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暗日降臨！

　　火是咆哮的風、是排空的浪，天地在轉瞬間被焰芒覆蓋，無數團焰火的中心，溫度壹下竄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中心處更掀起了數不盡的高溫旋風。
　　烈焰裏，所有有形或者無形的壹切，都在這壹刻自燃。
　　趙襄兒與朱雀身影亦被火光吞沒，亦或者說，她們就是火焰的源頭本身。
　　趙襄兒拔出白刃，紅鏡般的刃身映著面頰，朱雀溫柔似水地看著她，身後卻也有黑影倏然騰起。
　　九羽！
　　漆黑的九羽在朱雀身側繚繞，化作她手中的劍。
　　“襄兒，妳也等這壹日很久了吧？”朱雀的聲音淡緲，好似戲臺上拎著折扇的女子。
　　“嗯，我等許很久了。”
　　趙襄兒沒再廢話，她身影瞬間動了，淩空躍起，斬向了朱雀。
　　朱雀看著她，目光始終不變柔情，她細頸為斜，眸光迷醉：“真是乖女兒呀……不愧是我們的女兒……”
　　她的話語無限溫柔，手中的九羽卻也閃電般上挑，對空格住這撲來的壹劍。
　　火焰之風吹上面頰。
　　白刃的兩側映出了這兩位神雀的影。
　　趙襄兒淩厲的殺意與朱雀楚楚動人的笑皆被火焰吞噬。
　　劍與劍相抵，在第壹次碰撞之後，烈火沖天而起，三千世界為戰場，這場時隔了三千五百年的神戰再度打響！
　　……
　　此時此刻，南州的天空中，白藏顯化原形，從大雪飛舞的天空中狂奔過去。
　　她不知道三千世界的具體情形，但朱雀出現的那壹刻，哪怕隔著水鏡，她依舊感到心神寒顫。她敢確定，朱雀是有備而來，趙襄兒那個蠢丫頭怎能是那老女人的對手？
　　白藏咬緊了牙。
　　狂奔中，徹骨的寒風撲面，她冷靜了些，知道如果朱雀真的有所準備，那哪怕自己回去，恐怕也無濟於事，而如今，司命與陸嫁嫁她們正在北面殺滅蹄山。
　　蹄山……
　　這位十二神主中號稱擁有絕對防禦的怪物，為何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它分明就是為了吸引掉所有人的註意啊。
　　可是齊天的權柄之下，朱雀也不能幸免。朱雀雖不像自己這樣，會傻到主動往籠子裏鉆，但暗主又憑什麽覺得，朱雀壹定可以贏趙襄兒呢？趙襄兒的實力，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白藏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
　　她還能感受到，上方還有壹雙眼睛，正盯著虛境中狂奔的自己。
　　泉鱗麽……
　　白藏狂掠之間，眸光向上望去。
　　墟海之外，聖人殘破不堪的石佛上，泉鱗烏色的鱗泛著青光，妖冶的面容像盛放惡之花，她從上空遙望著白藏，輕輕地吐著信子，仿佛在看壹場戲。
　　“白藏，妳究竟是老虎還是貓，還是壹條忠於主人的狗啊？”泉鱗的聲音跨越墟海與虛境，從天空中遙遙傳來。
　　白藏能夠聽到她的問話。
　　白藏銳利的虎牙緊咬，她盯著上空，眼眸雪白。
　　果然躲在那裏……
　　“妳說什麽？”白藏惡狠狠地回應。
　　“呦，小白貓，妳是聽不清我說話麽？”泉鱗譏諷道：“被人打敗了壹次，就心甘情願給人當奴隸了麽？那趙襄兒這些年待妳很好麽？還是說，像妳這樣的貓，過去不過是套了個神主虛偽的空殼，本質上依然是壹只渴望著他人關心，希望有壹個主人的可憐蟲啊。”
　　“妳閉嘴！”白藏怒吼：“妳有什麽資格與我說話？神國破滅，妳便躲在舉父的石佛處茍且偷生？舉父生前，妳如何詆毀於他？五百年前神戰，妳又如何下絆子？此刻竟要以他屍身庇護自己！妳若還有半分神主尊嚴，現在下來，與我決壹死戰！”
