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命不保矣

　　他赤裸著上身，只穿著壹個大褲衩，晶瑩的汗水在他結實的脊背上流淌。
　　他全神貫註地打著拳，沈默不語、壹言不發，甚至沒有發現我已經來了。我站在墻頭，空中有壹絲微風。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亦照在我的身上。我叫了壹聲：“宇哥。”
　　宇城飛登然不動了，壹只拳頭靠在樹上，轉過頭看向了我。我以為我們的見面會很動人，最起碼他會給我壹個“兄弟，久違了”式的微笑，結果他只是長長地打了個呵欠。
　　“哦，耗子，妳來啦？”語氣平凡的就好像是小時候在家門口等著我壹起去和泥。
　　——不過說實話，可真是酷啊，為什麽他永遠都是如此的寵辱不驚？
　　“對啊。”我依然站在墻頭，也很酷酷地說：“沒什麽話要說的嗎？”
　　“能說什麽？事情已經到了這步，妳又那麽犟。”宇城飛搖著頭：“只能祝妳馬到成功。”
　　“哈。”我輕笑了壹聲：“是楠楠姐告訴妳的嗎？”
　　“啊？她知道？”宇城飛摸了摸鼻子說：“這個臭婆娘，竟然敢瞞著我，遲早休了她。”
　　“不是楠楠姐告訴妳的啊？”我瞪著眼睛說：“那妳怎麽知道我的計劃？”
　　“嘿，妳那點花花腸子，幾時能瞞得了我？”宇城飛看著我說：“不過，壹開始還真被妳騙過去了。後來冷靜下來，才感覺妳小子不對頭，從小到大哪裏敢和我那樣說話？”
　　我知道，他是在說打電話那次。“哈哈哈……”我大笑起來，盤腿坐在墻頭，也不準備下去了，就這樣和宇哥聊聊天吧。“竟然還騙到了妳，也算是比較成功了。”
　　“嗯，妳可以驕傲，因為很少有人能騙得了我。”宇城飛也笑起來，看著我直搖頭。
　　然後我們便開始聊天，大多是聊小時候的事，絕口不提現在的事。現在有太多不可預知的危險，唯有過去才是最安全的，因為我們都知道結果是什麽。不過世事無絕對，聊過去的事也不是那麽保險，也不知我們的記憶是誰產生了偏差。我們提到有壹次到山上玩，結果誤踩到壹堆狗大便的事，然後自此產生了分歧。我說是他踩了，他說是我踩了。我的理由是：“從來都是妳走在前面，當然是妳踩的那堆大便。”宇城飛的理由是：“我壹步跨過去了，妳在後面沒有看到，就壹腳踩了上去。”因為這個問題，我們爭執了壹個多小時，最後我倆都氣的臉紅脖子粗。我氣憤地說：“妳還像是個職院的大佬嗎？因為這個幼稚的問題和我爭？”宇城飛也氣憤地說：“妳都壹手掌握城高和北七了，和我在這爭狗大便的問題？”
　　然後我們壹起哈哈大笑起來，那堆只存在於記憶中的、不知道到底被誰踩了的狗大便，壹瞬間就煙消雲散了。已經六點多了，三所學校都開始上早自習了。
　　我站起來。
　　“宇哥，走了。”
　　宇城飛點點頭，側過身去，面對大樹，狠狠砸了壹拳，說道：“自己小心。”
　　我笑了笑，飛身躍下了墻頭。回到職院的男生宿舍，十二個老大還在橫七豎八地睡著。我打開窗戶，任早晨的清風吹進來。我點了根煙，看著青煙裊裊飄出窗外。
　　我知道，今天要有大事發生了。
　　到了上午九點左右，大家差不多都醒了。我又最後陳述了壹下計劃方案，便讓大家分頭回去組織人手、準備家夥去了。其實算不得什麽好方案，因為我的目的就是壹戰成名，所以要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法，而這也符合職院作戰的壹貫作風，大家都喜歡在拳頭底下見真章，直接用實力碾壓對方，這種快感才是最暢快淋漓的。十二個老大，對小胡子的恨已經達到了某種程度，他們現在最大的渴望就是壹雪前恥，所以連戰前總動員都省去了。
　　十點鐘，老大們統壹到達教學樓。十點十五，所有人在走廊集合，人手壹把雪亮的砍刀。十點二十，我喊出“維護專二名譽”的口號，帶著壹百五十多人浩浩蕩蕩的奔至專壹年級。
　　毫無疑問，這是壹場單方面的碾壓。因為小胡子根本料不到會有人來偷襲他，他本來以為已經把專二年級徹底征服了；更不知道這麽多人是從哪蹦出來的，他們又是怎麽私下聯系走到壹起的。這群暫時由我組織起來的烏合之眾，爆發出他們強大的戰鬥力，如同黑暗的潮水壹般湧向小胡子的教室，壹下子就將所有人都席卷在內。手起刀落、鮮血四濺、血肉橫飛、鬼哭狼嚎。職院的每壹個學生似乎都是天生的屠夫，只要給他們壹把砍刀就敢做出翻天覆地的事情。大老二拿著砍刀沖在最前頭，氣勢洶洶地叫罵著：“秦波，給老子滾出來，讓妳見識見識老子的老二到底大不大！”然後接連砍翻三名學生，氣勢之勇無可匹敵。
