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詐（上）

　　汽車穿街走巷，卻來到了壹片僻靜的所在。這裏是壹塊老城區，地面道路坑坑窪窪，壹旦下雨，這裏的地面肯定將是泥濘壹片了。周圍的建築都很舊了，為這裏的街道抹上了壹層灰色的色調。兩邊樓房上的金屬窗臺，還有消防樓梯，都是銹跡斑斑，路邊的路上也很是破舊，我們的汽車緩緩駛入這條街道，我就讓西羅減速緩行。
　　我也是只知道地址，去沒有來過這裏，壹路緩緩開車，我努力辨認著破舊的建築物上，已經灰蒙蒙的看不清本色的那些門牌號碼，好不容易，才終於找到了我要的那個地址。
　　讓西羅停車之後，我帶著西羅走進了壹棟三層樓的建築裏。
　　我們剛進到壹樓，就看見門口的椅子上做著壹個老頭，看樣子好像是壹副流浪漢的打扮，手裏拿著壹份破舊的報紙，旁邊是壹個酒瓶。還有似乎周圍的建築物後面，都有些形跡可疑的人。
　　西羅皺眉：“這裏可是整個溫哥華最亂最骯臟的地區了。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我笑了笑：“妳了解這個地方麽？”
　　“當然。”西羅苦笑：“我至少是在溫哥華長大的。這裏被稱為是垃圾場，充斥著妓女，小偷，吸毒者，小混混……正常人，很少願意到這條街區來的。”
　　我撇撇嘴巴，沒說什麽，而是拉著西羅順樓梯壹路上去，破舊的墻壁很多地方外面的表皮已經脫落了，露出裏面的磚料來，樓梯上還帶著壹股可疑的陰濕濕的味道，走到三樓，迎面就有壹個男人站在樓梯口的窗戶邊上吸煙，這是壹個華人，穿著壹件簡單的夾克，看上去倒是很幹練，眼看我上來，這人楞了壹下，略微有些意外，不過隨後他對我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
　　我們之間沒有交談，只是用眼神交流了壹下，西羅看著這個人良久，忽然皺眉道：“我好像見過這個人……他……好像是警察？”
　　我笑了：“妳記憶力很好。”
　　的確，這個華人，是傑夫警官的手下。西羅也的確見過他。就在我第壹次見到傑夫警官的時候，他就是帶著幾個華人警察把我和西羅壹起帶到了警察局，曾經短暫的打過壹次交道。
　　西羅不是壹個多嘴的人，眼看我不細說，他也就不問了，反正人已經到了這裏，有什麽問題，待會兒我自然會和他解釋的。
　　兩片破木板橫在門口，這種爛門，稍微強壯壹點的小夥子，恐怕肩膀壹頂就能撞開了。我在西羅疑惑的目光之下，推門走了進去。
　　裏面是壹個房間，房間裏坐著兩個男人，都是壹身便衣，兩人正在聊天的樣子，其中壹個，赫然正是華人警官，傑夫！
　　“哦，小五，妳來了。”傑夫對我點了點頭，走過來笑道：“好了，妳既然來了，那麽我想我的任務就快要完成了……老天，我的兩個兄弟守在這裏已經很多天了，憋也快憋死了。妳這次要我幫妳的這個忙，可真不容易做啊！”
　　“我會付出讓妳滿意的代價的。”我簡單的回答了他壹句，然後立刻問道：“人呢？”
　　“在裏面。”傑夫歪歪腦袋，然後當前往房間裏面走去。裏面是壹扇門，推開門之後，裏面有壹個大約十平米的小房間，房間沒有窗戶，只有壹張床，還有壹臺電視機。地上放著兩個啤酒瓶，還有幾個空煙盒。
　　床上盤膝坐著壹個年輕人，大約二十歲的樣子，黃皮膚黑頭發，正在無聊的看著電視，臉上的表情有些沮喪的樣子。
　　我壹進房間，就聞到了濃重的酒氣，略微皺了皺眉。床上的年輕人，壹眼看見了我進來，立刻精神壹振！但很快的，他臉色壹下就變了，似乎想到了什麽，原本還算紅潤的臉龐，壹下又變得有些發白！
　　他猶豫了壹下，低聲道：“小……小五哥。”
　　“嗯。”我走了過去。看他想站起來的樣子，搖搖手：“妳腿上還有傷，別亂動了，坐下吧。”
　　這個年輕人，他的大腿上纏著繃帶，顯然是腿部受過傷還沒有痊愈。
　　西羅眼神有些疑惑，看著面前這個小夥子，忍不住驚奇道：“夷……妳不是小黃麽？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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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黃。壹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是修車場裏的大圈子弟，嫡系人員。和西羅壹樣，他也是健身房裏的後起之秀之壹……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姓黃，他是已經死去的老黃的親侄子。
　　當初老黃等四人死去，警方派人要求進入修車場檢查，雙方對峙的時候。小黃，這個沖動的年輕人，驟然聽見自己的叔叔死了，年輕人火氣上來，情急之下，就端了槍沖了出去，要看叔叔的屍體。