　　“妳這小白貓還真是天真啊。”泉鱗咯咯地笑著，“看來妳如今真的被馴化到了姮娥的陣營了，哎，那個女人有什麽好的，讓妳們心甘情願地當叛徒。”
　　“妳不也是個叛徒麽？”白藏話語冰冷。
　　“我從沒有忠誠過誰，又談何背叛呢？”泉鱗的話中始終帶著挑釁的笑。
　　白藏忍無可忍，長空中，她嬌小的身影瞬間停下，雪白的長發炸開般舞動著。
　　她恨不得沖上天去，將那頭大黑蛇扯下，剝皮抽筋！
　　泉鱗遙望著她，道：“終於忍不住了麽？來吧，讓姐姐看壹看，給人當了這麽多年的貓，如今還剩下幾成實力？”
　　白藏深深地吸了口氣，面對泉鱗的挑釁，她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妳的星辰呢？去哪裏了？”白藏問。
　　泉鱗瞇起眸子，道：“姐姐也不知道呀，但我覺得，它應該會去它該去的地方。”
　　“天王星麽？”白藏想了想，自問道。
　　泉鱗無法看清天王星的場景，但她也是這般猜想的。
　　“什麽事最重要，那暗主就會去做什麽事。”泉鱗微笑著說。
　　對於暗主而言，阻止雷牢神國的開啟，應是重中之重。
　　白藏瞇起眼眸，卻有壹些別的猜想。
　　她深深地看了壹眼泉鱗，道：“我遲早會親手殺了妳。”
　　泉鱗微笑道：“我們數千年沒有見面，偶爾有幸相逢，妳就說這般冰冷傷人的話？貓真是比蛇還要冷血呀。”
　　白藏淡淡道：“舉父石佛撐不了太久，妳也不可能壹直躲下去。”
　　泉鱗無所謂道：“大不了便是暗日降臨嘛，反正我不會像妳壹樣，去當她們的寵物，哼，被人放在懷裏揉來揉去，難道很舒服麽？”
　　白藏不再理會，再度斬開風雪，向著茫茫人間俯沖而去。
　　泉鱗又喊了幾聲，白藏沒有回應。
　　她亦覺得有些無趣，死死地纏著石佛，似想從中榨取點溫度，可她什麽也沒有得到。
　　她直起身子，對著太虛作出咆哮的動作，可她不敢出聲，因為她能感受到，暗主已越來越近，那壹個個旋渦，好似無數雙噬人的眼。
　　……
　　三千世界裏，大火似永不熄滅。
　　每壹縷跳動的火光皆似舞動的蛇與蠍，似百足同蹈的蜈蚣，而大壹些的火勢卻像是搏鬥的獅與虎，彼此間撕得鮮血淋漓。
　　自當年配合姮娥斬殺鹓扶後，這是朱雀第壹次真正出手。
　　王座靜養千載，但她從未忘記過血的腥膻。
　　傘劍與九羽在天空中不停對撞，她們的身影亦交錯、彈開，化作壹道道幻影，而交鋒之處，則是虛空陡裂，萬物歸湮。
　　雪鳶與師雨的道法皆不算弱，但在這等毀天滅地的大戰裏，她們皆縮到了三千世界的角落裏，不敢作任何妄動。
　　“妳覺得……誰能贏？”師雨小聲地問。
　　“這壹戰難道還有懸念麽？”雪鳶嗤之以鼻，“娘親布局多年，降臨於此，當然已穩操勝券！”
　　“希望如此……”師雨的聲音很輕。
　　雪鳶蹙起眉，道：“難道妳還對趙襄兒抱有什麽幻想，難道妳還相信她對妳有任何姐妹之誼？”
　　師雨不語，片刻後，她輕笑道：“妳說得對，我未必是襄兒的妹妹，但我壹定是娘親的女兒。”
　　然而，三千世界中，這場大戰的結果，卻出乎了她們的預料。
　　壹次次劍與劍的廝殺中，竟是趙襄兒占據了上風！
　　在過去的數年裏，趙襄兒將當年羲和與荒河龍雀的大戰看了無數遍，無論朱雀是敵是友，她都把她當做假想之敵，這些年，她對著空氣揮刃無數次，更在識海中將未來的這場大戰推演了不知多少遍。
　　更關鍵的是，她以極快的速度領悟了朱雀不死之身的奧秘。
　　朱雀要在西國構建壹座靈山，是真正意義上的靈界之主。
　　所以她的身軀也早在涅槃後成為了靈體！
　　名刀神劍只是決戰中壓制對手的手段，真正能殺死靈的，唯有另壹種靈！
