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迷茫

　　準備上樓的時候，宇城飛說：“這麽多人上去不合適，部分人先在樓下等著吧。”最後便由我和宇城飛，以及周墨她們壹眾女生，陪著磚頭壹起上了樓。開門的時候楊母還說：“夢瑩怎麽了？”結果看到胸口壹大片血痕的楊夢瑩，又看到周墨她們滿臉淚痕的樣子，聲調登時就提高了八度：“這是怎麽了呀……”哆哆嗦嗦的用手去摸楊夢瑩的臉。
　　宇城飛說：“阿姨，學校發生了些事，有個暴徒拿槍打中了楊夢瑩，兇手已經被公安局帶走了，壹定會給楊夢瑩壹個交代的。阿姨，您……先節哀。”
　　這句話，終於讓楊母接受了女兒已經死去的事實。她“哇”的壹聲哭了出來，真真正正的是嚎啕大哭，那是來自於內心最絕望的痛哭。這位很早就生下楊夢瑩的單親媽媽，這麽多年來只和女兒相依為命，楊夢瑩根本就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可是現在……
　　眾女生都上去安慰楊母，磚頭把楊夢瑩放在裏屋的床上。楊母嚎哭著伏到楊夢瑩身上，周墨她們也都忍不住了，跟著伏在床邊或嚎啕大哭，或小聲抽泣。宇城飛輕拍著楊母的背，輕輕說道：“阿姨，還是節哀吧，先幫楊夢瑩料理後事。”楊母哭了壹會兒，終於有些累了，呆呆地看著已經死去的女兒，突然問道：“夢瑩怎麽穿著這個衣裳？”
　　磚頭猛然跪了下來說道：“今天是我和楊夢瑩拜堂成親的日子。”
　　楊母有些呆呆地看著磚頭：“她，她結婚了？”
　　磚頭點點頭：“楊夢瑩是我的結發妻子，現在是，以後也是，永遠都是！”
　　楊母突然傻傻地笑了起來，顫抖著用手去摸著楊夢瑩的身體，癡癡呆呆地說：“好女兒，妳終於嫁出去啦！妳比媽媽要強多了，要拜堂怎麽不叫媽媽去呢……可是妳結了婚，怎麽就死了呢？是咱家的人都不適合結婚嗎？是不是我不該逼著妳早點嫁人的？”
　　楊母壹直說壹直說，眼淚不停地落下來，哭的眼睛又紅又腫。過了壹會兒，她又問道：“楊夢瑩到底怎麽死的，能把詳細情況和我說說嗎？”大家都沈默下來，不知該從何講起。只聽宇城飛說道：“學校裏發生了壹場混戰，有個學生不知從哪搞來的槍。他本來沒打算打楊夢瑩的，只是混亂中才不小心擊中了她。”磚頭又說：“楊夢瑩是幫我擋了壹槍才死的。”楊母猛然揪住了磚頭的衣領：“是妳，是妳害我女兒死的！”磚頭痛苦地點點頭：“您打我吧！”
　　楊母憤怒地舉起手來，但終究還是沒有落下。楊母突然說道：“夢瑩為妳擋槍，她是不是很愛妳？”磚頭點點頭：“我也很愛她，只怪我沒能保護好她！”楊母搖了搖頭，喃喃自語地說道：“妳是夢瑩愛的人……”便放開了磚頭的衣領，又回過頭去看著床上的楊夢瑩，淚水又無聲地湧了出來。過了壹會兒，她又問：“是誰帶我女兒去打架的？”
　　我的心猛地壹緊，是我，是我帶楊夢瑩去打架的！如果不是我的話，她就不會遭此劫難！當時我在醫院還說不帶她去，可最終沒有堅持下來，怪我，怪我！
　　只聽宇城飛說：“阿姨，沒有誰帶著誰打架，我們都是在壹起玩的好朋友，有什麽事向來都是壹起上的。如果您要怪，就怪我吧。”楊母猛地站起來抓住宇城飛的衣領，恨恨地說：“是妳帶著我女兒去打架的？！”竟欲擡手打他，似乎是想發泄心中的苦悶。
　　我當然不能讓宇城飛替我背這個黑鍋，於是立馬說道：“阿姨，是我帶楊夢瑩去打架的。”
　　“是妳？！”楊母又恨恨地撲向了我，狠狠揪著我的衣領說：“怪不得妳從進來到現在都不敢說話，妳是在心虛對不對？妳是在愧疚對不對？”我咬著牙，點了點頭。
　　是的，怪我，壹切都怪我！
　　“妳這個混蛋！”楊母突然瘋狂地撲打著我，打在我的頭上、肩上、背上。我閉著眼，任由她打著，或許身體上的痛苦能減輕我心裏的痛苦？“我討厭妳們這些小流氓，小渣滓！”楊母憤怒地咆哮著：“夢瑩那麽好的壹個女孩，全讓妳們這些混蛋給帶壞了！妳們每天好的不學，就知道打架打架打架，我恨妳們，恨妳們這些混蛋！”
　　我的腦子“嗡嗡嗡”的響著，楊母說的壹點沒錯，我們這些人確實整天只知道打架。如果不打架的話，就什麽事也沒有了！被人欺負就被人欺負，忍壹忍不就過去了嗎？何必要鬧到今天出了人命的地步？！是的，我就不該打架，我就不該出來混，從壹開始我就錯了！
