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屍人

純潔滴小龍

靈異推理

“細那康子們,吃飯了,嗚嘞嗚嘞嗚嘞~”
系著圍裙的崔桂英左手端碗,右手握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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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撈屍人 by 純潔滴小龍

2025-2-12 18:22

  這壹覺,李追遠睡得很沈,沒有做夢,沒有起夜,甚至都沒有變動過睡姿,只是簡單地眼皮閉上再睜開,漫長的壹夜就結束了。
  習慣性側過頭,沒有意外,女孩就坐在靠門口的那張椅子上。
  但很快,李追遠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女孩沒有換衣服。
  她身上依舊穿著昨天的那件黑色練功服,趕工時蹭上的汙漬,仍清晰可見。
  這意味著,女孩昨晚沒有回東屋睡覺,她在這裏,坐了壹整宿。
  李追遠大概猜出女孩為什麽會這麽做,因為昨天自己精力透支得太厲害,她是擔心自己睡覺時可能會猝死。
  這種在外人眼裏難以理解的理由,卻是女孩最純粹也是最簡單的想法。
  雖然自第壹次見面起,她就沒在自己面前說過話,但李追遠卻發現自己,越來越能讀懂她。
  起身下床,走到女孩面前。
  女孩的臉依舊精致,看不出絲毫倦容痕跡。
  可能,她過去經常這樣熬夜,在她的世界裏,早已模糊了晝夜更替概念。
  否則,柳玉梅也不會經常提醒自己,讓自己每晚都把阿璃哄回東屋睡覺。
  女孩擡起頭,與男孩對視著。
  在她的眼眸裏,李追遠看到了壹個近乎完整的自己。
  他不是沒有分析過,為什麽女孩會對自己格外不同。
  壹切都源於貓妖老太來的那個夜晚,女孩站在壩子上,擡起頭,看向站在二樓露臺上的自己。
  自己應該是第壹個,走進她夢裏的人。
  這絕不是什麽美夢,因為她的眼睛,能看見這個世界恐怖的背面。
  壹個十歲的……不,應該是更早更小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樣子了。
  難以想象,壹個牙牙學語的幼童,是如何面對這樣壹個環境的,放眼四周,全是無窮的醜陋與邪穢。
  她應該哭泣過、畏懼過、尖叫過,但這個世界並未因她的情緒而改變,最終,她選擇改變自己,將自己完全封閉。
  自閉癥、強迫癥、失語癥等等這些癥狀,都只是外層表現,真正的內因,是她排斥和外界的壹切接觸。
  雖然有些臉紅,可卻是事實,自己那晚的出現,對女孩而言,猶如長年黑夜裏忽然出現了壹束光亮。
  自己就像是壹個用玻璃窗封起來的陽臺,她站在陽臺上,透過自己,小心翼翼地去接觸和感知外界。
  或許,自己只不過是恰好在這壹刻,臨時承載了她對這個世界的所有熱情與期待。
  可同時,她對於自己,不也是壹樣麽?
  媽媽已經討厭自己了,爸爸也無法再繼續忍受這個家庭,無論是南爺爺北爺爺,都不是只有自己這壹個孫子。
  但至少在眼前的這個女孩,她眼裏滿滿的全是自己。
  李追遠伸出手,想幫阿璃整理壹下耳邊有點亂了的頭發,可女孩卻先伸出雙手,摟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後將臉,貼在了自己胸口。
  自從那天見到自己對李三江做出這種動作後,她就記下了,也喜歡上了這個動作。
  她壹直在偷偷地模仿,拙笨卻又可愛。
  李追遠只得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繼續念出那句臺詞:
  “阿璃想要什麽我都給妳買,我有錢,有的是錢。”
  雖然這臺詞有些不應景,但女孩卻很滿意。
  她挪離男孩胸膛,眼眸明亮地看著他。
  李追遠知道,她剛剛是在表達壹種歡喜,慶祝自己“大病初愈”。
  是的,昨天熬夜無比疲勞的自己,在她眼裏,就是生病了。
  李追遠微笑看著阿璃,心裏默念道:
  “其實,我們倆壹樣,都病得不輕。”
  ……
  今天比平時起晚了些,其他人都用過早餐了。
  當李追遠牽著阿璃的手下樓時,壩子上,柳玉梅正低著頭,喝著茶。
  李追遠沒敢去細看柳奶奶的神情,反正,不會太好看。
  劉姨把早餐擺好,走了過來,目光帶著暗示。
  李追遠會意,對阿璃說道:“跟劉姨去洗漱洗澡吧,如果困了,就睡覺。”
  阿璃聽話地轉身,走向東屋,劉姨跟了過去,關上門。
  李追遠坐下來,開始用早餐。
  正吃著,李三江就從屋後廁所那兒走回來,來到跟前,彎下腰,仔細看了壹下,說道:“小遠侯啊,今兒個氣色比昨兒個好多了。”
  “太爺,您坐,我有些事想跟您說壹下,昨天太累了,沒來得及說。”
  “缺零花錢了?”李三江去摸口袋,拿出壹張村裏小孩子零花錢裏基本不可能出現的面額,放在了李追遠的粥碗旁,“缺錢花了就跟妳太爺說,太爺我有的是錢。”
  李追遠沒急著拿錢,而是說道:
  “太爺,前天晚上在老趙家席面上,妳不是壹個人在喝酒,是和兩個人壹起喝。壹個叫豹哥,就是大前天被警察查的錄像廳老板,他已經死了。另壹個叫趙興,妳燈下黑沒註意到,他就是老趙家的兒子,前天的喪事就是為他辦的。他們都不是活人,找妳喝酒是為了求妳幫……”
  “等等,等等!”