　　決戰之中，趙襄兒喚出了自己的先天靈，火鳳。
　　火鳳環繞著她嬌小的身影。
　　這是太陽的真靈，若論血脈層面，對於朱雀甚至存在壓制，更何況，如今的趙襄兒，已將火鳳近乎完美地覺醒了。
　　在火鳳之靈下，朱雀的不死之身不再不死。
　　火焰中，朱雀雍容華美的紅裙支離破碎，紛飛如血蝶。
　　她的眉心滲著血，臂上透著血絲，紅裙下白皙處也滲著血，唯有艷紅至極的唇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猶若遊蕩的，早已忘卻了生與死的鬼魂。
　　她提著九羽，理了理殘破不整的衣裳。
　　“如今的襄兒比娘親想象中還要厲害呀。”朱雀忍不住誇贊道：“當年坐在榕樹上看落日的野丫頭，如今已經變成真正的太陽了呢……”
　　趙襄兒始終沒什麽表情，先前壹套斬擊行雲流水地完成，此刻她收劍蓄勢，正在準備下壹輪的猛攻。
　　先前她們壹共交戰了三百余輪，皆以趙襄兒的小勝告終。
　　而這些小勝累積起來，就成為了絕對的勝勢。
　　若非朱雀手中的九羽之劍必她的傘劍更強，此刻朱雀恐怕已經潰敗！
　　趙襄兒盯著朱雀，她心中的情緒也已郁積多年，想要放壹些狠話，怒吼著宣泄出來。但這些年結識了司命，趙襄兒越來越明白謹言慎行的道理，哪怕穩操勝券，她也不會去提前慶祝勝利。
　　朱雀對此卻全無顧忌，她的唇角勾著微笑，眼眸中卻帶著哀傷。
　　“父子相殘，母女相弒，我們不愧是深宮大院中出來的，最終也逃不開這種結局呀。”
　　朱雀笑吟吟地說著，但這壹次，卻是她主動出劍。
　　九羽的黑刃豎切過來，直撲趙襄兒的眉眼。
　　趙襄兒冷冷地盯著她，刀刃將至的壹剎那，趙襄兒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下壹刻，她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朱雀的背後，蓄勢已久的招式化作數萬道刃芒，暴雨般朝著朱雀的背後傾斜過去。
　　朱雀封刃回擋，九羽壹掃，擋住了大部分的劍氣，但仍有壹些瀉到了朱雀的背上。
　　本就破碎的紅裙更是千瘡百孔，神女秀麗的玉背裸露出來，其間的鮮血宛若雪地中搖曳的紅罌粟。
　　劍與劍相撞，鋒芒與鋒芒彼此滑過，彈開。
　　壹擊之後，爆發出的巨大的氣浪再度將兩人回推。
　　朱雀長長的秀發散下，遮住了鮮血流淌的玉背，那壹雙蝴蝶骨顯得寂寞。
　　她回想著趙襄兒那壹剎那的消失與出現，喃喃道：“這就是三千世界的力量麽？”
　　“嗯。”趙襄兒隨口回應。
　　她在空間與空間之間的挪動不是瞬移，而是閃爍。就像是壹到十，瞬移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跨過二到九的距離，而她則是從壹直接到十，它們之間的所有數字則全部憑空消失！
　　“果然是令人垂涎的力量呀……”朱雀微笑著說。
　　而回應她的，則只是劈面而來的劍光。
　　原本，趙襄兒與朱雀是共享這片三千世界的，趙襄兒只需要將她驅逐出去，將這個世界的控制權徹底握在自己手中，那樣，哪怕是朱雀，也只能成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雞了。
　　刀刃壹刻不停地對撞著。
　　火鳳與朱雀的靈亦在長空中糾纏狂舞，相互撕扯。
　　無數的世界在她們的交戰中幻滅。
　　西國，長夜即將過去，黎明即將噴吐出火光。
　　她們交戰了整整壹夜。
　　朱雀輕飄飄地立著，雪白的身軀上鮮血淋漓，她身後的火勢越來越衰微，提著劍的姿勢也顯得無力，宛若即將落幕的歌姬，手中的九羽也在哀鳴著。
