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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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湘雲綠玉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6

  等繞過壹處山石,估摸著後面史湘雲看不見了,焦順就把方才視若珍寶的金麒麟,胡亂塞進了懷裏,順勢又把夾襖的扣子解了兩個,任憑寒風往襟擺裏灌。
  方才他那滿頭大汗的焦急樣子,可不全都是裝出來的。
  因怕耽誤了難得的機會,這壹路風風火火的往返不說,頭回丟下那金麒麟作餌,竟還被史湘雲主仆給錯過了,沒奈何,焦順只好重新撿起來,又狼奔豬突的繞到前面扔了壹回。
  這壹番折騰下來,渾身上下都起了潮,黏膩膩的別提多難受了。
  他敞開領子甩開步子,正要趕緊回家更衣洗漱,不想迎面卻又撞見個熟人。
  這回卻不是焦順要躲了,而是那人遠遠見著焦順,就尷尬的掩面而走。
  焦順見狀,也忙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嘴裏喊道:“寶兄弟留步!”
  卻原來賈寶玉被襲人哄了幾句,重又振作起來之後,才驚覺自己方才得罪了雲妹妹,於是壹路尋了過來,想要當面給史湘雲賠個不是。
  誰知剛追到別院裏,迎頭就遇到了焦順。
  自從攪黃了焦順的婚姻大事,賈寶玉心知理虧,這壹個多月都刻意躲著焦順,如今驟然撞見,下意識就要抱頭鼠竄。
  被焦順趕上來呼喊,他這才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訕訕的見禮道:“焦大哥,妳、妳也逛園子啊。”
  邊說著,眼神就飄忽不定的四下亂瞄,看天看地看山看樹,唯獨不敢正眼去看焦順。
  虧這廝也知道理屈詞窮!
  焦順心下直恨不能生撕了他,可這到底不是殺人如草芥的亂世,國公府的公子哥兒更不是任人宰割之輩。
  遂強壓著怒氣,故作豪爽的笑道:“寶兄弟近來怎麽與我生分了?哥哥我雖稱不上君子,卻也有成人之美的心胸,等妳跟薛姑娘百年好合的時候,記得請我吃壹杯喜酒就是了。”
  “這、我……寶姐姐……我們……”
  見焦順如此大度,賈寶玉壹時又羞又愧;而聽焦順也誤會自己和寶姐姐是壹對,他心下更是後悔不叠。
  暗道這焦大哥雖是個不通詩文的須眉濁物,可心胸才智都是上品,把寶姐姐許給他,其實勉強也算般配。
  偏自己那天夜裏壹時沖動之下,竟就壞了他的姻緣,又平白惹來這許多麻煩!
  當然,他主要還是後悔惹上了麻煩。
  見賈寶玉五味雜陳七情上臉,焦順居高臨下的正色道:“兄弟莫做這小兒女的樣子!薛姑娘雖是天仙下凡壹般,但大丈夫又何患無妻?錯過了也就錯過了——只是有壹樁,妳既是從我手上搶的人,往後若三心二意的辜負了人家,我可不依!”
  說著,半真半假的目露兇光,又在寶玉肩頭重重拍了拍。
  “不說了,我家裏還有些事情,兄弟自己逛去吧。”
  不等賈寶玉做出反應,焦順便頭也不回的去了——主要是怕再這麽相處下去,焦順忍不住就要壹拳砸在這小白臉鼻梁上,搗他個萬朵桃花開了!
  目送焦順魁梧的身影漸行漸遠,賈寶玉心下的羞愧也跟著消退了不少,剩下的就都是後悔了。
  當初不過是‘打抱不平’罷了,卻怎麽上到林妹妹下到焦大哥,全都認定自己是為了兒女私情?
  想著想著,那後悔裏就又添了沮喪,氣悶悲苦順著心肝直往上泛,壹時都恨不能把這煩惱的鬢毛剃了,再不理會塵世間的紛紛擾擾。
  “愛哥哥!”
  就在這時,卻聽身後有人嗔怪道:“人家不理妳,妳就在雪地裏糟踐自己?聽說妳上個月才病了壹場,這大年下的要是再病了,豈不是給大家找麻煩?”
  聽這獨有的稱呼,自然是史湘雲到了。
  她原是想在這別院裏閑逛解悶,不曾想反被那金麒麟弄的心神難安,壹時也就沒了逛園子的興頭。
  折返途中,恰又撞見了寶玉在雪地裏發呆。
  賈寶玉回頭見是湘雲,忙堆了笑道:“妹妹來逛園子,怎也不叫上我,這裏面有什麽好玩兒的,我是最清楚不過了!”