  李三江打斷了李追遠,伸手覆住他的額頭,隨後又把手掌放在了自己額頭上比對了壹下溫度,疑惑道:
  “哎喲,好像是有點燒,都說起胡話了。”
  “太爺,我說的是真的,他們倆找妳喝酒,是為了讓妳幫忙去石港鎮壹個叫老蔣的人家裏,處理掉壹個放在池塘水缸裏的太歲,如果妳不同意,他們還會再來找妳麻煩,妳最近最好小心點。”
  “小遠侯啊,妳的意思是,太爺我那晚,是和倆……”李三江忽然壓低了聲音,“是和倆死人在喝酒,還喝到了半夜?”
  “嗯。”
  “唉,是太爺的錯,太爺昨天不該和妳說做的那個夢,這讓妳晚上做夢魘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我沒有,太爺,我說的是真的,我已經準備了壹些可以派的上用場的東西,到時候能幫妳解決……”
  “好了好了,太爺信妳說的話的,來,等吃好了早飯,大爺帶妳去鄭大筒那兒量個體溫,再打個針。”
  李追遠微笑道:“太爺,妳居然沒被我編的故事嚇到,妳好厲害。”
  “嘿,妳這細麻雀兒,還想嚇得到太爺我,我和人喝酒喝到半夜我會不知道?潤生侯也沒看見,就妳看見了?故事編得漏洞太大,這也太不經推敲了。”
  “嗯,下次我編得好壹些。”
  “多花點心思在學習上,少琢磨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對了,今晚開始,太爺繼續給妳轉運。”
  李三江拍了拍男孩肩膀,不再提去診所打針的事,轉而走進屋,上了樓,他要趁白天多補補覺,蓄養蓄養精力。
  萬壹今晚做夢,又要在故宮裏給那群僵屍領操呢?
  李追遠低下頭,拿起那顆已經被自己吃了壹半的鹹鴨蛋,邊轉動邊看著,喃喃自語:
  “不應該啊,怎麽就說不通呢?”
  “說不通就對了。”
  這是柳玉梅的聲音。
  李追遠站起身,走了過來:“柳奶奶,您剛剛說什麽?”
  “茶涼了,再泡壹壺,少放點茶葉,今天嘴淡。”
  李追遠點頭,開始泡茶,他聽明白了柳玉梅話裏的意思,在這個家裏,說壹些特殊的事情時,得淺嘗輒止,不能說破。
  就是那種,彼此心裏都懂地打壹些啞謎。
  柳玉梅身子往椅子上微微壹靠,看著男孩,說道:
  “是不是覺得,妳太爺有時候會有些傻,有些事兒,他就是瞧不清楚,有些話,他就是聽不進去?”
  李追遠點了點頭。
  “孩子,這很正常,人老了嘛,都是這個樣子的。
  妳這個年紀,朝氣蓬勃,對新事物有著本能的好奇,可正常人到了中年,就有些抗拒去接受新東西了,會自然而然走向守舊。
  等老了,大部分就只信奉壹條,那就是按照自己以前的習慣,像滾鐵環壹樣,繼續滾下去,壹直到滾進棺材裏。
  他們往往會變得很執拗,很固執,妳說他們錯,他們會覺得妳年輕,妳說他們不該這樣做,可他們就是按照自己那壹套活到這壹把年紀的。
  對與錯,對他們而言不重要,能活到老,本就是壹種最好的證明,更是壹種本事,妳聽明白了麽?”
  “有點聽明白了,但還想再聽壹些。”
  “呵。”柳玉梅端起茶杯,抿了壹口,問道,“唐寅有首《桃花庵歌》,讀過麽?”
  “讀過。”
  “最後兩句。”
  “世人笑我忒風顛,我咲世人看不穿。記得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作田。”
  “是啊,妳笑他聽不懂,他笑妳不懂活。”
  “柳奶奶的,妳的意思是,我太爺是故意裝耳背,聽不進去話?”
  “不是,妳太爺可沒妳這小家夥會演。”
  “奶奶說笑了。”
  “妳覺得妳太爺怎麽樣?”
  “太爺很有故事,有時候我覺得自己讀懂了,有時候卻發現自己迷惘了。”
  “是妳看得太復雜了,把事情想簡單點,別牽扯那麽多彎彎繞繞。”
  “柳奶奶,妳又把我繞進去了。”
  “妳太爺,其實就是妳太爺,他這個人本身,沒什麽稀奇的,和他人唯壹的不同,大概就是他比較有錢,不,是太有錢了。”
  “太有錢了?”李追遠開始思索,這裏的“錢”,代指的是什麽?
  “這人吶,錢多了,就容易飄,就會自以為是,就會聽不進去話。
  可沒辦法啊,誰叫他有錢呢不是?
  有些時候啊,有錢,就是能為所欲為,很多事兒,都能用錢去擺平。
  但花錢走關系,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事兒,有時候連本人都不知道這錢到底輸送到哪裏去了,反正,那事兒發展到壹定時候或者某個環節,就莫名其妙地被擺平了,本人也會覺得這難關過得稀裏糊塗的。
  而他身邊的那些人,壹次次的,都回過味兒來了,就恨他恨得牙癢癢。
  倒不是真的恨,就是看不慣卻又無可奈何,到最後,也就麻木了,認了。”
  李追遠問道:“柳奶奶,那要是和有錢人住在壹起,是不是也能撿到錢發財?”
