,作為戎左射手,不斷收割著敵人的性命。
  他視力不錯,所以還能抽空幫田賁等人壓制對面的群盜,再遠,就看不清具體情形,黑壓壓壹片盡是敵人,他只需要朝人堆裏射就行。
  幾乎每壹箭,都能引發壹聲慘叫。
  抽箭,搭弦,開弓,撒放,往日在靶場上的勤學苦練,早已習慣的動作,現如今手臂卻像是吊了兩個沙袋似的,在慢慢變得沈重。
  但是,箭不能停!
  被他火線任命的臨時戎右成摶,則抱著長戟,臉色微微發白。戎車前進得並不快,但卻沒有了最初時的平穩,如今正在不斷顛簸,這是車輪碾到了田賁等人壹路留下的屍體。那滲人的骨頭破碎聲,血肉崩壞聲,在成摶耳廓裏被放大了無數倍。
  間或有受傷未死,又來不及被徒卒補刀的盜寇伸手攀在車上,嚇了成摶壹跳,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趙無恤。
  然而趙無恤卻理也不理,只是目視遠方,不停撒放箭矢,正應了之前說的“我將持弓射遠處,妳持戟啄砍刺殺近者”。
  於是從沒殺過人的成摶只好瞇著眼,舉起長戟,朝那想攀附在車上的受傷盜寇狠狠來了壹下!
  那人慘叫壹聲後放了手,而鮮血也濺進了成摶的眼中。他瞳孔裏映出了壹片血紅,車後,果然是密密麻麻的屍體,足足有二三十具,其中還有兩三個是倒地不起的成鄉悍卒!
  而那些在黑夜裏壹汪壹汪,閃爍著反光的,不知道是水窪,還是血泊。
  而到目前為止,眾人才在山路上前進了壹半有余,接下來,還有更多的群盜在等著他們。
  然而就在此時,前方卻出現了轉機。
  匹夫田賁像是瘋了壹般,不斷向前突進。他的確和趙無恤希望的壹樣,成了壹把捅向敵人,無堅不摧的尖刀,又像是壹團炙熱的火焰,扭動跳躍著拼命燃燒。
  戈刃殘了,他就搶過壹把插在屍體上的長矛,強頂著斬入肩膀的短劍,將矛捅進持劍盜寇的腹部,怒吼著朝前方猛沖,壹口氣刺穿兩人。
  隨後,他再忍痛拔出劍來,伸出舌頭舔了壹口自己的鮮血,獰笑著繼續死命向前。
  此時的田賁殺起了性子,頭發披散,眼睛發紅。
  他在群盜眼中,已經不僅僅是壹個“善戰”的匹夫。
  “山鬼!”“殺神!”群盜們如此稱呼他。
  擋路的群盜們,也沒想到這個悍卒居然如此驍勇,無人敢掠其鋒芒。他們心驚之下,竟然連續後退,又在山道和樹林裏四下散開,不敢再強行阻攔。
  如此壹來,卻正中趙無恤下懷。
  看來,這些盜寇的最初目標的確是突襲成鄉,只是剛好和自己撞上了,雙方都有些驚疑。
  據趙無恤壹路觀察,盜寇大多青壯漢子,有人穿著戎族的破爛皮衣,被發;也有普通的晉國野人,椎髻,著短打。他們手中的兵器比較復雜,大多數是開刃的戈矛,也有手持短劍。
  從壹開始,趙無恤就覺得,事有蹊蹺。且不說壹股數百人的群盜橫行新絳周邊,從呂梁山壹帶穿越卿族領地,攻擊成鄉,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壹般的尋常盜寇,手裏無非拿著些樹枝石塊充數,戈、矛之類的長兵價格不菲,還是晉國官方嚴禁售賣的東西,壹般藏於官府或卿族府庫之中怎麽會到了他們手裏?
  這說明,群盜眾雖烏合,卻要麽是運氣極好地搶了壹個武庫,或者被別有用心的人臨時武裝過。
  這樣的猜測,讓趙無恤有些凜然:這些群盜身後,還有壹只看不見的手在操控,指使他們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攻擊趙氏,攻擊成鄉!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盜寇沒有什麽遠射武器。否則,哪怕沒有弓箭,只需要在山坡上布置幾十名能夠用繩索皮囊拋石的飛石手,自己這點人馬就得頭破血流,統統交待在這裏!
  現如今,他們已經在山道上沖殺了壹半路程,田賁等悍卒手裏,至少交代了三十多條人命,其余群盜則有些畏懼,不再敢死命阻攔。
  但是後面的馬隊,卻依然被數百盜寇緊緊吊著,雖然阻止了對方的靠近,卻也被迫與之對峙,脫不開身來增援前方。而且,箭越射越少,若是後面的人鼓起勇氣壹沖,前方再硬著頭皮壹攔,趙無恤等人就成了肉夾饃,大勢去矣!
  ……
  少年豫讓遠遠蹲在壹塊大石頭上,壹邊飛快把玩著手裏的壹尺短劍,壹邊細心觀察著緩坡上發生的戰鬥:那些正在絞肉殺戮的成鄉悍卒,以及驚慌失措的群盜。
  簡直是如虎逐羊!
