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劍聖之怒！

　　這裏是乾國沒錯，
　　但這個國家的國都，前不久才冒了煙。
　　在這個國家的土地上，有壹支他國的軍隊，正在橫行。
　　尤其是在乾國官家做出了圍困悶死平西王的決斷，使得未能及時率軍回師上京，最終導致的，是攻破上京城的那壹路燕軍主力，在完成了既定的戰略目標後，得以從容地回撤。
　　外加平西王以弱師強行搏命，突出了包圍圈後，大乾官家，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爹，是咱們的人，是咱們的人，咱們的大軍！”
　　劉大虎極為興奮地叫喊著；
　　前些日子，他看著自己的父親壹對二，如果算上自己和對面的那位大姐姐，嗯，自己可以忽略不計，自家父親差不離是在壹對三。
　　這兩日，銀甲衛不斷地聚集，以多欺少的局面，越發的清晰。
　　不忿？
　　當然會不忿。
　　先前到底有多委屈，現在，就能有多囂張。
　　喜歡人多欺負人少是吧？
　　來啊！
　　“大燕威武，王爺威武，燕軍威武！”
　　劍聖低著頭，看了壹眼興奮到極點的自己“傻兒子”。
　　他能理解，畢竟自己這兒子，看似跟在平西王身邊挺久的了，但真正經事兒，也就這陣子而已。
　　從必死的環境以及做好赴死的心理準備下，忽然得到了希望，不，是忽然出現了翻盤，這種劫後余生的喜悅，足以讓人癲狂。
　　隨即，
　　劍聖的目光，落向了現在站在河面上的百裏劍和造劍師二人身上。
　　造劍師長袖壹揮，
　　似乎是正準備開口說壹些場面話，
　　楚人重禮，禮，就是細節。
　　但其身側的百裏劍，直接轉身，其妹妹，也直接轉身，兄妹二人，近乎沒有絲毫猶豫的身形壹躍。
　　灑脫自然且流暢，壹如夢回上京城下的當年。
　　“……”造劍師。
　　而在這時，劍聖動了。
　　他先壹步，將自己的兒子提起來，壹道劍氣，抵在自己兒子的甲胄上，劉大虎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其手中的魔丸，再度進行了壹場接力，讓劉大虎的倒飛，在外人看起來，也就是在那群銀甲衛們看起來，有些不符合規律。
　　總之，劉大虎被甩出了包圍圈。
　　接下來有魔丸的庇護，外加即將趕來的燕軍，這些銀甲衛應該傷不了自己兒子的性命。
　　那為何自己不留下來呢？
　　因為，
　　劍聖很氣！
　　雖然劍聖這幾年，變得越來越接地氣，但妳真的不能奢望壹個父親，在面對要和兒子壹起赴死的局面時，依舊心如止水。
　　劍聖身形越起，直接飛掠過了前方；
　　銀甲衛先前阻截陣形，基本都在外圍，面向河面的區域，其實是放空了的，因為那壹面，有百裏劍和造劍師負責。
　　再加上燕軍的忽然出現，銀甲衛再忠勇再優秀，也終究是人，尤其是在百裏兄妹直接風緊扯呼的前提下，相當於是首領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所以，也就沒人第壹時間反應要去阻攔劍聖，同時，就在這轉瞬之間，劍聖的身形，已經飛掠於河面之上。
　　造劍師這會兒，落在後頭，當即祭出壹把青色的長劍。
　　“哼！”
　　飛掠而來的劍聖，發出了壹聲怒哼。
　　造劍師眉頭壹皺，
　　剛剛祭出長劍，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然後，
　　改變了逃跑的線路。
　　劍聖並未搭理造劍師，而是直追百裏兄妹而去。
　　造劍師壹邊跑壹邊長舒壹口氣，他清楚，怕是之前自己說的，可以帶走劉大虎，給自己留下了契機。
　　其實，如果此時自己和百裏劍壹起逃，面對劍聖，興許劍聖就不會出手了，因為虞化平自己也說了，他不想死。
　　但問題是，自己可能和百裏劍去玩兒什麽肝膽相照麽？
　　百裏劍先前自己跑得多快！
　　如果是同樣的情形下，將百裏劍換做虞化平，造劍師倒是真願意“肝膽相照”壹下的。
　　哪怕是在壹個圈子裏，人和人，畢竟也是不壹樣的。