  柳玉梅意味深長地看著面前的男孩,她知道,男孩聽懂了。
  “嗐,哪可能真有滿地的錢給妳撿喲,也就圖個偶爾在壩子上犄角旮旯處,摳出個幾分幾厘的,都不知道得積攢個多久,才夠給咱阿璃買塊糖吃。”
  李追遠將太爺剛給自己的那張紙幣拿出來,問道:“那太爺,也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多錢?”
  “他應該只是覺得自己有點小錢,卻沒料到,自己富得那麽厲害,富得流油哦。”
  “那太爺,自己能主動花這錢麽?”
  “呵呵呵……”柳玉梅捂著嘴笑了起來,“妳這問得,也忒訥了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多錢,又怎麽去主動花?”
  “但這錢,還是用出去了?”
  “沒錯,是用出去了。”
  李追遠將杯中茶水壹飲而盡,之前縈繞在自己心裏的那些關於太爺的疑惑,此刻終於得到解開。
  剛剛交談中提到的錢,代指的是氣運、福運。
  福運雄厚的人,往往能逢兇化吉、否極泰來。
  按照柳奶奶的說法,把事情看得簡單壹點,那太爺就是太爺,壹個思源村很普通的撈屍人。
  某種程度上,山大爺在業務能力上好像比太爺都更專業。
  也因此,福運作用在太爺身上時,會顯得很吊詭。
  因為太爺本身真正會的東西並不多,太爺的那些器具也都是些沒用的架子貨,沒有足夠的承載物,那所謂的好運氣在呈現時,就會難以合理化,反而會越來越過分和離譜。
  比如上次在牛家冥壽上,劉瞎子和山大爺都被蠱惑心智,落得那叫壹個狼狽,可太爺居然靠在那裏睡著了,壹點事都沒有。
  再比如前天晚上的那場喝酒,太爺恰到好處地喝吐了,然後睡了過去,第二天,就覺得自己只是做了壹個夢。
  最近的,就是剛才,自己和太爺面對面,當自己正式陳述前天晚上酒桌上的事情時,太爺根本就沒聽進去,認為自己在調皮編瞎話。
  這其實已經顯得很不合常理了,再怎麽樣,都不該是如此武斷的態度。
  偶爾壹次能理解,次次都這樣,就不單單只是巧合。
  所以,他在躲避?
  不,是它,在影響太爺去躲避,去尋求壹個最安全的過渡。
  太爺不是傻,也不是在裝傻,而是冥冥中有壹只無形的手,在特定時候會去撥弄他,這才讓他的行為,看起來有些傻。
  以這個邏輯,去反推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似乎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為什麽自己壹會兒覺得太爺深不可測壹會兒又覺得太爺有些不靠譜,為什麽劉瞎子和山大爺總是對太爺流露出那種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的態度,他們與太爺都相識幾十年了,怕是真如柳玉梅所說,麻木了,也認了。
  李追遠難以想象,壹個人的福運,竟然能好到這種程度。
  他忽然記起來,自己曾給太爺算的命格,那是自己的第壹次嘗試,以面相結合推演,結果給太爺算出個全部顛倒的批語。
  那次真的是讓自己深受打擊,第壹次體會到了學習上的挫敗感,可要是自己其實並沒有算錯呢?
  畢竟,之後自己在給薛亮亮、趙和泉他們這些人看相後,都很快得到了正確印證。
  可要是自己沒給太爺算錯,那太爺的福運到底得有多深厚,才能把這命格完全覆蓋……乃至顛倒?
  李追遠問道:“那太爺,自己就沒懷疑過麽?”
  柳玉梅拿起壹塊點心,輕輕咬了壹口,回答道:
  “誰會因為壹輩子無病無災日子過得瀟灑舒服,還常在河邊走卻從來不濕鞋,就去主動懷疑自己這方面有問題,壹定要去挖掘和反思自己過得這麽順的原因,挖掘出來這秘密後怎麽樣呢,改回去麽?他有病啊?”
  李追遠意識到,自己確實問了壹個很蠢的問題,誰會覺得自己運氣好是壹種病?
  不過,他很快就又想到了壹件事:“那這些錢,會用在其他人身上嗎?”
  “什麽意思,妳也想撿錢?”
  “不是,我只是打個比方。比如,這錢的作用,會影響到我麽?”
  柳玉梅抿了抿嘴唇,目光閃爍,她似乎想回避這個問題。
  李追遠則繼續道:“有好幾次,撿到臟錢時,我第壹反應都是想瞞著太爺,不告訴他真相,也都是過了好壹會兒後,才醒悟過來不該瞞著他,可等真的告訴他關於臟錢的事時,太爺每次又都不信。
  太爺不信,我現在能理解了;那前面我的反應變化呢,這裏是否有受到影響?”
  “想要我告訴妳麽?”
  “想,柳奶奶。”
  “但我怕妳會後悔知道。”
  “怎麽會呢。”
  柳玉梅指尖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目光落在男孩剛拿出來的那張紙幣上:
  “有些東西,早已在暗中,標註好了價格,也完成了交易。”
  李追遠心神當即壹震,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柳玉梅。
  柳玉梅繼續道:“妳說,自打妳被妳太爺接到家裏住後,妳和潤生他爺爺,有什麽區別?”