　　除了圍攻小胡子這個班外，其他相鄰的幾個班也遭了殃，暴民式的碾壓壹旦開啟便沒那麽容易停止。眼明的專壹新生已經已經逃到校園裏，壹些愛逞匹夫之勇的學生還試圖拿起家夥和我們相鬥，但我們畢竟是有備而來，氣勢上更是如虹如箭。我在這壹場激流中，黑蜘蛛、厲小傑、楊小濤、溫心陪在我左右，奮力廝殺、勢不可擋。這場同類間的相殘，竟讓我熱血澎湃，溫心都提著砍刀高呼：“哈哈，老娘要出名了！”我們失去理智、幾近癲狂，在人來人往中盡情揮舞著砍刀。學生們壹個個的倒下去，慘叫聲此起彼伏，更多的人是朝著教學樓外逃去。忽聽前方壹陣高呼：“捉到秦波了！”人群氣急敗壞地往前擁著，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可沒少把“砍死秦波”給掛在嘴邊。這壹刻，所有人都朝前方圍攏過去。
　　“讓開讓開，浩哥來了！”厲小傑在前方開著道，引著我們幾個走到最中心處。
　　走廊上熙熙攘攘，壹眼看過去全是我們的人。專壹新生要麽跑出去了，要麽在地上躺著。我們來到最熱鬧的中心，只見小胡子渾身是血，而且還跪在地上。大老二站在他面前，壹腳朝著他的頭踹出去。小胡子被踹的人仰馬翻，躺在地上哼哼的爬不起來。大老二奔過去，壹刀削在他的肩膀上，又給他剌了壹道口子，罵道：“就妳這熊樣，也想做職院大佬？！”
　　獨眼龍、小旋風……個個都是心狠手辣的主，這時候可壹點都沒留情，而且他們似乎很懂得打架的藝術，絕不往小胡子的要害處打，但足夠讓他疼的哀嚎連連。這些人，從小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長年摸打滾爬出的打架經驗，在此刻運用的淋漓盡致，這個東劃壹刀，那個西砍壹刀，而且還配以各種殘忍的笑聲。總之，看上去個個都比我狠多了。
　　只是我看著他們，心裏有些奇怪。他們的狠，有多少人是裝出來的？現在，確實是個“裝狠”的大好機會，這麽多人眼睜睜看著，只要足夠的狠就能在職院揚名立萬，兇名靠著口口相傳的力量傳播出去，這個老大的地位自然也就更穩。悲催的小胡子，身上已經被砍了十多道傷口，全都在胳膊、大腿、脊背之上，大老二他們顯然想多玩壹會兒。
　　只不過，爆發如此規模恐怖的壹場大戰，學校就是再“睜壹只眼閉壹只眼”也坐不住了，因為這樣下去很有可能鬧出人命。可惜的是，學校的保衛科形同虛設，壹旦發生這種情況，壹般都是直接報警。在大老二等人拿著小胡子取樂的時候，校園裏傳來尖銳刺耳的警笛聲。往窗外壹望，不光有警車，還有救護車，看來也是輕車熟路，知道配套出現了。
　　警察來了，大夥自然不能戀戰。打群架的心裏都明白，警察過來的主要目的不是抓人，而是把他們驅散就好。畢竟壹百五十多人，他們能抓的了誰？這種情況下，壹哄而散就是最好的做法，大家互相給面子。警察叔叔不為難我們，我們也不為難警察叔叔。
　　就在大家匆忙散開的時候，壹個學生突然奔向小胡子，口中大喊：“先砍死他再說！”
　　就算大老二他們下手很有分寸，小胡子現在也已經是重傷了，身上有十多道口子可不是開玩笑的，基本上被擔架擡出去直接就被扔到急救室去了。這個時候，若再有人砍小胡子壹刀，而且還是經驗不豐的新手去砍這壹刀，小胡子恐怕真就命不保矣。關鍵是這個學生，似乎真的奔著小胡子的命去的！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是殺紅了眼，還是想借機出名？但是沒有人去管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個道理誰都懂。他砍就他砍，和自己又沒什麽關系。於是大家該逃的逃，該看熱鬧的看熱鬧，想看看小胡子這條命到底能不能保住。
　　那學生手起刀落，竟然是朝著小胡子的頭砍下去的，看上去他已經徹徹底底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