  “妳方才魂兒都不在腔子裏,我哪裏叫的動?”
  史湘雲白了他壹眼,又搖頭道:“再說這冰天雪地的,我可不敢拉著妳胡逛,倘若又病……呀!”
  說到半截,她下意識伸手去摸頸間的麒麟,不想竟摸了個空。
  史湘雲驚呼壹聲,忙背過身仔細檢查了壹番,發現那紅繩不知何時竟已經松脫了,正松垮垮虛搭在頸間,上面全不見金麒麟的蹤影。
  “怎麽了?”
  賈寶玉見她的動作,大致也才猜出了些緣故,忙問:“是不是丟了什麽貼身的物件?”
  “姑娘的金麒麟丟了?!”
  翠縷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直急的團團亂轉:“必是姑娘方才壹路心不在焉的把玩,不小心就給扯脫了!可別被哪個給撿了去,咱們快回去找找吧!”
  史湘雲先是點頭,可腳步輕擡卻又收了回來,略帶點兒嬰兒肥的小臉上滿是猶疑之色。
  “姑娘?”
  翠縷納悶的招呼了壹聲。
  史湘雲竟堅決的搖起頭來:“不找了,咱們不找了。”
  “不找了?這……”
  “這或許便是天意吧。”
  史湘雲說著,身心都松快了不少,竟還有閑工夫開起了玩笑:“也說不定誰撿了去,就是壹樁天定緣分呢。”
  翠縷懵懵懂懂,隱約猜出姑娘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那‘公母麒麟’、‘定情信物’的說辭,壹時也不知該不該勸。
  “妹妹說笑了!”
  偏賈寶玉在壹旁不明就裏,卻反倒替湘雲急了,跺腳道:“這是妳自小帶在身上的,就如同我身上的通靈寶玉壹般,怎能說丟就丟了?何況真要被個須眉濁物撿了去,妳難道……”
  說到半截,他滿臉嫌棄的住了嘴,又斷然道:“我幫著妳找,要是找不到,我再把襲人她們叫來壹起找!”
  見他如此堅決,史湘雲也不好拒絕。
  三人遂順著來路,仔細的搜尋起來。
  約莫也就搜出三四十步遠,就在個雪窩裏找到了那小巧的金麒麟。
  賈寶玉歡天喜地的撿起來,不由分說的塞給了湘雲,隨口胡扯道:“妹妹快收好了,這天定的緣分是妳的只是妳的,旁人可奪不走。”
  他這話只是順著史湘雲方才的言語隨口胡謅。
  卻不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史湘雲苦了小臉,嘴裏念念有詞:“難道真是天定的緣分?可怎麽偏就是他,又偏不是他……”
  說到後半句時,忍不住偷眼去瞧寶玉。
  見寶玉正滿臉得意,沖翠縷吹噓自己的眼力,史湘雲暗地裏又是壹嘆。
  不過她畢竟不是個愛鉆牛角尖的,何況到如今,早年間朝夕相處萌生的情愫也淡去了不少,對賈寶玉更多只是兄妹之情,所以很快也便釋然了。
  壹面把那金麒麟用紅線重新串起來戴好,壹面笑道:“什麽天定不天定的,快別說了,若讓人聽了去,還以為是什麽巫婆神漢在做法呢。”
  “那就不說了。”
  賈寶玉原也沒太當回事兒,聽湘雲這話便慫恿道:“這邊兒離紅香綠玉不遠,我帶妳過去瞧瞧——那院子極精致,門前繞水,又毗鄰壹片桃林,若等到春暖花開,必是美不勝收!”
  聽他說的言之鑿鑿,史湘雲也來了興致,於是壹行三人便奔著紅香綠玉去了。
  只是到了大門前,看著門環上的鐵將軍,賈寶玉卻犯起難來,撓頭到:“上回我來這邊兒,明明是開著門的……”
  想了想,他交代湘雲道:“妹妹在這裏等壹會兒,我找守門的婆子討鑰匙去!”
  說著拔腿就走。
  “妳回來!”
  史湘雲忙叫住了他,指著周遭道:“該瞧的景兒都瞧了,這空屋子還有什麽好瞧的?咱們何不學壹學古人,也來個‘乘興而來興盡而歸’。”
  賈寶玉聽了,也覺得在理,於是拍手大笑:“果然還是妹妹灑脫,我不如也!”
  說著,卻又戀棧的探頭往院子裏張望,嘴裏道:“不過這院子確實修的精巧,比我那裏強多了。”
  見他如此,史湘雲忍不住噗嗤壹笑,用手背掩了道:“妳要真喜歡,幹脆稟明太太,搬來這院子裏住。”
  賈寶玉連連點頭:“我倒巴不得如此,屆時大家只叫我綠玉公子,豈不比什麽寶玉好聽十倍百倍?”
