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三章 2/3
撈屍人 by 純潔滴小龍
2025-2-12 18:22
簡而言之,夢鬼,它把海底的那個大王八,也拉入了夢裏。
這也是李追遠壹直在憋笑的原因,因為這實在是太好笑了。
潤生三人再次開口道:“我,可以退場。
李追遠繼續不回應。
心裏則想的是:別啊,別急,再等等,我還想看看酆都大帝。
李追遠低下頭,強行憋著壹口氣。
這輩子,自打自己記事起,他只有偽裝出笑容和不偽裝時艱難擠出那麽壹點點,還沒真正意義上憋過笑。
現在,他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就像自家太爺的嘲諷別人的那句口頭禪:“妳幹脆回家睡覺去,反正夢裏啥都有!……小河上,壹個年近五十的男人正撐行著壹條小船。
船上放著壹把鏟子,壹紮網和壹個大竹筐,但他並不是來打漁挖蟹的。
老人嗅了嗅鼻子,目光警惕地環視四周。
他已經找了很久了,卻壹直都沒找到。
以至於他心底都有了些許後悔,早知道該把石南住的那個夥計喊來壹起的,有他在,似乎能找得更快些。
沒去找他的原因是,有他在,自己往往會比較倒黴,而他永遠都是壹副沒事人的樣子。
“哢嚓……哢嚓……陸山聽到了聲音。
他放緩了船,用竹篙輕輕撥開前方的蘆葦蕩。
他看見了壹個臉盆大的洞,那種類似動物磨牙的聲音,就是從這洞內傳出的。
陸山咽了口唾沫,將船靠岸。
然後抄起東西下船,先將網布置於洞口邊,做了個簡單搭建,隨後他拿起鏟子,開始挖掘。
每壹鏟土被掀開時,陸山的呼吸也隨之壹頓,因為他不清楚,裏頭的東西到底何時才會蹦出來。
就在這時,陸山腳下的泥土開始陷落。
他馬上壹個飛躍,跳開了這塊區域。
濃郁的死倒氣息出現,壹個頭發蓬亂渾身上下都被爛泥包裹的女性死倒,出現在了陸山面前。
在這死倒後背上,還趴著壹個男嬰,也就不到壹歲的樣子。
男嬰閉著眼,雙臂緊緊抱著女死倒的同時,還在對著它脖子開啃,先前那“哢嚓哢嚓的動靜,就是源自於他的啃食。
陸山攥緊手中黃河鏟的同時,目露驚愕:“死倒產子?但很快,他就又發現了不對勁,死倒不停地伸出雙臂,企圖去抓撓背後的男嬰,極盡狂躁憤怒。
只是因為這頭死倒的雙臂關節處似是被釘入過釘子,所以她的肢體無法正常展開,實在是拿背後那個男嬰沒有辦法。
但事實是,那個男嬰能在這種局面下,哪怕是被帶入泥濘的地洞裏,依舊沒被甩下來還能繼續啃食,足可見其非比尋常。
死倒看見了陸山,它向陸山撲來,似是想要將自己正承受的火氣,尋壹個人來發泄。
陸山沒有硬拼,而是選擇與其周旋。
最終,他尋了個空檔,將壹袋子黑狗血灑向了死倒,死倒發出了慘叫,身體顫抖。
死倒背上的那個男嬰,也壹樣發出了慘
叫,他睜開了眼,雙眸裏全是灰色。
似乎是黑狗血對其的傷害反而激發出了男嬰骨子裏的兇性,他更為狂躁地撕咬其死倒的脖子。
“吧嗒! 死倒的脖子裂開。
陸山趁勢上前,對著死倒脖子就是壹削。
“啪。
死倒腦袋徹底掉落,其屍體也隨之倒下,身體開始化作膿水。
男嬰也落了下來,滾到了陸山面前。
陸山低頭,看著男嬰,男嬰像是吃飽了,將右手大拇指放入自己嘴裏,很乖地吮了起來。
而且,男嬰眼睛裏的灰色正逐步褪去,顯露出了尋常人的眼眸。
他看見了陸山,壹邊繼續吮著手指壹邊翹起嘴唇,笑了起來。
爺爺……爺爺……爺爺……陸山面無表情地舉起鏟子,對著腳下的男嬰:
“妳這怪胎,留妳不得!潤生眼睜睜地看著鏟子狠狠落下,緊接著,他聽到了自己腦袋被拍爛的脆響。
“呼……潤生忽然驚醒,他發現自己正坐在竈臺後面,竈臺裏還在燃著火。
原來是壹場夢啊,爺爺怎麽可能會殺自己。
潤生習慣性地往竈臺裏加了壹點柴火,水燒開了,可以放肉了,其實早就應該放的,沒想到自己居然燒竈時打了個盹兒。
起身,拿起瓢,揭開蓋子,給鍋裏又添了壹些水。
打小,他家裏就極少吃肉,斷頓那更是常有的事。
記憶裏,往往只有兩種情況下才能痛快吃肉,壹次是自己和爺爺剛幹完壹件活兒,拿了撈屍錢,當晚爺爺是會去給自己割肉,好好犒勞爺倆,但也只限當天當晚,因為第二天爺爺就會上牌桌,然後把錢輸光。
另壹種情況就是要去李大爺家時,爺倆每次都摸著日子,提前兩天就開始不怎麽吃東西,把肚子徹底餓癟了才去,這樣就能去李
大爺家大吃特吃。
李大爺每次都罵他們倆是餓死鬼投胎,壹邊又繼續把吃食端上來,讓爺倆吃個盡興。
所以,每次要去李大爺家時,潤生都會提前好幾天就開心起來,比等著過年都高興,因為過年時打牌的人多,自家爺爺去“送錢的對象也多。
肉,肉,肉呢?潤生拍了壹下自己腦袋,記起來了,肉被自己處理好了,放在院子裏的門板上。
哎呀,打瞌睡誤事,可不能被路過的人給偷了或者被貓狗給叼了。
潤生趕忙跑出門,來到院子裏。
壹大摞肉,切得很是整齊,是自己的節奏。
“呵呵。
潤生忍不住笑了起來。
門板上,還插著三根香,現在已經燃了壹半,他隱約記得,應該是切肉時,自己嘴饞了,就聞聞香先過過幹癮。
生肉倒不是不能吃,但爺爺還沒回來,自己可不能先開嘴。
就是,爺爺怎麽還不回來?按理說,這個點了,他的錢也該輸光下桌了才是。
潤生走到門板邊,忽然留意到門板下面堆放的帶血的衣物,是自己爺爺的衣服。
糟了,自己切肉時沒留意到,把爺爺衣服弄臟了。
他們爺倆,籠統就壹人兩身能穿出去的衣服,其余的,都是顧頭不顧腔,家裏頭躺床上自己穿穿行,穿到外頭去那就是耍流氓。
潤生正準備彎腰去撿衣服時,卻留意到門板上擺著壹顆圓乎乎的東西。
自己是買了壹頭豬還是壹頭羊回來來著?好像上個活兒,雇主給了不少,回來的路上,爺爺的嘴都差點笑歪了。
潤生眨了眨眼,爺爺常說自己腦子不好使,容易被人騙,這的確是真的,自己這才多大啊,記性就已經變得這麽差了。
伸手,抓住那個圓乎乎的東西,將它調轉過來。
雖然被做了處理,還被烤過削過,但當它面對自己時,潤生還是壹眼瞧出了,這是自己爺爺的頭!
潤生瞪大了眼睛,雙目中血絲快速填充,迅速濃郁到似要滴淌出來。
他雙手抓著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壹切,而這時,腦海中則不斷浮現出自己處理這壹攤肉時的記憶畫面。
“啊! ! ! “阿友,廟裏,不是妳能來的地方。
“師父……“不要叫我師父,妳雖然是我師父的孫子,但妳不合格,妳不配成為官將首,我也不會收妳為弟子。
林書友跪伏在廟門前的臺階上,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旁邊站著的老人。
可原本慈祥的爺爺,卻在此時聲色俱厲地斥罵道:“我沒想到我林家竟生出了妳這麽壹個天生壞種,別人想成為乩童不合格,至多是無法感應到大人們,而妳,竟然能引得大人們發怒!妳不是我孫子,妳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妳給我滾!
