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卷土重來

　　北京之行結束了，大家搭機回江北，去機場的路上，向來沈默寡言的老溫不停地嘮叨著女兒的事情，大家聽的也是津津有味，有人還打趣說要幫老溫介紹個女婿，老溫驕傲的回絕說，能配得上自家女兒的男孩子，他還沒見過。
　　陸天明也跟著談笑風生，身為工廠的帶頭人，他不能把失望的情緒表現在臉上，還要裝的興高采烈，對他這種軍人出身的直爽漢子來說，簡直是壹種折磨。
　　忽然出租車在路口停了下來，眾人沒當壹回事，可是過了許久還沒有開動，只見後面已經堵了壹條長龍，眼前的路空曠無比，卻依然是紅燈閃亮，陸天明急了，問道：“司機師傅，我們要趕飛機，能不能繞路走啊。”
　　司機是地道北京人，拿起大罐頭瓶改的茶杯喝了壹口，慢條斯理地說道：“地方上來的吧，不知道首都的規矩吧，這是有外國領導人來訪，實行的交通管制，繞也繞不過去的。”
　　半小時後，國賓車隊呼嘯而過，白色的警衛摩托雁翅排開，威武非常，壹水的黑色奧迪打著雙閃足足過了好幾分鐘才走完。
　　管制解除，社會車輛重新放行，陸天明看看手表，還好，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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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廠裏，陸天明又開始著手收購紅旗廠的事情，可是卻收到壹個讓他無比震驚而沮喪的消息，收購計劃被無限期擱置！
　　匆忙找到孫副市長，這個項目是他壹手促成的，理應最關心才對，可是連續找了幾次，孫副市長不是開會就是出差，陸天明心裏明白，這是在躲自己呢，於是他毅然找到了胡市長，請求市政府出面協調此事。
　　胡躍進倒是沒躲，在辦公室接待了陸天明，首先對晨光廠的成績表示了肯定，然後闡明了支持的態度，最後才委婉的告訴陸天明，這事兒歸有關部門管，市政府愛莫能助。
　　陸天明又驅車前往省城，托關系走門子，花錢送禮請客，終於從某位消息靈通人士那裏得知，收購紅旗鋼鐵廠的項目，本來進行的很順利，就是因為高層領導派秘書傳了壹句話，壹切就都陷入停頓了。
　　該領導意味深長的說：“紅鋼項目，要慎之又慎啊。”
　　陸天明全明白了，領導說話，向來是滴水不漏的，聽話聽音，下面的幹部自然會認真領會貫徹領導話語後面的意思，紅旗鋼鐵廠雖然只是壹家瀕臨破產的老國企，平時無人問津，但在省裏的政治鬥爭中卻成為棋局上的壹枚棋子，因為紅鋼人的抗爭，衛淑敏的死，還有由此引發的陳汝寧被殺案，都讓某領導在博弈中頻頻失手，落於下風。
　　領導輕飄飄的壹句話，就徹底決定了紅鋼人的命運，陸天明的腳步很沈重，他真的累了，真的疲了，以往不管遇到多大困難，他總是認為能挺過去，能殺出壹條血路，但今天，他真的認輸了。
　　要想讓位高權重的領導放過紅鋼，無異於與虎謀皮，重點不在於此，而在於領導的權威和意誌，解決之道唯有壹個，那就是該領導下臺，但封疆大吏的變更，關系到更高層的決策和博弈，早就超出陸天明壹個轉業軍官的能力範圍了。
　　是夜，陸天明來到紅旗鋼鐵廠，在衛淑敏化作的鋼鐵山脈下坐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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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城，江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事庭內，身披法袍的法官正在準備進行最後的判決。
　　旁聽席上坐著黑壓壓壹群人，大部分是偽劣藥品的受害者及其家屬，方霏和袁霖坐在角落裏，惴惴不安的看著被告席上的親人。
　　被告席上，袁小軍戴著手銬腳鐐，穿著橘黃色的看守所馬甲，頭皮上是壹層剛長出來沒多久的毛岔，他神色黯然的低著頭，再也沒有當初叱咤省城的風光。
　　“根據被告人袁小軍的犯罪事實、性質、情節及社會危害程度，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九條，第三百九十條第壹款，第壹百四十壹條第壹款，第六十九條之規定，決定維持原判：被告人袁小軍犯行賄罪，生產、銷售假藥罪，數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
　　這已經是終審，聽到判決，旁聽席上傳來壹陣喧鬧，似乎有人在抗議判決太輕，袁小軍的頭埋得更低了。
　　判決結束，袁小軍被法警押了出去，開始正式服刑，他拖著腳鐐走向囚車，忽然回頭看了壹眼，女兒和外甥女站在遠處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卻沒有老婆的影子。
　　袁家真的完了……袁小軍心底哀嘆了壹聲，在法警的攙扶下爬上了囚車。
