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五章 1/4
撈屍人 by 純潔滴小龍
2025-2-12 18:22
漏風的閣樓,腐朽的床;翹起的地板,脫落的墻。
陰萌坐在崴腳的凳子上,打量著自己的貴賓房。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現在走陰去看的話,應該能看到金碧輝煌。
但她現在很害怕走陰,每次短暫的走陰都會給她壹種拿釘錘開鑿她腦袋的痛苦感。
閣樓外,站著兩個侍女。
她們倒是不難辦,從另壹側翻下去就能避開她們,可這裏雖處於宮殿邊角,卻也有機關覆蓋。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就算離開這裏,也不曉得該去哪兒找尋自己的同伴。
無奈之下,她只能從自己背包裏取出壹些毒性弱反應卻很強的粉末,在房間裏掰下壹塊木頭後,將粉末撒上頭揉搓。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紅藍色的煙,就這麽升騰起來。
她將木頭放在窗臺邊。
與其自己瞎跑,不如發出信號後安心等待。
她也確實沒等多久,遠遠的就看見譚文彬與壹個陌生中年男人,跟著壹位宦官虛影,向這裏走來。
宦官支走了樓下的兩個侍女虛影。
熊善留在下面,譚文彬跑了上來。
“喲呵,來欣賞壹下咱萌萌的獨棟大別墅。”
陰萌白了他壹眼,將登山包往身上壹背,問道:“可以走了麽?”
“再等等,妳先把妳包裏給潤生帶的香都給我,我去辦個事兒。
陰萌將兩個盒子從包裏取出,遞給了他。
“辦什麽事?”
“備點厚禮,托個關系,走個後門。”
“樓下那個人是誰?”
“王公公,人不錯,和妳算個老鄉呢,蜀人,小時候家裏犯了罪,抄家後被遣去宮裏去了根當了公公。”
“妳知道我問的不是他。
“叫熊善,不是自己人。”
“我知道了。”
譚文彬收拾好東西擺擺手:“好了,妳再等壹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下了樓,王公公帶著譚文彬離開了。
熊善則繼續站在樓底下,沒上樓。
沒多久,譚文彬就回來了,身邊除了王公公外,還有壹位身穿紅色宦官服的大宦官。
這大宦官年紀大壹些,但膚色更白,身上流露出壹股子雍容。
原先的那位王公公,在大宦官身邊,也是謹小慎微,壹副討好的神情。
熊善真心覺得少年隊伍裏的這位譚姓青年,很與眾不同。
看似不顯山不漏水的,也有點不著調,卻次次都能搞出非凡的效果。
他自己也是當隊長的人,從建隊角度考慮,哪怕老二老三他們沒出事,自己的團隊裏,也的確缺這樣壹個人。
有時候,不是每件事,都必須得靠武力去解決的。
熊善忽又自嘲似的笑笑,現在再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老二老三的死,讓他本就已經千瘡百孔的防線徹底崩塌,現在他只想把這壹浪安穩度過,讓自己可以正常的二次點燈退出江湖。
譚文彬領著大宦官過來了,大宦官壹邊走壹邊說道:
“小彬子,咱是信得過妳,才願意幫妳這壹把,咱也是個可憐人,不僅沒了根,還早早沒了命,事後的那些承諾,妳是否兌現,就全靠小彬子妳那點良心了。”
譚文彬:“您就放心吧,幹爹!”
熊善:“...”
陰萌被喊了下來,大宦官和他們壹起,來到了那座破損宮殿前。
他來了後,直接遣散了附近的所有侍女小宦官,讓四周壹下子變得極為冷清。
譚文彬點了壹根細香,插在地上:“王家哥哥,妳先抽著。”
緊接著,譚文彬又點了壹根粗香,手舉著湊到大宦官面前:“幹爹,您抽著。”
“插地上吧,省得把妳累到了。”
“嘿,反正現在也沒啥事兒,就孝敬孝敬您。”
“臭小子,妳有這般殷勤地伺候過妳親爹麽?”