　　百裏家不僅僅是劍快，身法也很快。
　　在這壹點上，劍聖的身法，其實是比不過百裏劍的，但……到底是體量和境界在這裏，沒辦法在速度上比得過百裏劍，難不成還比不過百裏香蘭？
　　龍淵呼嘯而起，
　　剎那間，
　　虞化平再開二品！
　　身形，直接提速，直接縮短了和百裏兄妹之間的距離。
　　百裏劍回頭壹看，
　　發出壹聲低吼：
　　“虞化平，妳當真要趕盡殺絕！”
　　“笑了，先前妳可曾與我留下余地！”
　　百裏劍身形拉開，想要躲避劍聖的攻勢。
　　但隨即，百裏劍目光壹凝，劍聖並未繼續追他，而是壹劍，刺向了百裏香蘭的後背。
　　頃刻間，
　　百裏劍雙眸之中，金色光華再起，氣息瞬間提升，強開二品。
　　“砰！”
　　雙方的劍，碰撞到了壹起，恐怖的氣浪，席卷而出，百裏香蘭身形壹個踉蹌，吐出壹口鮮血，目光裏，滿是駭然。
　　劍聖壹劍被擋，沒有收手，而是又壹劍，裹挾著二品之力，強行轟下，依舊是對著百裏香蘭。
　　百裏劍在接下第壹劍，不得已之下，只能橫身於自己妹妹身後，長劍橫檔，再度擋下了這壹劍。
　　但壹邊的劍聖，氣定神閑，而百裏劍，則稍顯淩亂。
　　這細微之差，實則是雙方現在真實實力差距的體現。
　　到他們這個層次，高壹點點，其實就是高出了鴻溝。
　　第三劍，劍聖再度祭出。
　　“哥！”
　　“走，別成我累贅！”
　　百裏劍吼道。
　　兄妹二人倒是沒有過長的“不離不棄”糾葛對白，百裏香蘭繼續向南奔跑，百裏劍則精氣凝壹，再度擋下了劍聖的第三劍。
　　但也因此，他先前奔跑的身形，已經完全止住，強行被劍聖拉扯到了原地，進行對決。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可他先前之所以轉身就走，是因為他清楚，壹旦被燕軍包圍，自己的下場，必然會很淒慘。
　　面對大軍時，巔峰武夫其實比巔峰劍客，更占便宜。
　　平西王爺曾笑著打過比方，所謂的巔峰劍客，更像是“刺客”闖入了人群之中，當然，平西王爺這裏的“刺客”，並非指的是薛三那種的真正刺客，而是壹類的代稱。
　　所以，此時的劍聖不要戰勝他，甚至不需要以身犯險，留住他，等大軍包圍過來，他，必死無疑！
　　百裏劍發髻飄散，
　　眼眸中的金色還未褪去，
　　此時的他，神情上帶著肅穆，亦或者，可以稱之為憤怒。
　　他昂著頭，看著劍聖，
　　道：
　　“虞化平，她是我妹妹！”
　　顯然，劍聖先前對百裏香蘭的出劍，讓百裏劍極為憤怒。
　　劍聖卻笑道：
　　“妳可曾顧忌我兒子！”
　　雖然造劍師說了，可以留劉大虎壹命，帶走他。
　　但劍聖清楚，劉大虎不會投降，在自己戰死後，若是對方留他壹命，他會選擇自盡。
　　在前陣子親眼目睹八千鐵騎為平西王赴死的景象後，
　　劍聖，
　　也無法對自己兒子的抉擇去說什麽。
　　就在剛剛，
　　如果不是燕軍來了，
　　我父子二人，都將命喪於此；
　　妳卻在這裏，質疑我向妳妹妹出劍，質疑我卑鄙，質疑我陰險？
　　百裏劍自然是不懂劍聖此時內心的想法的，
　　而是冷笑道：
　　“到底是破了功是吧，晉地劍聖。”
　　“沒道理，沒道理。”劍聖感慨道，“他說的對，憑什麽面對不要臉的人時，還要選擇去做什麽君子？
　　妳我恩怨，和國事無關；
　　今日，
　　我虞化平要是留不下妳，
　　我不開心！”
　　話音剛落，
　　龍淵再出。
　　雙方在剎那間，再度交鋒數十招後，劍聖先行後退，百裏劍則依舊站在原地。
　　但在下壹刻，
　　其氣息陡然再度攀升，雙臂位置，似有鮮血流出，浸潤於手掌，再又匯聚於劍身。
　　自天幕之上，越來越磅礴的二品之力開始匯聚。
　　同時，百裏劍原本漆黑的頭發，開始出現了白色，其人的皮膚，也出現了些許蒼老。
　　“以妖獸之徑，窺二品天機。
　　壹條崎嶇之路，竟真被妳走成了！”
　　其實，從前些天的第壹次交手，就已經有了極為清晰的跡象，那就是百裏劍走的，是壹條以妖獸之法證道的路子。
　　學的是燕國皇宮那個紅袍小太監所在宮殿地下那尊老貔貅的方式，以所謂的國運加持，活成了壹種非生非死的狀態。
