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身似浮雲 下

　　聽到人進來的聲響，老爺子睜開昏昏沈沈的老眼，瞄了瞄魏春。
　　“春子啊……妳又來了。”
　　“莊爺，上次您讓我辦的事情，我都辦好了，您教給我的那套撞鐘勢，我也練熟了，什麽時候教我新的招數啊？”魏春露出壹副討好的神色表情。
　　“辦好就好，千萬別讓人發現，隱蔽最是安全。”老爺子吐了口氣，慢慢從藤椅上直起身。
　　“撞鐘勢妳練熟了，我再教妳壹套踏地勢。”他慢慢悠悠的站起來，伸伸腿彎彎腰，活動活動筋骨。
　　“春子，妳是可惜年紀大了，不然以妳的根骨，早點打好基礎的話，也必定有壹番作為。可惜……”
　　“沒事，只要能練武就行，我以前會的都是些莊稼把式，如今若不是遇到您老人家，可能還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武功到底有多強。”魏春壹點也不覺得可惜。
　　“妳是好孩子……心地好……唉，不過我交給妳的這些東西，可千萬別被外人看到。練功時也自己找個偏僻沒人的地方。免得惹來禍事。”莊爺叮囑。
　　“春子明白！”魏春認真回答。
　　她是在壹次意外中，救下了渾身是傷的莊爺。
　　莊爺似乎正在被什麽人追殺，若非她及時掩護搶救，恐怕現在早已是屍骨壹堆。
　　這其中，牽扯到壹個名叫崇星杯的寶物。魏春也不是很明白其中原委。
　　“搶奪崇星杯的人有不少，桃花寺，周大善人，古劍派，還有白玉冠。這東西可是好東西，這麽多人搶，無論被誰得了，我可都不會有好下場。”莊爺笑了笑。
　　“畢竟，這裏面牽扯到了壹樁大秘密。”
　　“大秘密？”魏春有些好奇，但不敢多問。
　　“妳以後就知道了，既然成了我的弟子。這些東西早晚都是妳的。我傷勢太重，估計也沒多久可以活了。”莊爺淡淡笑道。
　　“您可別說胡話，您身體安康，長命百歲定是沒問題！”魏春趕緊反駁急道。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給我看看妳練熟了的撞鐘勢。”莊爺笑道。
　　“是……”魏春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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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業城，魏家老宅。
　　有些破爛的老鼠巷邊。
　　魏瑩吱呀壹下推開木窗，讓屋子裏透透氣。
　　真綺在壹旁戴著面紗，打量著這個簡陋不已的狹窄屋子。
　　“瑩瑩，上次我們回來，補上的幾個墻洞，好像又被老鼠鉆破了。”
　　“啊？哪裏哪裏？”魏瑩趕緊過去看。
　　她們壹路返回，花了半年時間，才回到飛業城，然後又在飛業城買了壹棟宅院住下，時不時的會回來老宅看看，然後其余時間，則是到處尋找父母和大姐的下落。
　　但茫茫人海，兩人人生地不熟，哪裏找得到。
　　飛業城如今又正是管控森嚴的時候。
　　洪家當政下，飛業城吸收了大量其他地方的難民，還有以前救出的礦工，加在壹起，如今的飛業城比幾年前還要熱鬧。
　　到處都是人。
　　洪家不得不調人擴建了壹部分城池，擴大城區範圍。
　　“我去拿工具，真綺妳別動我自己來補。”魏瑩說幹就幹，趕緊去床底下摸出壹個布袋子裝著的工具。
　　正好壹只黑老鼠從床腳被嚇得竄出來，被她順便壹巴掌摁在地上抓起來。
　　“死老鼠！”魏瑩帶著厭惡，壹把將老鼠砸出窗外。
　　真綺在壹旁幫忙打水。
　　兩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將老鼠洞補上，還撒了壹點真綺自己配置的老鼠藥。
　　雖然不是很有效就是了。
　　“我們已經回來不少時間了，再找不到，就回去吧。”魏瑩幹完活，坐到床腳，有些無奈道。
　　“別擔心，他們壹定會沒事的。”真綺靠著她坐，手不自覺的攬著她的腰。
　　魏瑩只是嘆息。她擔心時間長了還不回去，小弟怕要擔心了。
　　之前她也托人送了信回去，可惜杳無音信。
　　她卻不知道她走後，泰州那邊魏合經歷有多豐富，如今更是成了官面上的通緝犯。威震泰州，成了壹宗四道七英的七英之壹。
　　兩人在屋子裏休息了壹陣，便又起身離開。
　　等到兩人上了馬車，離開了約莫半個時辰後。
　　老鼠巷外。
　　壹隊扛著各種建築工地工具的漢子，成群結隊從巷子口路過。
　　魏塘也在其中，路過老鼠巷時，他看著緩緩經過的巷子，嘆了口氣。
　　“以前我就住這裏，之前回去壹趟，發現到處漏風，二女兒和小兒子也都不見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怎麽……”
　　“別說這些喪氣話了。”壹旁的工友道，“說不定他們只是去了其他地方找活幹，當初那光景，留在這地方不是等死還是幹啥？”
　　“就是，老魏妳也別想多了，要不，壹會兒回去看看？”另壹人出聲。