  李追遠目光發楞地盯著地面,腦海中快速浮現出過去各種事情的串聯。
  太爺不惜拖著還受傷的身體也要去牛家掙錢,最後是自己去和貓臉老太溝通,幫貓臉老太設計了復仇計劃,也讓貓臉老太“死於”太爺的桃木劍下。
  太爺被邀去九圩港給英子外公外婆驅邪,自己則去了河工,然後和薛亮亮壹起染上了斑,最後前往人民醫院後與太爺相遇。
  接下來,真正處理掉白家鎮事件的兩個關鍵人物,薛亮亮和秦叔,都是自己找來的,而太爺,就是回家睡了個覺。
  前天晚上,太爺和那兩個不是人的家夥喝酒到深夜,最後,太爺以為是做了個夢,潤生沒看見,全程目睹這件事的,只剩下自己,然後自己顧不得休息連夜趕工制作器具,準備反擊。
  這三件事,都和太爺有直接關系,但最後的處理人,似乎都是自己?
  那這樣看來,自己和山大爺,確實沒什麽區別。
  “我知道,妳小子,似乎能看見臟錢,告訴奶奶,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李追遠回憶起來,是遇到小黃鶯後開始的……不,確切的說,是在太爺帶領下,自己給小黃鶯帶陰路後變得更明顯也更劇烈的。
  在《正道伏魔錄》裏,自己身上表露出的這壹特征,和“走陰”很像。
  活人身上沾了太多陰間氣息,陽間路和陰間路,就容易走混走岔,看見那些本不該見到的東西,書上還特意標註:心思深沈者尤重。
  李追遠擡頭看向柳玉梅,沒回答她上個問題,而是問道:“所以,這就是秦叔要回鄉離開這裏的原因?”
  “臟錢,總得有地方去花,要麽埋著頭,把自己當做個普通人,要麽,就等著被莫名其妙地推出去扛災頂事。
  我知道妳小子,這些日子壹直在看什麽書,妳小子對臟錢這壹行,可是癡迷得很吶。”
  “柳奶奶,妳今天為什麽要特意告訴我這些?”
  “因為妳這小子,腦子好使,就算沒師父教,光自己看書,學東西也快得驚人。我怕我再不提醒妳,可能用不了多久,妳就會想辦法把妳太爺的那個,給破了。”
  “可是,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不是我需要關心的,我只知道,妳小子可能很快就有做成這件事的能力,我還得繼續帶著阿璃在這兒住下去呢,可不希望妳破了這裏的景致氛圍。”
  “能破掉麽?”
  “能。”柳玉梅肯定地說道,“再怎麽有錢,碰到真正的硬茬子,錢也就沒用了,他李三江的錢,也就在這鄉鎮小地方夠擺個譜。這是其壹。”
  頓了頓,柳玉梅繼續道:“老人年紀大了,壹直按照自己的習慣節奏生活著,誰要是把這個節奏給打亂了,那麽老人自己也就亂了,有可能本可以繼續長壽的,卻落得個沒多久好活的結局,這是其二。”
  “那我剛剛……”
  “妳太爺本就是真糊塗中的難得糊塗,妳這小子卻想著叫醒他,給他強行掰正過來,這本就是對他生活習慣的壹種破壞,只不過妳還沒成功而已。
  要是等妳學習了更多知識,掌握了更多能力,展現出更高的水準,不再僅僅是口頭上說說,那就真可以把他給掰正回去。
  所以,妳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和小孩子壹樣,妳就多哄哄他吧,這不正是妳這小家夥最擅長的麽?”
  李追遠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緩緩揉搓。
  柳玉梅壹邊抿著茶壹邊留意著男孩的反應,等男孩雙手離開面頰,在自己面前的,又是壹張幹凈可愛帶著童真笑容的臉。
  讓她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捏壹捏這臉蛋,可感性與理性,在此刻發生明顯的矛盾。
  “柳奶奶,潤生哥呢?”
  “他大早上就下地拾掇花生了,應該快回來了,妳要做什麽?”
  “我訂做了些東西,要讓潤生哥陪我去取回來。”
  “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去做我要做的事。”
  柳玉梅坐起身子,湊近男孩,仔細盯著男孩的眼睛:“妳還要繼續做下去?”
  “不然呢?”
  “妳就不難受,不委屈,不害怕麽?”
  “不啊,我只知道,太爺是真疼我。”
  哪怕,自己似乎就是在替太爺擋災。
  但,首先這條路是自己選的;其次,每次都是自己主動對太爺的關心,自願做出的抉擇,沒人在脅迫自己。
  最重要的是,太爺本身,並不懂這些,他是真的稀罕自己這個曾孫子稀罕得不得了。
  就算壹切都標註好價格完成了交易又怎麽了?
  他李追遠,樂意。
  李三江,依舊是李三江,哪怕知道了這些事,李追遠對太爺的態度觀感依舊沒有變化,不,還是有點變化的,自己以後能心安理得地哄著他了,小孩去哄老小孩。
  柳玉梅努力觀察著,她想要從男孩臉上看見哪怕是壹丁點的額外情緒,但她沒有成功。
  可是這……怎麽可能?
  就算是親生父母子女之間,涉及到這種事,哪怕沒立刻翻臉,也必然會生出膈應。
  可眼前的男孩,卻在瞬間,只留下幾條最簡單的邏輯,將壹切沒必要的情緒扼殺個幹幹凈凈。
  這太可怕了,這孩子,骨子裏是沒有感情的麽?
  “有件事,奶奶想問妳,就是那次家裏紙紮漏雨全毀了的那次,妳太爺不是受傷得厲害麽,在那之前,他做了什麽?”