林書友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廟門。
成為官將首,是他從小以來的夢想,現在,這個夢想破碎了,他的天,也塌了。
就這樣,他走走停停,如同壹具行屍走肉般在老街裏竄來串去,壹直走到了天黑,他走不動了,在墻角處蹲了下來。
嘴裏還在不停地念叨著各種陰神名號,手裏也在比劃著遊神時的姿勢動作。
“著火了!著火了!著火了!有人開始呼喊。
林書友渾然不覺,繼續發著自己的楞。
“廟裏著火了!“廟裏著火了!林書友側過頭,看向外頭,他看見了火柱子,升得很高,他的視線,開始重新聚焦,他認出來了,著火的地兒,是自家的廟!他馬上爬起來,瘋了似的開始奔跑,壹路上也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換做以往,他絕對會馬上誠懇道歉,但現在,他已經全都顧不得了。
誰敢阻攔在他前面,他就把人推開,前面的路不通,他就翻身上圍墻。
明明已經筋疲力盡的他,這會兒又因為家中廟裏的這場火,被榨出了新的力氣。
那座廟裏,不僅有師父和師兄們,還有自己的家人,大家平時都住在廟裏。
越靠近火場,身邊的人越少,也沒看見有人來救火。
只是,這些細節,林書友是不會註意到的。
他跑到廟門前,裏頭的火勢正兇。
林書友壹腳踹開了廟門,他很希望裏面的人早已都跑出來了。
可剛進門,他就楞住了,火是還在燒,但地上躺著的師兄弟和家人們的屍體,分明不是被大火燒死的。
有的被人打穿了胸膛,有的被人擰斷了脖子,有的更是被攔腰以蠻力扯斷成兩截。
就在自己正前方,在主廟屋前的臺階上,林書友看見壹個身穿紅衣的男人,壹只手,將自己爺爺給提了起來。
爺爺開了臉,證明他起乩過了,可即使如此,也依舊不是眼前這男人的對手。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他到底有多可怕?
爺爺的脖子被掐著,此時只能艱難地扭過壹點點的頭,看向自己這裏,血沫子不斷從爺爺嘴角裏溢出:“阿友……快跑……男子壹只手壹直抓著爺爺的脖子,此時他另壹只手伸出,抓住爺爺的腦袋,就這麽壹拔。
“砰! 爺爺的腦袋,就從脖子上脫離,無頭的脖頸處,鮮血汩汩溢出。
“爺爺! 男子很是隨意的,將爺爺的腦袋丟棄,然後向大門處走來。
四周的火焰想要向他靠攏時,都被他身上吹出的氣浪推開。
林書友沖向男子,剛到對方身前,就被壹股強橫的氣息掃飛。
他趴在地上,壹邊吐著血壹邊不甘地握著拳頭拍打地面,他無法起乩,無法請大人降臨,現在的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威脅到眼前的男人。
男人繼續往外走去。
林書友惡狠狠地喊道:“我還沒死,妳為什麽不殺我,為什麽不殺我啊!男人回答道:“因為妳不是這座廟裏的人。
“我是,我是,我明明是!林書友面露猙獰地再次喊道,“為什麽,妳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男人停下腳步,回頭,先看向他,隨後看向主廟裏不斷升騰起的大火,開口道:“冒犯龍王威嚴者,自當滅門!豐都鬼街,下著雨。
小小的陰萌站在棺材鋪門口,看著身前的雨簾。
路上行人不多,有壹個媽媽撐著傘,牽著自己女兒的手有說有笑地走過。
小女孩走過去時,還扭過頭,對站在店鋪門口的陰萌揮了揮手。
陰萌歪著頭,看著她,沒做回應。
轉過身,回到店鋪內。
最尾端的櫃臺,是壹個用衣服裹起來的小櫃,櫃子的四個角,分別是兩只手和兩只腳。
掀開最上層的衣服,顯露出了玻璃,從上往下看,可以看見玻璃下盛放著的,自己父親的腦袋。
這個腦袋,壹半腐爛,壹半掛著皮。
看見她,父親的臉上露出笑容,看起來,很是猙獰。
陰萌走向廚房,廚房架著兩口大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