　　目送警車離去，姐妹倆悄悄離開法院，歷經這麽久的訴訟、上訴、該流的眼淚都流過了，壹顆心早已麻木，短時間內經歷了家破人亡的慘劇後，姐妹倆都長大了。
　　現在方霏又回到醫科大，但不是來繼續學業，而是參加壹個援外培訓班，援助西薩達摩亞的任務主要由江東省醫療衛生系統承擔，省衛生廳從各單位抽調精兵強將組成，而曾經參加過援非醫療隊的人員，比如谷秀英，比如汪國忠等，都擔任培訓班的兼職教員，負責給新人們講述西非的氣候、風俗習慣、人文地理等註意事項。
　　這些參訓人員，將會在西薩達摩亞的壹所中國援建醫院裏工作上壹到兩個年頭，出國期間的工資照發，另外有高額的補助，最重要的是回來後可以安排工作，當然這些待遇正規的醫生護士是看不上眼的，所謂的精兵強將不過是各個醫院的合同制人員和醫科大學剛畢業沒出路的學生而已。
　　在學習過程中，方霏的記憶漸漸被喚醒，她越來越覺得西薩達摩亞是那麽的熟悉，那些事情，那些人，仿佛在夢裏見過壹樣。
　　今天方霏請了假，按照規定，學員是不能請假的，但谷隊長對她格外開恩，特批了半天假期，方霏來到樓下，就看到谷秀英從辦公室出來，對自己招招手：“小方，妳來壹下。”
　　方霏走進了辦公室，谷秀英對她說：“小方，妳的記憶恢復的怎麽樣了？”
　　“還是模模糊糊的，不過好多了，謝謝谷隊長。”
　　“呵呵，小方妳太客氣了，咱們可是出生入死的戰友啊，對了，有件事想告訴妳，妳不要有什麽想法……”谷秀英忽然吞吞吐吐起來，似乎難以啟齒。
　　“谷隊長，有什麽您直接說就行了，我不會有什麽想法的。”方霏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咬著嘴唇說道。
　　谷秀英嘆了壹口氣，說：“小方，其實援外任務很辛苦的，不參加也沒什麽，正好妳還有學業沒完成，趁年輕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
　　方霏知道自己猜對了，但她還是問道：“我想知道為什麽把我的名額取消掉。”
　　“因為妳母親的事情，上面說妳政審不合格，妳別往心裏去，我們都知道妳是壹個好護士。”谷秀英拍著方霏的肩膀安慰道。
　　方霏很勉強的壹笑，說：“謝謝妳谷隊長，其實我也不是特想出國，反正我已經去過壹次了嘛，我只是想找回自己的記憶而已，這條路走不通，總會有別的辦法。”
　　“妳理解就好。”谷秀英如釋重負。
　　“那我走了。”方霏轉身離去，回到宿舍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只有簡單幾件衣服鞋子，往小皮箱裏壹塞就得了，收拾著東西，忽然眼淚就下來了，她在醫科大的學籍，已經被校方取消了，理由是清退後門塞進來的學生，妹妹袁霖的境況也很不妙，多門考試不及格，估計也要被勸退了。
　　“媽媽，我想妳……”方霏心裏默念到，已經很久沒見過母親了，袁副廳長因受賄瀆職而被紀委雙規，至今仍在秘密調查之中，不許接見家人。
　　想起當年還住在省委大院的時候，雖然外婆總是高高在上，媽媽總是不近情理，小舅舅總是盛氣淩人，小舅媽總是尖酸刻薄，但那畢竟是個家啊，哪像現在，孤零零壹個人漂泊在省城，沒人疼，沒人管。
　　收拾完了東西，提著小箱子出了學校，招了壹輛出租車去長途汽車站，那裏有半小時壹班的去江北市的客車，隨到隨走，很方便。
　　下雨了，司機打開了雨刮器和收音機，省城籠罩在煙雨蒙蒙之中，路邊的法國梧桐郁郁蔥蔥，不知道什麽時候，春天已經來到了。
　　收音機裏傳來新聞：“澳大利亞總理XXX及經濟代表團壹行於昨天結束對我國為期三天的友好訪問，乘機離開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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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中調部辦公室，上官謹拿著壹份文件走進了謝主任的辦公室，卻驚訝的發現譚誌海坐在壹旁，烏黑的頭發整齊的向後梳著，臉上的每壹條褶子似乎都施展開來，筆直的褲線，鋥亮的皮鞋，西裝領口上的國旗徽標和那條猩紅色的領帶，都在表明著譚誌海的卷土重來。
　　“小王，妳來的正好，有個很重要任務要交給妳，譚主任是妳的老上級了，這次也參與協調指導。”謝主任說。
　　上官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調令下達之後譚誌海壹直稱病沒有去邊疆省份履新，原來他在等待機會……
　　與此同時，總參大樓，趙輝奉命來到副總長的辦公室，他拉壹拉軍裝的下擺，輕輕敲門。
　　“進來。”羅克功的聲音依舊雄渾有力。
　　副總長的辦公室很大，壹面墻都是地圖，辦公桌後面是黨旗和軍旗，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面，羅克功肩膀上將星閃耀。
　　“葉明，組織上有個艱巨任務交給妳，我就問妳壹句話，有沒有信心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