  李追遠眨動著自己清澈的大眼睛,搖了搖茶壺:
  “奶奶,茶喝光了。”
  “那就再泡壹壺。”
  “喝不下了,已經撐了。”
  李追遠輕拍自己肚子,站起身,收拾起茶具。
  恰好這時,潤生扛著鋤頭回來了。
  “潤生哥,陪我去老木匠家取壹下東西。”
  “好嘞。”
  潤生走到井邊,打了桶水沖了壹下腳,然後推著板車跟在李追遠後面來到老木匠家。
  老木匠早就等著了,東西也都做好了。
  “爺,工錢的事我太爺說過陣子他來結。”
  “結個屁的工錢,這算是老頭子我提前給三江叔的坐齋封利了。”
  “那您最好找個本子寫下來,怕時間久了您就忘記了,您長命百歲。”
  說完,李追遠對老木匠認真鞠了壹躬。
  “嘿嘿,妳這細伢兒,哪裏學來的這些道道,嘴巴倒是挺甜的。”
  老木匠從口袋裏拿出壹個早已準備好的紅包,遞給李追遠:“來,拿去買糖吃。”
  “沒給您錢呢,怎麽還好意思收您的錢。”
  “壹碼歸壹碼,上次妳來得突然,爺爺我也沒來得及準備,晚輩第壹次上門,本就該給的,這是規矩。”
  “謝謝爺爺。”
  李追遠收下了紅包,那邊潤生已經把東西都搬上了車。
  回到家後,李追遠和潤生壹起把東西搬去二樓。
  讓李追遠感到詫異的是,洗過澡換了壹身衣服的阿璃,居然等在自己房間裏。
  等制作好的東西被搬進來後,她就很自然地開始組裝。
  “小遠,妳這些是啥啊,有些眼熟,像是咱門道裏的物件兒。”
  潤生搬完東西後就在靠門位置處蹲著,他不能距離阿璃太近。
  “嗯,就是門道裏的東西。”李追遠應了壹聲,“潤生哥,妳先下樓看會兒電視吃點香休息壹下吧,待會兒還得麻煩哥妳陪我出趟門。”
  “好嘞,妳喊我就是了。”
  潤生離開後,李追遠就和阿璃壹起組裝起來,這是最簡單的活兒,也是收獲感最強的壹環。
  很快,所有東西都組裝完畢。
  阿璃雙手輕輕交織在壹起,看著自己和男孩合力做出來的東西,然後又擡頭看向書桌,那裏還有很多空白圖紙。
  “我以後會繼續畫的,到時候還得請阿璃妳來幫我壹起做,我手笨,沒阿璃幫忙,我還真做不出來。”
  女孩眼睛亮得,像是藏了星星。
  給女孩拿了兩瓶健力寶讓她坐著休息,李追遠則開始收撿起自己的這壹套器具。
  總共有六件器物,外加四小件兒。
  羅生傘,通體黑色,書中說撐開後可隔絕瘴氣。
  黃河鏟,有多種用途可切換,初看設計圖時,不由讓李追遠聯想到了洛陽鏟,但二者主攻方向不同,黃河鏟主要應對水下和水邊濕潤泥沼區域。
  七星鉤,可伸展七節,是撈屍人用來勾取水上死倒的,但它每節都有特殊設計,隱喻北鬥七星,可針對死倒的不同狀態進行反制。
  接下來還有回魂筐、思鄉網,這兩個加上上面的七星鉤,其實太爺的家夥事裏也有壹樣的,但和太爺的那套東西內在完全不同。
  太爺的東西,只能單純撈不會動的漂子,真正的會動的死倒,是不可能束縛住它們的。
  最後壹件是三清扇,名頭很大,李追遠按照書上要求,在每壹片扇葉上都雕刻了符文,然後在內嵌的溝槽底部,加入了各種調制好的材料。
  這玩意兒的用途,主要是抽自己。
  遇到像貓臉老太那種善於蠱惑人心的死倒,就拿扇子拍自己的臉或者頭,再根據需要打開暗扣,釋出特制的粉霧,讓自己快速從虛妄中清醒過來。
  四小件則是特制的黑狗血印泥、黑帆布、八卦盤和壹沓李追遠自己畫出來的符紙。
  黑帆布內有夾層,裏頭裝的都是木花卷兒,可每壹片木花卷兒裏都有特殊紋理,是阿璃拿著小刻刀壹片壹片刻出來的;對付死倒時,可以將它裹在自己身上也能去嘗試蓋到死倒頭上,前者能起到辟邪防護效果,後者則能對死倒進行殺傷,反正,書上是這麽說的。
  八卦盤就比較簡陋了,木質的,沒絲毫花紋裝飾,壹點都不高級,裏面的針頭則是李追遠自己磨的,他測試了壹下,不準。
  但不準得很標準,李追遠只需要自己心算糾正就行了。
  至於那壹沓符紙,李追遠是最沒信心的,他第壹次嘗試畫這個,大概率,沒什麽用。
  而且就算有用,自己難道還得跑到死倒跟前,踮起腳蹦起來去往對方腦門上去貼?
  李追遠指尖按在符紙上,往外壹劃拉,壹張符紙就飄出壹米遠,然後又折飄回來,轉而落到李追遠身後地面。
  這效果,還不如撲克牌呢。
  先測試壹下自己畫的這符紙有沒有效果吧,要是有哪怕那麽壹點效果,那下次就找類似撲克牌材質的東西畫那上面去。
  但不管咋樣,這壹套器具和小件,算是齊活兒了。
  下面,就是去測試它們的效果。
  李追遠出門去喊潤生再上來,他要把幾件東西交給潤生用,比如那七星鉤和黃河鏟這兩樣,只有力氣大的人才能真的發揮出來,就算它們完全沒特殊附加效果,潤生也能拿著它們去拍死倒。
  留在屋裏的阿璃,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那張符紙。
  符紙放在右手掌心,左手食指按在符紙上,指尖壹劃。
  “嗖!”