　　朱雀遙望著天空，目光依舊沒有絲毫的恐懼，仿佛她早已厭倦了這身皮囊。
　　這壹刻，趙襄兒甚至有壹種錯覺——朱雀在利用她斬破自己的肉身。
　　但錯覺只是錯覺。
　　趙襄兒也可以分明感受到，朱雀的靈卻是在逐漸衰弱，她已被逼至絕境，用不了多久，就要迎來神魂俱滅的結局了。
　　趙襄兒亦不會有任何手下留情。
　　“我送妳上路。”
　　趙襄兒的話語宛若吟哦，雪白的刃光朝著朱雀婀娜的身影斬去。
　　而此時此刻，白藏也從南州的趙國壹路橫跨整個南州，越過了無運之海，不停西來。
　　泉鱗的聲音在耳畔久久不散，煩擾了她壹整夜。
　　許多次，她都忍不住要殺上墟海，直接與泉鱗來壹場決戰，她並不認為泉鱗是自己的對手。
　　但白藏已不是當初那個沖動的少女了。
　　與泉鱗壹戰，非但距離暗主很近，會讓自己時刻身處險地，而且，她很有可能會推波助瀾，加速石佛的破壞，而這，也恰恰是泉鱗不斷挑釁自己的根源。
　　她絕不能上當！
　　而此時此刻，長夜即將過去，白藏看著東方，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會是今日麽……
　　不會是今日吧……
　　白藏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在她的印象裏，雙方的大決戰，應是運籌帷幄數載，前軍開道，糧草緊跟，雙方排兵布陣浩浩湯湯，於戰場上舉旗擂鼓，然後在氣勢達到頂點時沖陣廝殺，來壹場不死不休的巔峰對決。
　　但事實上，他們與暗主的戰爭，何時打響，很多時候，決定權並不在他們。
　　某壹刻，白藏仰起了頭。
　　也是同壹刻，世上的許多人都陸續仰起了頭，望向了黎明將至的天空。
　　哪怕是永生界裏，葉嬋宮也生出了感應，擡起頭望著穹隆。
　　唯有她手背上的金色蝴蝶依舊安靜，不知生也不知死。
　　……
　　蒼穹上，爆炸聲再次響起。
　　在爆炸開始之前，泉鱗依舊在嘲笑著白藏，用走狗貓奴之類的字眼侮辱她。
　　下壹刻，她的頭頂，毀天滅地的氣息越過了暗主遮蔽的黑暗，撞向了她。
　　那是壹顆隕星！
　　泉鱗的豎瞳壹下子成了兩根細到無法看清的線。
　　隕星……
　　蹄山星！
　　它怎麽會砸向自己？
　　暗主為什麽要殺我？
　　不！暗主不是想殺我，它……它是想摧毀石佛！
　　先前，泉鱗說過，暗主現在最想做的事，是防止雷牢神國開啟，所以泉鱗星壹定是碎在了天王星，但還有壹顆蹄山星……除此之外，暗主最想做的，當然是毀滅掉這個阻隔了它將近八年的石佛！
　　它要殺佛。
　　泉鱗看似躲在了最安全的地方，實際上，她卻身處於壹座隨時要倒塌的山下。
　　她開始拼命地逃。
　　火光壹下子充斥了天空。
　　那是真正的滅世紅蓮。
　　整片天空都被燒成了紅色。
　　四分五裂的石頭帶著火光向人間砸去。
　　佛於悲憫中生，與火焰中死，本就破碎不堪的它在這等撞擊裏四分五裂，徹底毀滅，他阻擋了惡魔了八載，給了人間八個春秋，卻也止步於此，剩下的只好交予眾生。
　　石佛的中央，隱隱約約露出了舉父的臉，他遙遙地看著人間，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物質不滅，不過是粉碎罷了。
　　舉父消散在了火光裏。
　　火光裏，泉鱗倉皇逃竄，她每壹片鱗片都燃燒著火，身軀亦被炸碎半截，慘叫著墜向了人間，墜落的方向，恰是白藏剛剛路過的無運之海。
　　而更高處，暗主蓄勢八載，如今石佛不再，這張繃到極點的弓終於得以松開，向著人間壓來。
　　天邊，魚肚白才初初渲染開，紅日也未來得及升起，邪惡法典中記載的暗日卻提前到來了。