　　我要忍耐，我要忍耐……
　　我咬著牙，忍受著楊母對我的撲打，身體上的痛苦似乎真的能減輕心中的痛苦。
　　幾個女生都過來拉著楊母：“阿姨，不關王浩的事。”“阿姨，王浩也不想這樣的。”“王浩也是楊夢瑩的好朋友啊。”“阿姨您冷靜冷靜……”
　　磚頭跪在床前，仍舊傻楞楞地看著楊夢瑩。宇城飛則直接拖著我，把我拽出了門外。屋子裏仍舊傳來楊母的哭罵聲：“妳給我滾，我不願意看見妳這種小混子，滾！”
　　我低著頭，壹句話而已說不出來，心裏滿滿的全是難過。我是小混子，是我害了楊夢瑩。宇城飛拍了拍我肩膀，說：“楊母知道楊夢瑩是七龍六鳳的，估計還以為妳是七龍六鳳的老大呢，就覺得責任肯定都出在妳身上。沒事，妳別放在心上，楊母只是需要發泄發泄而已，我們會把情況和她說清楚的。不過她現在看見妳，情緒就更加沖動，妳還是先走吧。這裏有我們照應著，我們會幫著楊母料理後事的。”然後就把我推出了門外。
　　我心裏亂糟糟的，翻來覆去都覺得是我不對，我從壹開始就做錯了。就算我不是七龍六鳳的老大，可我做著和侯聖朔壹模壹樣的事，不都是帶著壹幫人去打架嗎？這樣說來，楊夢瑩的死和我有絕對推卸不開的責任。每思及此，我的心就痛苦不堪。
　　不混了吧，再也不打架了吧……
　　我渾渾噩噩地下了樓去，雷宇、宮寧他們都還在樓下守著，見我出來都紛紛圍過來，詢問著我上面什麽情況了。我搖搖頭，壹句話也不說，自顧自往前走去。雪已經小了很多，我把他們都甩開來，繼續渾渾噩噩地朝前走著。壹直走啊走啊，毫無意識地走著，滿腦子都在想著這個問題。是我錯了嗎？我從壹開始就不該混嗎？如果不是我，楊夢瑩就不會死……
　　我走啊走啊，壹直走壹直走，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往哪裏去，就沿著北園市的大街毫無意識地不停往前走。走著走著，突然擡頭壹看，竟是到了市人民醫院。葉展！原來我潛意識裏還在想著葉展，所以才能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走到這裏來。葉展已經從手術室出來，還在重癥監護室裏監察著，我是應該去看看他的。我便飛奔進了醫院，按著標識找到“ICU”重癥監護室。門口的走廊打著地鋪，上面坐著壹對傷心欲絕的中年夫妻，我認識他們，正是葉展的父母，而蘇婉和葉展的那些兄弟則還坐在排椅上。
　　看到我過來，蘇婉他們都迎了過來，壹個個都是疲累不堪的樣子，先和我打了招呼，然後又把葉展現在的情況說了。我點點頭說：“嗯，我知道，齊思雨都告訴我了。”
　　蘇婉訝異地說：“齊思雨去找妳了？她先前過來轉了壹趟，然後毫不猶豫地就走了，我還想著這姑娘怎麽這麽冷血。”我搖搖頭：“她不是冷血，她是到北七說明情況去了。”看來他們還不知道在北七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已經鬧出了壹條人命。而我現在也確實不太想說這件事，便問道：“葉展的爸媽怎麽在門口打地鋪？病房裏不讓進嗎？”
　　蘇婉說：“重癥監護室不能進，只能在每天下午四點進去探視壹下。葉展的爸媽得在門外守著，因為可能隨時都有情況發生。還有葉展的壹天三頓飯也要管，現在葉展還處於重度昏迷之中，只能往他胃裏插壹根胃管，往裏面送流食進去，就是牛奶啊、米湯之類的食物。葉展的爸媽把豆漿機也拿來了，給葉展弄壹些有營養的流食。”
　　說著說著，蘇婉就哭了起來：“浩哥，醫院說葉展如果壹個星期內醒不過來，以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好怕，好怕啊……”葉展的其他兄弟也都眼睛紅腫不堪。
　　我的心裏壹陣絞痛。這壹場混戰下來，侯聖朔被抓進了公安局，而我們這邊重傷壹個，死了壹個！如果這是勝利，勝利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壹些！相比這樣的結果，我寧肯輸的壹塌糊塗，在北七丟盡臉面，也不願讓任何人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