  符紙飛出,正正方方地貼在了門框正中央。
  這會兒,李追遠領著潤生進來了,阿璃為了和潤生隔開距離,就幹脆脫了鞋上了床。
  女孩抱著膝,坐在床角,看著男孩對潤生講解器具的功能用途。
  聽完講解自己也實操之後,潤生很是震驚道:“小遠,這些東西裏,不少我爺那裏也有,但只是和妳這個看起來像,可差距很大。”
  “我這個,應該是最專業的。”
  “感受出來了,好東西,真的是好東西。”
  潤生是有撈屍經驗的,而且真的和死倒幹過,他覺得襯手的東西,那必然是有信服力的。
  “走吧,潤生哥,我們去找地方試驗壹下。”
  “好!”
  別的先不談,豹哥、趙興那倆家夥,做了倀,居然敢主動上門脅迫,那自己就去找他們,把這筆賬先算壹算。
  潤生先抱著東西下去了,先前沒組裝起來時都是零部件不好壹次性拿,現在他可以壹個人帶起所有器具。
  李追遠走到床邊,對阿璃說道:“我出門壹趟,阿璃乖,回屋好好睡覺,知道麽?”
  囑咐完後,李追遠走出了臥室。
  在男孩走後,阿璃在床上躺了下來,聽話地開始好好睡覺。
  李追遠經過李三江臥室時,門恰好打開,太爺揉著眼,剛補了壹覺,接下來打算放個水,然後回去繼續睡。
  “小遠侯,妳是要出門嗎?”
  “嗯,太爺,我和潤生哥出去玩。”
  “哦,出去玩。”李三江又習慣性摸向自己口袋,雖說他壹直以孩子學習為重,但又從不會忍心拒絕孩子想玩的要求。
  “太爺,妳早上給過我零花錢了。”
  “那就再拿點。”李三江掏出兜裏的零錢,壹般村裏人很少在兜裏放大鈔,不方便破錢。
  “太爺,謝謝妳。”
  “嘿,這麽客氣幹啥?”
  未等李三江話說完,就發現自己腰被抱住了,男孩的臉貼在自己肚子上,閉著眼。
  李三江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頭,疑惑道:“妳這是咋了?”
  “太爺,妳真好。”
  “呵呵,成成成,太爺再去屋裏給妳拿幾張整的。”
  “不用了,太爺,夠了,我出去玩了。”
  “記得別太晚回來,晚上還得轉運呢。”
  “曉得了,太爺。”
  揮手告別李三江,下樓梯時,李追遠神情恢復平靜。
  他早上面對柳玉梅時,可並沒有說假話,因為他只需要知道,太爺是真心對自己好就行了,其余的,都無所謂。
  說白了,要是自己真在意這個,那和牛家仨兄妹,又有什麽本質區別?
  再者,有壹件事,李追遠故意瞞著柳玉梅。
  柳奶奶住在這裏,將她自個兒形容成在犄角旮旯裏撿硬幣的,那太爺給自己轉運,豈不就是相當於大額匯款?
  這要是讓這老奶奶知道了,估計得慪死過去。
  人,往往是越老越惜命,也是越老越怕死的。
  太爺這麽壹大把年紀了,都願意以折壽為代價給自己轉運,光是這壹點,就足夠李追遠願意以壹個小輩的身份去為他做任何事情了。
  自己從來都不是被迫卷入的,每次都是自己主動,也就不存在什麽怨懟。
  下到樓梯最後壹層時,李追遠忽然頓住腳步,他忽然想到了曾在太爺臥室裏見到的那本《金沙羅文經》。
  自己當時發現太爺每次畫的陣圖,都和書裏的有些出入。
  所以,要是太爺學藝很精,畫得很精準,陣法效果拉滿,直接就這樣轉運給自己,以太爺那濃厚到都能給自個兒改命格的福運……那自己豈不是要被撐爆?
  額前,瞬間滲出了冷汗。
  那個,就是連秦家人都避之不及生怕招惹上的福運反噬麽?
  “呼……好險。”
  但反過來想想,自己不也沾惹上了太爺的好運麽,要不是住在太爺這裏,自己怎麽能發現地下室那麽多的好書,自己又怎麽能遇到阿璃?
  自從和阿璃熟悉後,自己心底那種冰冷剝離的感覺,出現頻率越來越低了。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李追遠搖搖頭,他不打算再去想這些事了,開心做自己就好。
  走到壩子上時,潤生已經騎出了三輪車,器具全都擺在車上,還用塑料布蓋住了。
  “叮叮叮!”
  潤生撥弄著車鈴,以前不覺得自己手裏家夥事有什麽問題,現在見到好東西後,他有種山豬迫切想嘗嘗細糠的沖動。
  李追遠坐上三輪車。
  柳玉梅和劉姨站在壩子出入口。
  “小遠,別怪奶奶多嘴,奶奶只是想最後提醒妳壹聲:妳可想清楚了,妳這去了,可就再也沒辦法回頭了。”
  李追遠拍了拍潤生的後背:
  “潤生哥,出發,別回頭,往前騎!”
  “好嘞,坐穩嘍!”