“有過,妳是沒看見,小時候我壹犯錯,私塾先生喊我爹去談話時,我在家裏可勤快了,洗衣拖地的,我爹回來時我恨不得跪門口去給他換木屐。”
“呵呵呵。”大宦官笑了。
旁邊蹲地上吃香的小王公公也跟著笑了。
“放下吧,咱坐著慢慢吃,別人餵飯終究沒有自個兒吃來得爽利。”
“哎。”
譚文彬將粗香插在了地上,然後從包裏拿出傷口消毒用的酒精,倒入塑料杯中,壹人面前放了壹杯。
小王公公趕忙隔空吸了壹口,原本半透明的臉上,竟泛起了壹陣紅,飄飄欲仙。
大宦官見狀,對他啐了壹口:“沒出息的東西。”
隨即,大宦官吃了口香,再吸了口酒:
“嘶,小彬子,妳這酒,著實夠烈的啊。”
小王公公馬上附和點頭。
“幹爹您放心,以後逢年過節,少不得您這口酒。”
說著,譚文彬又偷偷給小王公公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妳也有。
小王公公偷偷回以“明白”的微笑。
“唉,以前還活著時,總覺得這血食得多重要,去了根後入了宮,還得好生供養著我那幾個兄弟家,只求日後那些子侄,心裏多少念點我的好,他日給他們自個兒親爹娘上供時,好歹給我留這麽壹口。
現在死了,其實,也就這麽壹回事,雖說沒能人死如燈滅,可死了就是死了,沒啥勞什子好掛記的了。”
“幹爹,您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受人之恩,自當相報,我雖說還未成親,可也算是有相好的了,日後我有了孩子,孩子再有了孩子。
夏天夜裏乘涼時,給孩子講些誌怪故事,自然少不得幹爹您這壹份經歷。”
“哈哈哈哈。”大宦官又被逗笑了,“成,既然被妳叫聲幹爹,難得遇到個帶把兒的幹兒子,妳以後成親時,幹爹也得隨份禮。”
譚文彬馬上搓手,往前湊了湊:“喲呵,您老竟還藏著壹手?”
“那可不。”大宦官瞥了譚文彬壹眼,“他們殉葬時,都是壹個活坑埋了,有些侍女更是圈在那兒生生餓死的。咱不同,咱殉葬時,可是有口棺的,妳到時候挖咱軀殼時,記得那棺砸個夾層,裏頭金銀珠寶可是有些的。”
“長者賜不敢辭,那些寶貝我挖出來後,先給您修個墳,余下的,九成我拿去捐了給鄉裏修橋鋪路,那壹成,就當您給的份子錢。等您牌位做出來後,我帶著我那未過門的對象,先給您拜壹拜。”
大宦官疑慮道:“只留壹成,是否太少了?妳幹爹我,雖是藏了些,卻也沒藏太多,殉葬來得突然,那些田莊鋪面什麽的,也沒來得及變賣。
妳爹雖是個做衙役的,但到底只在秣陵,怕是家底也就那樣吧,妳爹為人如何?”
“剛正廉潔。”
“那完球了,也就是窮鬼壹個。”
“倒也不至於。”
“妳日後操持什麽營生?”
“興修水利。”
“啥,還得服徭役上河堤?”
“額…...”譚文彬撓撓頭,“利國利民的事。”
“倒是有股子誌氣,是個好孩子。”
“幹爹您謬贊了。”
這裏大部分的侍女宦官,包括曾出現的那些元兵和騎士這些,其實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他們還認為自己活著,正幹著生前的工作。
像大宦官這種級別,他曉得自己死了,已經是這批殉葬者中的“頂端”了。
但他其實就和那些不可直視者壹樣,擁有基礎的思維,卻也依舊有限,妳與他說外面過了多少年,當今是個什麽時代,他們是無法理解的。
他們到底是倀,有著自我的局限性。
這也是為什麽解順安能忽悠三家先人凝聚出如此濃郁磅礴咒力的原因。
他們的自我意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後人犯了錯,他們願意主動去用咒術來懲罰自己後人。
但他們的思維局限性,無法察覺和理解,眼下的如此龐大的咒力,會為當下人間帶來怎樣可怕的災禍,已不僅僅只懲戒三家或者讓三家滅族那般簡單了。
熊善在旁邊,看著譚文彬與那兩個鬼宦官聊得如此熱絡,只覺得神奇無比。
陰萌站在邊上,倒是壹點都不覺得奇怪。
團隊裏的所有人,包括小遠哥,都認可壯壯的能力。
她有時候也會憂慮,自己在團隊裏的作用,沒那麽深刻。
好像,自己現如今最主要的價值,還是體現在自己“姓陰”方面,畢竟小遠哥以後肯定要
再度去酆都鬼城的。
唉。
經歷過這次被當作“座上賓”後,陰萌心裏不由地有些無奈:
哪怕都到了自己這壹代,陰家人居然還是在吃祖宗老本。
這時,似有壹聲波動傳來。
大宦官緩緩擡起頭:“喲呵,來訊了。”
不壹會兒,就有壹群侍女宦官向這裏走來。
小王公公起身,去將他們驅趕走了。
又過了壹會兒,更多的侍女宦官來了,小王公公攔不住了。
大宦官瞪了他們壹眼,發出壹聲重咳:“滾開。”
侍女宦官們又做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