  史湘雲卻有些不解了,納悶道:“這綠字哪裏就強過寶字了?何況如今有才學的,都嫌‘冰玉晶銀彩光明素’八字華而不實、堆砌字眼,要換也該先換掉玉字才對。”
  賈寶玉原只是隨口壹說,聽她說‘寶’字比‘玉’字好,卻不禁觸動了心事,當下壹張臉漲的豬肝仿佛,咬牙切齒的道:“誰說寶比玉好?我偏不喜這個寶字!”
  說著,又拉下臉道:“我乏了,咱們回去吧。”
  不等史湘雲搭話,便氣咻咻的徑自去了。
  “這是怎麽了?”
  翠縷壹頭的霧水:“怎麽好端端的,二爺就又惱了?”
  史湘雲望著賈寶玉的背影,隨口答道:“還能為了什麽,自然是為了寶和玉。”
  “寶和玉?寶玉?二爺難道真想改名不成?”
  翠縷愈發的不明所以,史湘雲卻也懶得解釋,拉了她壹把道:“快走吧,咱們找寶姐姐去,她那院裏壹向最是暖和。”
  ……
  返回頭再說焦順。
  他自大觀園裏出來,順著內子墻回到家中,見母親徐氏正指揮著丫鬟們貼窗花,不由笑道:“離著三十還有半個多月呢,娘今年怎麽這麽心急?”
  “這不是沒事兒閑的麽。”
  徐氏迎出來,見兒子敞著懷,忙上前把扣子系好,沒好氣的道:“妳又不是那沒籠頭的馬,好容易休沐不在家裏待著,偏要去那園子裏挨冷受凍,也不知圖什麽!”
  焦順也笑:“我這身子娘還不知道,就再冷些也不怕的。”
  “妳就會吹噓,前年冬天不就凍出病來了?”
  徐氏隨口數落著,壹旁正往高處貼窗花的司棋,卻突然漲的面紅耳赤,險些從桌子上摔下來。
  焦順瞧著司棋直樂,直到被她狠剜了兩眼,這才叫過正捧著窗花,給徐氏打下手的邢岫煙,吩咐道:“這衣服不透氣,生生捂了壹身汗出來,漚的渾身不自在,妳趕緊讓竈上送些熱水過來,我好洗個澡換上幹凈衣裳。”
  邢岫煙撇下窗花,從袖子裏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見果然又潮又黏,忙招呼香菱、玉釧,打水的打水、準備浴桶的準備浴桶。
  因怕著了涼,又特地在屋裏點了兩盆銀霜炭,這才服侍著焦順寬衣解帶。
  雖不是老夫老妻,但幾個月下來也已經伺候慣了,自然沒有什麽好避諱的。
  但等赤誠相見,邢岫煙卻有些楞怔,給焦順搓洗時也是壹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見此情景,焦順這才想起自己設餌釣湘雲之前,還同楊氏在那怡紅院裏肉搏了兩場,當時的痕跡只怕還未徹底褪去,難免被邢岫煙瞧出了破綻。
  他不覺就有些忐忑。
  壹開始設計納邢岫煙為妾,除了貪戀美色之外,也只是圖她的心性能力,可以幫著自己料理家務。
  但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倒真有些日久生情的意思。
  甚至隱隱都有些後悔,當初不該芥於門第,而是該娶她做正妻才是。
  這既然因愛生愧,對她自然就不像面對香菱、玉釧幾人時,那般隨心所欲無所顧忌了。
  當下正猶豫要不要透露些口風,然後再哄壹哄她,卻忽聽邢岫煙道:“爺今兒受了風,晚上我和司棋去南屋裏,讓爺好生歇壹歇吧。”
  說著,揚聲招呼司棋拿毛巾和換洗的衣服來,自己則默默避到了南屋裏。
  嘖~
  這是懲罰,還是不相信他焦某人的體力?
  焦順跨出浴桶,壹面任憑司棋從頭到腳的擦拭,壹面囑咐道:“妳等姨娘在南屋睡下,就來我屋裏睡。”
  司棋手上壹僵,半跪在地上擡眼看向吊兒郎當的焦順,紅著臉齜著牙,像是要咬下什麽似的。
  這時卻又聽焦順道:“到時我再偷偷去南屋陪她。”
  司棋手上又是壹僵,這回卻當真惱了,狠狠在焦順大腿上搓了幾下,生生扯下兩三根腿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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