  ……
  “小遠,不是說要去石港麽,怎麽叫我先騎到這裏了?”
  “潤生哥,妳在門口等我壹下,我進去找個人。”
  李追遠下了三輪,走入派出所,壹路問詢,找到了譚雲龍的辦公室。
  此時,譚雲龍正閉著眼,靠在辦公椅上打著盹兒,他臉上泛著油光,應該也是熬夜熬狠了。
  不過,在李追遠走進來時,他還是立刻睜開眼,那熟悉的鷹隼註視感,再度襲來。
  “是妳,小朋友?”
  “嗯。”
  “妳是怎麽找到我辦公室的?”
  “我問人的。”
  “妳知道我叫什麽名字?”
  “我問那個眉毛長長濃濃的,還帶點斜,瞪眼時很嚇人的警察叔叔在哪裏,他們都懂。”
  “哈哈哈哈……”譚雲龍笑了起來,“好吧,小朋友,妳找我是有什麽事麽?”
  “有事,我來報案。”
  ……
  剛走出派出所大門,李追遠就又轉身,面向牌匾。
  然後,他撐開雙臂,走上前,將牌匾用力抱住。
  門衛室的窗戶被打開,壹位老年協警探出頭,問道:“小朋友,妳在幹啥呢?”
  “我長大也想當警察。”
  “好,好啊,當警察好啊,呵呵,好孩子。”
  老協警沒再說什麽,點了根煙,安靜地看著男孩繼續抱著牌匾。
  抱了好久,李追遠才舍得松開手。
  應該,蹭夠了吧?
  低下頭,自己衣服褲子上已經是壹層厚厚的牌匾灰。
  猶豫了壹下,李追遠決定還是不拍掉它們了,留著。
  隨後,他坐上了潤生的三輪車。
  老蔣家很好找,是鎮邊的自建別墅,有五層樓,外面擴了壹個大大的圍墻院子,裏面布置有池塘假山。
  在這個年代,可以稱得上是相當豪奢了。
  潤生拿起黃河鏟,說道:“小遠,來吧,我們殺進去!”
  李追遠有些疑惑地看著潤生,見他不是在開玩笑,趕忙伸手抓住潤生的手腕:
  “不,潤生哥,就像吃席,我們不坐頭批,我們等二批,因為我們要對付的,不是人。”
  “那誰坐頭批,那些人由誰來對付?”
  話音剛落,
  遠處,
  警笛聲傳來。

上架感言!

  失蹤壹年。
  前半年,在養病。
  正常人面癱基本半個月就恢復了,結果我抽了個大的。
  幾個月後去醫院做肌電圖,半張臉還是沒信號,眼睛壹直無法完全閉合,每天只能靠滴眼藥水緩解。
  咨詢醫生後,得知這個病要是這麽長時間壹直沒恢復跡象,那以後就難了。
  於是我迅速做好了余生都面癱的心理建設,然後直接放棄治療,擺爛了。
  擺著擺著,嘿,它居然自己開始壹點點慢慢恢復了。
  有段時間,習慣了只有半張臉的我,做表情時依舊只用半張臉,每次都是意識過來另半張臉能動了,再給它補回去,滯後對稱了屬於是。
  現在雖然還有些後遺癥,但已經不影響生活,也基本看不出來了。
  前半年,除了面癱,身體還出現了不少其它問題,以前覺得年輕無所畏懼,然後把身體造到最後,直接垮了。
  當妳開始回味青春時,證明青春已離妳而去;
  當妳真的讀懂“祝妳身體健康”,不再把它認為是壹個無所謂的客套詞時,證明妳至少失去過它。
  那時候壹個同行朋友生了病,他來跟我說,我安慰鼓勵他,讓他保持樂觀積極心態,他也是這麽做的,以後聊天時習慣加上笑容表情。
  然後忽然有壹天得到消息,他走了。
  其實我們倆關系沒那麽親熱,都是宅男,現實裏沒見過幾次,上次見面時我還記得大家吃完飯,服務員來買單時,我默默後退半步,讓他露出來把單買了。
  現在想想,啊,我真該死啊。
  他在生命最後那段時間,也依舊表現得很豁達和樂觀,但他的離去對我沖擊很大,恰好那時我自己身體也不行了。
  原來,那個鼓勵他要樂觀積極向上的我,是個慫逼。
  我想那段時間我應該是抑郁了,嚴重的時候每晚睡覺都會心悸驚醒,每天的狀態不是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就是莫名其妙地火起想發脾氣。
  那時候每次想起“碼字”這件事,都會感到厭惡和恐懼,不寒而栗,實在是那次給自己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我壹度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應該結束了。
  休養了半年,身體恢復些了,就想著以前沒時間,壹直悶家裏幾個月都不出門,那就出去稍微轉轉散散心吧。
  然後我自駕了壹趟318,回來後,自駕G331環了個東北,回來後,自駕去了海南,回來後,又自駕去了WLMQ環了個北疆……
  我像是壹只螞蟻,在祖國的地圖上爬來爬去。
  以至於後來實在沒地方可以去了,心裏居然開始埋怨起老祖宗當年為什麽不再多打下點地。
  鴨綠江的斷橋,長白山的壯麗,祁連山的豪邁,塔裏木湖的寧靜,內蒙的沙暴……
  真的,多出去走走確實有用。
  我悟了,文藝點的說法就是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通俗點的就是終於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屁。
  然後,我就手癢了,又找到了想寫書的傾訴欲。