  他們壹個個都奮力廝殺,願意為君赴死,而戎車上的君子也沒有讓眾人孤軍奮戰,他正在不斷開弓撒放,傲氣淩人,讓豫讓有壹種與之並駕齊驅的沖動。
  雖然事先被同為範氏家臣的叔父囑咐過,將人帶到即可,但豫讓還是忍不住了,他對負責這百余人的盜寇首領如此說道。
  “這樣打不行!”
  這壹會,前鋒群盜已經折了三十來人,瀕臨崩潰。那首領心裏也慌,對這個沈默寡言的小向導,仿佛抓住了主心骨,便脫口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豫讓伸出了壹對因為練武而老繭遍布的手掌,重重拍到了壹起,就像拍死壹只蚊蠅壹般。
  “鄉邑將至,不可再退了,為今之計,只能以劍斬殺逃散者,逼著他們轉身抵抗,好來壹次前後夾擊!”
  ……
  趙無恤的手臂已經酸痛不已,緩坡的路程,他們走過了三分之二。這裏離成鄉鄉邑,不足兩裏,但壹行人依然處於兩面包圍之中,而且,勢態也有了新的變化。
  “君子,妳看!”
  與無恤同車的成摶,在生死存亡之間,沒了在董安於面前也能侃侃而談的鎮靜,此時指著後方目瞪口呆。
  後方的數百群盜,已經徹底分成了兩半,從中間讓出了壹條路來。而從後面走出的,則是數十名戎人打扮的健壯大漢,身上統統套著厚實的皮甲,戴胄。他們舉著楊木盾牌,構成壹個圓陣,小跑著前進,看上去秩序井然,明顯與之前的散亂群盜不同。
  趙無恤嘆了口氣:“這是對方的精銳到了。”
  終於,那個不知面目的首領,像壹頭陰冷的狐貍般,在吊了將近壹刻,耗盡了趙無恤等人的氣力後,這才亮出了最後的壹擊。
  只要這些披甲戴胄的戎人盜寇迎著箭矢突前,越過已經快射光箭矢的單騎,再壹鼓作氣追上戎車……
  則自己性命危矣!
  前方也有了新的變化,群盜們不在懼怕後退,而是在壹聲聲的呵斥下,被迫舉起了武器,瞄著靠近的田賁等人,停步阻攔,數十人組成了壹道厚厚的人墻。
  面對那壹柄柄密集如林的戈矛,田賁等人除非身披重甲,持鈍器,才能撞上去將其沖散。
  更別說,在連續廝殺了數裏後,他們早已折損過半,氣喘籲籲了。
  “君子,該怎麽辦?”成摶嘴唇有些發抖,他覺得,此時真是面臨絕境了。
  趙無恤看了看前方的惡狼,又回頭瞧瞧後面的猛虎,顰眉不語。
  要不要用戰車強沖?
  然而,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正在前行的戎車卻壹陣顛簸,成摶所在在右側猛地垮了下去,車輿重重砸在了地面上。這突如其來的震動讓無恤差點站立不穩,而成摶更慘,上下兩齒猛地咬在了舌頭上,頓時,滿嘴鮮血。
  “怎麽了?”
  倆人前方,王孫期的聲音依然如同古井無波:“君子,是右輪陷了。”
  “能立刻修復更換麽?”
  王孫期只偏頭看了壹眼,便說道:“輻條已折,恐怕不能。”
  聞言後,成摶捂著血淋淋的嘴,身體有些顫抖,而趙無恤則在車上直起了身子,苦笑不已。
  “真是禍不單行啊。”他心中只剩下了這麽壹句話。
  身後慢慢逼近的戎寇,還有數十步,前方止步等待的群盜,則還有二十步遠,大概數十個呼吸後,雙方就能形成壹次合擊。
  到時候,自己是該拔劍自刎,還是獻劍請降?
  趙無恤扔下了已經射光箭矢的滑輪弓,反手拔出了久未出鞘的少虡(ju)劍,準備拼死壹戰。
  成摶舌頭咬了小半截,痛得不行,含在嘴裏不敢吐出來,見趙無恤拔劍,他拄著戟,也想站起來。
  田賁等人已經沖不動了,他如今徹底成了壹個血人,後退著靠到了停止不前的馬車旁,呼呼赫赫地喘著粗氣,他的同伴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最後站起來的,是壹路上穩穩坐在禦者位置上的王孫期。
  他的聲音依然是冷靜的:“君子,仆臣或許有壹個辦法。”
  “什麽辦法?”
  王孫期也拔出了短劍,斬向的,卻是卻是拴駟馬的馬轡、韁繩,這些繃緊的繩索和皮制條幅應聲而斷。
  “王孫?”
  趙無恤不明白了王孫期的意思。
  “鄉卒死傷過半,田賁渾身是傷,已經無力再沖,單騎必須在後抵擋,現如今,該輪到馬兒們為君子前驅了……”
  趙無恤看著四匹馬兒,又看了看王孫期,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壹年來,為趙無恤拉戎車的四匹良馬,是王孫期陪著無恤,從下宮廄苑裏精心挑選出來的。
  按照周禮,只有天子用六匹純色馬駕車,諸侯用四匹純色馬駕車,所以它們並非純色,而是黑白花紅四種顏色。
  不知道是在廄苑裏起家的經歷,還是繼承了趙氏族人愛馬的傳統,無恤對這四匹馬,也是相當愛護的。
  烏蹄,飛雪,赤鬃,五花,這是趙無恤仿照著周穆王“八駿”,為它們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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