　　傳說那是世界的盡頭，是法則的末尾，那場災難裏，世界之樹將被連根拔起，大地將成為無休止的煉獄，所有的生命都將成為朝拜暗日的傀儡。
　　大氣震蕩。
　　三千世界裏，趙襄兒的刀刃已切開了她的肌膚，刺入了她的心臟。
　　朱雀的心臟還在微弱地跳動著。
　　這種跳動如撥動刀刃的弦，將之傳達到虎口。
　　朱雀看著這壹劍，看著趙襄兒墨發間瓷白的秀靨與英氣逼人的眉，這壹劍刺出時，整個三千世界都回蕩著令人絕望的劍鳴。
　　“這是娘親對妳最後的大考。”朱雀的形容如同亡國的妃子，正於烈焰燃燒的宮中等待死亡，“不枉姮娥這般救妳，這壹世的妳做得很好，娘親很滿意，只可惜……”
　　“今日，太陽不會升起了。”
　　朱雀發出了婉轉的哀嘆。
　　趙襄兒看著朱雀，亦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這本該是必殺的壹劍。
　　卻沒能殺死朱雀。
　　這並非是她的劍術不夠精湛，而是方才，石佛炸裂，齊天的影響消亡，尚存的西國再度成為了至高無上的存在，三千世界在西國之內……
　　朱雀是西國的神主，又怎會死在自己的神國裏？
　　哪怕她遍體鱗傷哪怕她血流不止，但在神國真正開啟時，她就是神明！
　　她是朱雀神。
　　朱雀憐惜地看著趙襄兒，她的手握著那傘劍的劍身，將其壹點點從身體中拔出。
　　鮮血滴落，碎在地上，化作火苗。
　　朱雀的身軀上，大大小小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周圍的火焰也撲上了她的身軀，化作了她剪裁得體的紅裙。
　　“妳早就知道了麽？”
　　趙襄兒仰起頭，蒼白的臉頰上看不見血色。
　　哪怕再晚壹些，她都可以殺死朱雀。
　　朱雀卻搖了搖頭，道：“世上從沒有真正的全知全能。”
　　趙襄兒睫羽輕顫，不言不發。
　　朱雀微笑著說：“朱雀神國開啟，亦或者我被妳殺死，無論是哪壹種結局，我都能接受。我的理想是自由，但壹個人既然擁有了理想，那也要時刻做好理想幻滅的準備，無論是飛上雲空，還是粉身碎骨，我都早有覺悟的。”
　　她這樣說著，轉眼之間又稱為了盛裝華服的妃子。
　　“這樣子麽……”趙襄兒看著她，看著手中的劍，眼眸在經歷了短暫的黃昏後重歸堅定：“妳說得對，無論是何種結局，我都早該有覺悟的。”
　　火鳳的影子再度在少女的身後騰起，將她的身影照得明亮。
　　朱雀雖回歸西國，但三千世界宛若壹個國中叛變了的城，國王率領的軍隊雖已兵臨城下，但城依舊是她的，她絕不可投降！她要固守此地，直至城破人亡為止！
　　朱雀卻沒有動手。
　　她提著九羽，曳著紅裙，卻是轉過身，朝著另壹個方向走去。
　　趙襄兒蹙著眉，看著她的背影。
　　朱雀明明持著壹柄絕世之劍，那柄劍此刻卻更像是舞女的裝飾，沒有壹絲壹毫的殺氣。
　　“襄兒，隨我來吧。”朱雀曼聲道。
　　“去哪裏？”趙襄兒冷冷地問。
　　“當年妳在趙國眺望落日多年，未能陪妳，娘親的心中壹直有些遺憾，而今……”朱雀嫣然笑道：“而今，娘親陪妳壹同看壹場日出吧。”
　　趙襄兒沒有挪動腳步，她警惕地看著朱雀，看著她漸行漸遠。
　　三千世界的邊緣，朱雀收好了劍，遙遙看她，致以微笑。
　　“日出……”趙襄兒沈思片刻，她也主動收起了劍，走到了她的身邊。
　　方才的大戰好似沒有發生過。
　　她們如常地立在世界的邊緣，似壹對久別重逢的母女，壹同眺望著太陽的升起。
　　但她們知道，太陽不會升起了。
　　哪怕真的有太陽躍出地平線，也不再輪紅日。
　　而是……
　　“暗日初升。”
　　朱雀看著天空中的流火和被煮沸了似的氣層，悠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