　　百裏劍也是借用了乾國趙家之“爐鼎”，強行移嫁於自身，以此達到窺探天機的能力。
　　很可能，官家也是知道的，甚至是……同意的。
　　“若非雪海關前聽聞妳虞化平的戰績，曉得妳已開了傳說中的二品，我又怎會如此匆忙怕被妳完全甩了下去？”
　　劍聖聞言，挑了挑眉毛，只覺得有趣。
　　曾經並列站在壹起的同道，在不是切磋而是真正生死面前，露出了皮相真面目後，反而讓人覺得……有些滑稽。
　　畢竟，
　　劍術高，和會做人，並不是壹碼事。
　　這世上，能將做人的學問和做事的學問，真正凝聚在壹起的，劍聖腦子裏，只能想到“鄭凡”這壹個。
　　在這壹點上，哪怕是田無鏡，說實話，也是跛腳的。
　　百裏劍以獻祭之法，強行催發出更強的二品之劍，這妥妥的，又是妖獸靈物才會用的方式。
　　“虞化平，敢不敢接我這最強壹劍！”
　　“有何不敢！”
　　劍聖發出壹聲長嘯，氣息隨之攀升！
　　百裏劍持劍，身形化作壹道驚鴻，沖向了劍聖，這壹劍中，仿佛有天雷之音正在炸響！
　　但，
　　就在下壹刻，
　　劍聖的氣息，忽然降落，毫不猶豫地從二品之境中退出，整個人，又隨即快速地後撤，而非上前去和百裏劍進行這巔峰劍招的對決！
　　“啊啊啊啊！！！！！！！”
　　百裏劍發出壹聲怒吼，強橫的劍意不停地橫掃著四周，
　　而劍聖，
　　則是繼續退，
　　不停地退，
　　壓根就沒和其過招的打算！
　　越是強橫的劍招，所能持續的時間，就越短，甚至，對攻擊距離的約束，也會越大。
　　尤其是以秘法催動的短暫的巔峰拔高，更是會來得快，去得也快。
　　“嗡！”
　　百裏劍長劍刺入地面，
　　整個人單膝跪了下來，胸口，不停地起伏。
　　若是先前劍聖接招，他有壹定的概率，可以擊傷劍聖，甚至，也能有微小的概率，可以毀掉劍聖的大半修為；
　　最後，以達到逼退其，不得已之下放自己離開的結果。
　　但他萬萬沒想到，
　　先前喊著“有何不敢”的劍聖，
　　卻當著他的面，放了他的鴿子。
　　看百裏劍跪伏下來喘息，
　　劍聖也終於停止了後退的身形，
　　龍淵橫飛於身前，被其輕輕握住；
　　壹時間，
　　他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人常喜歡做的壹個動作；
　　冷漠中，帶著淡淡的不屑，能盡量地保持自身不至於出明顯情緒化的醜態同時，還能保證刺痛到對方的敏感以達到自我的精神滿足；
　　那就是，
　　目沈如水，
　　神態平靜，
　　自唇角邊，
　　發出那輕微卻又清晰的壹聲：
　　“忒……”
　　百裏劍的呼吸，猛地壹滯，擡頭看向劍聖，目光裏，滿是疑惑和匪夷所思。
　　嘖，
　　而劍聖心裏，卻是壹陣心滿意足；
　　那家夥，說得不錯。
　　緊接著，
　　自外圍，壹隊隊燕軍騎兵，已經從四面八方向這裏包圍了過來，完成了對這個局部到不能再局部僅有兩個人戰場卻又不得不嚴陣以待的合圍。
　　領頭的，赫然就是陳陽。
　　他不認識百裏劍，但很顯然，在此時，能猜出對方的身份。
　　宜山伯發出了壹聲感慨：
　　“這次入乾，老子我是賺大發了呀，莫不是，要封侯了？”
　　……
　　與此同時，
　　在河對岸。
　　身材高大的樊力，站在劉大虎面前。
　　劉大虎抱著紅色石頭，躺在那裏，左肩中了壹箭，好在燕軍趕來及時，確切地說，是樊力趕來得無比及時，劈開了兩個銀甲衛，在最為關鍵的時刻殺出，留給了身後，壹道無比偉岸踏實的背影。
　　同時，
　　還讓壹名本就無心戀戰隔著老遠隨意射出壹發弩箭的銀甲衛，命中了自己。
　　這會兒，樊力的胸口上，還插著壹根弩箭，雖然不深，但箭羽伴隨著胸肌的拉扯，也在微微地顫抖，很是顯眼。
　　但……
　　“主上咧？主上咧！！！”
　　劉大虎有點懵了，
　　其手中的魔丸，
　　則又立了起來，
　　前，後，左，右，都晃了壹下。
　　“嘶……”
　　樊力深吸壹口氣，
　　千言萬語，在此時只濃縮成了壹個字的親切問候：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