　　“算了。”魏塘搖頭，“要壹口氣做到晚上，晚上又要宵禁，沒時間來看……”
　　壹隊人說著各自的往事，扛著工具漸漸遠去。
　　魏塘不想耽擱時間，妻子李翠患了不知道什麽病，如今正是急需用錢的時候，他做完工，還得回家照顧老妻。
　　至於這傷心地，就讓它徹底過去吧。免得回去就會想到屍骨全無的二女兒和小兒子。
　　只是他卻想不到，若是自己當真回去壹趟，或許就能看到自家被修補的痕跡，就能發現自家被收拾過的痕跡。
　　也就能因此，發現有人回去過。
　　可惜，魏塘心裏想著很多事。
　　他和妻子甚至連患病這事，也沒給大女兒魏春說。不想讓她擔心。
　　妻子李翠後背上長了壹些指甲蓋大小的紅包，不痛不癢，平時沒什麽癥狀，只是前段時間突然咳血起來。
　　魏塘偷偷帶錢帶妻子去看過藥師。可惜也沒看出什麽名堂，還白費了錢財。
　　那次後，妻子李翠便強烈要求別看了。他們已經壹把年紀了，大女兒魏春為了照顧他們，至今未嫁，賺來的錢也都全部用在了自家裏。
　　就這樣，就已經只能過得半飽，若再把錢用在家裏，她擔心大女兒會真的撐不住，會垮掉。她清楚女兒的要強性子，若是被她知道病情，她肯定會拼了命的去做活賺錢。
　　魏塘沈默了很久，才答應妻子的要求，不給女兒說這個病情。
　　只是為了賺到治病的錢，他拼了命的每天在工地搶活幹。
　　也因此，本來他便不怎麽健壯的體質，漸漸每況越下。
　　好在勞累後，得到的工錢壹天天變多，積攢起來，也算不錯。
　　洪家主政下的飛業城，雖然嚴苛，但比起以前遠遠要公平太多了。
　　“就這樣吧……趕緊把病治好，壹切就能回到原先的樣子……”這是魏塘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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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州往雲州返回的路線，在時常跑這條路的商隊看來，壹共有三種選擇。
　　壹，是和之前魏合來時壹樣，要經過藏劍峽絕如鳥群那個地方。
　　二，是另外壹條水路，通過景河坐船，壹路漂下去，到景河的主幹白河，沿著白河可以直達雲州境內。
　　三，是走另壹條更安全，但時間更長的壹條路，那便是官道。也就是壹路上都有陸驛驛站的馳道。
　　商隊為了效益，自然是找時間最短的壹條路，也就是藏劍峽那個選擇。
　　但和魏合了解的有所不同，他們走到藏劍峽時，會有另壹條捷徑，轉向前往雲州。
　　魏合打算在藏劍峽和商隊分開，從那裏起，商隊要先去的是蘇城，然後是其他城，到飛業城要很久以後。
　　他不可能等著他們壹起。所以必然會中途單獨走。
　　綿長的商隊隊伍，在官道上快速前行。
　　拉貨的牛馬，不斷在鞭子催促下加快腳步。壹車車的糧食上蓋著厚布，壓著石頭，跟在前面的馬車沿著馳道往前。
　　壹路上，魏合閑暇無事，除開修行，便是和那小春子閑聊，算是了解雲州如今的情況。
　　“說起雲州，十八城中，雲州府自然是最繁榮的地方，但我們上次經過時，看到城外也是壹片蕭條，據說之前壹年，州牧大人被刺身亡，加上饑荒導致很多流民匯聚到府城外。然後被人誘導起了亂子。”
　　小春子回想起那時看到的情況，現在也有些後怕。
　　“妳不知道，那時候當真是壹路都是屍體，我們只沿著原路，在府城呆了兩天就走了，實在是不敢再停留下來。生怕那些餓瘋了的饑民把我們給撕了。”
　　她嘆道，“那是我第壹次看到饑餓能把人逼到什麽程度，在泰州這邊，雖然也亂，也危險，但從沒出現過那麽淒慘的情況。”
　　魏合手裏拿著壹支黃琴酒，壹邊聽著，壹邊也是回想起自己曾經在飛業城時的情景。
　　那時候就是這樣，為了壹口吃的，很多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妳們既然是商隊，不知道聽沒聽過飛業城的洪家洪道元？”他出聲問。
　　“洪道元？哦？您說的是洪元槍洪大人吧？那可是大人物，尋常人壹般見不得。反正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大人物！”小春子不知道如何描述，只知道重復用形容詞。
　　“還有永和鏢局呢？聽說過沒？”魏合又問。
　　“沒，倒是聽說過福德鏢局，是雲州最大的鏢局。”小春子搖頭。
　　“還有關家呢？雲州府有沒有壹個很有錢的家族，姓關的？”魏合在通過小春子的描述，重新建立對如今雲州的壹個整體印象。
　　他之所以選擇先從小春子這裏打聽，便是因為這小姑娘心眼實，不浮誇，不喜歡吹牛。
　　不像其他商隊裏的漢子，牛皮吹得是壹個比壹個狠。
　　當然，只從小春子這裏打聽肯定不夠，魏合自己也有門人們提前搜集到的壹部分雲州概況。
　　只是這些資料的時效性太弱，所以他需要補充壹些新細節。
　　“關家啊……府城關家，確實聽說過，很有錢的壹個大族，據說族內還出了不少的大人物，在府城也是壹霸。”小春子回道。
　　魏合腦海裏閃過當初關楪的豪爽身影，這趟回去，也不知道能否見到故友。