  雖然我上次說我要利用空窗期好好學習補足自己短板讓自己如何如何提升雲雲……
  但是,很抱歉的告訴大家,我是真的沒有半點長進。
  身為壹個作者,我已經好幾年沒怎麽看書了,不光如此,我還發現自己越來越脫節了。
  上壹章裏,柳玉梅說的中年人失去了解新鮮事物的動力,說的就是我自己。
  我去找書看了,很多書我能感覺到作者寫得很好,很有趣,很精彩,但我就是看不下去,壹些風格新潮的,不適合我。
  然後,我又不願意委屈自己去掃榜去學習去分析,理性告訴我身為壹個創作者這是慢性死亡,我註定會被時代所淘汰,但感性告訴我,應該擺爛。
  因為上次身心俱崩的經歷告訴我,時代淘汰和我自己先gg,指不定哪個來得更快。
  我很早就知道,我的風格寫不出爆款成績書,我只適合小眾。
  所以這次,我就很單純地想寫點自己感興趣的。
  南通是我的家鄉,我把老家方言寫了進去,我知道這很可能增加妳們的閱讀難度,不過沒事,我代入感很強。
  書裏角色家,其實就是我老家親戚家,我腦子裏都有定位了,我老舅家是誰住的,我姨奶家是誰住的,包括李三江家做紮紙生意的,是我哪家親戚,我小時候還經常去和他家同齡小孩壹起看奧特曼。
  所以小遠侯他們在村裏跑圖時,我是上帝視角,喲呵,又去“雲串親戚”了。
  過三十歲了,終於摸到可以寫點年代文的門檻了。
  其實我老早就想寫了,但不適合,因為我不光要等我自己老壹點,我還得等我的讀者們也老壹點。
  還好,大家都老了。
  可以愉快地搞點回憶殺了。
  我寫這本書的興趣點,很大程度在於,我忽然又想到了以前的某個老物件,然後我寫進去了,等著看本章說,等著和我壹樣的老讀者發本章說“啊對對對,我以前老家也是用這個”。
  不過,也難免會出現壹些地理因素或那個年代農村地區發展不均衡造成的認知偏差。
  比如我寫李維漢家後頭就是小河時,記得那天有個讀者來噴我瞎寫,說房子建河邊不怕被水沖走嗎!壹看IP,是陜西的讀者。
  這很正常,要不是親眼見過,我也不會相信會有城鎮依靠著懸崖修。只能說,咱國家實在是太大了,地貌特征也實在是太豐富了。
  其實,很多時候,靈異元素,更像是穿成這本書的壹條線,至於線上的珠子,則是壹個個故事和壹個個人。
  我認知裏的傳統靈異,就是不走純粹升級路線的,別最後寫著寫著打破壁壘還飛升去了。
  所以,這本書的節奏會很慢,很多東西會寫得很細,會很水,會水漫金山,水得喪心病狂。
  我把稿子開篇給主編看時,我的主編就提醒過我節奏太慢,容易勸退人。
  我說沒事,我故意的。
  擺爛嘛,就得有擺爛的態度,反正不習慣這種風格的讀者會被前面勸退,留下的……壹路看過來看到上架感言這裏的,都是歷經磨難挺過來的。
  當我對書成績沒什麽大的要求後,我覺得我也可以主動選擇我的讀者,所以,這應該叫尋找同頻共振者。
  咱國家人口多,我又不是個萬裏挑壹的變態,我壹直覺得,我喜歡我覺得有趣的東西,肯定會有壹批人和我是同樣的口味。
  前面勸退掉壹些讀者後,等字數多了,本章說裏留下的大家,那都是喜好相近的好朋友,可以更和諧愉快地交流玩耍,有助於營造壹個更舒適的氛圍。
  在這裏,要感謝我的主編壹索和責編朱砂,因為我從來都不是壹個聽話的作者,他們對我的包容和幫助壹直都很大。
  還要感謝陰天、pp、鴨少、凡凡、喵桑、斯斯他們,我忽然說要發書了,然後臨時把他們喊來幫我搭起運營班子。
  更要感謝過去壹年裏,不停在給我發私信問我什麽時候回來的讀者以及發書後很快聚過來的妳們。
  我發現我現在真的越來越懶了,煽情的話真的說不出來了,妳看,我連每章標題都懶得取。
  當然,也是因為每章篇幅太長,也不太好取標題。
  整個新書期,我說的唯壹作者的話,就是“0點前還有壹章”。
  除此之外,沒再嗶嗶過壹個字。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靠章節內容和大家交流就好了,我在下面加壹串自己的話或者感謝話語,我覺得會破壞大家閱讀體驗。
  好了,說這麽多也該收尾了。
  下壹章就是上架章節,今晚0點發(可能會延遲個幾分鐘)。
  不要說我偷懶黑掉了今天的更新,事實上我發書時手裏就3章存稿,然後發書第三天起就都是現寫的,要是有存稿的話,我也不至於腦子抽抽了每天動態發更新,還越發越晚。
  這壹點,老讀者都清楚我的寫作習慣。
  另外,因為壹些原因,上架計劃是臨時提前了的。
  所以,今天的更新只能等到0點發上架章節,因為我要是哼哧哼哧地在晚上把更新寫出來,等待我的就是上架的更新來不及寫了,上頭給我安排了上架活動,然後大家壹看,哦豁,這貨居然沒VIP章節!
  最後,很幸運能在人生路上有妳們的陪伴,大家要多發本章說,多集思廣益,寫長篇妳們可能不如我,但腦洞我不如妳們。
  最最後,
  莫慌,
  抱緊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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