　　在那種情況下，雙方劍拔弩張，警方也是如臨大敵，忽然看見壹個大圈年輕人端著槍沖出來，按照西方警察壹貫作法，都是先開槍的！好在對方還沒有殺人的意圖，只是開槍打中了他的腿，讓他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結果被打中腿的小黃，倒在地上，被警方拖了回去，暫時拘捕了。
　　不過隨後的事情發展，就忽然轉了壹個壹百八十度的大彎子了！！
　　老黃他們四人的屍體，是傑夫和我暗中談判之後送回來的。按照咱們中國人的習慣，死者是要用棺木收斂，還要至親之人來為其穿上壽衣！
　　而問題，就出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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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黃，這幾天委屈妳了，把妳留在這裏，我這麽做，或許妳心裏多少有些怨言，有什麽委屈的地方，我先向妳賠罪了！不過我有我的苦衷，前幾天的局勢，實在是亂不得！而且這事情，在不恰當的時候，也不能曝出來……”我坐了下來，看著小黃，慢吞吞道。
　　小黃年輕的臉上，神色有些陰沈，但更多的是有些悲傷：“我……我知道，小五哥，我不怨恨妳……只是我……”
　　說到這裏，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擦掉了眼淚。
　　“好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妳是妳，我知道這事情，妳肩膀上承擔的太多了……這種事情，妳心裏有委屈，有愧疚，我都理解……妳要明白，我把妳帶到這裏來，還派人在這裏看著妳，並沒有惡意，甚至也是為了保護妳的安全，妳明白麽？”
　　“明白……”
　　“嗯。”我點點頭，示意西羅站到我身邊來。傑夫很有眼色，看情況就知道我們可能要談壹些重要的事情，很知趣的就出去了，還隨手幫我們關上了房門。
　　“小黃！”我臉上表情嚴肅：“現在這裏有我們三個人在了。妳可以把那天晚上，妳發現的事情，從頭到尾，全部說出來！從頭開始說，壹個字也不要遺漏！明白麽？”
　　“明、明白！”
　　隨後，小黃深深吸了口氣，開始的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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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親死得早，叔叔就帶著我壹起過。跟著八爺手下，我在修車場裏也待了有八九年了。叔叔對我很照顧，我很感激他……此外，還有其他幾個修車場裏的大哥，都很照顧我，其中對我最好的，是李大頭。
　　李大頭長我八歲，也是我叔叔壹手帶出來的，他是除了我叔叔之外，對我最好的壹個。待我如長兄壹樣。
　　因為我和他關系親厚，所以我們互相之間也多有了解。比如，我知道他有壹個習慣，是和旁人不同的。
　　李大頭家裏三代單傳，他們老家那裏迷信，有壹個土法子來避邪。李大頭穿的內衣，男士內衣的褲襠下面，壹向都是留著壹條縫的。就算很多內衣的款式，褲襠下是縫合的，他也會拿剪刀單獨剪開條縫出來。
　　我和他有過壹年時間都住在壹個宿舍裏，所以我知道他的這個習慣。
　　還有就是，李大頭說他小時候喜歡吃糖，所以嘴巴裏上面左邊最裏面第二顆牙齒，被蛀空掉，後來掉了壹半。因為不是乳牙，所以後來壹直沒補上。這些事情，別人不知道，我和他壹起住過兩年，所以我知道。
　　知道叔叔和李大頭都死了，我當時就瘋了。結果我年輕沖動，也給小五哥闖了禍。
　　我在警察局裏蹲了壹天，回來之後，聽說小五哥給他們收了屍，還在修車場裏設了靈堂，發誓會給他們報仇……
　　小五哥，我是服氣的！既然小五哥說了要報仇，我信！
　　然後，我回來那天晚上，小五哥帶著我拿了幾套壽衣，他說我叔叔死得冤，但是我叔叔死了之後，不能沒有壹個至親的人送他。所以，他準備了壽衣，讓我親手給叔叔穿上。
　　那天晚上，靈堂裏就我們兩人，我先給叔叔穿壽衣的時候，摸著叔叔冰冷的身子，就怎麽也忍不住，壹直都在哭。我覺得叔叔死的冤，死的慘！他死的時候，牙關咬的很緊，臉上還帶著怒氣的樣子，我知道，叔叔是被仇人害死的，我會給他報仇！
　　我壹直當李大頭是我的兄長，我也親手給他穿壽衣……他死的慘……他身上不但有槍傷，還有刀傷！臉上還被人砍了兩三刀，眼睛都沒了壹只……
　　可是，我給他換衣服的時候，就發覺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